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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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他弄到此地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他嗅到自己身上的汗味,赤裸的上身汗腻腻地。
调和几次呼吸,胸口似乎仍有点胀塞感,幸好气机正常、好像不曾受到伤害或禁制值得欣慰。刚想咬紧牙关,准备活动手脚,突然听到轻快的脚步声。
正确地说,是踏草声,至少有两个人,从两面向他所躺的地方接近。
不是两个,是三个人。
他不能动,干脆闭上双目装死,用耳力留意四周的动静,一面立即放松全身,调和呼吸。
“在这里了!”有人惊喜地叫。
他心中一跳,该死的!是那位八字胡主脑。
“我九指红绡先看到的。”相反方向传来倒还悦耳的女人嗓音。
“老夫在他到达界集之前,便与他攀上交情了。”接着传出老穷汉的刺耳嗓音:“老夫收了他十两银子见面礼,所以你们都给我撒手。”
“姓乐的,你最好识相些,不要管本会的闲事。”八字胡主脑沉声说:“你勾魂阴判与九指红绡,昨晚在余某的行馆撒野,已经罪不可恕,再不识相,保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哼!”
“去你娘的混蛋!”老穷汉勾魂阴判破口大骂,本来伪装瞎子的一双鹰目冷电四射:“你风云会一群狐鼠,在乐某面前不要说大话,你吓我不倒的。我警告你,我勾魂阴判所属意的人,即使是天王老子,也不许动他一毫发,不然,哼!”
“我九指红绡既然碰上了,而且伸了手,就不许任何人再打主意。”九指红绡语气也十分坚决:“大力鬼王余天霸,你抬出风云会的招牌,吓老鼠都不管用。”
“真的?”大力鬼王阴阴一笑:“本会开创山门十栽于兹,日益壮大威震江湖有目共睹。你们这些宇内孤魂野鬼,浪迹逃世或可苟安于一时,如想在本会全力搜杀下幸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本会并不想与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结仇,那是须付出昂贵代价的笨事。但如果受到威胁,将会不借任何代价,与你们彻底了断。两位,犯得着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与本会生死决算吗?”
大力鬼王的这番话,软硬兼施利害分明,颇有说服力,语气充满威胁。
可是,勾魂阴判是个不甘受威协的人,九指红绡也是个不在威协下低头的宇内武林英雌。
“你的大话已经说过了。”勾魂阴判冷冷一笑:“现在,该你求证大话是否管用,给几分颜色给孤魂野鬼涂脸啦!打发不了乐某,你休想将人带走。”
“我九指红绡也有同感。”九指红绡跃然欲动:“不久之前,你我曾经一掌换一袖,一剑还一剑,似乎阁下威震江湖,号称武功一绝的浑天掌,威力如此而已,浪得虚名,咱们就各展所学一决胜负吧!”
一声哈哈怪笑入耳,灰影一闪,人到笑声亦止。
是一个穿了百衲衣,褂了讨米袋,点着黄竹打狗棍的老花子,那一头乱糟糟的灰白飞蓬发,脏得令人恶心,似乎老远就可以嗅到怪味。
“好哇!”老花子怪叫,一双怪眼放射出怪异的邪光:“武林九大绝技中,浑天掌、阴煞指、勾魂爪今天碰头,正好可以证明九大绝技中到底哪一种高明。我无主团头司马扬,权充证人替你们判定名次。”
“老花子,你给我站到一边凉快去。”大力鬼王怒叫:“这里没有你的事,风云会的事阁下最好不要插手过问,对你大有好处。”
“哈哈!鬼王,你似乎嫌树敌不够多。”无主团头怪笑:“把我无主团头也算上一份,对贵会不会有好处的。贵会这十年来声威远播。人多势众愈混愈强大,神气极了,委实令人又羡又妒。因此,我无主团头这两年也积极进行招兵买马,作开山门的准备,实力虽然还没显现出来,但早晚会与贵风云会分庭抗礼的。”
“你开什么山门?哼!你凭什么?”大力鬼王不屑地撤撇嘴。
“组穷家帮。”
“花子还能结帮?用什么结?讨来的钱够办事吗?”大力鬼王的口气更轻蔑了。
“天下花子多得很,成千上万充塞在天下各地,如果组成了帮,想想吧!阁下,力量比你们的风云会只强不弱。不错,花子没有钱,办事困难,可是众志成城,人多集腋成裘堆沙成塔,足以对抗阁下的风云会,你现在得罪我无主团头,委实不智。”
“你这臭花子……”
“别骂别骂,办正事要紧,再东拉西扯,你们再也得不到这小伙子了,他像是死硬了啦!”
“在下的浑天掌劲道收发由心,他死不了,但如果没有在下以独门手法疏导经脉他就会死,而且拖不了多久。哼!在下真不明白,你们为何要与在下争一个活不久的小辈?放手吧!诸位。”大力鬼王的口气软了:“老花子,你也是为了这小辈而来的?”
“这小辈是谁?”无主团头仔细地打量寂然不动的姚文仲:“老夫是被一个奇怪的人影所戏弄,追了好几十里。在这一带河岸兜圈子,天一亮就把人追丢了,恰好碰上了这场武林三绝盛会。”
“该称武林四绝盛会,你无主团头的探囊手,也是武林九绝技之一。”九指红绡说:“这里的三绝皆志在获得这位少年人,师出有名。你如果是适逢其会的局外人,何不作壁上观?”
“不,算我老花子一份。”无主团头欣然说:“世间任何东西,只要有人争,这东西一定有利可图,碰上了岂能不争?比方说,这小伙子是某一位大户走失的千金之子,岂不是一笔可观大财富?一文钱也有人争,千金重赏谁肯放过?哈哈!咱们来看看谁是得主吧!武林九绝中的四绝好不容易冤家聚头,本来就难免会有一场是非,就算没有这个小伙子从中诱发。事故仍然会发生的。诸位相信也有同感吧?”
“老花子,你忘了大力鬼王的浑天掌。”以工于心计见称的勾魂阴判抓住机会煽风拨火:“那小伙子既然被浑天掌力所控制了生死,咱们还有什么好争的?你的探囊手解得了浑天掌力的禁制吗?”
“决定了得主。他能不解禁制吗?”无主团头盯着大力鬼王狞笑:“大力鬼王,你会解的,是吗?”
“臭花子,你想,我会吗?”大力鬼王阴笑:“这小子本来就是被在下擒住的,只不过他机警狡诈,被他使诈逃掉而已。”
“妙极了!能在大力鬼王的手下脱逃,在贵会众多高手的囚禁下脱逃,真是了不起的天才。”无主团头怪笑:“难怪大家都想要。最近几年来,江湖乱象已显,不甘寂寞的高手名宿与名门大派,皆全力栽培年轻的一代,为日后称霸江湖的打算铺路。贵会的青叶堂,正是调教人才的中枢,难怪你在这小伙子身上打主意。哈哈!花子我要定啦!打!”
说打就打,打狗棍有如灵蛇出洞,直向大力鬼王的右肋下探去。
大力鬼王昨晚一而再受到勾魂阴判与九指红纳的袭击,本来就心中恨极。怎受得了挑衅?大喝一声,手急扣点来的打狗棍。
双方皆名列武林九绝,对方的绝技当然了然于胸,互相妒嫉也各怀戒心,出招化招皆各怀心机。
打狗棍一沉,大力鬼王的手也跟着下探。
但上面却传出一声怪响,两人的另一手已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接实,不但奇快绝伦,而且劲道极为强劲。
探囊手第一次与浑天掌接触,棋逢敌手势均力敌,两人同向侧方急退三步,脸上同时变色。
“老花子,你碰上了劲敌。”勾魂阴判叫:“他的浑天掌,有效阻止你的探囊手探囊取物。让开!我给他两记勾魂爪。”
大力鬼王尽管怒极恨极,知道情势不利,显然对方三个已组成联合阵线,一比三,他成了众矢之的,再逞强的话,可就得断送在此地啦!
他突然飞退两丈,身法灵活万分。
“就留给你们好了,死人一个,你们去吧!”他一面狞笑后退—面说:“风云会今后一定可以找到你们结算的,咱们后会有期。”
“姓余的,不解浑天掌禁制,你走得了?”九指红绡大叫,红影疾射而至。
大力鬼王哈哈狂笑,退势加快。
“不能穷追!”勾魂阴判向追出的无主团头急叫:“他的狐群狗党快赶到了,他在引诱咱们进网入罗。咱们试合两人的内力,试试看能否解得了浑天掌的禁制。”
已经追出六七丈的无主团头醒悟,立即止步回头。
九指红绡也心中有数,双方功力相当,想追上谈何容易?就算追上了也奈何不了大力鬼王。
不久前她在黑夜中两次以绝学突袭,也讨不了好,目下更休想如意啦!因此她也立即止步,她一个人实在不愿冒险穷追。
浑天掌所击中处,并不是禁制,而是创伤,奇异的掌劲透入体内,不会从创口自行散逸,必须用同样的掌力,驱出蕴藏在创口内部的掌劲,别人无法驱除,所以掌劲是一绝,疏解也是独门的。
勾魂阴判首先回到姚文仲所躺的草丛,脸色一变,急急用目光四下里搜寻。
“怎么啦?老阴鬼。”大踏步而来的无主团头在远处大声问。
“奇怪,人不见了。”勾魂阴判讶然答。
“会不会自行走掉了?”奔到的无主团头问。
“碰上鬼了。”勾魂阴判骂道:“哪个小儿干的?”
“你骂谁?”突然出现一位怪老人一面接近,一面用刺耳的嗓音问。
“白眉神魔……”勾魂阻判脱口叫,嗓音完全走了样,像是真的见了鬼,撒腿狂奔而走。
九指红绡也不慢,向相反的方向一跃三丈,红影冉冉而逝。
在宇内六怪,武林九绝这些前辈扬名立万之前,乾坤八魔便是这些人的前辈。
白眉神魔,更是号称魔中之魔的可怕魔头,天生的少年白眉,如假包换。此魔横行天下半甲子,据说从没碰上敌手。谁不小心招惹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故意找上他,保证身上必定会掉落一些零碎,比死更惨。
武林朋友为了争名夺利,拔剑而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号称亡命,对死并不在乎。但丢掉一双手,瞎了双目,或者丢了双耳成了聋瞎,那比拿刀杀了他还要惨。
白眉神魔就是喜欢把人弄成重伤残的人,尤其对那些风云人物下手更重,所以被称为魔。横行的卅年中,的确把武林闹得鸡飞狗走,江湖大乱。
勾魂阴判名列武林九绝,勉勉强强可以把黑道之豪摄魂神君叫成小辈,在白眉神魔面前,可就矮了一大截啦!居然不小心把白眉神魔骂成小辈,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两人分别逃命,比以往的速度快几倍,直逃出十里外,始终不敢回头察看,反正有多快就逃多快,回头察看一定慢了一两步,一寸短一寸险,慢两步就完蛋了。
勾魂阴判终于逃上了大道,已经气喘如牛,快要断气啦,这才发觉自己接近了十字河村,股东面的界首集,已经有三十里之遥了。
当然,他仅逃了十余里。昨晚大闹风云会大力鬼王的别馆,位于界首集的西面七八里,一夜追逐,这时危险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疲倦得快倒下了。
他真走运,竟然在界首集附近的荒僻河湾,碰上了三十年踪迹已奋的白眉神魔,好险。
“看来,老魔重行出世,咱们这些人不用混了。”他懊丧地自语,慢慢向西举步。
姚文仲十分机警,可惜武功太差。在装死暗中全神戒备,他自信当这些高手接近他,要对他不利时,他就会及时脱身逃走。可是,他却在毫无所知下,被人近身弄昏拖走。
他唯一感觉出的征候,是一双手轻拍他的天灵盖,随即昏厥不省人事。
晨风一吹,他突然苏醒,看到了树林,听到了水声。他猛地挺身而起,觉得自己身上毫无异状,似乎完全复原了,身躯的活动依然灵活敏捷。
身在河边的树林内,河岸的小坡树林前,有一座茅舍,舍前一株大树下放置有桌椅,一位白发白眉,相貌带有鬼气的老人,正写意地喝茶。
旭日将升至树梢,一群群水鸟在河面上空飞翔,一切皆显得和平静谧,像是置身尘外的画境里。
“过来,喝杯茶提神。”白发老人向他招手叫。
他如受催眠,站起向树下走去。
“老伯早。”他抱拳施礼:“请问,这里是甚……”
“不要问,问起来没完没了。”老人笑笑,指指下首的长凳要他坐下:“你只要知道,你已经来到这里了。自己倒茶,别客气。”
“谢谢。”他自己倒茶:“要不问清楚,岂不成了糊涂。至少,小可该知道如何来到这里的,对不对?晤!好茶,很像武夷的云雾茶。”
“晤!似乎你还真懂得茶经。”白发老人笑了:“这是我的孙儿从武夷带来的,你到过武夷?”
“去过,逗留了一些时日。哦!茅舍一栋,四野苍茫,似乎除了老伯之外……”
“不错,别无旁人。”
“这地方很平凡,惟其平凡才适于幽居,不会有寻幽探胜的人打扰”
“老伯曾经提过令孙。”
“有儿有女,当然有孙!他们有他们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