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难为-当女皇心好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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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景宫外有一大片睡莲,开得摇曳温婉,精致远胜于皇宫之中其他地方。梦言总觉得乌雅闲这个公主身上处处透着别扭劲儿。
大概是先入为主,梦言以十八年来和姐姐的相处经验来看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因此无论闲公主做什么,都和梦言的心理期望有落差,便总觉得违和。
不单单是梦言心里上,围绕在闲公主周围的事物也总是不太合理。她是不受宠的那一拨,她住的地方也偏远。但细想之下,怡景宫偏归偏,却是最清净的一座宫殿。还有这睡莲,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梦言转头问初云:“怡景宫还有谁?”
初云摇头:“原先还有琴公主、贺公主在这边,后来二位公主都出嫁了,就只剩闲公主。”
“要说年纪,闲公主也该是成婚的时候了吧。”
“还不是陛下您……”初云撇撇嘴,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梦言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是这个言公主破坏过她的婚事吧!?
这个言公主到底什么毛病!?
梦言突然对和乌雅闲见面这件事产生一种无力感,根本不能指望她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交谈。换做是自己,碰上个天天针对自己,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找事儿的人,肯定烦得透透的。
真是不知道这个言公主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玩儿自己的不行,还非要去招惹别人。
怡景宫也如位置一般,宫里冷冷清清,没太多人。梦言在祺祥宫住了这么些日子,处处都有人随行,也习惯了一抬头就看见一大片人的场景。到这里没见到几个人,倒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有宫女提前迎了出来,跪在路边,梦言提前打预防针,问道:“你们闲公主呢?”
宫女诚惶诚恐,埋着头小心回道:“公主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迎接陛下,望陛下赎罪。”
当上皇帝之后天天都在赎别人的罪。
梦言默默吐槽,脚下没停,继续往前走:“不舒服?请御医了没?”
宫女立刻回道:“请了,御医说是受了惊吓,静养几日便好了。”
梦言点点头,跨进大殿中。
殿中没有熏香,倒是有些鲜花植物的清新之气。摆设不多,除下必须的物件,很难找到什么装饰。整个大殿空落落的,衬得这个地方更寂静。
自己像是个擅自闯入者,不被这个地方欢迎。
梦言不自觉地压住了脚步,举手投足都克制起来。
尽管提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看到乌雅闲的瞬间,梦言还是有难以抑制的心潮澎湃。
乌雅闲一袭中衣靠坐在床上,散了发髻,乌黑柔顺的头发垂在胸前。眉目清淡,羽睫敛了半世光彩,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跟自己的姐姐实在太像是,手捧一本书安静地看,如画一样,让梦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
但她转头将目光投过来,梦言心底一个激灵,人就清醒过来。
即使样貌像了十成,神情也差了那么几分。自己那个姐姐是清冷淡漠,眉目之间似乎藏了什么难言的情绪,从不说,转个身便自己思索。
这个闲公主比姐姐多了一点……意难平。目光不再寡淡,不再平静,她有冲口而出的欲|望,她在和自己争斗,拼命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个人更鲜活,却也让梦言难以习惯。
乌雅闲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挪到手中的书本上。梦言稳了稳心神,努力找准自己的定位,但对着这张脸怎么都装不出帝王架子来,只好凭心问道:“病了?”
乌雅闲像是没听到,半分注意力都不分给梦言。宫女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提醒得太过明显,都快哭了。
梦言觉得碰上这么个颇有烈女风范的主子,这小宫女也挺难的。梦言挥手让那些人都出去,寝殿内就只剩初云伺候在侧。
梦言酝酿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藐视君上,你倒是大胆。”
乌雅闲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冷冽地看着梦言:“无非就是罚,圣上这次要怎么罚,大可直言。”
☆、第三十七章
乌雅闲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冷冽地看着梦言:“无非就是罚,圣上这次要怎么罚,大可直言。”
梦言完全惊呆了。
这态度有点过于强硬,摆明了就是在说谁管你要干什么,反正我不乐意搭理你,并且我这样做你也拿我没办法。
这次换做初云在一旁挤眉弄眼地提醒她,梦言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横,或者说,作为一个没人缘、不受宠的冷门公主,她哪儿来的底气跟外界叫嚣、抗衡。
以前言公主大概是没少折腾她,无论是*上的酷刑,还是在物质上克扣她,竟然一点没让她服软。这闲公主是个硬骨头,要不然就是那些小打小闹都无关紧要,即使罚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闲公主根本不需要惧怕。
梦言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盛。
初云比怡景宫中的丫头胆子大些,尤其乌雅言壳子里的人换成梦言之后,对她是尤为关照,也使得她越来越放肆,不费脑子去思考什么场合能说什么话。
乌雅闲一脸冷淡的样子,初云看不过去了,好心劝道:“闲公主怎么能这样,陛下特地来探望你,你不行礼就罢了,居然还这样同陛下说话!”
乌雅闲掀起眼帘淡淡地扫她一眼,反问:“我如何说话了?”
初云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就刚刚那样啊!你这是——”
“行了。”
梦言适时打住初云的话,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藐视君上”自己已经说了一次,再重复下去,那可就不罚不行了。
初云瞪着眼睛瞅瞅梦言,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撅着嘴一脸不乐意。
乌雅闲却对初云说道:“你一介宫女,对本公主就可以这样讲话了?”
初云是被乌雅言从宫外带回来的,进宫时她年纪小,乌雅言就是看着她喜庆乐呵,也没真拿她当个下人使唤。她就天天跟在晚烟身后,像个附属的小尾巴。
最近她得圣宠是人尽皆知的,这丫头是招人喜欢,常有人偷偷琢磨着到底是哪儿招了陛下喜欢,完全当个小妹妹养在身边了。也自打梦言看中初云,宫中人都是变着法子地来讨好她,没想到乌雅闲会如此直白地挑衅她。
初云“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接上她的话,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梦言心知乌雅闲的矛头还在自己身上,不过把初云牵扯进来了。但说到底初云这丫头也是不长心,确实失礼了。
两边都不想碰着,梦言暗自叹气,也没什么兴致了,说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准备带着初云先回去。
乌雅闲却坐起来一些,看着梦言,目光执拗专注。
梦言惊诧,转身的脚步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从来都冷冰冰的人竟然会有主动性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按照梦言的粗略预想,她得花上好大功夫才能把这冰块儿给捂成温的。至于捂热这回事,以梦言跟姐姐相处了十八年都没能成功的经历来说,她并不抱多大期望。
乌雅闲竟然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梦言在对上的时候居然会有些心跳加速,生出些欢呼雀跃的期待来。
结果乌雅闲一开口,冷调之余更多嘲讽:“怎么,圣上想偏袒她?”
梦言被炮轰成渣,哗啦啦碎了一地。
落差太大,根本承受不来。
梦言无力地深呼吸一次:“没有——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乌雅闲保持那个姿态没有变:“那圣上是准备只罚我一个了。”
梦言皱眉,不喜欢她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
乌雅闲微微瞪大了眼,很意外的样子。
好在她没有再说什么,梦言还能忍住不爆发出来,冷静补充道:“这次就当做警告,不管是你们谁,再有下次,必定重罚。”
梦言出怡景宫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初云虽然委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回到祺祥宫之后,她才怯怯地开口:“陛下……初云知错了……”
“知道就行了,皇宫之中尊卑有序,就算我护着你,别人也会有意见的。”
梦言寒着脸,不似往常那样宽宏大量,但也没有拿她撒气。人的负面情绪都来自于对自己无能无力的愤怒,跟旁人无关。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梦言都要开始自我嫌弃了。
从那个泪痣女开始,该消失在江湖民间的人突然出现在宫斗中,二皇子和殷正青的人中都没有发现她,她到底是谁的人?另外,在先皇身边走漏消息的人又是谁?二皇子手下行刺自己时,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不能信任身边的人,自己身边就是谢又安,还有谢蒙。
谜团越来越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梦言按部就班地过了几天,上朝听大臣们吵架,下朝了听谢蒙批判那些大臣,也算安稳。只是看着谢又安不太习惯。
之前生气的时候说不许她再穿护卫服,她真地很听话的以便服出现。飒爽英姿多了裙衫的映衬,显出女生的亭亭玉立,比宫中那些莺莺燕燕的娇弱女生好看许多。
梦言觉得这样很好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习惯的是谢又安,她打小利索惯了,平日里便服也是极为精简,偏中性化。突然穿成这样,举手投足都透着不自在。
跟之前那次下蹲似的,保持静态美如画,一动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谢又安脸皮薄,也觉得难堪。
梦言恨铁不成钢:“你难道已经忘记自己是女人了么?你居然不会穿裙装?”
谢又安脸颊一路红到耳后,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我还是换回来?”
梦言立马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换什么换?这样多好?你难道要穿着男装嫁人?”
谢又安的脸立马烧了起来,连眼神都开始躲闪:“谢又安发誓效忠陛下,不会嫁人的!”
梦言撇嘴反驳:“得了吧,你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谢又安垂头:“不敢。”
梦言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穿着吧,真挺好的。”
谢又安还是不死心,企图再挣扎一下:“但……实在是……”
梦言眨眨眼:“这样,最近你别的什么都别干,找个老师教教你女子形态礼仪之类。”
谢又安:“……”
内廷侍卫统领被圣上罚去学礼教,这算是宫内一大趣闻,热闹了一阵子。梦言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只知道每次见谢又安都能在她身上发现变化,还当自己在改造谢又安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谢又安本就是平静细腻的人,女子姿态越发柔和,人就像颗温润的珍珠,散发着柔光。纵然她变得越来越羞赧,梦言也觉得……甚是欣慰。
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热闹了一阵子之后,宫人也都习惯谢又安的新行头,见面行过礼之后不会再频频回首掩着嘴咬耳朵议论了。梦言琢磨着是不是再给她换个名字,谢又安直接吓跪了。
“名字乃是父母所取,同发肤血肉一样,是父母赐予的,万不可更改啊!”
梦言代入之后想了想,觉得要是有人非要给自己换名字,自己也不会乐意的。她还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皇帝比起来,就剩一个“理解万岁”,凡事换位思考一下,大家和平共处。
梦言让谢又安起来,看她仍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心宽慰她:“又安这个名字是男性化了一些,不过寓意很好,留着吧。”
谢又安被折腾了这么久,到这会儿居然这么轻易地被放过了,受虐狂似的感激万分。
梦言品味儿似的又把这个名字念了一边,缓慢轻柔,带了些未解的疑惑:“你父亲取的?”
谢又安垂着头,没有接话。
梦言歪着头看过去,没能捕捉到她的表情:“怎么了?想什么呢?”
谢又安头上的珠钗颤动了一下,反应出她身体上的小动作。
言语是有力量的,将心底的那些辗转反侧的、未能察觉的小心思,幻化出实体,然后砸向天空。开心的人表达喜悦,感染周围的人。心底的恐惧阐述出来,便给自己竖了一道隔断道路的墙。
谢又安听着自己的名字被拆开揉碎了放在舌尖上品,语调轻柔,然后和着幽兰一起吐出。像是接受了最神圣的祝福,整颗心洒满灿阳。
困扰她很久的情绪再次升起,从涵听苑开始,缠缠绕绕一直在心底挥散不去。后来她想过原因,涵听苑是陛下在公主时期享受的场地,那边必不会少了催|情的药物。
自己从未经历那样的场景,便迷失在药效之下,有失控的冲动。
好在自己把持住了,没有酿出大祸。只等着时间将那点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