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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亦农散文随笔选-第11章

小说: 亦农散文随笔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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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在嘴里,这根条儿竟然就是一个中空的管儿,可以吹气,他边吹边捏,脑袋身子眨眼显出来,却是只猛虎。原来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是属虎的,女孩子拿了虎道谢而去。汉子壮实如习武之人,手却非常灵活,快捷如飞。三五分钟,一条活龙活现的龙出来了。女儿欢天喜地地接了。

  我从那个新发现的门出去,发现眼前才是这个四合院的院落,只是上面搭了顶棚,刮风下雨都不用担心了。院中央放一茶几,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甜点。西装革履的服务生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香槟、冰镇啤酒各色饮料,在人群中悄无声地轻轻地穿梭。一个服务生礼貌地来到我面前:“先生,喝香槟吗?”香槟这个词儿离我很遥远,虽也参加过各种大型宴会,喝过这种东西,但毕竟不是平常用的,遂取了一杯。这杯子是高高的,细细的那种,在国外电影上,在富人家的party上可以看到,我抿一口,味道还好!

  小院里外国朋友居多,或端着高角杯喝香槟,或站在茶几旁吃甜点。有几个外国朋友围成一个半圈,在品评鉴赏什么。走近了,我看到一位大妈正在剪纸,剪法细腻灵活。成品摆在白布铺就的桌上,有美丽的天使、盛开的牡丹花等,来客可以随便拿自己喜爱的作品。在剪纸大妈工作的桌旁,还有一位戴小礼帽穿着黑红相间唐装的人,我认出是漫画家张汉忠先生。他正给一位大肚、白发、红光满面,导演模样的人在纸扇上作画像,点点横横,了了几笔,头脸就出来,形神兼具,题了字。那导演非常满意,再三谢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围过来,都要张先生给自己画像,张先生说:“好,咱得找一个灯光明亮些的地方”。于是一群人进了屋,张汉忠在一个竹床上坐下来,接着画。

  这时,外面一阵热闹,片刻涌进一群人,中间一个女士,看脸儿面熟,是一位演员或歌星吧,一时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字。有男孩子女孩子上前与她合影,她来者不拒,一直微笑着面对镜头。然后有记者举着采访机围上去,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她手中持着一把不同标电视台的话筒,极有奈心地回答记者的提问,无非是最近的工作和未来的拍摄计划等。不久,又来了几个面孔熟悉的演员,又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有一对模特儿,特高,特有条儿,大概新近得到了什么奖,正红着。他们俩站在那里,引得许多年轻的女孩子追过去与男模特合影。而漂亮的女模特则成小伙子们追捧的对象。媒体记者又让男模特与女模特站在一起,摆各种姿势拍照。想一想这场景也可以理解,明星模特儿需要媒体宣传,媒体也需要她们来填充版面,而这台party的东家也希望借助这个平台,邀请媒体、明星前来捧场,从而达到宣传自己产品的目的。各取所需,而这个古老的北京四合院竟成一个道具了。

  九时左右,女儿有些累了,嚷着要回家。妻子发现小院与房屋里的人忽然减少了,人流都往另一个门厅里进。那个门厅我曾经试着想进去,被服务生礼貌地拦住了。现在人流都正往里面涌,我拉着妻子与女儿跟着进去,发现又是一个小房间,房间另一端仍有一个门,再进去,我暗吃一惊,这才是这个四合院的主房间,大约有近百平米,那房顶极高极高。房间东部造了一个假山,在灯影泉水中间,摆放着几瓶精致的香水。在假山前面就是一个小舞台,用彩带彩灯装饰了。人们都聚在舞台周围。我庆幸自己没有先走,不然就看不到后面的精彩节目了。

  舞台中央放一个几平米见方的大桌,这种桌子也只有在旧中国大户人家里才有,品质优良,四腿着地,稳如泰山。三个女孩子先后上场,表演顶灯、顶酒杯,那最小的女孩子身体柔若无骨,腿脚身前身后地绕。那脚分明已提到眼前,而脚顶朝上摆着的酒杯却问纹丝不动。演罢收工,酒杯倒置,还能倒出半杯白酒来。这种表演虽然在电视上经常见,但看电视与看现场感觉完全两回事。电视看过后很快就忘了,而这种实际现场的观看,则给人印象至深。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看到一个什么样的杂技节目,多年后仍会记忆犹新。

  印象较深的节目是表演顶幡,这是老北京天桥艺人的拿手绝活儿,如今也走进了四合院西洋景里。三个小伙子各顶一个数米高的大幡,胳膊上腱肉丰满,身白如《水浒传》里的好汉浪里白条。他们闪展腾挪,动做干净利索,那数十斤重的大幡在他们手里如同玩物,左倒右颠,上下翻飞,什么狮子滚绣球、鲤鱼打挺、倒挂金钟、关公背刀、哪吒闹海等,看得人眼花缭乱,尤其是黄头发大鼻子的外国朋友,直着舌头拍手喊:“好,verygood!”

  正在表演中,门口忽然一阵涌动,许多人扭头向后看,原来演员秦海璐和歌手金海心也应邀前来助兴。明星的到场,再次引得追星族们关爱,一些记者纷纷将镜头转向她们。片刻躁动之后,人们又被舞台上精彩的表演吸引。据身旁一位现场负责人说,这台演出是请台湾的导演来设计的,从整个四合院内外的布景,到主屋舞台的搭建,历时半个多月。即结合了老北京四合院的独特韵味,又渗入现代西洋审美观,可谓完美经典的“土洋结合”。

  最后一个节目是压轴大戏。一个女孩子站在舞台旁边,腕上戴有练武人用的护件,身着白色连体紧身运动衣,身材*匀称。只见她走到中央,那里有丙根面绸段子,十几米长,从顶梁最高处吊下来,即高又远,如孙悟空的金箍棒竖在地上却要捅破天似的。*女孩伸手攥紧稠带儿,用力拽一拽,那红稠带儿颇有弹性,非常结实。她深深提一口气,收腹挺胸,俩胳膊如蛇一样,迅疾在两根绸带儿上缠了又缠,同时一只脚缠了个活扣儿,踩实了后作板凳儿,腿一用力,身子就上窜一段。另一只脚又做个活扣儿,踩实了再用力一蹬,身子又往上窜一段。那双手更没有闲着,一只缠好固牢,一只往上缠攀。一只往上缠攀,一只缠好固牢,真是身手敏捷,快如灵猫,转眼就上了高空。人稍顿,胳膊平伸,双腿平抬,如著名的体操运动员,半晌静立不动。下面响起掌声一片。那女孩子松了绸带儿,一腿忽盘于臀下,侧身而转,慢慢地整个人儿就转成一个圆,越转区域越大,余下的红稠带儿在她身后飘起,从地下仰头望上看,真如嫦娥下凡一般。观众又是一片掌声。

  *女孩表演约有十分钟,忽地凭空一个鹞子翻身,一眨眼就快到红绸带儿的顶端,接近主屋内高高的大梁,她一定闻到近百年的古木的气味了。女孩复静止,将绸带慢卷在腰腿上、胳膊上,缠了又缠。我猜她是要表演一个从顶端直坠下来的杂技。这个动作难度最大,稍有不慎,失手坠地,就可能腿伤人残。所有的人都屏住呼息观看。果真,*女孩子突然如失控一样,从最高端直落下来,身子翻滚而下。有人用手掩住嘴,有人发出惊呼,胆儿小的早闭上了双眼。偌大的房内静寂无声。那*的身体直坠下来,离地面非常近了,忽然翻身,头朝上脚朝下站定,静若处子,脚尖离地面仅有几公分。众人长舒一口气,大呼拍手者有,尖声叫好者更多。

  派对在演出结束后,也就散了。人们意有犹尽,那些外国朋友边走边扭回头看,大概是想再看看这老墙老屋,记住老北京的四合院吧!

前门忆旧
亦农

  
  北京前门位于天安门广场正南。从广场出发,过正阳门就是前门大街,大街两旁有很多全国闻名的老店,比如同仁堂、全聚德等。沿前门大街步行往南约二三百米,右首是百年老街大栅栏(老北京人发音很奇怪,念da shi le),左首就是大江胡同。沿大江胡同往东走三二百米,过了台湾会馆,就到了我租住的四合院。

  院门是狭窄的小木门,不知是什么木材做的,很有些年头,脱了漆裸出本色木质。据院里的任先生讲,这门两旁原来有两个小石鼓,不知何年何月就不见了。只留下青石板台阶,那台阶也因为年代久远磨损得厉害,每逢下雨我从外面回来,从石板上踏过时就想起“水滴石穿”的古语。岁月如刀,任何坚硬的东西也会被刻划得面目全非了。

  进院门是一条四五米长的走廊,1998年初冬我们家搬进去时,那走廊靠东墙堆了半壁的旧物,如木柴、陈年煤块以及老旧的椅凳。只能窄窄的走一个人,若两个人相遇,必肚子顶着肚子,面与面几乎要挨着鼻尖了。如果有自行车要往院里搬,必然要费一翻功夫,稍不小心就碰到一边的土墙,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或者就碰到了另一边的杂物。

  走廊尽头是一个90度拐角,一边是厢房,另一边是临时搭建的厨房。厨房非常小,里面摆了燃气灶、案板后,只能站得住一个人。如果另一个人想帮忙,胳脯肯定要与胳膊相撞。如果是小夫妻,倒也增添了亲密的情趣。我就住在这厨房紧挨着的一个房间。大约十六七平方,摆了床,书桌,衣柜,还有不小的空间。那时我两岁多的女儿经常在地上尽心摆弄她的宝贝玩具。

  站在我家门口向北,可以看到四合院的前院全景。前院住着七八户人家,其中有两户终年锁着门,至到2003年7月我离开也没见过其中一户的主人。院中有一个水笼头,却没有蓄水池。水笼头下放一个又脏又旧的小塑料盆儿,原本白色后来脱变成灰黄色。除了我的租屋里,其余住户屋里都有水笼头。因此洗涮等只有我一家在用这个露天水笼头,其他人家则很少使用,除了他们要冲洗马桶。

  水笼头裸在外面的水管有一米多高,春、夏、秋天都无所谓,虽不美观但不妨碍使用。而到冬天遇到大雪降温,水笼头里的水就会结冰堵塞,我不得不拎一壶刚烧开的水去浇它。直到听见拧开的水笼头里发出吼吼的声音,紧接着就有水喷射出来,我的心静因此会很愉快。记得有一次十冬腊月天,我下了班回来,妻子说院里的水笼头又冻上了,似乎整个裸在外面的管道里都结了冰,我只好找来木柴架在水管四周用暗火轰烧(如果用明火大烧,里外温差巨大会导致水管爆裂!),烧了一个半小时才终于把那水管里的结冰融化,而我却几乎被冻成了冰棍。多少年后回忆至此,我仍能感到那天四合院里的阴冷情景。

  
  2

  我租屋隔壁原来住着一位六七十岁的余大爷,瘦而硬郎,精神很好。2000年父亲来京小住,受余大爷之邀到他的小屋聊天,才知道这位大爷也算是一位文人,坚持写诗与日记数十年,而且书法很好。后来因为年事已高,他一个人独住又确实不方便,被儿子接走了。搬来的是余大爷的孙女一家。这孙女有三十多岁,活泼开朗,嗓音又高,时常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她丈夫在一家出版社工作,当时每月收入约五六千元。余大爷的孙女曾经在超市做过导购,后来专心在家照看六七岁的儿子,洗衣做饭,成为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

  我的租屋对面相隔三两步远又是一家,男人四十多岁,姓董。董师傅对人非常客气,他一直称我为唐先生。我想北京人如此称呼别人是最礼貌客气的表示,也带着浓厚的老北京人味儿。但我与妻都称他董师傅,因为我们原来生活在河南一个兵工厂里,那里对年长人的尊称就是某某师傅。

  董师傅是我到北京近十年中遇到的最好的北京男人,微胖,酱红色脸儿,一天到晚乐哈哈的没有忧愁与烦恼。他夫人原来在一国家机关工作,后来到了一家建筑公司。在他们全家搬走半年之后,董夫人有一次回来办事,已开上了自己的小汽车。董师傅有一女儿,性格平和而腼腆,又极聪明漂亮,2002年考上北京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夏季天气炎热,董师傅在他家厨房上架了一个黑塑料袋,在里面蓄上满满的水,白天被太阳曝晒后,傍晚就可以在下面拧开相连的小水管儿洗澡。这是一个极简单的淋浴设施,在北京许多胡同人家里都有。董师傅洗了澡就很神清气爽的样子,然后力邀我也去洗。我想那原本是人家的厨房,洗浴用具也是人家自家人用的,我一个外地人凑去洗澡极不合适。但董师傅非常真诚的一再相邀,我不好再推辞,于是天气很热的傍晚,也拿了肥皂、毛巾去洗澡。

  董师傅家的厨房比我家的厨房稍大,可以同时站两个成人。厨具早用报纸或其他东西盖上,而洗澡时在厨房的窗上还要拉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片儿,一则隔挡外来视线,二来不让水花乱溅在厨房的盆碗里。想不到的是那曝晒一天的水,还有种烫烫的感觉。辛苦奔波一天后在这简易的淋浴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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