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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江南药商-第30章

小说: 江南药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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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谷道:“还越讲越成真了。我今日明言,只娶你一人。”

君娘道:“郎君不听劝告,妾亦无法。既然如此,我便陪云娘这一年,嫁便同嫁,决不独嫁。若蒙君垂怜,还可做个侧妻,不然只好作妾。”

莫谷满腹气闷回到百草门分堂,与杜父讲起此事,杜父气得七窍生烟,入内来呵斥君娘。

君娘低头听训,只是一声不语。
八十四、挖角

宋九乘坐巨蟹帮的小船返回杭州。

他前往苏州,本为的是挖正气堂墙角。

不想老楚平素里对胡掌柜诸多不满,真正要他离去却是不肯。任凭金三这边工钱多了五成,老楚道:“我与胡掌柜相处几年,彼此脾气已经熟络了。这把年纪,能挣得几多钱,气顺些多活两年是正经。”

宋九只好转攻他人。

老楚便对胡掌柜道:“我老楚重义气,下面几个老哥却未必靠得住。虽说没有我总监工,他等手艺靠不大住,但这里一下子缺了人手也不好。”

胡掌柜道:“如今年轻些的便无当用的?”

老楚道:“制药不同别行,人命关天,起码要下得十多年功夫。看方配药似乎人人皆会,其间鉴别炮制调剂制剂环环相扣,不敢出一丝瑕疵。年轻人入行,先要学得多年生药,其后再学炮制,单是切药磨药我老楚便做得十年。你看几个老哥,做了一辈子药工,做做蜜丸还可以,水丸便做不来。这同样一副筛子,手法腰力掌握不好,滚出的水丸便大小不均。这其间是有诀窍的,我也是做十多年学徒,又娶了师父的女儿,这才将诀窍传我。不懂诀窍,便是做到头发白了也做不好。”

胡掌柜便加了老楚的工钱,又与他十两银子来留住下面的老伙计。

老楚便召集大家道:“宋九寻你等我晓得,胡掌柜也晓得。实说了他先寻的是我,我却不愿去。并不是胡掌柜对我等有多好,只是大家伙想一想,胡掌柜家大业大,正气堂多少有名。那杭州的金老板便胜过胡掌柜?”

有人便道:“树挪死人挪活,换个东家说不得好些。他钱多钱少,只看与我几何?”

老楚摇头道:“一动不如一静。何况大家家室皆在苏州左近,去了杭州,这往来使费又找谁去?多得三五成还不够路费。过的几年,万一身子不便了,再回苏州来,胡掌柜还会要你?”

那人道:“大哥这样想没错处,只我等五十出头,还可做得几年。”

另一人道:“大哥讲义气,难道忘记了上回胡掌柜如何对你?”

老楚冷笑道:“自然不忘。只大家忘记了这假货便是从金三处来的。只看宋九为人,我宁可选胡掌柜。”

终究还是有人想着老楚是不愿下面人出头,所以不想让人去。便有两位愿随宋九来杭州。

老楚冷笑道:“凭这二人也能做得好药?真正笑话。”

宋九水路上遇见柳三,便又劝他为金三做事。柳三本便看不得宋九,正气堂的饭碗便是宋九砸的,自然没好脸色。

宋九道:“如今在巨蟹帮作何执事?莫帮主每月分你多少?”

柳三负责巡查杭州一带水路,押解主顾的货物。莫谷如今规钱收得少,也分不得柳三多少,柳三便默声不提。

宋九道:“左右巨蟹帮也是做生意的,还不如寻个高枝。”

柳三愈加不吱声。

摇船的两名船工骂道:“什么人挖墙脚挖到巨蟹帮,还不快滚去。莫帮主对我等恩重如山,谁敢背叛帮主,我等便请他吃板刀面。”

柳三一抖,道:“这宋九便是个生意人,不必计较。”

两名老药工笑道:“宋掌柜原本还是莫先生的上司,你这船工好不知客气。”

船工嘿嘿笑道:“坐过这船的大小官员也不知有多少,和我一起站着向河里撒尿的,只怕如今做到节度使的也有。我如今不还是一个船工。”

宋九脸色便不好看。

另外船工笑道:“莫小看船工。你晓得荆南有人捐了名刺史做,接家人来上任,不想遇见风浪死了全家又丢了告身,家产没了又须丁忧三年,只好与人在湘江摇船,人称摇橹刺史。”

宋九便哑口无言。

回到杭州宋九左右算是交了差,得了一笔谢仪。

那两名药工做药比之原先的人好得多了,只是正气堂的正气丸等还是做不来的。

金三便按约定派了郎中到徐先生的药店中。

徐先生自然得意,又用人手又得利头,天下哪里寻这等好生意。

过了多时,徐先生便觉不适意,反来寻金三要停用郎中。

金三笑道:“可是郎中不用心学?徐先生随意管教。”

徐先生反不知讲什么好了,金三的郎中不是不勤快好学,反而是太勤快好学。徐先生看什么书,郎中也看什么书,徐先生与人开方子,郎中便用心记忆。

徐先生心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这专科买卖要被偷了去,真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八十五、起名

巨蟹帮一名小头目名唤钱宽的,这日抱了两岁儿子来,要寻莫谷起个名字。

钱宽愁道:“如今家境艰难,老母身子又不好,平白多了一张嘴。欲要送人,老母婆娘拼死不肯。原本靠婆娘养蚕桑织丝,日子还过得,如今孩儿拖累,一日不如一日。”

莫谷道:“家中再贫,哪能生儿不养。实在不济时,帮中兄弟帮衬些。”自取一贯钱与他。

钱宽道:“烦帮主起个吉祥名字,今后不求其他,富足些便是。”

柳三在旁笑道:“你本姓钱,还要求富?你唤钱宽,可见钱宽裕过?”

刘二笑道:“钱宽钱宽,只是‘欠款’。”

莫谷道:“可有小名?”

钱宽道:“乡下人不会取名,是家里婆娘硬留下来,便唤了‘婆留’。”柳三刘二大笑。

莫谷道:“便从‘留’字上取,唤作‘镠’,本意成色上好的黄金。”

柳三笑道:“果然富得很。”

莫谷莫名遭君娘拒婚,心中孤寂感伤,见了人家小儿,却十分欢喜,时常着钱宽抱来。

那小儿粗生粗长,偏生得健壮,莫谷道:“却是习武的材料。”

钱宽便请莫谷传他些武功,莫谷笑道:“如今还不满两岁,却要怎教,左右等五六岁上,教他些防身功夫。”

过多日李路来得,见了小儿,道:“好孩儿,不如也用药水泡来,练他个百毒不侵。”

钱宽却吓得避犹不及。

李路笑道:“不识货。”

莫谷道:“如今形势不见好。漕帮江南分堂传话过来,要将巨蟹帮并了去,若不肯只怕有一场冲突。”

李路道:“怕怎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莫谷道:“我几时成了毒物?”

李路道:“到得江湖,不毒亦须毒。果然漕帮要来,我李长老为你打头阵。”

李路与莫谷商议定,便约漕帮江南分堂在运河上相会。

那堂主带只大船,莫谷等只有几条小船,只气派便无法与漕帮比,漕帮帮众自觉得意。

李路先道:“巨蟹帮执法长老,江湖人称‘毒郎中’。”

那堂主便道:“听闻毒郎中手段,然则我等皆是吃运河饭的,要凭水上功夫。”

李路嘿嘿笑道:“堂主此言不全,除却水上,水下功夫更加要得。哪位漕帮兄弟愿出来切磋。”

便有漕帮水性好的出来,与李路同时下水。

两帮人众屏住呼吸,眼看河面。

约莫两柱香功夫,水面上露出几只气泡,那漕帮下水的头慢慢浮上来。

漕帮一阵欢声雷动。

那人一蹿便上了甲板,手中执着一节莲藕,竟朝堂主扑去。

堂主一错身,挥掌拍开,自然将莲藕拍个粉碎,却见那人直挺挺倒下。

李路从水中一冲而出,跃上漕帮大船,坐在堂主的座位上,巨蟹帮登时欢呼。

堂主才知自家兄弟被人家点了穴道,骂道:“好个毒郎中,居然使诈。”便来取李路。

李路嘿嘿笑道:“你便不怕我身上的毒?”

堂主不禁一愣。

李路笑道:“我若果真用毒,方才那只莲藕你便中毒了。”哈哈大笑,自大船上大摇大摆跳回小船。

莫谷长身飘上大船,姿式更胜李路。

那堂主方遭戏弄,却不敢轻易滋事,便倒一碗酒与莫谷对饮,皆碰碗之时探他内力。

两碗相碰,那堂主的力道便被化于无形,连反击的力道也无有。

堂主便知内力相差太远,好言劝道:“漕帮创建百年,根基深厚,势力远达徐汴。大家既是同行,何不合力?请愿将江南分堂的职位让与莫兄。”

莫谷笑道:“莫某本无野心,却也不愿将一帮兄弟听命于人。众兄弟不过是安分守土,混口饭吃,更不愿与江湖朋友结了恩怨。”

那堂主知劝不动,更加拿不下来,便建议立盟。

莫谷未应声,巨蟹帮船上却有人叫“好”。

众人看去,却见是那钱宽儿子站在小船头蹦跳,自得其乐。
八十六、探风

君娘日日在云娘处记账,闲暇时便随云娘学习女红。

云娘见她手生,便道:“照妹妹这样子,只怕一年也做不齐嫁衣,我便帮你做几件。”

君娘道:“正好,姐姐与我身材相当,按姐姐的尺寸做便不错。小妹终究需要自己亲手置几件,不够的便从姐姐这里取。”

云娘也便应允。

君娘做的时日长了,便多少晓得些药性功用,这日忽然恍然大悟状:“敢情这天人合一原来是这样的?”

李路已回到众安堂,便笑道:“杜家妹妹好生聪明,讲来也好使你李哥哥明白。”

君娘道:“我这几日做的皆是通经活络药材的帐,你看这蛇地龙水蛭等皆是善于钻营之物,丝瓜络又是中空似人经络之物。”

李路便笑道:“有道理,大凡种子入药,大多是补中益气的。根部入药,大多是固元培根的。树皮入药的,大多有通利之功。你今后只需举一反三,便可触类旁通。”

云娘嗔道:“少胡说来,秀才识字读半边的行径,莫教坏妹妹。着你些莨菪子服来。”

莨菪子可治牙痛麻痹拘急,多服使人神志不清,发狂奔跑,如同见鬼。

李路便嘿嘿而笑。

云娘又笑道:“木鳖子马钱子正可补毒郎中。”一发更是毒药了。

君娘道:“还有附子。”前些日听闻附子也有毒。云娘与李路大笑。

云娘道:“附子是根,却不是子。”

君娘“噢”的一声,脸便红了。

云娘笑道:“隔行如隔山。有何难为情?许多生药,只怕我等也不晓得。”

屋外正来一名小娘子,由成方陪着,来寻云娘。

君娘在旁听的便是那沈家女子,不由笑吟吟看得不停。她身着男装,那女子见这样一个后生直愣愣看着,不由心中微生愠怒。

云娘心中明白,笑道:“沈家妹子来的却好,几样手工要你看看。”

那女子便与她入内里去,愠道:“甚样无礼后生。”

云娘笑道:“哪里是后生,是莫谷未过门的妻子。”

那女子失声道:“是她。”成方早讲莫谷已娶妻,她一向心存侥幸,不想今日遇见,心中凉透。叹口气,见云娘榻上放着半成的嫁衣,又失惊道:“嫂嫂这是要……”

云娘笑道:“想甚么呢,是帮她做的。”

那女子愤道:“怪道嫂嫂不上心寻莫兄,原来只是瞒我。这女子可是你娘家亲眷?如何厚此薄彼。”

云娘也不好多讲,道:“妹妹识得莫兄前已然聘下了。”

那女子叹口气垂泪。

云娘道:“妹妹还年少,家境人品如此,还怕寻不到如意郎君?”

那女子叹道:“难得自己中意。”

云娘一阵心酸。眼看将要满服,家中父母探她口气,无奈小叔子未成人,千钧的担子卸不下。云娘叹道:“婚姻大事,哪里由得自家做主?”

那女子道:“我那哥哥不成器,辜负了嫂嫂这样的人品。所以小妹无论如何也要寻个自家中意的,好容易见了莫兄,却是人家的。”过了半日,咬牙又道:“小妹心里话也只能对嫂嫂说起,嫂嫂能帮小妹,粉身难报。”

云娘道:“但说无妨。”

那女子道:“原本女子不可如此轻薄,只是小妹没奈何,心中便认准了他,所以不顾羞耻着家人寻他,如今已是人人尽知,却叫小妹如何再适旁人。烦劳嫂嫂斡旋,向他娘子求情,便做妾也罢了。”

云娘道:“妹妹怎动此念,好家境,怎能与人做妾?家中叔叔便过不去。嫂嫂我可不敢做这样事。”

那女子苦苦哀求道:“嫂嫂如此,分明让小妹无路可活。”

云娘叹口气道:“妹妹怎也是痴人。只无叔叔点头,嫂嫂实在无能为力。”

那女子道:“爹爹疼我,拼死也要他同意。”

云娘摇头叹道:“便算叔叔肯了,他娘子肯了,莫谷也未见得肯。”

那女子叹道:“小妹又何曾不晓得,只不听得他亲口讲来,终不死心。”

云娘道:“莫谷那里我便探他口风,只须有些风声,嫂嫂便尽力促成。只一句话,做得成是你缘分,做不成也莫怪我。”

君娘正在外面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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