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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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再聘请你为伍斯特兄弟公司的首席茶叶顾问。来,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矮胖子沃森特吩咐仆人:“快到饮茶室把茶具准备好,我们要喝胡为我们泡的红茶。”
五
清明节前夕,是茶农们一年忙碌的开始。
许多绿茶极品,多是在清明前后采青的。从清明到谷雨期间,是采青的好时节。茶叶名品中所谓“明前”“明后”“雨前”等称谓,即是指采青制茶的时间而言。
天空中总是有灰色的云在盘旋,不时就下起了牛毛细雨,似雾似雨又似风。看不见雨点,也不见水滴,但一时三刻,衣服就会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这时出门的人,手中总要备一件蓑衣或持一把油纸伞的。
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尤其是在春天。雨水多,且大多为细雨绵绵,像极了南方的女子,骨头是隐在细皮嫩肉之中的。温柔,绵软而不见刚烈之相,却在不知不觉中,把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这一点,与北方的强骨硬肢、粗犷泼辣的女子相比,是另一种风格了。
在饮茶上,也同样可以看得出来。南方多饮细茶,无论是红茶是绿茶,抑或是乌龙茶,都以名品为贵,而且讲究饮茶的品位与韵致。北方主要是西北地区,人们多以饮紧压茶为嗜好。这种紧压茶,不但茶叶老粗,而且制作也粗。从采青到炒制方法与精品名茶是无法相比的。
但饮茶一道,与喜爱女子一样,是根据口味不同而定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有人就喜欢小巧玲珑,有人却偏爱壮实丰满。
南方人以米为主,性格细腻,加上文化氛围的影响,把饮茶发展为极精到极细致的行为。北方人受经济条件的限制加上饮食习惯,粗饮豪放。尤其是牧区,吃了大块煮羊肉与奶制品,非粗茶不足以解渴消食。
吴孝增平时要日上三竿,才能起床。
雕花隔窗的外面,是一大丛郁郁青青的竹子。微风刮过,就有了竹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几只喜鹊在院中的油桐树枝间逗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躺在紫檀木带顶棚的大床上,正在吟诵诗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吴孝增被喜鹊一鸹噪,烦了。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细妹,细妹!”
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却不是细妹。女孩进来,满脸惊慌,问道:“老爷,你有啥子吩咐?”
吴孝增看了一眼,醒悟过来。细妹早已经被打发到花郁青那边去伺候了。这个女娃儿是细妹给找的。来了三个月,他硬是连名字也没记住。
与花郁青分床、分室而眠,是因为花郁青去年底生了一个儿子。花郁青在答应嫁他之时,就曾约法三章:第一,是将胡嘉宝养起来,随他们生活,一直到死为止;第二,是菊湘并不随嫁,而是留在古丈伺候母亲;第三,就是一旦生了孩儿,不论是男是女,都要与吴孝增分房而居。
吴孝增想了想,除去第三条有点难以接受之外,前两条都冇得问题。看门的表叔见他拿不定主意,斗胆进言:“你又不是个傻崽,这有啥子难的嘛。花姑娘没过门,就先想到了要娃儿。这就是说,她不反对与你困觉喽。分房睡才好哩,省得娃儿打搅。”
吴孝增恍然大悟,赞道:“人都说姜是老的辣,狗是老的滑,表叔硬是滑头得很。”就批了来书,完全同意。至于原来想把菊湘也顺手牵羊纳为小妾的念头,早丢到爪洼国里去了。
吴孝增思想了一会儿,见女娃儿还在那里站着,就说:“咦,你咋个还站着?莫非你是个傻瓜?你叫么子名字来?”
女孩儿抖颤着说:“回老爷。我叫,我叫香茗。是你叫我进来的。”
吴孝增“哦”了一声,吩咐道:“是我叫你来的?那你就把门外的喜鹊给我捉喽。一天到晚的鸹噪,叫丧哪?哎,你到底叫么子名字呦?”
香茗早已出门去找竹竿去捉喜鹊去了,没有听见他的后一句话。吴孝增下得床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语道:“细妹个贼鬼头,不想伺候我,从哪儿找了个傻子来糊弄我么。”
自从他爹吴仁义死后,吴孝增就给家人交代,今后不许再叫他少爷,要一律喊老爷。至于对吴孝满与吴孝多,爱喊二少爷与三少爷就喊去。
他怔了一会,听内外都静悄悄地,又喊了一声:“娃儿,女崽。”见无人应声,只有自己把衣服穿了。迈步出门,来到了后院,准备去给花郁青问好,顺便看看他的宝贝儿子。
一进后院门,就见胡嘉宝正与三哥吴孝多的小儿子在玩耍。两个人一人伸出一只手掌,对拍着,口中念念有词:
《菊花醉》第七章(11)
鸡公叫,
天明喽。
老倌起来喂牛喽。
堂客起来补衣裳,
一下子补到牛皮上。
哈哈哈……
胡嘉宝流着口水,满脸是泥。衣服的钮扣也扣错了两只,在那儿拍手大笑。一边说:“好好玩呦。好好玩呦。”
吴孝增看着他的模样,问:“嘉宝,你咋个搞起的嘛?把扣子都扣错了。翠儿哩?翠儿!”他大叫了一声,还是无有人来。就咕哝了一句:“这个翠儿,越来越不像话了。”蹲下身,要动手为他系好扣子。
胡嘉宝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拨拉开去。忽然指着他说:“你是幺儿。你不拍手是傻瓜。我不拍手是傻瓜。我要拍手是傻瓜。”
吴孝增叹了口气,站起身,就要进上房去。
胡嘉宝不理会他,在那儿兀自问吴孝多的儿子:“老倌,我唱得好不好?”说着,自顾拍起手来:“你不拍手是傻瓜。我不拍手是傻瓜。你要拍手是傻瓜。”
吴孝增进到上房里,屋里静悄悄地无人。走进东间里,是花郁青的卧室,也是原来胡英的卧室。见被褥已经叠起,屋里一股奶水味仍旧很浓。床顶上吊着一朵剪纸菊花,花花绿绿地很好看。
吴孝增知道是花郁青心里还想着胡英,因为菊花是胡英的最爱。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醋意,要伸手把那菊花摘下来撕了。
正待伸手,忽听脚步声响,急忙缩手。回头一看,见是细妹进来,就随口说:“这菊花剪得好看,是哪个弄的?”
细妹见吴孝增站在屋里,冷不防地吓了一跳。抱怨道:“你偷偷摸摸地走进来,倒把人家吓了一跳。”
吴孝增说:“你胡说啥子呦。我自家的屋头,咋个是偷偷摸摸哩?你跟奶奶才几天,就敢跟我两个斗嘴?小心我把你辞喽。”
细妹这两年已发育得熟了,胸脯也鼓了起来,脸蛋也细了起来。吴孝增多次对她起意,并动手动脚地调戏于她,都被细妹躲避了过去。今天见屋内无人,吴孝增又想成就好事,就一把把细妹拉到怀里,抱住脑袋就要亲嘴。
细妹不及防备,被他在脸上亲了一口,赶紧挣脱出来。一边连连用袖子擦脸,一边啐道:“你的口真臭!一个做老爷的人,还这样不顾羞耻。我要对奶奶讲起喽。”
吴孝增嬉皮笑脸地说:“讲起就讲起,她是我的老婆,莫非要帮你讲话?”
细妹委屈地要哭了,就说:“你这样子欺负人,叫人怎么有脸活下去嘛。”
吴孝增又上前搂住了她,强行从衣服下面,伸手进去,在她的乳上揉搓着,柔声道:“细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莫要忘记喽,你是跟我从小长大的。我的啥子东西都被你看得个清清楚楚唦。”他说得性起,口里喘起了粗气,手便从乳上滑下来,要去解细妹的腰带。
细妹又气又羞,涨得红了脸,却摆脱不掉。眼看裤子就要被吴孝增扒下,雪白的一段肚皮都露了出来,就急了眼说:“你不要脸皮。奶奶那么好的人儿,都被你占了。你还不知足呀?我这就去对奶奶讲去。”说着,使劲挣脱,要朝外走。
吴孝增嘴里说大话,但心里对花郁青是十分地惧怕。于是一把拉住朝外走的细妹,一边胡乱摸索,一边硬着嘴道:“不耍喽。细妹,刚才我是逗你玩的,哪个要真跟你睡觉?莫非我是个傻瓜?我是老爷,你是佣人,我咋个能跟你睡觉?哎,我问你,奶奶与少爷到哪里去了?”
细妹停住脚步,把额前的刘海拢了一下,又整理了被他揉乱的衣裤,说:“被你一搅乱,几乎都忘记了。你还问我,今日要开园采青,还要到坪里发货,还有要与那个西北来的客人谈生意。事情多如牛毛,你倒在这里闲得起。”
吴孝增一拍脑壳:“坏了,坏了。昨天安排起的,要与甘肃‘泰魁兴’茶庄的马老板商谈的,眼看要耽搁了。都是你找来的那个傻瓜女娃儿坏的事。”
细妹冷笑一声:“事情要由得你,茶叶生意早就关门喽。你一不会做茶,二不懂谈生意,三不管钱账,当的是个甩手掌柜,哪里能够不坏事情?奶奶一大早就出去把人安排妥当了,采青的采青,做茶的做茶,发货的发货。她自己正与马老板谈判呢。”
吴孝增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问:“少爷咋个不见了?”
细妹回道:“被抱到前院二奶奶那里耍去了。”
吴孝增说:“我们快去坪里。咋个能让女人去跟男人谈茶叶生意?莫非你是个傻瓜?”
“要不是奶奶撑起,你还有啥子茶叶生意?早就去捂你的黄豆酱喽。”
吴孝增作势要抓细妹。细妹一闪身,跑出了门外。
细妹说的坪里,其实是安化发茶叶的市场。前年太平军打入湖南湖北,把通往西北的茶叶道路给断了。光胡英家运往西北的紧压茶,就有五百包之多。其余的茶商多少都有茶叶被抢被盗。
因此,西北市场的紧压茶曾一度断货。许多甘肃的茶商都是安化茶庄的老客户,也因为战乱,不敢前来运茶。
现在,湖北湖南的太平军已经被赶到了江浙地区。茶商们又蜂拥而来,把安化县城的大小客栈全部住满。
兰州的大茶庄——“泰魁兴”的老板马尔骏原来是“天泉”茶庄的客户,与胡英突然失去联系,使他纳闷了许久。但因茶道不通,不能前来。今年茶道一恢复,他立即动身,要来安化发货。更主要的是要与老朋友胡世倌与胡英一叙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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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七章(12)
等来到安化,他才知道了全部事情,伤心不已。专门到胡世倌两口子的坟上吊祭了,又为胡英遥祭了一番。感慨于胡英年少而亡,流下了一阵惋惜的泪水。
安化不少专做紧压茶的茶庄都想与马尔骏做生意,但被他婉言谢绝。他要继续做胡家的紧压茶,可是胡家已后继无人。
胡嘉宝就是不疯,也不懂茶叶。于是,马尔骏找到了吴孝增,与他谈了合作经营西北市场的问题。
他与吴孝增并不相熟,找他是因为胡英的未婚妻花郁青现在成了他的婆姨。从心理上来说,感觉亲近。但吴孝增从接手“天泉”茶庄的生意以来,他的“乾茂升”就未加工过紧压茶,一时间束手无策。
幸亏花郁青是茶商之家出身,又懂经营,就与马尔骏签了合约。一个月之内,就要为马老板发运一千包紧压茶。
他们约定今日要谈的,是进一步合作的事情,也就是要吴孝增到兰州或者干脆到新疆去设茶庄。目前西北的茶叶紧俏,一两砖茶就可以换两只羊皮。而且不拘好坏,只要是茶就被抢购一空。
吴孝增动心了。他因不善经营和太平军占据两江一带,不但安化的茶园品种老化,就连江浙皖赣等地几家分号,也濒临倒闭。现在西北有银子好赚,不去就是大大的傻瓜。但他有点担心,去这么远的地方,花郁青留在家里,他不放心。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来到了茶市中。茶市街上,两边都是茶庄的门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茶叶样品。里面一律都设了桌椅茶具,供客商进来挑选品尝。茶市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地的客商都在店面里进进出出,谈生意,叙旧情,不亦乐乎。
马尔骏住在“醉茗茶楼”,这里连卖茶带旅店一块儿经营。上了楼,走至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马尔骏的随从就把门打开了。
客厅中,花郁青正与马尔骏对坐着,茶几上摆放着茶碗。女人与外地茶商谈生意,花郁青是安化的头一份儿。但因她是土司的女儿,又是土家族,更是胡家的亲戚,所以也无人议论是非。
马尔骏见吴孝增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他身材魁梧,圆脸高鼻,像是西域胡人。吴孝增赶紧抱拳施礼,分宾主坐了。
花郁青见吴孝增来了,站起身,对马尔骏说:“我家老爷来了,就请马老板与他商谈吧。我先告退。”说完,施了一礼。
马尔骏也还了一礼:“夫人请便。”
花郁青看了吴孝增一眼,出门走了。吴孝增赶紧朝她笑了一笑,点头弯腰,像送一位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