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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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关系,所以就派我来了。这些日子,各位司礼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别的不敢说,吃喝肯定是最好的。”
“哈,你这孩儿倒真有孝心,不枉我们教导你一场。”金猴子笑道。
陶大伟呵呵道:“等我们抹清了这些屁事,以后还调你到我们身边,好好提拔你。”
王天逸倒没有说这样虚无缥缈的空话,他直接问道:“现在扬州局势如何?”
听到这,赵爵易一脸的喜色,甚至手舞足蹈起来:“这几天,帮主已然取得决胜之战,反贼易月已经被赶出扬州主城,现在大战在郊区展开,咱们胜利指日可待了。”
黑暗里陡然鸦雀无声。
但这无声短暂得很。
王天逸脸上抽搐了一下,马上叫到:“好!”
“妈的,赶紧打完逆贼!还我们清白!”
“嗯,咱们也已经干掉了帮派的大仇家慕容成和章高蝉。哈,就等着在扬州喝庆功酒吧。”
几人说罢,黑暗里再无声音,只剩下喝酒和咀嚼声,以及鼻孔喘气声。好久,王天逸才慢慢说道:“我老师段双全那边怎么样了?去扬州还是来这?哦,还有凌副总管,好久没见了,我挺想他们的。”
“哦,这个倒没什么消息,应该还在寿州没动吧。”
“外边有没有帮主对咱们几个的打算?”金猴子问道。
赵爵易面显忧色,他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说道:“我们帮里没有不对您几个树大拇指的,咱们帮派的外战都是您几个一手打出来的,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是因为在锦袍队曾经跟随您几位作战,就倍受尊崇。但是,听说因为我们和慕容世家因为实力都损失很大,需要互相支持,所以帮主很快就要和慕容秋水歃血为盟,重新约定联盟,这次比以前更亲密,要成为兄弟之帮,订立攻守同盟,咱们甚至可能在平乱之后派出远征军和慕容世家一起对武当作战。所以,很多人都说您几位……您几位……”
“啥?不会把咱们交给慕容老二来个卸磨杀驴吧?”金猴子一声怪叫,手从栅栏里伸了出来,筷子差点戳到赵爵易脑门上:“要没有咱们锦袍队,建康现在还在昆仑手里!武神还在嚣张地到处杀人!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的慕容成那狗贼也估计正上蹿下跳得欢呢!我们帮派的地盘有谁管?死去弟兄的仇谁来报?我们的脸都丢尽了!要把我们交出去,长乐帮还有卵蛋吗?以后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讲俺是七雄?”
“闭嘴!”王天逸一声低吼:“尽忠是本分,不是让你邀功的!”
金猴子悻悻地收回了筷子,气呼呼地大吃大喝起来。
陶大伟对着金猴子呵呵一笑,说道:“你啊,就是太直,脾气太爆。”说罢扭头问赵爵易道:“哎,小赵,我们是被关在哪?这不是飞鹰楼等几个常用关人的地牢啊。”
“哦,其实就在宋家不远的铜忠巷里,那夜咱们炸死慕容成,您几位逃出来遇到林总管后,他直接把各位关到最近的这个地方。”
半蹲在地上看几人吃喝,赵爵易舔了舔嘴唇,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反正我在这里好说话,现在几位司礼不方便出去,如果您几位有啥事需要属下帮着在外边跑腿的,尽管吩咐!”
在赵爵易收拾残羹冷炙去外边的空隙里,金猴子脸上的不忿不平倏忽消失不见,他侧过头,轻声问王天逸:“您看此人可信吗?”
“此人我们知根知底,原来也是信任的,他也不知道我们担忧的不是慕容成之死,而是……”陶大伟压低声音道:“再说霍已经怀疑我们,回去扬州羁押是把自己搁在砧板上听天由命。不如赌一把出去。”
“怎么赌?他不可能助我们脱狱,”金猴子轻叹道:“我们已没支援在外边。”
“守卫只有一桌酒席的数量,绝不会超过十人!防御我们十分松懈,也都不是江湖老手。可惜……”陶大伟叹了口气。
王天逸枕臂不语,却在不停地咬牙。
※ ※ ※ ※ ※
地牢里没有阳光月光,只有一盏油灯,普通人呆久了就无从分辨时辰,但王天逸几个人不同。
从看守换班的规律上,他们知道,当赵爵易提着一盏灯笼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应该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近三十时辰的事情,也就是说是两天后深夜。
尽管牢里充斥着金猴子的呼噜声和陶大伟的梦呓,几个人睡得很熟的样子,但他们却知道。
赵爵易一出现,两个枯坐的看守就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匆忙向巡视的赵爵易行礼。看并无异样之后,赵爵易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两人一直送到门口。
但就在他走出门口几步到了楼梯口,房门还没关上的时候,赵爵易突然低叫了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绊着了?”两个看守停止了关门的动作,慌不迭地朝他跑去,要扶他起来。
就在两个看守刚到赵爵易一左一右两边,正在弯腰伸手去拉他胳膊的时候,楼梯口猛地吹来一阵冷风,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
但惊叫也来不及发出,他们就被这“风”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地上。
赵爵易领着四个蒙面人进入囚室。
三个锦袍队统领早精神炯炯地立在了栏杆后面。
掏出钥匙,打开铜锁,赵爵易拉开笼门,王天逸等人鱼贯出了囚笼。
“好样的。”扫视了四个蒙面人,王天逸拍了拍赵爵易肩膀。
赵爵易咬了咬牙,对王天逸深深一躬,说道:“恭祝您三位一路顺风!”
陶大伟一笑,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赵爵易脸现苦色,说道:“您几位是我的恩师上级,对我的提携教导之恩,属下粉身难报,但是我…”
“好小子,我们以后会报答你地。”金猴子也拍上他的肩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爵易眼里闪过一丝惧色,但他马上解下腰刀,反着递给王天逸说道:“请各位司礼,帮我一下,让我好有个交待。”
王天逸接过刀,笑了一下,说道:“低头吧。”
赵爵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躬身。王天逸毫不犹豫,合着刀鞘的长刀狠狠地砸在赵爵易脑袋上。
“噗通”一声,赵爵易的身体就像个布袋一样摔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你对你这么忠心的下属下手还这么重啊?”一个蒙面人拉下了面罩,露出不满的脸。
不是丁玉展是谁?
“出去再说。”王天逸嘴角挂着笑,拿着刀闪了出去。
在出城的马车上,王天逸摇头叹息道:“大恩不言谢,没想到竟然麻烦你来救我。”
“恩什么?谢什么?我们是兄弟。”丁玉展哼了一声,“你派那手下来找我,说什么很挂念我希望有机会再见的扯淡屁话,我就知道你想我帮你出来。正好,我已经在建康转了一圈了,又没有什么可心的好事,家里让我去寿州,我顺路带你走不也方便吗?”
王天逸沉默了很久,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道:“这次你是救了我的命,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丁玉展突然笑了,一拳打在王天逸肩头:“没想到你这忠犬一般的家伙也会叛帮越狱。以后怎么个打算?”
王天逸咬了咬牙,带动了脸上的肌肉,十字疤好像在发光一般,他说道:“我也不是想叛帮,我还要回帮里讨个清白。”
听到这番话,丁玉展如同看着一头三条腿的牛一般,满脸的惊异,随后他哈了一声,笑道:“哈哈,你原来还是这么的犟啊,就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啊。要是我们家,你这样的必然被抓回去活埋。想明白了!如果不想回长乐帮,就去我们丁家吧,呵呵,别误会,我不是让你跟我行侠仗义,你混江湖这么久了,江湖得不能再江湖了,我老爹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家伙,去我们家一样地干。如果你不想替他干活,或者他不信任你,哦,不,应该说他不信任我的眼光,你就在我们家当客人住着吧,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我可是杀了章高蝉全家和慕容成的……去你家会给丁开山家主带来很大麻烦的。除了长乐帮,能去哪里呢?”王天逸再次叹气:“我已经给你添了大麻烦了,你救了我,同时得罪了武当、慕容和我们长乐帮,真是……真是太抱歉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这人有时真没意思。就像你们说的,我背后是咱老爹,江湖大名鼎鼎的丁开山!你怎么了?罩不住吗?”丁三讲道:“昆仑被你小子和慕容成灭了,章高蝉全家被你杀了,华山等门派被你逼得彻底反了,武当势力大弱,武当的使者应该开始蹲在我家门口守夜了,他们现在得看着我老爹脸色说话!慕容老二嘛,那个人,妈的,越来越像我老爹,玩得都是虚里吧唧的,就他那样一下开十万两要你人头?鬼扯啊!我说要是真想要你的头,就别开虚高,开个五千两或者一万两,总有走投无路的江湖混蛋铤而走险去抢你脑袋换钱。至于十万两,我问你,如果有个人脑袋值十万两,你敢去拿吗?你有这个胆子动这么值钱的人吗?长乐帮会让随便动吗?动了的话脸往哪里搁?这等于直接抢劫长乐帮十万两银子的财宝啊,慕容世家白天给他赏金,晚上长乐帮就抄了他满门!慕容老二不过是做做样子,显示一下他对他哥哥的感情值十万两而已,切。至于你家长乐帮,现在内斗得这么狠,哪有余力管你这种事情啊?建康丢了,也没见老霍发一兵一卒去强抢回来啊?不是以前号称江湖里最好勇斗狠的门派吗?没实力了也要软了。”
说到这里,丁玉展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说道:“我救你,举手之劳,没什么麻烦。你来我们家,也一点问题没有。当然,你非得按你的原则去尽忠,也随便你。”
王天逸抬起头来,却问道:“你对每一个你称为朋友的人都像对我一样吗?”
丁玉展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可能了。很多朋友,哦,不,应该说绝大部分朋友,其实我根本不怎么认识,只是四海皆兄弟,所以就随便称兄弟咯。那么,我怎么可能都像对待你一样呢?老实说,我们交情很深啊,是好朋友好兄弟。”
“为什么?”王天逸想起了自己在婚礼陷阱时候骗他当人质的事情,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我不会是和你在一起最熟最长的朋友,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丁玉展看着王天逸,收了笑容,脸色有些落寞的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一来,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放心。你站在我背后,我就不会费心去听背后的脚步;你坐在我旁边,我就可以把兵器扔了安心喝酒赌钱;你和我一起见某些朋友,如果我问你,他怎么样,你就会说一些一般我不怎么爱听的评论,但是我会记住你的看法。一句话,你是一个我可以安心把自己背后托付的朋友。”
“你错了,没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王天逸慢慢地闭上眼睛,慢慢地摇头:“任何人,嗯……我……也有可能害死你的。”
“当然。”丁玉展答道:“一把好剑可以斩人不沾血,但这把剑如果对着我,斩地就是我。所以我很希望你能来我们家,嗯,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总有一天,我背后会有暗箭对着,我希望可以有可以托付背后的人守卫。”
“一个优秀的部下?”王天逸笑了。
“他妈的!不!”丁玉展突然有些痛苦地一晃头,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正是我刚才叹气的原因,在这个江湖里,我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功利了。我告诉你,我把你当兄弟,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王天逸问道。
丁玉展鼻子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车厢里满是他这无奈的鼻息,在这雾般的轻微窒息气息中,他说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江湖,而在一个追求荣誉和公平的地方,你和我都将会是不折不扣的侠客。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会坚守自己的原则,我们也不是生来就要吃肉喝血的狼与虎,我们是美丽的鹿矫健的马,奔跑不是为了吞噬他物追求食欲,而只是喜欢和天性。正因为此,你我才倾盖如故,肝胆相照。”
王天逸沉默许久,才道:“现在,江湖需要我吃肉喝血,我奔跑就是为了扑倒弱小把它们撕成碎片吃掉。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丁玉展伸手一笑:“野马需要驯服才能骑乘,世上有两种好野马。一种是生来就喜欢或者习惯被人骑,另一种就传说中的难驯的千里马,极端难以驯服,不服从外力压迫,但一旦驯服,它就可以日行千里。貌似矛盾?呵呵,我看它是执着而有忠诚于信念的美德,信念改变,它的行为就改变。”
“假如有美德的人就叫好人,坏人比好人也许要有力。但有些时候,好人做起坏事来才最有力量。”王天逸笑道。
“谁说的?”丁玉展说道:“这必是讲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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