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荒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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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火神叟挟乾坤掌,晃身钻人草丛中不见了。
中原与海蕙急急入城,两人都心中如焚,一面走,中原一面向海惠问:“蕙,雷火神叟为人如何呢?”
“是一个老江湖,确是个了不起的侠义英雄,上次在蛇山,你不是看到他和夜游鹰李咏捣蛋来的么?”
“我只怕他一念之慈,放了乾坤掌,岂下糟了?”
“所谓老江湖,经验见识定超人一定,不会的。”
“但愿如此,蕙,目下有两件大事待办,不能有片刻耽误?而我们只有两人,势必分开行事不可的。”
“原弟,你的意思是……”
“第一,必须入山一探,第二最重要,须赶赴桐城通知爷爷他老人家。”
姑娘黛眉深锁,蹑嚅着说:“原弟,可否先办第二件事?会合了爷爷,行事也有个商量。”
“不成!”他断然地说,又道:“如果等爷爷到来,全落入贼人掌握之中,已没有任何行为,只能任由贼人摆布,人质在他们手中,已经被他们缚住我们的手脚了,蕙,你必须走一趟桐城。”
“我?我……”
“蕙,有你方能胜任,请记住,今天是九月二十六,以半月为期甚至二十日,这期间,你必须设法阻止爷爷到达潞安府。”
“阻止爷爷到达?你……”姑娘惶然问。
“是的,阻止爷爷到达,免得受贼人摆布,晚到一天,我多一天的机会,先将人救出,再向贼人讨公道。”
“你一人前往涉险?”
“是的,我必须前往涉险,刀山剑林我不在乎,他们绝没有盐潭死城中太古异兽厉害。”
“原,没有商量么?”
“蕙,恕我,我必须一走,不然我们全完了,我将隐身入山,小心地一步步向山寨接近找机会,今晚,你化装启程,我也在三日后入山,请留意,五重亭的石台,如果我得手,便在台下压着信息,如果没有机会便请爷爷入山交涉。”姑娘知道事急,只好硬着头皮,含泪点头道:“原,我祝福你,一切小心,承影剑你带去。”
“不!这把剑太抢眼,动起手来行藏便露,反而碍事,你一路上必须小心,而且必须昼夜兼程,够辛苦,多加保重。爷爷可能已在途中,你必须留意,走吧!今晚我们分头行事,刹那必争,迟延不得的。”
两人回到客店,入暮时分结帐出店,又走上壶关小道,直趋五里亭,后面,两个灰衣人鬼鬼崇崇紧跟不舍,保持着二三十丈距离,假装夜间返乡赶路的人。
走了三里余,天色黑沉沉地,天空布满了黑云西北风虎虎锐啸,凉飕飕地。
中原突向路旁一闪,姑娘仍向前走。两个灰衣人仍向前跟踪,直裰下鼓鼓地带兵刃,正走间,左首灰衣人“嗯”了一声,“砰”一声栽倒。
右首灰衣人一怔,正想到衣下拨兵刃,突觉后颈上扣上一个炽热的大铁钳,左肩也被扣住了,耳后,传来冷森森地语音:“老兄,千万不可妄动。”
灰衣人右肘正要向后撞出救命,突觉井肩穴一麻,力道全失,他想张口叫,但颈上的铁钳一紧,叫不出声。
“阁下是太行山的人?”身后的声音问,大铁钳略松。灰衣人喘过一口凉气,哀声说:“我……我是良民,请手下留情。”身扣的人是中原,他抽出左手向衣下一摸,摘下了一把匕首,再一摸,摸出一声腰牌,看了看便揣入怀中,阴森森地说:“你这块腰牌很有用,我要了。”
“阁下有腰牌也进不了山,每日口信皆不同,混不进去的。”贼人终于暴露身份了。
“尊驾用不着操心,谢谢你。”声落,贼人脑袋挨了一掌,脑内全腐。
中原一手一个,将人提到首左一条小沟内,塞入沟泥中,飞掠而回,海蕙正在路上等他,他说:“蕙,珍重,进入河南府地境,千万告诉爷爷,赴会的人,不论白昼黑夜,皆须用夔龙解毒除毒,饮食更须小心,我不送你了。”姑娘扑在他怀中饮泣许久,道声珍重,踉跄而走,绕道城则,踏上了南下官道。
她化装成一个古铜色脸膛的粗干活小伙子,昼夜兼程,飨风露宿,恨不得插翅飞回桐城。第五天,她到了武胜关,用不着查路引,乘天未破晓越关城而走,好快。
出了武胜关,有两条官道,右走德安府下武昌,左走姜家畋蕲州,这条路近些。过了武胜关,山胝向下走,十余重便到了平原地带,也就是官道分路处,这儿有一座镇集,客商可在这儿打尖,十月初。行商逐渐减少,秋去冬来,寒风料峭,大雪将至道上不好走行,由河南省下来的骡车,也日渐稀少。
她必须打尖,要歇上一个时辰,不然赶不了路,欲速则不达付镇位于路左,约有百十户人家,近路一面,一排是卖茶水洒果的野店,有些伙计在张罗店务,天色早着呢,不会有客人上门。
近北一家小店刚整理妥善,一个伙计刚将酒帘子挂好,门口便跨进了冒牌男子汉海蕙。
“客官,早啊!请里面坐。”一个店伙迎出含笑招呼。
海蕙上趋则角落卸下包裹坐下说:“伙计,请替我准备些吃食,一碗鲜肉汤水,要快。”
“小的理会得,这就准备。”店伙奉上茶,自去了。海蕙饱餐一顿,会了帐,向店伙说:“在下借贵店一角休息一会儿,请勿打扰。”
“客官请便,天色早着嘿,客人极少,不会打扰客官的。”不久,从德安府道上,来了一辆双头骡车,车声辚辚,到店门刹住了,这是开封府的长途客车专走开封武昌,车厢宽,辕特别长,如果客人需要赶路,可以加上两匹健骡,一天可以赶上三百里。
车厢的帘子放下了,但香风荡漾,说明里面定是内眷,车座前,坐了一个赶车老头儿,座在一个英俊的中年人,剑眉虎目,玉面朱唇,一身白袍,衣袂飘飘,腰带上系着一把长剑,好像逸的中年人。
这人是个熟面孔,在大同至阳和卫的大道上他会赶出现走了笑阎罗,救了中原的秦白衣,那时,他脸上神情黯淡,似有重戛,但这时却春风满面,判若两人,虽则剑眉仍有点不够开朗。
车刹住了,赶车老儿说:“客官,这儿地方不好,确是不适宜客歇脚,何不赶一程到武胜关……”秦白衣摇手止住他往下说,笑道:“这条路全是上坡,十来里需半个时辰,到了武胜关,刚好赶上进餐时分,店里够忙,乱着哩!在这歇一会儿,赶了一夜,你也该歇会儿了,请自便,吃的喝的一并儿算。”
说完,轻灵的跃下马背,到了车门边,向里轻声叫唤:“锦华。”赫然发现是凤凰夫人的声音。
秦白衣微笑道:“再赶只有到信阳进食,该是午间了。”
车门缓缓推开,赶车老儿赶忙搬下踏座搁下,车门口出现了妖艳欲滴的凤凰夫人,喝!好美,窄袖子白底绣金凰围衫,同色绣云卷罗裙,桃腮笑意盎然,比四年前美多了。
她身后,接着出来了一个白衣女郎,头上青丝后挂,直垂腰际,脸色苍白,但掩不住她的绝代容色,她就是凤珠,凤凰夫人的女儿,一身白,白衣白裙罗带,与她的爹爹秦白衣妣美,四年来,她长成了像一朵盛开的白莲,为何显得如此憔悴?她的缘衣怎又不穿了?
秦白衣挽了凤凰夫人,向凤珠伸手,微笑道:“孩子,可感到不适么?”
凤珠脸上出现了一丝飘忽的笑容,扶着秦白衣的手,下到地面,柔声说:“爹,没什么。”
“孩子,不必自苦,别让爹妈耽心。”
凤凰夫人轻声说,挽着女儿缓步地向店门走去。
海蕙伏案假寐并未睡着,但她懒得多管闲事,仍然睡她的觉,香风触鼻,令人心神为之一震,清雅飘逸,品流极高,她人未抬头,心中却说:“咦!香气十分高贵,为何却到这间荒村野店驻留?这两个女人真不可思议。”
她耳中听到轻微的履声,在她左首食案落了坐,听到秦白衣向店伙吩咐道:“伙计,请给我们来些清淡的菜肴,我们要进食,来得及么?”
“来得及,管教客官满意。”店伙答。
“来四菜一汤,拣贵店的拿手好菜上哦!还有那位赶车大叔,听他照料,帐一并算。”
“立即准备,客官请稍候。”
在菜肴未上之前,凤凰夫人看附近没有人,壁角里的村夫已伏在案上睡着了,他压低声音说:“臻,可看到可疑的人跟踪我们么?”
秦白衣摇摇头,也低声说:“可疑的人倒未发现,只是有三个家伙讨厌。”
“怎么样的人?可看出来的路?”凤凰夫人问。
“是三个豹头环眼的凶猛大汉,不是善类,从午夜间盯住骡车后,至天色破晓方行落后退走,至于来路,倒未留意,想必是黑道人物,要打我们的主意,在与你们重逢在太原府之前,十年边塞流浪,不问中原世事,对江湖人物,我已经是感到万分陌生了。”
“那三个人可能是太行山主的党羽。”凤凰夫人说。
“怎见得?”
“这些天来,风声紧急,天下绿林恶寇全往太行山赶,要全力对付云楼逸箫老前辈,八成儿是他们的人。”
“希望他们不招惹我们。”
“臻,如果他们纠集人对付我们,倒是可虞,要不,我们找地方暂时停溜,等他们全赶到太行在路上……”
久不发话的凤珠,突然撇着小嘴打岔道:“不!绝不在半途逗留。”
秦白衣箭眉紧锁,说:“孩子,这四年来你确是太苦了,何必自虐呢?每年都走一趟岢岚州,明知已经绝……”“女儿没有绝望。”凤珠倔强地说。
秦白衣摇头苦笑道:“孩子,我已说过不止一百遍了,在三首赤委蛇一扫之下跌下万丈深崖,怎会有命?他……”
“我不信。”凤珠语气极为坚决。
“你不相信是一回事,事实确中可否认,为父亲听太湖神鲛安天龙说的,不会有假。”
“爹,别说了。”凤珠焦燥地叫,突又长叹一声,声音柔和了些,说:“这次再无消息,女儿决定落发了。”
“你……你……孩子,快断了这怪念头,你……”“女儿已向云楼师太表示过,师太答应收我为弟子,女儿不像香君姐,她听说他死了,悲痛了一年,等二年便穿上了新娘装,女儿爱他至深,为了不敢证实他的死,所以也不敢追随他于地下,爹爹别阻我。”
凤凰夫人一阵辛酸,颤声说:“孩子,我们何不回湖广他的家乡找一找?”
“不会找到的,爹曾说过,在大同救了他,他正找门路出塞寻父,事实上他父亲确未返回边关,按爹当日听见到的时日计算,他怎会死在雪山附近?所以女儿不信他已经死了。”
秦白衣无可奈何,摇头道:“他被三首赤委蛇扫落岩下之前,是被安天龙擒住的,怎会有假?”
“爹为何不全力一搜寻安天龙,让女儿亲听那鬼东西说说?”
凤凰夫人接口道:“别怪你爹,一是安天龙隐姓埋名躲得好,飘忽不定,极少在家。一是不愿你太伤心,唉!生死由命,你何必……”
凤珠冷哼一声说,“安天龙那狗贼,我会活剥了他,中原哥算是直接死在他手中的,但愿我能找到他。”
父母女三人在说话,把海蕙的睡虫全撵跑了,愈听愈心惊,尤其是那一声中原哥,真令她芳心狂跳,万分不自在,惊地,她心中一动,要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便略一移动头部,用眼角偷瞄。
“天!是凤凰夫人。”她心中惊叫。
中原的往事,她当然知道,中原也没瞒她,早年追踪中原,她早和凤凰夫人母女照过像,所以一看便知,她感到一阵妒念泛上心头,但却泛上无穷的怜惜感情,这位凤珠姑娘的专情与痴心,并不输于她和表姐秋菡!
云楼太师是海蕙的姨姑婆,说起来更不陌生哪!
她也感到奇怪,怎没听说过凤凰夫人有丈夫?听凤凰夫人叫他为“臻”亲热得人心里热热辣辣的,当着女儿面如此叫,未免有点那个。
她由秦白衣那一身白衣,想到臻字,仍想不透猜不出这个修伟英俊的中年人,到底是何来路。
其实前文早已道及,凤珠早年是从母姓,姓赵,她爹爹确是秦白衣秦臻,秦臻是武林前辈泰山神尼之徒,凤凰夫人叫赵锦华,夫妻俩十四年前反目,起因是泰山神女在未嫁独山湖金蚊伍政之前,会不择手段争取秦臻,诱他进入香阁,却故意透出风声让赵锦华来看她和秦臻亲热,因此一来,夫妻反目,秦臻百口莫辩,远走边塞,各走极端,一别十年,要不是因为祝中原的事,凤珠也不会促乃母亲走边塞,还算不错,夫妻俩在太原府重逢,却失去中原的消息。
她们在静乐县稽留三个月,来年春初方返回洞庭,自此,凤珠便永沉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每年,他们父母女三人,要走一趟静乐山区,找寻中原下落,每一次凄然返回。
秦白衣在汉阳府,年前巧遇安天龙,得到中原的死讯,凤珠便是伤心已极,到岳阳找到云楼师太,要剃度出家,云楼师太并没追究当年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