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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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开始了登攀之路。好在向导有经验,开始几天还算顺利。最初是沿着一条山谷向上走,山谷里满是碎石子,虽然不太好走,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终于能够在白天走路了。
从山谷里抬头,就能看见雄伟的冰峰,还能眺望到格夏布鲁姆群山。困难是在第五天以后开始的,那时有了冰河。
冰河是太阳照射后融化的冰川雪水流下来形成的,河水中飘浮着巨大的冰块。楚儿想用手去捞一块冰,立即被极度寒冷的河水冻得差点栽下去,胡英眼急手快,一把把她拉了回来,训斥道:“你不想活了?”
楚儿笑了笑,并不回嘴。她一直很高兴,因为终于能够回家了。虽然高原反应让她头晕脚软,胸闷得喘不过气来,也仍然劲头十足。胡英几次让她与米兰达骑马,她死活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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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九章(10)
真正的危险是在第六天。那天一大早,天空开始下雪,山顶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向导计划当天要登上对面的峡谷,找到一条通向山口的道路。因此早早地就把大家从羊皮睡袋里喊了起来,吃了点凉饼与肉,喝了几口用雪化成的水,就顺着一条峡谷前进。当他们正在穿过峡谷的另一面冰面,向上攀登时,突然听见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冲了过来。胡英等人停下来观看,向导恐怖地大喊:“快跑啊!雪崩了。”
大家吓得一阵乱嚷,想朝峡谷的上方逃奔。但脚下的冰面太滑,不用冰镐抓住根本无法迈步。胡英施展轻功,一手挟了楚儿,一手挟了米兰达,拼命向上攀爬。其余人也都奋力向上,手抓脚蹬地逃命。
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好像天崩地裂一般。接着是一阵大颤动,雪流像一阵风,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冲下了峡谷。
等大家惊魂初定,再回头看时,见刚才经过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雪原。峡谷不见了,谷底被雪掩埋得严严实实。倘若他们再晚一会儿,那肯定就要葬身雪底。
不幸的是,有两匹驮食品的马被冲下了冰坡,连一声嘶鸣都来不及,就被雪掩埋了。
楚儿与米兰达坐在冰坡上,望着冰川雪谷,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好久都没喘过气来。
在第九天,当大家的体力与耐心都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终于攀越了冰山的山口。
冰川十分优美,青色的冰面光滑如镜。巨大的冰川瀑布下,冰柱像透明的玉石,在那儿吊着。但冰川也充满了陷阱,有许多的裂缝,深达几十上百米。一旦失足,就会没命。
最可怕的是,大家都各自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就要走过这片冰川时,胡英回头发现楚儿也不见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向导从前面返回来,说:“人掉在冰缝了啦。还喊什么?”胡英要回去寻找,向导不愿意,说马上天要黑了,再耽误说不定大家都会送命的。胡英吼道:“就是死,我们大家也要死在一块!”
向导无奈,只好随着一起回去寻找,结果发现楚儿果然掉进了冰缝里。所幸她坚持要背着胡英的睡袋,加上这道裂缝不大宽,被卡在了一二十米的地方。胡英趴在裂缝口边,朝下喊道:“楚儿,别着急,我们会救你上来的。”
楚儿在下面已经快要冻僵了,她努力地用最后的力气,微弱地喊道:“少爷,天快黑了。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胡英带着哭音说:“别瞎想。我不会扔下你的。”
向导急忙把绳索从马身上拿下来,放了下去,楚儿的手已经抓不牢了。胡英与阿洛和米兰达等人大声地喊:“楚儿,加油!你一定要抓紧!一定要上来。”米兰达喊着就哭了。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把楚儿一点一点地拉了上来,只是脸上手上都被冰划破了,鲜血流出即被冻住。
胡英吸取了经验,让大家把绳子拴在腰里,连在了一起。他自己解开了羊皮大氅,把楚儿包在了怀里。就这样抱着,终于顺利地走下了冰川。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到了安全地带。虽然看不见太阳,可是光线依然明亮。冰峰的夜色非常迷人,月亮又大又圆,静静地高挂天空。夜空纯净如洗,大气中没有一丝尘埃。月光洒在雪峰上,发出星星般的闪光与亮点,使冰冷的雪峰变得温柔起来。
向导选择了一处没有积雪的地方,作为宿营地。由于损失了两匹马,使馕饼数量减少了大半。向导捡了一些杂草根,生了火,烧了一小罐开水,使大家喝了十天以来的第一口热水。楚儿被胡英抱了一路,已经暖和了过来。她用一只小瓷壶为胡英冲泡了一壶红茶,令胡英十分惊喜。这把壶是胡英经常饮茶的,临逃跑时,楚儿把它揣在了怀里,没想到在冰山脚下派上了用场。
米兰达看楚儿不顾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仍对胡英如此细心地照料,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她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罐咖啡,为胡英冲泡了。胡英见大家都盯着她俩看,有点不好意思了,就让大家每人尝了一口。结果楚儿的嘴就撅了起来。
下了冰川,路就不好走了。乱石堆使大家的鞋子都磨破了,脚也被尖利的石子扎出了血。为了避免扎脚,大家都尽可能地使用脚后跟走路,弄得好像来了一群瘸子,东倒西歪的。
在冰川的边缘,高原上融化了的雪水形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这是一条必须越过的河。河水差不多到达了人的腰部,但河面上飘浮着的冰块及散发出的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胡英安排了身体强壮的两个茶农,把阿洛等虚弱的人背过去。他自己先是背了米兰达过河,接着又回来把楚儿背过去。
来回的趟水,使他当时就全身麻痹,而且发起了高烧。楚儿吓坏了,一边哭着一边用巾帕沾了水为他降温。阿洛与米兰达也焦急地不知如何办才好。向导说要赶快把湿衣服脱下来,睡在睡袋里暖和了才行。楚儿听了,让阿洛帮忙,亲自为胡英脱了裤子及内衣,把他装进睡袋里。果然,过了一会儿,胡英就醒了过来。
远远地朝山下望去,可以看见有些树木,向导说那里可能有人家,就带了两个人去了。过了很久,月亮都升起来了,向导才回来,并意外地端来了鸡汤与米饭,大家欢呼了一阵,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菊花醉》第九章(11)
第二天,大家越过慕士塔格山脉的分水岭向下走。从西姆夏尔山口沿着之字形山坡转弯往下,夏季有塔吉克人赶着羊群来到这里,在与山口平行的高原草场上放牧。向导说:“现在刚入秋季,牧人们应该还在。等到了第一个有羊圈的地方,我就该回去了。”
胡英的身体还有点虚弱。他是因为一个多月来精神高度紧张,以致在翻越了冰山主峰之后,突然一放松,加上冰水的刺激,就倒下了。
楚儿坚决不让他步行,唯一的马已完成了驮运食品的任务,就成了胡英的座骑。
胡英骑在马上,放眼四望,见群峰耸立,冰川泛着银色的光芒。经过一场生死的拼搏,他们这群南方人竟然翻越了冰大坂,战胜了寒冷、饥饿与危险。
在翻越冰峰时,因为紧张,人人都顾不得看景色赏风光。现在他们终于走过来了,大家的心情也轻松起来。阿洛竟然又唱起了《献给亲爱的米兰达》这首歌来,只不过他没有敢唱出歌词,而是用哼哼哼代替了。
米兰达听阿洛唱起她熟悉的旋律,眼里闪动着泪花,一边走,一边跳起了欢快的舞步。
胡英看着又唱又跳的阿洛与米兰达,又看了看走在他旁边的楚儿。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楚儿更加瘦弱疲惫了,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光辉。
胡英心里感情复杂,楚儿对他的情感是那么的纯洁和灿烂。可是他对楚儿却没有那种对待花郁青的感情。他只是把楚儿当作一个小妹妹看待,尽管楚儿已经为他洗澡更衣,两个人都曾赤裸相见。
楚儿在认识他时,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他一直这样感觉的。现在的楚儿已经发育得成熟了。可在他的心目中,楚儿永远都是那个光着脑袋的、可爱的小尼姑。
对待米兰达,胡英的心里生出的又是另一种无尽的感慨。这个印度姑娘,竟然为了几个中国人,抛家离舍,远离了父亲,牺牲了丈夫,要跟他到中国来。
她说为了爱情,那又是为了谁呢?
他扭头看了看阿洛,心里想,米兰达说的爱情,难道就是阿洛?如果是这样,他就一定要使两个年轻人走到一起。虽说米兰达嫁过人,但她并未生育过,又是个好女娃,而且才十###岁。阿洛几年来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也该有一个像米兰达这样美丽的姑娘疼爱他,让他享受人间的美好情感。
帕米尔高原的山谷里,生长着樱草、棘豆花、红柳,还有野驴、青羊、黄羊、狐狸、野兔、呱呱鸡、雪鸡、苍鹰。
走下了山谷,远远望见有一个小村子。到了近前,见村子边上有一片杏树林。初秋季节,杏叶的颜色十分丰富。红的、黄的、紫的,这种充满了暖色调的树叶落了一地,把从寒冷中过来的这伙人的心里都点亮了。
胡英伫立马上,回首观望,见远处翻越过来的冰峰白雪皑皑,昂首挺立。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像用水洗过一般清爽。
刺骨的寒风不见了,风雪交加的天气也不见了。秋日的阳光照耀着山川,照射在身上。温柔的秋风吹拂着脸颊,像情人的的小手在轻轻地抚摸。是那么的惬意,那么的心神荡漾。
当第一个头戴黑绒面、羊羔皮里的圆形高统帽,身穿无领对襟的蓝色长袷袄的男子出现在村口时,向导告诉他们:“这儿就是中国。那个人就是你们中国的塔吉克人。”
胡英一直陶醉在翻越冰峰的成功与欣赏风和日丽的美景之中,猛然听见向导的话,浑身一震,一种久违了激情突然回到了身上。
他觉得有股热血在全身涌动,又一直冲上了头顶。他激动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噗通”跪倒在铺满彩色杏叶的土地上,哭了。
阿洛、楚儿和茶园里的所有中国人,甚至连米兰达在内,都跪了下来,面向东方,放声大哭。
四
盛夏的一天,骄阳似火。
道旁的树叶儿被晒得蔫了,打着卷儿,落满了浮土。树根下的知了夜间从泥土里钻出来,蜕去了硬皮,长出了翅膀。却在炎炎烈日里无法飞翔,只有趴在发烫的树枝间,拼命地叫喊:“受不了。受不了。”
田野里,青玉米和红高粱像得了麻痹症,站立不起来,都东倒西歪地半躺着。干裂的地面上,起了许多的“鬼烙馍”,像山东大嫂烙的煎饼,一层一层的皮儿。
大路上,浮土足有脚踝深。人走在上面,鞋壳里就会灌满。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沙土在鞋壳里,不一会儿能够把脚丫子烫熟,像两只红烧猪蹄。马或者驴跑过,就会踏起一溜尘烟。
正午时分,京城通往承德的官道上,一匹枣红马正在飞奔。
这个时辰,就是连蚂蚁都憋在洞里,谁会冒着中暑的危险走道呢?
只见枣红马浑身湿透,汗水像下小雨一样,随着飞奔的马蹄四下里洒扬,嘴里不断地朝外喷着白沫,看样子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马上的骑手头戴用芦苇编成的席荚帽子,身穿公差号衣,通体都湿了,但仍旧挥鞭策马,不肯怜惜。
若无十万火急的事情,骑手是绝不会如此虐待座骑的。
这话还要从头说起。
在南京坐了太平天国天王宝座的洪秀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发起的这场战争,虽然还没有达到撵走满族人的目的,却已经使遥远的大西北新疆驻防的军队感受到了直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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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九章(12)
新疆与甘肃一样,虽然资源丰富,土特产品每年大量地被中亚与俄罗斯商人买走。但洋人经商,并不纳税,因此政府官员与军队的财政开支,全靠东南几省百姓纳的税银养着。英法联军攻进北京城的前一年,咸丰皇帝就在驻疆参赞大臣的奏折里批道:
新疆年需协饷银四百万两,至今却只解拨六十万两零一万五千串制钱。究其原因,盖因长毛作乱,蹂躏江南富庶之地。如今贼势日张,致江浙皖鄂湘赣闽粤诸省迭遭破坏,厘税大减,各官疲于应付所致。新疆乃大清西陲重地,为列祖列宗遗下之产,百年以来,英俄列强环伺,日有侵吞之意,不可不虑。着军机处拟旨,命户部催湖广、两江总督严加督查,务必尽快把缺饷解拨。倘贻误军机,致激变乱,则惟尔等是问。
但即使有皇帝的严厉批示,这圣旨也不好使了。因为东南各省的官员被太平军步步紧逼,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远在新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