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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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会儿功夫,忽然见细妹匆匆走了出来,面色煞白。来到花郁青面前,焦急地说:“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吴孝增一听,火冒三丈,冲细妹张口就骂:“养你是吃肉的?你咋这么大胆,让他一个人去玩?要是找不到,我把你的皮剥喽!”
花郁青也吃了一惊,但听吴孝增大声骂人,惹得香客回头观看。就低声说:“赶紧去找找,有法显师父领着,能到哪里去?”
几个人围着寺里、寺外找了一遍,竟然不见踪影。不但吴继方不见了,连法显也无影无踪。
花郁青这才着了慌,赶到寺里,问了知客僧。
知客僧听说了此事,奇怪地道:“我们寺里不曾有啥法显,这事有点儿蹊跷。施主不会弄错了吧?”
吴孝增气愤地嚷道:“你们那个小秃,”他忽然住了嘴,改口道,“那个法显明明替寺里到我的茶庄买茶叶的,怎么说无有此人?莫非你们想抵赖吗?”
知客僧道:“施主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寺里在贵号购茶不错,但从未派过什么法显去买。施主若是不信,贫僧当把买茶之僧喊来对证。”他说着,吩咐僧人去喊。
不一时,一个面孔黝黑,身躯肥大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对着吴孝增和花郁青唱了个诺,站立一旁。知客僧说:“这位才是我们寺里到贵号购茶的僧人,不知是不是施主所说的法显?”
吴孝增其实并未与法显见过面,因此他把脸转向了花郁青。
花郁青的心里已经散乱了,尽管她与吴孝增是被迫成亲,但自从有了吴继方,心情多少有了转变。加上几年在一起生活,吴孝增对她是言听计从,除了有时在外面喝酒应酬叫个把妓女之外,倒也没发现太大的恶习。渐渐地也就死了心,认真地与他过起日子来。
也是为了换一个环境,她才愿意远离家乡,跟着吴孝增到了西北。
吴继方是她的精神寄托,也是她的全部希望。尽管她又有了身孕,但未见到孩子总是没有实际感受。刚才她还能沉得住气,以为法显带继方到远处玩了。现在见知客僧如此说,又把人喊来,心里明白出了大差错。母子连心,一糊涂,平日里的干练、聪明都跑得无有踪影了。只是在那儿傻愣愣地坐着,根本不知道说话。
细妹早已急得泪流满面,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不敢放声。见知客僧问起,连忙擦了眼泪,说:“不是他。法显是个年轻的和尚。”
吴孝增不再容她说话,喝骂道:“年轻,年轻!入你老母的,莫非你是个傻瓜?喜欢年轻的!要不是你与那个骚秃驴厮混,哪会有这样的事?”
他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把花郁青平日严禁的话语都一齐吐出,连带和尚也一起照顾了。
一直满面笑容的知客僧闻听此言,把一张不受香火的脸拉了下来,说:“贫僧是看在施主与本寺有因缘的面子上,才看顾于你们。这儿是清静无为之地,佛光普照之所,怎能容你这等粗蠢的愚夫羞辱山门。来人,与我把他们赶出寺去。”
话未落音,早有几个壮大的和尚进来。两人一个,就要把吴孝增架出寺去。
吴孝增见知客僧不但不认账,竟敢叫人来叉他,大声骂道:“什么佛祖,什么山门,我看你们是强盗窝。我给你们送钱、送茶,你们吃饱喝足了,倒要绑我儿子的票。今日不把我儿子交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鸟窝!”
骂声惊动了方丈广慧大师。他命人带路,亲自来到前面,问是因何事吵闹。
知客僧叙说了一遍,方丈听了,合什施礼,说道:“施主且请息怒,听老衲说话。敝寺乃甘肃名刹,向来清静严肃,对寺中僧人管教甚严。施主所说之法显,确无其人。不过,敝寺香火旺盛,五方之人俱来朝拜进香,难免有一些不法之徒混入,也是有的。施主走失了公子,心焦神忧,口出不逊。佛祖弘法无边,岂能与你一样见识?为了让施主放心明白,老衲叫他们把敝寺僧人的名册呈来,请施主过目。另外再把全寺的僧人召集齐了,也请施主巡查,看可有冒称法显之人?老衲此言,施主意下如何?”
吴孝增又去看花郁青。
花郁青此时已镇定了精神,说:“就依大师所言。”
知客僧与监寺分头忙碌,不一会儿,花名册与寺里在家的僧人都已齐备。花郁青与吴孝增看名册,让细妹把站成一排高矮不齐的僧人看清楚喽。
结果正如方丈所言,名册上并无法显的踪迹,僧人中也无他的面孔。
这一下,花郁青彻底绝望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慌得吴孝增急忙去搀扶。
广慧大师送他们到山门时说:“施主遭此不幸,老衲深为惋惜。不过施主也不必过于苦恼,人之生死,皆有定数。来之当所必来,去之当所必去。老衲也将遍发文帖,请天下的寺庙庵院广为探查,也许会发现那个奸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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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八章(10)
吴孝增哪里还能听得进老和尚的话语,早已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把同样迷糊的花郁青搂在怀中,连哭得昏迷的细妹也顾不得,就朝山下驶去了。
六
阿桂与阿洛逃出了红茶馆,就没命地往茶园方向奔跑。他们清楚,惹了英国人,那就是戳了个天大的窟窿。他们也不知道回茶园会起啥子作用,但下意识里觉得那里是安全的。
他们一点儿没有想到龙骑兵会连夜追赶。要是想到了,到处都是树林草丛,随便往哪儿一躲,有一百个龙骑兵也找不到他们呀。
就是因为没有防备,他们是顺着大路疾走的。跑了一阵儿,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也跑不动了,就在路边的草地上歇息了一会儿。
此时,一轮新月刚刚升上了东边的天空,朦胧的月色给黑夜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冰峰依旧肃穆静立,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混乱的世界。草丛里有虫子在鸣叫,周围一片静寂。森林就在他们的右边,那里有老虎和豹子,还有大象与狼。当然也有松鼠和斑鸠。阿洛与阿桂曾随茶园里的印度工人去森林里捡过蘑菇,竟然有像笸罗似的大蘑菇。
歇息了一会儿,两个人重新上路,一边走一边想主意。要是让少爷知道了此事,还不知道要如何惩罚他们呢。英国人又会怎样对待他们呢?他们不知道。
阿桂说:“是我揍的那个家伙,要是他们找麻烦,我去对付他们。”
阿洛说:“是我先撞的那家伙,他才打我的。与你没关系,要坐牢也由我去好了。”
阿桂坚持说:“你又不是故意的,他凭么子要打人?是米兰达拉的你,你才撞他的。”
“记住喽,不准提米兰达。”阿洛嘱咐。
“为啥子?”
“米兰达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说出她,好像我们要推脱唦。男子汉大丈夫,好汉做事好汉当,决不连累别人。更要记住我们是中国人,不能英国人看我们的笑话。”
“要得。”阿桂附和着说。
正走着,阿桂哎呀一声,弯下了腰去,在脚上摸着什么。
阿洛急忙问:“咋个回事?”
阿桂嘴里吸溜着说:“好像脚底板扎了根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我的鞋子没得喽。”
阿洛说:“到哪里去了嘛?”
阿桂丧气地说:“我哪里晓得呦。我要回去找一找。”
阿洛着急地说:“算喽,这黑天瞎地的,到哪里去找?万一英国人追来,咋个办?”
阿桂说:“这双鞋子是楚儿刚刚做起的,我才穿了一次,就给弄丢喽。回去她要生气咋个办?”
“又不是你故意丢掉的,回去讲明白就是喽。明天一早再来找也不迟嘛。”
两个人在那里争执不已,阿桂回头走了好远,要去找鞋子。
阿洛突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响,接着就见拐弯处火把明亮,分明是英国人追了上来。他急忙冲阿桂喊:“阿桂,快跑,英国人来啦!”说完,拔脚就往路边的草丛里跑去。
阿桂抬头一望,惊呆了,竟站在那里不动。
阿洛趴到草丛后,回身一看,阿桂没有跟上来。他伸头望去,见阿桂站在路上发呆。来不及多想,他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已到了阿桂身边。他把阿桂往路边一推,急喊一声:“快趴下!”自己返身朝茶园方向没命地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张手扬臂,大呼小叫。
龙骑兵追了一阵,未见###少年,有人就提议回去。领头的说:“他们跑不远,再追一阵看看。”果然,刚刚追过拐弯处,就见那个中国男孩在前面奔跑。大家来了精神,一阵欢呼,策马追了上来。
阿洛虽然腿脚灵便,但人行哪有马快。没有跑出一箭之地,就被龙骑兵追上。他们把阿洛团团围住,有个龙骑兵用马鞭子朝阿洛狠狠地抽了一鞭,被阿洛躲过了。这一下激起了龙骑兵们的兴趣,他们围着阿洛玩起了游戏。
阿桂被阿洛推倒在草丛里,躲过了一劫。他听到不远处龙骑兵们的狂笑,心里急得要站起来去救阿洛。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爬不起来。
龙骑兵围着阿洛逗弄了一阵,直到把阿洛累得脚步打晃,才把他捉了。一个龙骑兵用绳子把阿洛绑了,另一头拴在马鞍上,一声唿哨,马飞跑起来。阿洛怕被拖死,只有吸进一口气,提起双脚,踉踉跄跄地跟在马后面跑着。
一霎时,龙骑兵消失了,火把也没有了。一切复归于平静,月色依旧朦胧。
阿桂仿佛睡了一觉,他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在梦中。过了好大一会儿,一声狗叫,才使他清醒了。阿洛被抓走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未敢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关健的时候会胆怯,就是刚才在红茶馆里,还是他把那个英国大个子打趴下的。怎么竟会在阿洛被抓的时候成了孬种?他抓破脑壳,也想不明白。
阿桂就这样一路想着,回到了茶园。
楚儿尚未睡觉,在等着他们。虽然年龄比他们小,但楚儿就像一个母亲或者姐姐一样,每次他们去镇上,都要在灯下做着针线活等他们。茶园里的十几个中国人,大都是年轻人。他们的衣服脏了,是楚儿帮着洗。烂了,是楚儿帮着缝补。大伙儿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在异国他乡,胡英就是他们的灵魂,楚儿就是他们温暖。
《菊花醉》第八章(11)
当阿桂赤着一只脚,满脸草叶,浑身汗水地走进来,把楚儿吓了一跳。一着急,针就把手扎出了血。她问道:“出了啥子事?阿洛哥呢?”
阿桂不吭声,抱着头蹲在了门边,哭了。
楚儿走到他的跟前,用没纳完的鞋底拍打着阿桂的脑壳:“你是个哑巴?阿洛到哪里去了?你说话呀?”
阿桂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被英国人逮去了。”
楚儿问:“为啥子?他们为啥子抓人?”
阿桂就把原因说了。
楚儿一听就急了,连声骂道:“阿桂,都是你作死!是你喊阿洛到镇上去的吧?又是你先动手打的人把祸惹下的吧?可你倒藏了起来,让阿洛去为你顶罪!”
阿桂辩解道:“不是我先动的手。是那个英国人先打的阿洛,我是要帮阿洛才动手的。”
楚儿:“那你也不该自己藏起来,把阿洛弄丢喽。”
阿桂:“是阿洛把我推倒的。我也没弄明白,他就被抓走了唦。我又不是怕死。”
楚儿一撇嘴,讥笑道:“我又没说你怕死?就是你自己往回跑,倒让阿洛去顶罪。”
阿桂生气了:“哪个让他顶罪了?我去镇上,找英国人把他换回来好喽。”说着,就要出门下楼。
楚儿一把把他拉回来:“你又不是个傻子,咋个净做蠢事?你去了英国人就会放阿洛么?他们正等着抓你哩。”
阿桂问:“那你说咋个办?”
楚儿想了一会儿,收起鞋底:“少爷不在家,那些个中国人又胆小怕事。只有去找麦先生,他是英国人,或许能想出办法救阿洛。”
两个人出了门下楼,找到了麦金农,把事情经过向他讲了一遍,最后求他去镇上向龙骑兵讲情,把阿洛找回来。
麦金农听说此事,也吃了一惊。他虽然与镇上驻扎的龙骑兵们不大来往,但他们的连队长也就是那个被阿桂揍了的上尉,曾经请他喝过下午茶。其实上尉还是想在他这儿弄点真正的好红茶。
麦金农知道这些龙骑兵都是皇家部队的骄子,一向感觉良好,把殖民地的人民看作奴隶。尤其是对中国人,更是轻蔑污辱,从来也没正眼看过。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知如何处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并没有把此事看得多么重。除去胡英,他为了向他学习茶叶的种植和制作方法,不得不尊重之外。对其他的中国人,包括胡英喜爱的几个少年,他也具有轻视心理。
而且,他现在也顾不上管这事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