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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铃中的刀声-第7章

小说: 风铃中的刀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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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丁丁实在感激至极,因为他们总算给他留下了这一点机会。

每天都要经过照例的酷刑之后,才有一碗菜粥可吃。

这碗粥有时滚烫,有时冰冷,有时冷得他全身发抖,有时烫得他满嘴水泡。喂他粥的狱卒完全死人不管,只管用一把缺口的汤匙,把满满一匙粥塞进他嘴里。

这一碗粥就是仅够维持他延续生命的粮食,他计算过一碗粥只有十二汤匙。

为了让他活下去,这十二汤匙粥总是不会少的。

可是有一天,他只吃了三匙,因为那天的粥实在太烫了。连狱卒都拿不住,把粥碗和汤匙一起跌在地上摔破了。

听到汤匙碎裂的声音,丁丁的心立刻因兴奋而抽紧,因为这就是他已等待多时的机会,甚至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绝不能让它错过。

狱卒的咒声和脚步声都已经去远了,又过了很久,丁丁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未曾如此兴奋过,他只是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我一定要找到。”

——他要找的是什么?

他要找的竟然只不过是那些汤匙的碎片而已,在别人来说,这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对他来说,却宛如苦刑。

他的双眼已盲,四肢已软瘫,一定要先翻个身,再用他的嘴去摸索,把地上的碎片用嘴衔起来。

他断断续续的用了七、八个时辰,才完成了这件事。

等到他确定四下没有人声的时候,他才能用牙齿咬着这些碎片,在墙上划出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分辨得出的模糊字迹。

“剩下来的事,就只有靠老天帮忙了,因为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他已尽了全力。

(四)

丁丁在墙上划的一共只有三个字,翻来覆去都只有这三个字。

“班沙克。”

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三个字看起来简直连一点意义都没有,丁丁为什么要把它看作唯一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第二章  神秘的“班沙克”

(一)

慕容秋水是个生活习惯很不正常的人,一向睡得很晚,起得很迟,他总认为睡眠是一种浪费,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绝不肯上床的,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是为了要睡觉。

“在床上也有根多事可做,看书、打牌、填词、喝酒、吃零食、想心事、看漂亮的女孩、吃她们的胭脂,这些都可以在床上做的事,睡觉只不过是其中最无趣的一件事而已,”这也是慕容秋水的名言之一。

可是这一天晚上实在太冷,这么冷的寒夜,只有躺在被窝里最舒服,一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想要不睡着就很困难了。

所以这天晚上连慕容秋水都已睡着。

他是被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的,如此深夜居然有人能穿过他府邸中的二十一道警卫暗卡,走近他的寝室,而且居然敢故意让他听见脚步声,这个人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慕容秋水叹了口气,把身边那个头发比黑漆还黑,皮肤却比白雪还白的小女孩藏到自己的胁窝里,然后才半支起身子,隔着锦帐往外问。

“韦先生,韦大老爷,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干脆推门走进来?难道你还想要我起来为你开门?难道你想活活的把我冻死?”

(二)

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韦好客先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在这时候走近慕容秋水的寝室,更莫说推开这扇门。

韦好客的脸色惨白,好像已经快被冻僵了,一件价值千金的紫貂斗篷上,已结满了冰屑子。

慕容秋水用一种既惊讶又好奇的眼色看着他。

“我知道你没有喝醉,因为你从来都不喝酒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发了疯的样子,所以我实在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闯到这里来?”

他故意对韦好客狞笑:“我希望你有一个很好的解释,否则我不剥了你的皮,把你赤条条的扔到阴沟里去才怪,”

对于我们这位慕容公子这种很不寻常的幽默感,韦好客先生一向是非常欣赏的,今天却是例外。

一向很不容易被激动的韦先生,今天眼中却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他看着慕容秋水的时候,甚至连眼角的肌肉都在跳动。

“班沙克。”

他只对慕容说出了这三个字。

班沙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能让一向冷静如刀的韦好客如此惊慌恐惧?

(三)

丁丁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完全放松了自己。

到这里来了大概有一百一十天左右,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把自己放松,因为他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捕捉到一线光明和希望。

他确信韦好客已经看到了他划在石壁上那些字,因为那一天韦好客走进这间牢房时,呼吸立刻变得非常急促,忽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样,匆匆的走了出去。

班沙克,他当然已完全了解了它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人知道这三个字的秘密,韦好客就是其中之一。

了丁确信他看到了这三个字之后,一定会为他去做一些事的,而且一定会去找慕容秋水。

(四)

“班沙克。”慕容秋水喃喃的说:“我的确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

他看着韦好客,眼中又露出了他独有的那种孩子气的诡笑:“可是你三更半夜的闯到我这里来,总不会只为了要告诉我这三个字吧?”

韦好客的表情却很严肃。

“我还要间你,你还记不记得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忘记?”

慕容秋水吃吃的笑了:“就算等到我老掉牙的时候,我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韦好客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决心不让他说出那天晚上的事:“你当然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多少人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慕容秋水眼中的诡笑忽然又变成一抹怀旧的感伤。

“本来有五个人的,后来变成了四个,现在恐怕只剩下三个了。”他问韦好客:“事隔多年,你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三个字?”

“因为我今天又看见这三个字了。”

“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就在我最特别的那间雅座的墙上,而且是你请来的那位贵宾用牙齿咬着一个汤匙的碎片划上去的。”

慕容秋水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韦好客。

“他怎么会知道这三个字的?难道因梦送来的那位贵宾就是……?”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他的话,而是他自己接着说下去,他的

眼中竟仿佛忽然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之意。韦好客眼中的神情也和他差不多。

因为他们心里都已经明白,雅座里的那位贵宾是什么人了。



那个人本来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亲密的朋友,也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知道“班沙克”这秘密的人。

开始的时候,这个秘密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这个笑话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五)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四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偷偷的溜进了城内某一个王府的后园。这个地方在京城内一些富家子弟的传说中,简直就好像神话中的天堂一样。

据说这里有王爷从各地搜集来的美酒美食和美人,不但有波斯的葡萄酒和睦鱼酱,还有头发如黄金,眼睛如翡翠的绝色美人。

这些富贵子弟们全部年轻而热情,全都喜欢刺激和冒险,全部想趁王爷陪官家出去巡狩打猎的时候,偷偷的闯到这里来安慰安慰这些寂寞的美女,只可惜他们既没有这四个人的胆量,也没有这四个人的本领。

那天晚上真是荒唐,一同铺满了毛皮的暖屋,一大堆多数人一生中从未梦想过能享受到的酒食,四个十来岁的大男孩,用他们年轻的热情征服了一屋子寂寞而又饥渴的美女。

其中最美丽的一个叫作葛蕾丝,金发碧眼,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皮肤晶莹如白玉。据说是从一个比天边还要遥远的国度中来的,是王爷用两聪明珠换来的。她的腰肢和舌尖都好像蛇一样的灵活,王爷付出的代价绝对值得。

葛蕾丝喜欢笑,不管你碰到她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份,她都会吃吃的笑个不停,笑声如银铃。

“班沙克,你们这些小鬼简直是一群班沙克。”她指着这些大男孩其中一个最瘦小而且畸形的一个说:“尤其是你,你是一个超级的大班沙克。”

这个男孩忍不住要带着一点自卑问她:“为什么我是超级的?”

“因为你只会咬人。”女孩子吃吃的笑着说:“除了咬人之外,你什么都不会。”

别的男孩也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够了之后才问。

“班沙克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里的语言中,‘班’的意思就是大,‘沙克’的意思就是一种鱼。”葛蕾丝说:“一种会吃人的鱼,也就是你们说的鲨鱼。”

她又说:“这种鱼在吃人的时候,总会咧开他的大嘴,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笑一样。”她看着他们:“这种大鲨鱼,要吃人的时候,简直就跟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

于是大家终于明白班沙克的意思就是大鲨鱼。

于是,从此以后“班沙克”这三个字就成为他们这四个人之间的一种秘密讯号,直到他们分手时为止。

这四个人就是花错、韦好客、慕容秋水和丁宁。

(六)

慕容秋水僵直的坐在床上,贵公子的潇洒和风度,已经完全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了。

“丁宁、花错、因梦,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在槁什么鬼?”他不但迷惑,而且生气:“不管怎么样,那条母狗这次可真是让我上了贼船,她明明知道我们跟丁宁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死党,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这里来?”

“她当然是故意的。”韦好客比慕容更生气。“所以她才会让丁宁看不见也说不出,甚至把他的脸都动过了,让我们也认不出他。”

“她知道我们跟丁宁是朋友,当然是从花错那里听来的,她不但恨丁宁,也恨我,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我们两个。”慕容秋水说:“我可以想得出她为什么会恨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丁宁为什么要杀花错?”

韦好客同样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要杀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只能告诉慕容秋水:“如果你一定要问理由,恐怕只有去间丁宁。”

“对,我们去问丁宁。”慕容秋水大声说:“我们已经把他整惨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要把他先弄出来再说。”

“不行。”韦好客的声音冷如刀锋:“我们绝不能放他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起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多,所以我们只有错到底。”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显然是在仔细思考韦好客这句话其中的意义。

——如果他们放丁宁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丁宁能原谅他们,是不是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宁会不会原谅他们?他们能不能冒这个险?

过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怎么样做,才算错到底?”

韦好客的眼睛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丁宁不死,后患无穷,如果你以后还想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他就非死不可,而且死得愈快愈好。”

慕容秋水沉默。

“我当然不会要你去杀他,我也不会去。”韦好客说:“如果我们杀了他,以后就永远有个把柄被你那位因梦夫人捏在手里,那我们以后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能抓住我们什么把柄。”慕容秋水问。

“如果丁将军知道他的儿子是死在我们手里的,我们还会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慕容秋水脸色变了,眉心也打起结。

“只有一种人杀人是完全不用负责任的,也不会有后患。”韦好客说:“他们杀人根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会找他们报仇。”

“你说的是哪种人?”

“刽子手。”韦好客说:“有资格的刽子手,而且是被官方承认的。”

他说:“刑部大牢里,有一名犯人,犯了杀头的重罪,被一个官方的刽子手处决,这种事是谁也不能过间的,所以永无后患。”

慕容秋水的眉结解开了。

“这一类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的很好。”

“大概可以。”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坐起来,盯着韦好客看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跟我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说的话我也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我明白。”

韦好客冷冷的看着从被中散出的一枕乌发,冷冷的说:“我相信你一定也明白,我刚刚说的那些活,无论谁只要听见了一个字,那个人就非死不可。”

(七)

寒夜,五更。

韦好客已经走了。

慕容秋水却还没有睡,他已经想了很久,他的手掌一直在轻抚他身旁那个年轻而柔滑的嗣体。

他当然明白韦好客的意思,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第三者听见的。他的手停留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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