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荒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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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以理解之动物。”
“祝公子,别管于春那畜生之事,我已给你服下了双份解药,不久你便会内毒尽除恢复精神。”
“什么?”
“你已服下解药,已将近复原了”她亮声叫。
蓦地,她吃了一惊,火速站起转身,身后丈余,一条黑影刚好杀住脚步,发出一阵狞笑,说:“蘅妹,他已没有机会复原了。”是一枝花的口音。
“噗”一声,姑娘从他怀里跌下。
他张口结舌地叫:“你……你是……是……谁?”
“枉死城派来的使者。”声音清脆,来自身后。
他的左肩上,扣来的一个小手,将他肩井穴拍了一下,这穴道乃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被制住全身发软,力道全失,而且四肢酸麻。但仅能说话。
而在脊心穴外开三寸,右琵琶骨下内陷之处,已有一把冰冷澈骨的剑尖,正在那儿抵得紧紧的。
“阁下是男是女?”他仍壮着胆问。
“是女,你死得不冤枉。”剑尖已刺破衣帛,将贯入肉中了,寒气直迫心室。
一枝花心中狂跳,浑身都冷,颤声说:“姑娘贵姓?请手下留情,有话好说……”
“没有说的,要说,到阎王爷那儿去诉说吧!”
剑深入肉中三分,抵及背骨,他尖叫:“姑娘饶命……”
剑进入五分,正在两条肋骨缝。姑娘说:“你怎么叫饶命?”
“你一生中饶过谁?”
“饶命……”
剑尖刺入肋骨缝,将人肺部,姑娘又说:“你一生造孽太多,死有余辜,为何不英雄些?”
“你……你是……是谁?”
姑娘低头在他耳畔,用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凤凰夫人之女凤珠,其实我爹姓秦。”
“你……”一枝花只说了一个字,剑已透胸,他狂叫一声,浑身一阵振颤,渐渐地安静,渐渐地断了气,渐渐地闭了眼,渐渐在口中沁出血水。
凤珠穿的是男装,脸色姜黄,黑夜中更不易看出她的真正面目与身份,她毙了一枝花,拍开了蘅姑娘的穴道,收剑退走,一面变着嗓子说:“姑娘,你走吧,这儿自有人照顾.”
筱蘅略一活动筋骨,拾回自己的剑,说:“小女子请大侠赐告名号,俾使……”她盈盈下拜。
凤珠抢着说:“不必留名,此地凶险,请早离开为上”
“祝公子……”
“不劳挂心,他已无妨。”凤珠说完,一闪不见。
筱蘅怔怔转身,偎近中原身侧,幽幽地说:“祝公子我……我该走了,诸多珍重。”
“谢谢你,吴姑娘。”中原正在运气,但仍勉强作答。
“你……你还恨……恨我吗?那天早上……”
“姑娘请匆介怀,在下算是明白了,那天姑娘定然以为在下是一枝花的朋友,致有此误会,天将破晓,你这身装束不便,请早些回去吧。”
“你……你会来看我吗?”她满怀希望地问。
“在下即将踏上茫茫征尘,如不是这两天巧逢意外,在下已经在数百里外,世事沧桑,生死祸福难料,也许自此一别,相见无期,在下不敢预测,愿你珍重。”
姑娘忽然软弱地倚在他的肩上,激动地饮泣良久,方哽咽地道别,拖一枝花的尸体,三步一回头,直至看不见中原的身影,方急急地走了。
中原定神行功,直至东方发白,浑身精力方能尽复,他起身躯向四周略一打望,看四下里无人,方将包裹扎好。朝西大踏步走了。
晨风微凛,风中略带血腥味,他头也不回,沐着晨曦走向江边。
早上没有渡船,须等待天明,他先到江边,向南一折走向黄鹤矶,远远地已可看到高耸入云气象峻伟有三层高的黄鹤楼,气檐高挑,铁马迎风清鸣,远传数里,顶上的三级圆形金顶,着东天彩霞只见金光闪闪,耀目生花。
他先在江边歇息,看看两面无人,便打开包裹取衣,换了已沾有血迹的衣裤,心说:“目前他们恐怕还在乱,武昌府城山定然眼线密布,我必须在城外远处雇船过江,到对岸汉口镇早膳后上路。”
正走间,上游下来一艘梭形快艇,艇上有五个人,四支大桨插在水中,让艇缓缓流下,船首一个身材雄伟,打着赤膊的大汉,歪着头叉着腰,向岸上的中原叫:“喂!客官可要船过江?”
中原心中大喜,叫道:“小可要到对面汉口镇………”
“正巧,客官正到汉口。”“请问船资……”
“客官随意,便吗!”船往岸上一靠,中原一跃而上。“有劳诸位大哥,辛苦了。”他坐下说。
船先沿江岸上驶,到了黄鹤矶,即向江心下放,船轻水急,很快地便越过了三里余阔的长江。
后面里余,也有一条单篷船,向汉口镇横越,船上坐了改了装的凤凰夫人五女。
而在望江门官渡口,第一班渡船亦已开出两个丑怪人,先到汉阳府,再由汉阳府坐船到汉口镇,这儿,经过汉口巡检司的官兵查检路引,便可北上河南布政司。
两个丑怪汉子在后面四五里地慢慢北行,紧盯了中原,也盯住了凤凰夫人五女。
中年丑怪一面走,一面嘀咕道:“姥姥,那五个假货是何来路,我们必须打听清楚,免得叫人笑话。”“孩子,别着急,慢慢来,他们的功力,不在你我之下,如果操之过急反而坏事,泄了我们的行藏。”
“他们的好意,值得怀疑。”“只要对小伙子有利,不必怀疑,孩子,我们顺道北上,用不着管太多的事,哦!昨晚你看下手惩治一枝花的人,年龄不大,但从容含笑杀人,真够狠!”
“姥姥。别笑她,你老人家早年号称天下第一狠人,比她厉害百倍哩:”“小鬼头,挑起姥姥的毛病来啦!”
两人谈谈笑笑,踏着朝阳沿宫道北行,他们的长像和穿着,确是岔眼。
当然啦!这条南北大官道的客客,不岔眼的人不多,前面,是小伙子中原。小小年纪便闯荡江湖令人生疑,中间的凤凰夫人五女,比后面的两个丑怪更岔眼。
从武昌出河南,那时的大驿道须经过德安府,但在孝感县分道,有一条小路沿环河直上,与从应山而来的官道于白泉河会合,北行经过义阳三关之一,最冲要的武胜关,便踏入河南地境,大路好走些,但远了百十里,到德安府是四百里,在至武胜关又加了三百余里,但走小路全程还不到六百里。
中原问清了路径,便从孝感分路,走小道。
他岔人小道不久,官道上却蹄声如雷从武昌府散去的江湖朋友,全由大路乘马赶回自己的巢穴比步行的中原快得多,武昌蛇山夺剑的事,向四面八方传向江湖每一角落,在武林中流传。
在汉阳府,余波仍在荡漾。
汉阳府的府城,比武昌府小得太多了,这儿在开国的前一二十年中,曾经历尽沧桑,洪武九年,降为州,属武昌,十三年六月,又升回府,属湖广,后来又划归河南,二十四年六月,又归湖广,这个府,可可怜怜地,只领了两县,汉阳和汉州。
府城东北,有一座小山,叫大别山,又叫翼际山,或叫鲁山,也就是俗称的龟山,汉江原从山的南陆襄河口与大江会合四年前,汉江大水从县西面郭师口决堤,改从东流,由山北从汉口入江。
大别山西面,在汉水与书江形成的大湖之间,有一座阴森森的庄院,四面幽篁围绕,亭台楼阁布局极为不俗可是里面似乎罕见人迹。
靠湖的一座水阁中,阁门紧锁,楼上飞虹剑客王万年的孙女王秀春的香闺中,这时气氛不太寻常。
香闺在二楼绣帏内侍文皆已被驱出廓外,房门紧掩,所有的侍女们皆神情肃穆,而且紧张,有些的脸上还起恐怖的神色。
香闺内,王秀春姑娘盛妆在窗旁的妆台旁,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纤纤玉手不时从妆台上一只银盘中,拈取金枣往樱口里送。
房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青袍人,粗眉大眼,窄额尖,颌鼻梁还挺直,四方口,脸皮白净,留有略泛青灰色的短须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脚下是高底子半统靴,乍看去,人不算难看,而且还上得了台盘,风度极佳,论年纪不会超过五十岁。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少女的闺房里,那是不可思议的事,如果不是夫妻,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说这现象。
中年人面色阴沉,盯视着秀春,但秀春却不在乎,安静的向窗外注视。
中年人冷哼一声说:“丫头,你怎不解释?”
“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你怎猜都成,总之,我被三个黑衣人所追逐,只顾逃命,余事一概不知。”
“哼!伤口剑痕略窄,分明是稍轻昊的剑所伤,而且是由后面缓缓刺入的,由伤痕上估量,定是死于女子之手,女子的剑轻而且定然是熟人,所以能从容由后面刺杀,这下毒手的人,以你的嫌疑最重。”
“这种推断未免可笑之至,我没有任何理由刺杀于春,他事实上是我的丈夫,我毫无杀他的理由哼?你该找表妹,她从不对于春假以词色……”
“哼!她一直就在我的身畔。”
“见鬼!人屠下令撤走时,我就没见到她,哼!我知道,表妹名义上是吴家的女儿,事实上你才是她的父……”闭嘴!你这……”
“我这不三不四的妖妇,说错了话?”她扭过头,脸上泛起饱含讥讽嘲弄的表情,目不转瞬的注视着他,并缓缓站正娇躯。
他怪眼一翻,突又吐出一口气,厉光一欢。
“怪!你找我有何用意?这些人中,最不想杀他的人,该是我而无别人,从小我和他就是一对………”她接着往下说,不管他吹胡子瞪眼睛。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人,骨瘦如架,看样子大概病了两三年,已经无复人形,奄奄一息去死不远。
老人年纪恐怕已在百龄高寿,穿一袭破烂不堪的灰色长衫,腰系一条百补破腰巾,挂着一条破旧的褡裢,脚上穿着芒鞋,仆仆风尘,可能是经过了长途的跋涉,而至老病俱来,终于困顿倒于旅途荒亭之中,他身边,滚跌在一旁的身外唯一长物,是一根乌光闪亮的黑竹杖。
中原从小追随上官罡苦练,上官罡的医道不等闲,他无形中也获得了不少医病智识,虽略懂皮毛,但他一按老人的脉息,便知老人已侵,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即使有大还金丹,也救不了这生机已尽的人了。
他探囊取出一颗培元固本丹,塞入老人口中用水度下,轻按老人人中与背心昊台穴,助他苏醒。
不久,老人回过一口气,睁了开无神的昏花老眼,中原大喜,轻叫道:“老丈,老丈,你可以听清我的话吗?”
老人渐渐走下了神,用茫然的目光搜导声音的来源,伸出乾枯的右手,颤抖着按住中原的膀子,虚弱地说:“是谁,谁救醒我的?”
“我,一个过路的人。”
“哦!听声音,你年纪年轻吧。”老人的眼睛大概无用了。
“小可姓祝,名中原,年方十五。”
“你为何救我?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自找麻烦!你走吧!”老人的口气低沉而寒冷似乎嫌人救错了他。
“小可不能见危不救不能走,老丈,天色不早,老丈的住处……”
“我四海为家,亡命天涯,你准备如何打算?”
“……这……”中原果然怔住了,束手无策。
老人的目光渐现神彩,散涣茫然的景象不复再见.已可以看清中原的脸目了他打量中原了许久冷冰冰的神色慢慢消溶,嘴角现出一丝苦笑,接着问:“小伙子,你自顾不暇,小小年纪还需人照顾的,怎能管他人的闲事?你说吧,如何打算?”
中原神色一正,语气坚定的说:“不错,小可力不从心,无法善后,但小可必须将老丈护送至附近村里,如果老丈居所距此不远小可愿送老丈返家安憩再说。”
老人突然挣扎而起,扶着中原的肩膊,站稳说:“小伙子,你如有心助我,便须费时三五日,如果不愿相助,那你赶快走吧!”
中原略一沉吟,断然地:“老丈如有差谴,小可愿效微劳。”
老丈凝现许久,说:“你答应得极为勉强,并非诚心助我。”
“小可不允则已,允则必出于至诚,老丈放心。”
“你是否有要事待办?”
“事情说急不急,小可已经详加思虑,认为无妨,所以方敢答允。”
老人点点头,嘉许地说:“看不出你,倒能深得三思而行的要诀,孩子,扶我走,替我拾起竹杖。”
中原将竹杖交于老人右手,架起老人的左膀搁在肩上,他身材高,老人也高,他挽住老人的腰,说:“老丈,小可还有几斤蛮力,可以背老丈走一程。”
“好吧!愈快愈好。”老人眼中神光一闪。
中原将包裹挂在肋下,扔掉竹棒,背起老人,放开脚程说:“老丈,是到武胜关吗?”
“不!这三天中,你要听我吩咐,别多问,走!愈快愈好,还有二十里到百泉河口,咱们晚上要赶路。”
中原已经答应了老人,自不能违拗,背起老人健步如飞,向北急奔。
二更初,月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