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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之语-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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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人。”观其酿法,与荼蘼花并无干系。那么为何荼蘼后来又被称作酴醾呢?原来,蜀地自古就是荼蘼的主要产地之一,荼蘼花白,色近蜀地土产酴醾酒,且二物读音相同,因此不知何时起,当地人就直呼荼蘼为酴醾了。《花木考》曰:“此花本作荼蘼,以酒号酴醾,花色似之,遂复从酉,则花作白色似无可疑矣。”不过,对于花与酒的颜色明人王象晋、张存绅均另有异辞:“本名荼蘼,一种色黄似酒,故加酉字。”(见《群芳谱》)“酴醿……又一种色黄,故古诗有‘汉宫娇额半涂黄'之句。因加酉作酴醿。酴醿本酒名。”(明·张存绅《雅俗稽言》卷三十八)确实,关于开黄花的荼蘼,宋《益部方物略记》已有较详的记述:“蜀荼蘼多白,而黄者时时有之,但香减于白花。人情尚奇,贱白贵黄。”由于不知道酒色究竟是白是黄,二说的是非在这里只好存而不论了。
  从《齐民要术》一书中可以知道,南北朝时期,荼蘼花与酴醾酒尚未结缘。自从人们将荼蘼称作酴醾后,花酒同名,它们之间的确有些混淆不清了,不知是出于误解还是有意的作为,后来中原某些地区,酴醾酒已不再采用《齐民要术》所介绍的那种与荼蘼无关的酿制法了。宋·庞元英著《文昌杂录》说:北宋“京师贵家多以酴醿渍酒”,这里的酴醿即指荼蘼花。其制法,宋朱肱《酒经》卷下“酴醿酒”一条云:“七分开酴醿,摘取头子,去青萼,用沸汤绰过,纽干。浸法:酒一升,经宿,漉去花头,匀入九升酒内。此洛中法。”可见,这种酴醿酒已成了真正的荼蘼花酒,荼蘼由此进入了人们的筵席。
  在中国的食谱中,荼蘼不仅入酒,还可煮粥。宋林洪《山家清供》有“荼蘼粥”一方:“其花发,采花片用甘草汤焯,候粥熟,同煮;又采木香嫩叶,就元汤焯,以蔴油、盐醯为菜茹。”木香,与荼蘼同为蔷薇属。暮春时候,约上三五好友,在荼蘼花前,以荼蘼花片熬粥,木香嫩叶制菜,再配上荼蘼花酒,举杯吟诗,送春归去,好不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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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清芬六出水栀子……宋·陆游(1)
栀子花香诱人,人们因此说它与佛有关,号为“禅客”。
  花中栀子,有如酒中茅台,其香之醇厚浓郁,着实令人沉醉。古人曾说其花不宜近嗅,恐花蕊中有微细虫子入人鼻孔,致人病患。(见明·文震亨《长物志·花木·薝葡》)今不少科普书常教人嗅花不要凑得太近,也是这一道理。然古人唯就栀子花发此议论,实因栀子芳气太盛,往往让人把持不住,拈枝就近嗅之,遂提出警告。由此可见,栀子花的香味是如何蛊惑人心了。
  栀子的“栀”原写作“卮”(亦作巵),卮是古代的一种酒杯,因栀子开花结实后的形状与这种酒器有几分相象,遂以名之。李时珍《本草纲目》说:“巵,酒器也。巵子象之,故名。今俗加木作栀。”
  汉代,栀子已人工大量种植。《史记·货殖列传》有云“千亩巵茜,……其人皆与千户侯等”。这巵茜,便是指栀子、茜草之类。它们在古代大面积地种植决非偶然。细加考察,就会发现它们有一共通点,那便是在古代,它们都被用来制作染料。茜草的根部含有茜素,历来是制作红色染料的主要作物,古代女子穿着的红色裙子常被称作茜裙,就是因为其布料是由茜素染料染红的。栀子也是这样,它的果实经压榨便可获取黄色的汁液,古时一直被当作最好的一种染色剂。它不仅限于织物的浸染,还可广泛用于各种生活器物中。唐代文学家柳宗元曾在《鞭贾》一文中说到一条马鞭,它外表光泽锃亮,正是由于它是用栀子颜料涂饰的,以致这条马鞭因“栀其貌”,做足了表面文章,迷惑了不少人,包括一个富贾竟愿意开价五万钱来买下它,实际却是徒有其表。值得一提的是,宋代以前的文字学家甚至认为,“染”这个字的起源,实托福于栀子,皆因“栀”这种染料乃木本植物,故其字遂得以从木。(见宋·罗愿《尔雅翼》卷四:“巵,可染黄。……经霜取之以染,故染字从‘木’,字学家以为木者,巵茜之流也。”)姑不论此说是否确凿有据,单就此议论本身,便足见染料家族中,栀子在历史上曾拥有多么显赫的地位了。
  栀子有不少别名。《本草》称之为“木丹”,大概是就其果仁深红而得名。谢灵运《山居赋》称之为“林兰”,是就栀子较大的品种而言。陶弘景《别录》称之为“越桃”,是侧重于原产地,栀子原产于我国长江流域以南各省区,基本属于古越之地。至于汉代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鲜支”,据考就是栀子,为何有此称呼,则不得而知了。
  生于山野的栀子,高可达七八尺以上,又称“山栀子”,即上面谢灵运所说的“林兰”之类,是优良的树种,木材色黄质坚,为制作农具和工艺品的好材料。城里人所熟知的,往往是盆栽的品种,高不盈一尺,枝叶繁茂,开起花来,满头满脑。江浙一带,从农历四月下旬,一直开到五月中。接二连三地一起开,而每一朵花,开后可维持十几天不谢,于是开到后来,整盆是花,让人目不暇接,倒使人生出希望它别那么性急,放缓些步调,以便人们慢慢地品味欣赏。
  栀子的花六瓣,纯白色,蔫时就转为黄色了。但即便萎落在地,那枯黄的花仍有十足的香气,令人舍不得扔掉。惜花之人,不妨将它拾起来,夹于书页中,不过数日,整书都会“芳气袭人”呢!宋人王义山有《蝶恋花》词,赞栀子花之风神,并视栀香胜似沉水、龙涎:
  移向慈元供寿佛,压倒群花,端的成清绝。青萼玉苞全未拆,薰风微处留香雪。
  未拆香苞香已冽,沉水龙涎,不用金炉爇。花露轻轻和玉屑,金仙付与长生诀。
  词中提及佛事,这同宋代一则广布的传言有关。据说,栀子花即佛经中所说的薝蔔花,产自西域。薝蔔清芬,为佛家所重,于是宋人便张冠李戴,将原产我国的栀子拱手卖身于外土,一变而为取自于天竺(古印度)的泊来品了。当时已有博识者辨云:“薝蔔者金色,花小而香,西方甚多,非巵也。”(宋·罗愿《尔雅翼·释草》。又宋代僧人法云所撰《翻译名义集》,明白写道:“瞻博,一曰瞻蔔(按即薝蔔),黄色,金花也。”显然与栀花色白不类)可惜大多数人尤其是信佛者只当耳旁风,俱是不加理会,他们好生事端,闻说栀子与佛事有缘,正中下怀,文人士子更是于翰墨之际念念不忘此一层关系,途径将栀子雅呼为“禅客”、“禅友”,诗词中更多有“毗舍遥遥,异香一柱驰名久。”(宋·王十朋《点绛唇》),“身外色香空荏苒,鼻端消息正菲微”(见宋·杨泽民《浣溪沙》)等佛事禅理方面的附会。其实,他们但凡称之为薝蔔的,均是栀子花,真正西域的薝蔔,他们之中谁也没见过,更不消说去加以分辨了。
  蜀地栀子曾出现过异种,花为红色,开于深秋。据《万花谷》载:“蜀孟昶十月宴芳林园,赏红栀子花,其花六出而红,清香如梅。”又《野人闲话》载:“蜀主昇尝理园苑,异花草毕集其间。一日,有青城山申天师入内进花两栽,曰:‘红栀子种,贱臣知圣上理苑囿,辄取名花两树,以助佳趣。’赐与束帛,皆至朝市散于贫人,遂不知去处。宣令内园子种之,不觉成树两株,其叶婆娑,则栀子花矣。其花斑,花六出,其香袭人。蜀主甚爱重之,或令图写于团扇,或绣入于衣服,或以绢素、鹅毛作首饰,谓之红栀子花。及结实成栀子,则异于常者,用染素,则成赭红色。甚妍翠,其时大为贵重。”此红栀子后来再无所闻。是绝种了呢,还是本来就属于小说家言,想来后者更见可能。
  栀子花能水养,早在宋代便常被置于瓶中供人玩赏,即“瓶供”。杨万里诗曰“有朵篸瓶子,无风忽鼻端”,陆游诗曰“清芬六出水栀子”,便指的是插于水中的瓶供。每至夏初开花,江南的妇女们有采撷花枝簪于鬓角为饰或用花枝穿扎成花篮的风俗,历来是把栀子作与白兰花、茉莉花一样重要的季节性花朵。
  栀子的花冠厚重香腻,同是宋代,有人看重的是它雪肤冰肌,美艳可嚼。这“嚼”字可是真嚼。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详有记述:“旧访刘漫塘宰,留午酌,出此供,清芳极可爱。询之,乃栀子花也。采大者,以汤焯过,少干,用甘草水和稀,拖油煎之,名‘薝蔔煎’。杜诗云:‘于身色有用,与物气相和。’既制之,清和之风备矣。”对油煎栀子花这一色美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其实,不管是以芳香、形色点缀生活也罢,食用也罢,栀子都是一种兼具实用与审美功能的重要花卉,得到国人的喜爱。
  

十四、石竹绣罗衣……唐·李白
身着绣着石竹花的罗衣的美人,立在石竹花畔……
  宋代词人晏殊有《采桑子》词一阕,题为《石竹》:
  古罗衣上金针样,绣出芳研。玉砌朱阑。紫艳红英照日鲜。
  佳人画阁新妆了,对立丛边。试摘婵娟。贴向眉心学翠钿。
  此词写一位美丽的世家女子,因气候转热,她于是取出深藏于柜中的一件古罗衣,这件罗衣上绣有鲜艳的石竹花图纹。而这时大概正是仲夏天气,家园中的石竹花烂漫开放,在日光下显得那么的艳丽。这女子穿上凉爽的罗衣,走出画阁,来到园中,站立在石竹花丛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词中没有透露,而是让读者自己去想象那身着石竹罗衣亭亭玉立的佳人与朱阑玉砌下石竹花丛交相映衬的画面,这就是词人的狡黠之处了。其文至此尚未结束,作者更进一步,将静态的“对立丛边”转向一种动态:“试摘婵娟,贴向眉心学翠钿。”结语余味无穷。
  石竹一名洛阳花,系石竹科多年生草本。茎簇生,纤细而青翠。对生的叶子为条形或条状披针形。夏季开花,花期在有些地区延至秋季。花一至数朵生于枝顶,花瓣五片,瓣端浅裂成均匀锯齿状。《草花谱》载:“石竹二种,单瓣者名石竹,千瓣者名洛阳花,二种俱有雅趣。”花以红、淡红、白色为常见。《群芳谱》说,此花有五色,但具体是哪五色,未作说明。按《酉阳杂俎》“卫公言,蜀中石竹有碧色”看,似还有绿色一品。石竹原产我国,南北各地山野中常可见到。“石竹虽野花,厚培之,能作重台异态。”(《群芳谱》引王敬美语)变种甚多。
  石竹花出五瓣,质如丝绒,古人因取而作为一种花式纹样,运用于服饰之中。李白《宫中竹乐词》有句曰“石竹绣罗衣”,写的就是罗类丝织品制成的衣服上绣有石竹花纹的情况。从此以后,诗人咏石竹花,就常与罗衣、美人联系在一起了:
  曾看南朝画国娃,古罗衣上碎明霞。(唐陆龟蒙《石竹花咏》)
  已上美人衣上绣,更留佳客赋婵娟。(宋王安石《石竹花》)
  麝香眠后露檀匀,绣在罗衣色未真。(宋林逋《山舍小轩有石竹二丛哄然秀发因成二章》)
  读着这些句子,我们仿佛看见现实中的真正花朵,罗衣上的花朵,以及身穿罗衣的美人,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十五、一斛千囊苍玉粟……宋·谢迈(1)
它曾带给中国人一段美艳的传奇,也曾带来一段苦难深重的历史……
  罂粟原产南欧,中国在宋以前已有种植。今天,人们都知道,罂粟是提取害人不浅的鸦片的罪魁祸首,是世界上闻名的毒品,一般是禁止种植的。但在我国古代,长时期一直是作为园林中的观赏植物,因为此花花型大,花有白、粉红、鲜红、紫红等颜色,少有杂色,美艳动人,深受人们的喜爱。
  罂粟其名的由来,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写得明白:“罂粟秋种冬生,嫩苗作蔬食甚佳。叶如白苣,三四月抽苔结青苞,花开则苞脱。花凡四瓣,大如仰盏,罂在花中,须蕊裹之。花开三日即谢,而罂在茎头,长一二寸,大如马兜铃,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中有白米极细,可煮粥和饭食。”又说:“其实状如罂子,其米如粟,乃像乎谷,而可以供御。”罂是古代一种小口大腹的壶形盛器,粟即小米。前指果实,后指种子,都是譬喻。罂粟因而又有罂子粟、莺粟、玉粟、米囊花、米囊子、御米、米壳、像谷等名称。
  有趣的是,诗人常常藉此罂粟之名入手,大做文章:
  开花空道胜于草,结实何曾济得民。
  却笑野田禾与黍,不闻弦管过青春。(宋·郭震《米囊花》)
  鸟语蜂喧蝶亦忙,争传天语诏花王。
  东皇羽卫无供给,探借春风十日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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