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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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情,真的是你么!长高了好多!好瘦!好漂亮!可怎么这么憔悴?你吃了很多苦吗?累吗?”依稀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罗罗嗦嗦说着吐着自己凌乱纷繁的思绪。
我笑着拼命点头:“我不好,我不好,可绎哥哥来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母亲披了秋香色羽纱披风,缓缓踏下车来,眼看得娘家亲人和兵马赶到,顿时泪痕点点,挂在淡展笑颜的面庞。
“姑姑!”萧采绎远远见了母亲,忙带人赶上前去,大礼晋见。其他人也纷纷跪倒,拜见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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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采绎啊萧采绎,终于出现了!
这时候出现,更……更复杂鸟!
飞花篇:第二十七章 寂寞飞凤误矫龙(三)
母亲凄凉笑道:“不用多礼了。大燕覆亡,尽人皆知。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
萧采绎沉默片刻,笑道:“姑姑,只要你和栖情妹妹安好,咱们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母亲点头,勉强维持着笑容,却禁不住瑟着身子,掩了唇,抚着娘家侄儿的肩,泪如雨下。懒
萧采绎垂了眼,小心地安慰着母亲。
我正悲喜交集时,忽觉身畔清风拂拂,一转身,已见白衣白袍翩飞,与我并肩而立,唇角一丝温柔笑意,望向我们喜逢亲人的场景。
再回头,已看安亦辰给紧紧捆缚住,由两名勇武军士押着,脖上犹自架着一把钢刀。
他一双深眸,此时正凝于我的面庞,见我瞧他,方才缓缓转开,淡然望向远方,不见悲喜恨辱,纯粹的寂然,如同漫天星子后空洞乌黑的天空。
“那人是谁?”萧采绎也注意到了,扶了母亲,指向安亦辰。
“安家二公子,安亦辰。”白衣负手回答,吐属安然,并不见丝毫骄矜之气。虫
“安亦辰!”萧采绎冷笑道:“就是安家那号称星宿转世的安亦辰么?那个占了大燕京城,又将我姑姑和表妹迫得走投无路的安亦辰么?竟也有今日!”
他扭头望向白衣,朗笑道:“兄台大概就是通知我们今夜在此伏击的白衣兄吧?一路劳烦白衣兄了!在下代姑姑及表妹谢过!”
我见萧采绎说得生分,忙道:“绎哥哥,我和白衣相识很久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说客套话了!”
萧采绎“哦”了一声,将白衣又打量了打量,问道:“姑姑和表妹,我自然要接回肃州安住,不知白衣兄有何打算?”
白衣淡淡道:“我么,曾向宇文氏借过兵,答应过生擒安亦辰交给他们。正要向萧兄借些人马,将此人送往越州。”
“哦,好说,好说!”萧采绎似松了口气,笑道:“我带了两千轻骑过来,不过伤了一二百人,白衣兄尽可挑好手带走。”
我回头看安亦辰漠然望天的模样,心中大急,难道真让他落到宇文氏那些畜生手中受尽折辱?而白衣若去了越州,从此再不来找我,再和白云般四处飘荡,我又到哪里去找他?
正在绞尽脑汁看有无法子将二人都留下时,母亲已高声道:“他是安世远的儿子,安亦渊的弟弟。”
我们都怔了怔。这件事,只怕没人不知道。
母亲苍白的面颊满是激动之色,叫道:“用他向安亦渊换回我的君羽!”
君羽弟弟!我那在回雁关落于安亦渊手中的君羽弟弟!
我恍然大悟,忙道:“是啊,用他换回君羽,我们一家就可团聚了!”
而且,安亦辰不必落到宇文氏手中受辱,白衣不必离去,这可不是一举三得的事么?
白衣蹙了蹙眉,道:“恐怕不成!自古豪门夺权,最是厉害。安氏三兄弟都很有才干,更是各不相让,只怕早就把骨肉之情看得淡了。我担心安亦渊现在巴不得借我们的手把安亦辰除了才痛快,绝对不肯为了安亦辰放了君羽。”
母亲急道:“怎么可能呢?兄弟毕竟是兄弟!便是安亦渊无情无义,晋国公安世远,总不肯眼睁睁看着爱子丧命吧?”
白衣摇了摇头,坚持道:“安世远性情懦弱,只怕未必管束得了安亦渊。”
“嗨。”萧采绎哂笑一声道:“白衣兄,你莫不是借了宇文氏的兵,交不出安亦辰去,怕遭宇文氏的报复?你放心,救出君羽,白衣兄尽可在肃州安住,我们萧家绝对不会让宇文氏伤你分毫。”
我听萧采绎这么一说,心下也不放心,扯了白衣的袖,轻声问道:“若你违背前诺,宇文氏会不会找你算帐?你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瞧我一脸担忧,白衣叹息一声,眉目渐渐晶莹,忽而柔声笑道:“好,我们就试一试吧,能把君羽救出来,再好不过了。”
萧采绎笑了一笑,转眼看到安亦辰,眸光转冷,喝道:“来人,把他捆上马背,我们连夜撤走!”
他望着满天星子,微笑:“想那平阳重镇三万守军,万不料我们竟在平阳镇外三十里处劫走他们的二公子吧?”
可那还不能算是萧采绎的功劳呢,而是白衣的计谋。机智敏慧的白衣!
我在夕姑姑扶持下上了马车,回头看时,萧采绎已令人牵了一匹骏马来交给白衣,显然不欲他在马车上与我混作一处;白衣已显露了一身武艺,也不好推却,温柔望我一眼,方才跃上马去,不疾不缓随在我的马车畔,就如原来安亦辰守在马车畔一样。
而安亦辰,此时正给人手足俱捆得紧紧的,打横缚于马背,那缚他的人还随手给了他一鞭子,喝道:“给我老实点!”
安亦辰给打得躯体颤动了一下,却也不抬头,长长的黑发凌乱从马上挂下,再看不到他的容颜和神色。他的心里,一定在恨我吧?他愿意为我付出所有,牺牲所有,我却把他连人带心踩入污泥最底层,让他在往日敌手前承受最难堪的羞辱……
我胸口抽搐得有些疼痛,勉强坐定,已被夕姑姑扯得摇来晃去。
她泪水纵横脸颊,低低哭泣:“公主,你不能这么对待二公子啊,纵然他有不是之处,这么些日子,你当真看不出他的心吗?你就是不喜欢他,也不能这般折辱他啊!”
飞花篇:第二十七章 寂寞飞凤误矫龙(四)
我烦恼地推开他,低声道:“我没打算折辱他!”
“可你看,你看他们在怎么对待他!”夕姑姑的心疼言溢于表,怕心里只恨自己不懂武功,不然早冲上去救人了。
我闷闷道:“再等等吧,反正已经说好了,用他换弟弟回来。到时他还是他领袖一方的安二公子!”懒
一路车行辘辘,料想等平阳守军发现一地死尸时,我们带了安亦辰,已冲到百里之外了。
而第二日清晨,萧采绎已将拟好的书信交给我和母亲看了,派人分别送往京城的安世远处和沧南延陵镇的安亦渊处,要求以安亦辰交换皇甫君羽,地点约定在肃州最接近沧南的赤城。
大约行了三天左右,我们已到达了赤城。赤城本有近两万的驻军,加上接近沧州大本营,已经远远脱离了安氏的控制范围。我们将在这里等待安氏的回复。
赤城虽是不大,但萧采绎及大表哥萧采络显然经常巡视此处,一色的官衙客房都是齐全的。萧采绎挑最好的两间房,将我们母女安排妥当了,才去安顿自己的部属,打听安氏的消息。
我颠簸了这许多日子,早已倦乏了,有意好好休养一番,但见母亲形容憔悴,坐立不安,分明极为君羽担忧,加之白衣悄悄和我说了,母亲的病并未除根,需得好好调理,禁不起风浪,只得打起精神来,伴着母亲说话,得便就开解她一番。虫
等回到自己房中,又见到同样坐立不安的夕姑姑,她长吁短叹地对着我:“栖情,亦辰那孩子,从没吃过什么苦,这几日被那样扔在马上,缺吃少喝的,脸上气色差得可怕,看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折腾下去,我担心他吃不消啊。公主,你看,他对我们,其实一直是很好的,对不对?”
我也是不安,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第二日趁了萧采绎来看望我,便道:“绎哥哥,那个安亦辰,虽是坏了点,可对我和夕姑姑还算不错。夕姑姑心软,见不得他受苦,想带些食物去看看他呢。”
萧采绎不以为意道:“他就关在官衙后的地牢里,夕姑姑要去探望,随时可以去探望,只是万不能把他放跑了。我们还等着用他换回君羽表弟呢!”
他笑得神采飞扬:“从此你们一家都在肃州住着,开开心心的,我也可以时时见着你,多好!”
我也不禁笑了。的确,时至今日,但能一家团圆,和和乐乐生活着,已是战乱流离后的大幸了。我已冀盼着,我和母亲、弟弟一家住一所不大但精致的院落,每日里弹琴吟诗,赏风望月,春日里在百花盛开蝶舞翩飞的园里漫步,夏日里围了满池荷花躲在大芭蕉树下纳凉,秋日赏菊,冬日晒太阳。或许,以后还会多了白衣的药香,白衣暖暖的眸光,可以将整个院落笼成幽篁仙林中的世外桃源……
萧采绎犹怕我委屈着,又递给我一面镶龙凤金丝的玉制令牌,道:“这里全是驻军,军令如山,素来是不认人的。你最是喜欢乱闯了,可别引起甚么误会来,就带着这个令牌吧,若有人喝问你,你亮出这个来,人家自然知道你是萧氏至亲,绝不敢为难你啦!”
我笑嘻嘻道:“绎哥哥还是和以往一般地待我好。”
萧采绎望着我的眸光渐渐深沉明亮,语气也温柔许多:“那是自然,栖情永远是绎哥哥最心爱的女孩。”
我到底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了,心里跳了一跳,便觉出他话中似另有深意来,忙道:“对,绎哥哥也永远是我的好哥哥。”
哥哥而已,绎哥哥,你可千万别有旁的意思啊!我已有了白衣了,多了一个安亦辰,已让我不胜其烦,绝不能再多出一个萧采绎来!
哪知,萧采绎下句话便让我大是愕然:“绎哥哥么,自然永远是你好哥哥。但旁的人,你可要小心了。特别是那个白衣,我总觉得他阴阳怪气,怕对你不怀好意呢!”
我失声笑道:“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十四岁就和他认识了。这些年,他帮了我不知多少次呢!”
若无我的白衣,便是绎哥哥,也无法把我从安氏手中救出来吧!
又想起那个给关着的安亦辰了,一时心烦意乱,不让萧采绎再说白衣的不是,借着要睡午觉,连推带搡把萧采绎推出了门。
一回头,夕姑姑含了泪,已在往食盒里收拾饭菜准备送给安亦辰了。她一边收拾,一边罗嗦着:“那孩子瘦了好多啊,脸上雪白雪白的,生生给折磨成那样!估计心里也很不好受吧,他一向要强……”
夕姑姑的年纪可能真的大了。她年轻时,似乎没那么罗嗦。
夕姑姑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总以为她达成心愿会开心些了,谁知她一回房便守到我床边哭,生生把我的瞌睡全给哭光了。
“夕姑姑,怎么了?”我心里嘀咕,难不成狱卒胆大包天,弄死了安亦辰不成?
“他不肯吃。他说他吃不下。我就奇怪就几天时间怎么就虚弱成那样,原来他根本不曾好生吃东西!他生生想作践死自己啊!”夕姑姑哭得肝肠寸断,泪眼迷离地求我:“公主,那孩子心肠里只有你,不然你去劝劝他好不好?”
飞花篇:第二十八章 襄王有心向孤灯(一)
我有些茫然地盯着夕姑姑原样提来来的食盒,震惊了好久,才回答道:“好,我去。”
安亦辰,那般骄傲坚强的人,居然有了求死之念?可我已经不想他死了,绝对不想!懒
地牢昏暗的甬道里,夕姑姑提了琉璃灯,战战兢兢地在前方引着路,哽咽道:“公主,你看,这里是人住的地儿么?”
狱卒将牢门打开了,恭敬地退下,留下我掩了鼻子四下张望。
褐黑的墙,潮湿的地,冰冷的铁栅,腐烂的稻秸,垂落的镣铐和无声的人影。
那个,单薄无力得像纸一样的人影,是安亦辰么?
我有几分不相信,轻轻唤夕姑姑:“夕姑姑,他是安亦辰么?你把灯提过来!”
“公主,他……他是亦辰!”夕姑姑将灯拿得更近一些,放在地上,小心地将那人凌乱的长发后面拢住,露出苍白瘦削的面颊。扑在眼底的长睫,在本就暗黑的眼圈映了深重的阴影,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敏锐灵动。
但这人显然是安亦辰,那曾用很温柔的眸光整半夜偷偷看我的安亦辰,不惜为我六亲不认的安亦辰,被我骗得好惨的安亦辰。虫
“你为什么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