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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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叫几声,却毫无回应,郭强的心不由开始往下沉,又忍不住叫道:“青儿,竹儿,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吗?”
东方灯一边出掌一边阴阴笑道:“没用的,你的两个相好,现在只怕已给盟主收拾了,她们不会回答你的!”
“何天弃?!”郭强不由大惊,劲力下挫,双腿一叫劲,砰!的一声飞响,整个人竟压塌楼板,向楼底下坠去,在空中嗖嗖两脚,凝凤楼前的两只灯笼已齐齐熄灭,整座凝风楼上顿时一片漆黑。
但郭强也在灯火熄灭的瞬间,被东方灯与东方青一上一下死死扣住。
婷儿的房间,万雷兰急急走了进来:“禀告盟主,郭强已落网,但何天香和冯黯凝却不在楼上!”
何天弃不由脸色一变,看了依旧躺在地上昏睡的婷儿一眼沉声道:“不要紧,不管他在哪里都会回来的,你们先进来准备吧!但记住一定要一击得手!”
月明水亦清,两条人影刚刚跳入湖中,那奇异的镜鸣声竟也突然停止,再不得闻。
“怎么回事?”何天香不由在水底打了个手势问冯黯凝。
冯黯凝也摇摇头,两个人只好缓缓再下潜在湖底仔细寻找起来。
没有鸣声的指引,在偌大的湖底摸一面铜镜,难度可想而知。
终于冯黯凝再也憋不住,打个要求上去的手势,何天香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向上浮去。
“卟!”冯黯凝头刚露出水面便吐出一口水道:“何公子,反正镜子还在,咱们明天找也不迟,先上岸去吧!”
何天香点头,两个人一起朝岸边游来。
“啊啾!”刚一上皋,冯黯凝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不会着凉吧?”何天香跟着上岸关心地问道。
“今天是为了你的事,我若是真着了凉,你怎么谢我!”冯黯凝突然回头笑道。
只见她头发上,脸上都是水珠,一身桃红色的罗裙早已被水湿得尽透,紧紧贴在身上,月光下,更显得凹凸毕现,让人忍不住生出无尽的遐思。
何天香连忙抹一把脸上的湖水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要你回去不要跟那个爱吃醋的婷郡主说起这事儿就行了!”冯黯凝握着秀发上的水珠笑道。
何天香也笑,回首向凝凤楼那边看去,却骤见凝凤楼那边灯火突灭,还隐约传来呼喝之声。
何天香不由脸色一变:“不好!凝凤楼好边出事了!”
灯笼已被重新挂起,却不在凝凤楼的门口,而是悬在婷儿门口两边的墙壁上,明亮的灯光将外面照得一片雪亮,而婷儿的房间却显得更加的幽深诡异莫测。
婷儿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内灯光下,朝着何天香笑,但笑得却有些邪异。
“你回来了!”婷儿笑道,声音好甜,可何天香听了,却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婷儿,你怎么了?”何天香不由问道。
“我没什么,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婷儿依旧甜甜地笑道,朝何天香轻轻地招了招手。
灯光一片雪白,婷儿的衣裙一片雪白,婷儿的人也是一片雪白,何天香便在一片雪白中向前走去。
就在何天香的一只脚就要踏进门内的时候,冯黯凝的脸色突然大变。
移魂大法!那就是江湖中最恶毒的移魂大法!
冯黯凝想叫,但已经晚了。
但就在这时,婷儿的眸子突然一震,身子猛地尖叫着向前扑来,一下子扑在何天香身上:“何大哥,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进来-”
嗤-剑雨流虹,霞彩四溢:满天都是飞花,满天都是落帛,莺舞燕鸣,充盈了整座星空!绚丽的让人如入梦,灿烂的却让人心痛!
彩虹匕,彩虹匕!天下独一无二的彩虹匕!!何天香突然明白夜啼镜为何突然不鸣了,因为彩虹匕出现了,而且就在鄱阳湖中!
漫天溢虹,婷儿的鲜血便在漫天虹雨交映中在何天香眼前飞溅,升腾!
砰!又是一股绝大的掌力重重地击在婷儿背后,震得两个人一起栽出门外。
“婷儿――――!!!!!!!!!”
何天香不由心胆俱裂,一把把婷儿紧紧扣进怀里恐惧地狂吼,青伴风,冲九霄,撼天庭,狂抖瑶池星!
但婷儿已再无一丝声息,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满足的笑,开心的笑!她在笑什么?她在为谁而笑?!
何天香的眼前突然一片血赤,一片血色的赤!天地也突然已变得一片血赤的悲凉!
时间仿佛已停滞,空气也仿佛早已凝滞,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何天香缓缓地回首,虎目中早已是一片血红,脸上的肌肉在一块块狰狞地蠕动。
一击不中,何天弃已不知何时遁走,只留下东方青,东方灯,万雷兰和十二名公子组成的血泪阵给何天香一吼吓得发呆地立在那里,脸上一片惊恐。
“啊―――!!!!!!!!!!!!”
何天香突然仰天悲鸣!
八千仞伤虎啸情,三万里悲龙鸣痛!气罡狂散,天摇地动,勾火流星!轰-轰-整座凝凤楼都在啸声中坍塌爆裂,木石交错,火光熊熊!
满天都是流火,就连星星也在啸声中颤动,偌大的一座凝凤楼已在一啸之间化成了一片血火的海!楼层在塌崩,血火在流红,何天香便在一片血火中抱着婷儿一步一步寂灭的前行。火光中还不时传来东方灯等人的惨呼声,凄如鬼魅,厉若地狱十八层!
“嗡―――”夜啼镜竟也在这时复又长鸣!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么冲动中发生,冯黯凝的灵魂都仿佛已被淘空!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日明风清,碧水长空,何天香颓然坐在湖边,轻轻地看着臂弯里的婷儿,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的身子已然开始冰冷,但她却依旧在笑,笑得是那样的开心,那么的满足,那么的妩媚,那么的轻松,难道那么重的打击打在她纤弱的身子上,真的没有一点疼痛吗?难道在她突然摔开何开弃移魂大法的控制而扑向何天香的那一瞬间,她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恐惧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已经没有一点儿生命的气息,但目光中,轻风中,她依旧是那样的美,美的让人心碎,欲哭无泪!
“错倒是没什么错,只是‘苌婷’兄弟也太拗口了,似以后叫我婷儿得了!”苌婷抄着手笑道。
“我看看……怎得就咬成了这样子?”
“这又有何难,你只须让我每天咬一口不就结了?……我咬你一口,就老实一天,等我咬你千口万口下来,我不就老实透顶了吗?”
“此带名叫‘五彩同心对月相思带’,就送给大哥吧!想起我的时候,你就看看它……”
长来客栈,门开处婷儿就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何天香不由大是激动,竟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大叫道:“婷儿,你可想死为兄了!”婷儿连忙挣扎!“何大哥,快放我下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
满屋子都是泪痕斑斑的白纸,欲坠不甘,欲飞无力!
“有生之年,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婷儿,谁叫你来的?快给我离开这地方!”铁笼里,何天香大吼道。
“婷儿?!”何天香不顾周遗梦在旁,忘情地和婷儿搂抱在了一起,手中,犹自捏着刚买给周遗梦的钗子。
一朵两朵,无数朵莲花在眼前开放,朦胧成一张婷儿绝大的脸脉脉地向何天香看来,是那样的妩媚,那样的娇艳……
“方才,你没对我动手动脚吧?”婷儿突然凑在何天香耳边轻声笑道。
“那我的带子怎么成了死结了,害得我解了老半天才解开?”
“啊!”何天香从地上一跃而起:“婷儿,你就不能轻一点儿?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你拧断了!”
“对白!”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刚才很受用是不是?”
“哇――”一声惨呼,惊天动地:“你们在干什么?”
一阵香风闪过,何天香的耳朵已又到了婷儿手里:“你跟我过来!”
………………
泪光莹莹中,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婷儿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那样的让人忍俊不禁,何天香边想边流泪,时哭时笑,哭两声笑两声,再轻轻地低吟两句,状若疯痴呆癜。
冯黯凝,郭强,傅清竹,墨青远远地立在他后面,心中也是一片说不出的惨然,因为婷儿在何天香心中的份量是谁也清楚的,哭固然是痛,可笑也同样不为欢,哭哭笑笑亦痴亦癫,只为一个情字摧心肝!傅清竹已在鸣咽,郭强墨青,冯黯凝又何尝能够安然?泪水,同样模糊了各人的双眼。
突然,剑芒一闪,直朝何天香划来,但婷儿就在那一瞬间已扑了过来,然后便是彩虹满天,血雨飞溅!
何天香不由陡然一震,突然猛地抱紧了婷儿悲怆地长呼道:“婷儿,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满腔愧悔谁与道,恨吐辛酸与苍天!何天香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艾怨之气塞满胸间,似若从前,胜却从前,忍不住仰天大喊,喊声凄绝悲惨,应地回天!
薛沉香也曾经中过情人泪,但她尚有燃灯草可救;可婷儿却真的死了,而且就死在一瞬之间,无物可挽!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白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为什么农夫饿死不辍耕,官者碌碌犹食俸?
为什么将士沙场半生死,奸佞阶前犹歌声?
为什么历来志士豪气冲,到头徒换一身痛?
为什么人间多少痴情种,风流尽没泪颜中?
为什么贤士生前冷落身后名,小人谄者乐一生?
汩罗江上尽悲风,风波亭前日华冷,三香里佛骨轻,十八层雷塔重,此中多少事,泪痕湿花红!
人生,人生!为什么这样的残忍,这样的无情!
何天香心中的伤痛已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倘若有来生,倘若有来生……”何天香突然又想起了史诗箱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放屁!纯粹是放屁!人为什么要有来生……”何天香突然神经质似的大笑,笑声刺耳至极,郭强,冯黯凝,傅清竹,墨青不由齐齐动容。
“赶快阻止他,要不然他会走火入魔的!”郭强不由大惊。
“不要动他!”突然一声轻叱,身后凝凤楼的火光中冲过来了薛沉香,接着是王雁云,慕容兰娟,周遗梦,叶留痕,李凝雪,韦笑河,慧香,向歌吟,纪小秋,江城月与李梦连,云七,锦儿,喜僧,怒道,病候,赫天南,田尺儿等人,却独独不见了许俦霜。
“婷儿-”
“郡主-”田尺儿和慧香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哑着嗓子大哭道。
“谁都不许叫!”薛沉香也凤目含泪却朝周遗梦道:“周姑娘,你快一点儿,要不然何公子就要走火入魔而自焚了!”
周遗梦点点头,抱琴而坐,缓缓平琴,轻轻弹出一支曲子,竟是何天香和郭强唱过的《大江南北》。
叮叮叮叮咚……
琴声铿锵悠扬,在夜暮里显得格外的清亮,悠远地传向四方。
舒缓的琴音中,何天香的情绪缓缓地趋于稳定,忍不住随着琴音轻轻念道!“江湖有多娇,儿女有多俏,刀光剑影谁在笑。
月寂寥,红烛摇,情愁爱恨谁分晓。
苍天老,风起涛,大江南北,谁哭谁笑。
红尘多少事,何必太计较,沧海一去知多少。
伤虎啸,怒龙恼,千古正气谁记牢。
烟花消,极目遥,大江南北,迢迢正道……“
轻吟中,何天香缓缓地起身,抱着婷儿转身一步一步地向众人走来,轻轻地道:“婷儿,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见时但愿眉头近,别时但愿心头印,此生已算襟周分,密约除非,梦里寻芳信。
满湖都是鲜花,满眼都是鲜花,一朵朵,一串串,一片片,连成花的海,花的天!
婷儿便祥静地躺在花的海洋里,静静地向花海的那一边飘去。
繁花似帛如锦,辉映天地,但却依然夺不去婷儿的那份圣洁的美丽!
婷儿便在那漫天花里轻轻地飘远,终于与花水天连成了一片,再也看不见。
她的出现是那样的让人圣洁无邪,她的死竟也同样的是那样的绚丽无比!
她虽死了,但却永远地留在了每个人的心底,那份圣洁,那份美丽!正如何天香所说的:“她是那样清纯的来,我只能让她如此圣洁地去,我不能让她沾到一点儿泥土的气息,我们固然不能陪她死,但我们却永远无法将她忘记,永远……”
繁花满天中,有琴响起,是周遗梦的琴,但琴音中,天水相接处却有一艘船轻轻荡来,荡进了花海深处,又静静地荡了出去,来无声也无息。但何天香却突然似听到了笛子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遥远,似有却又无,依稀是《梁祝》。
风又起,繁花已开始渐沉,残阳如火又是黄昏,远处有灯火次第亮起,又次第地逐渐熄灭,空中已无月,星也稀薄,一切的一切都凝入了无限的漆黑之中,黑暗中,却有暴雨狂泻!
咔――一道闪电划过漆黑如墨的天空,慕容兰娟焦灼地敲开了薛沉香的房间:“薛姐姐,何公子不见了!”
狂风呼啸,乱雨飘摇,一条人影便在风雨飘摇中提着一个大酒坛一边喝着酒一边一步一跤地向前走,他已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