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物语(原名:日本战国时代史话)-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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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允留守江北”,成龙大喜而退。不料,成龙刚走,如松便令诸营开拔,撤回开城,独留查大受、游击毋承宣等数百骑留守江北。成龙闻听,只得唉声叹气,不知朝鲜的将来会是什么样?成龙亦是倔强之人,留在东坡每日写信请求如松南下,但如松道:“天晴路干则当进”。
可是,开城军粮不几日就被耗尽,只得从水路运粮,至江华,再经船过忠清、全罗两道,才至开城,由于路途遥远,粮草随到随尽。明军诸将皆以粮草接济不上为名,请如松撤回明朝领土,如松大怒,唤来成龙、户曹判书李城中、京畿左监司李廷馨。但见诸将跪于堂下,如松大声诘责,欲军法从事。成龙感谢不已,想到朝鲜国事已到如此地步,不觉痛哭失声。如松更为恼火,怒道:“汝等昔从吾征西夏时,军不食累日,犹不敢言退,卒成大功。今朝鲜偶数日不支粮,何敢遂言旋师耶?汝辈欲去则去,吾非灭贼不还,惟当以马革裹尸耳”,诸将皆不敢言,叩首而退。成龙告辞后,回去就将开城负责粮草的官员痛打一顿,责其贻误军机。不久,数十只大船运粮而来,解了燃眉之急。当夜,如松派张世爵召成龙相见,并安慰一顿,又商议了一些军事,这段插曲才算平息。
不久,开城出现流言,说加藤清正在咸兴城整队待发,意欲经由平安南道之阳德、孟山,迂回袭击平壤,以断明军后路。如松本有退兵之意,但未得时机,这下他可逮到了机会,声言:“平壤乃根本,若弃而不守,大军无归路,不可不救,遂回军还平壤,留王必迪守开城”,并谓接伴使李德馨道:“朝鲜之军,势孤无援,宜悉回江北”,这个决定再次遭到成龙反对,但是他在东坡,马上派人向如松陈述不可回兵的五条理由:
先王坟墓皆在畿甸,沦于贼薮,神人望切,不忍弃去,一也
京畿以南遗民日望王师,忽闻退去,无复固志,相率而归贼,二也
吾国境土,尺寸不可容易弃之,三也
将士虽力弱,方欲倚仗天兵共图进取,一闻撤退之令,必皆怨愤离散,四也
一退而贼乘其后,则虽临津以北亦不可保,五也
如松听后默然,仍退回平壤,可他还不知道,清正已于当月廿九撤回了汉城。
倭军虽然以优势兵力击败明军,取得一胜,使其退回平壤,但江南仍有大批鲜军活动:全罗道巡察使权慄驻兵高阳郡幸州,巡边使李薲守坡州,高彦伯、李时言等在京畿道蠏踰岭,金命元在临津江以南。汉城周围亦有四支僧兵活动,倭军自始至终也未敢轻举妄动:二月初,汉城以西四十里处的慈城发生一起遭遇战,千余僧兵与一支倭军血战一场,双方皆损失不小。休静大徒弟惟政更攻占汉城东北二十里处的水落山,另一队僧兵约六百余众,虽死伤过半,仍攻克了二村驿。
却说山城幸州位于汉城西北三十里,倚汉江,三面环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居高俯视汉城、碧蹄馆一线,乃咽喉要道,欲纵兵南下需先通过此地。当时,听说明军欲南下进攻汉城,老将权慄渡江占领了幸州。不料,明军退去,倭军自然会选择夺回这个军事重镇,以打通南北交通要道。
二月十二日晨,宇喜多秀家亲率三万倭军,领小西行长、黑田长政、小早川隆景等,杀气腾腾得直取幸州。权慄手下仅有两千三百人,与敌军相比,简直九牛一毛。兵士们听说倭军势大,皆有惧色,权慄想率军撤退,怎奈后有汉江滚滚,一时之间又无法全部渡过,眼见大军杀来,只得退于城内坚守。幸得休静二徒弟处英所领的数百僧兵亦急匆匆赶来增援,使守军人数得到些许扩充。
日出时分,守军望城下望去,倭军乌压压一片,将幸州城外塞得严严实实,他们各个满脸杀气,背后小旗随风扑喽喽乱响,更有很多士兵头戴狰狞面具,使人看了不寒而栗。秀家等倭将站在城下观瞧,只见城外竖有两道栅栏,内嵌壕沟,城上鲜军严阵以待,大战一触即发。
晨六时许,战斗打响。由于幸州三面环水,倭军挤压于山坡陡峭处,无法展开。无奈之下,倭兵被分成十余队,轮番攻城,可这却分散了兵力,无法发挥大兵团的优势,给了守军可乘之机。行长为报平壤之仇,抢得先锋之职,但见其麾下数千倭兵一拥而上,眼看杀至城下。排在栅栏后的鲜军突然开弓放箭,城上守军更是集中火力,将全部家当都用上了,火箭流弹、滚木擂石冰雹般砸向倭兵,行长所部死伤惨重,无奈撤退。
见前军不利,石田三成率二番队继续猛攻,不料非但损兵折将,三成本人也负伤,悻悻败回本阵。下面轮到黑田长政的三番队了,他并未盲目进兵,先以火枪手攻击两道栅栏防线,怎奈木桩粗大,鲜军躲于其后,弹丸又无法射穿,白白浪费很多子弹。行长见射击毫无用处,又不敢轻易进兵,只得罢兵而回。
秀家观之,怒不可遏,亲率四番队,倭军见主将出马,士气大振,奋力冲杀,第一道栅栏很快便被突破,鲜军惊愕之下竟有一些胆小之辈撒丫子便跑,权慄怒斥之,并立斩数人,余众皆不敢逃,继续抵抗守城。秀家正在为部下神勇而高兴,怎料城上飞出两箭正中之,众随从大骇,搀着总大将逃回本阵,倭兵见势不妙,亦向后败退,数百同伴的尸体扔在了城下,家臣明石与右卫门 亦死于城下。
倭军恼羞成怒,吉川广家所领的五番队与鲜军在第二道栅栏前展开肉搏。权慄亦亲自出战,与部下同仇敌忾,鲜军士气大振,将倭兵杀得纷纷倒退。有些鲜军士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石灰向敌军脸上就撒,许多倭兵躲闪不及,就此变成了睁眼瞎。广家见初战不利,便命手下采用火攻,准备焚烧幸州城,不料城上倒下水来,如倾盆大雨,将柴草淋湿,准备点火的倭兵也被淋了个透心凉。幸州滨临汉江,使用火攻怎能烧得动。刀箭木石依然从城上不断被投下,家臣户崎彦右卫门尉 被击毙,广家亦挂花而回。
秀家捂着伤口,看着手下一个个被打退,两眼冒火,最后派出王牌——小早川隆景。隆景果然不负众望,将第二道栅栏撕开一道缺口,但鲜军各个视死如归,蜂拥而上,将缺口堵得滴水不漏,倭兵始终无法扩大战果。
杀至黄昏,死尸堆积如山,可城上的弓箭也已用完。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城中百姓听说守军吃紧,亦纷纷赶来帮忙。更有很多妇女在围裙里装数块石头,源源不断地送上城头。这种围裙竟然比牛仔裤还耐磨,就用不坏,从此“幸州群”的美名也流传开来,甚得朝鲜妇女钟爱。
倭军见守军弓箭不断减少,便蚁附登城,被石头砸下后,另一个又爬了上来。可石块再多也不如爬在城墙上的倭兵多,幸州城眼看即将沦陷,城中百姓亦免不了被屠杀的厄运。千钧一发之时,但见汉江上驶来数艘帆船,很快便开进城中。原来京畿水使李苹听说幸州吃紧,便聚集数艘战船,数万支弓箭前来支援。这下倭兵可惨了,只听城头鼓声震天,箭如雨下,扑通扑通坠地之声不绝于耳,倭兵哭爹喊妈,狼狈而逃。
日暮时分,千余具倭军尸体横七竖八得叠在城下,守军挡住了敌人的九次疯狂进攻。包括秀家在内,三成、广家等身上挂花,明石与卫门尉、中屋善四郎、 户崎彦右卫门尉 战死,伤者无数。秀家此时已无碧蹄馆大胜时的骄气,在幸州城下被泼了一头凉水后,带着几分沮丧,带着几分无奈,撤回汉城。
幸州城终于保住了,守军、百姓欢呼雀跃。权慄下令将城外这些杀人魔王的尸首碎尸万段,首级插于林木上示众,以泄其愤!撤退途中,倭军将领见到如此惨状,忍不住掉下泪来,昔日杀人如麻,今日反被别人削首示众,来到朝鲜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汉江这条“地狱之河”从此在倭军中流传开来,人人谈之色变。
倭军欲借碧蹄馆之胜,乘势反击的计划被迫夭折,幸州大捷不仅是朝鲜在战术上,更是在战略上取得的胜利。因此,幸州大捷与闲山岛大捷、第一次晋州大捷合称为“朝鲜三大捷”。但幸州城已成残垣,无险可守,权慄只得率军前往临津江南岸,与金命元汇会。
成龙闻听幸州大捷,单骑赶至坡州,等城观察形势。他认为挡住大路之冲而地形斗决可拒倭军,即令权慄、李薲合兵守之,高彦伯、李时言与助防将郑希玄、朴名贤等为游兵,蠏踰岭义兵首领朴惟仁、尹光正、李山辉等从右路伏于敬昌陵,各支部队采用游击战术,倭兵多出则避而不战,少出则随机游袭。成龙又令金千镒、忠清水使丁杰等乘船从龙山、西江以分倭势,忠清道巡察使许项从阳城返回道内,以备倭军南下,杨根郡守 李汝让 守龙津,又传文京畿、忠清、庆尚义兵各在其处游截倭军通路。倭军自此已是四面楚歌,不敢在汉城外随意活动。各路人马所斩倭将首级皆被送至开城,悬于南门外示众。明军的提督参军吕应钟见到此景,喜道:“朝鲜人今则取贼首如割毬矣”(记于《惩毖录》)。
第五十九回 袭龙山釜底抽薪 议媾和偷梁换柱
且说数月战火使得朝鲜几近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更别说下地种田了。柳成龙请求李朝发来赈灾之粮,此时汉城附近千里萧然,百姓饿死城中者甚众。当饥民听说成龙于东坡赈灾之时,相互搀扶着赶来索食。查大受见此情景,亦不由得人生怜悯,当他骑马经过山路时,发现一妇女饿死道中,怀中婴儿还在吮吸母乳,大受不忍,将此婴儿收留军中喂养,并谓成龙道:“倭贼未退而人民如此,将奈何”,又不禁叹息道:“天愁地惨矣”,成龙闻之,亦不由得流涕失声。虽然又有一些粮食运到,但毕竟饥民多如牛毛,成龙无奈,只得将粮食作成稀饭,使饥民勉强充饥。这稀饭可真是够稀的,一碗中也不见几粒米,仅是稀汤而已。每天都有饥民看不到次日的太阳,大受所部将官于心不忍,将军中粮食三十石赈济百姓,但百不能及一,是时风雨大作,饥民于夜雨中哀号呻吟,惨不忍睹。
汉城倭军龟缩于城内日子也不好过,眼看仓中存粮日益减少,田间又无人耕种,想出城去抢,又怕遭游击队袭击,即使敢出去,又能抢到什么?连朝鲜人自己都快饿得绝种了,哪还有东西让他们去抢?数万倭兵眼巴巴得张着嘴要吃饭,宇喜多秀家心里虽然着急,可是俗话说“家中有粮,心里不慌”,龙山还囤有数万石粮食,够对付一阵子的。秀家还打着如意算盘,忽有人来报:“龙山遭明军偷袭,粮仓被焚”,秀家大惊失色,这是那年二月发生的事。原来,自明军撤退后,倭兵便放松警惕,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游击队身上。借此机会,大受奉李如松之命,联合鲜军一举偷袭龙山成功,龙山守军措不及防,转眼间仓中粮食被焚烧殆尽。
这无疑于伤口上撒盐,汉城这时已是尸臭万里,由于秀家对城中百姓惨无人道的屠杀,汉城内尸横遍野,倭军又不进行善后处理,使得大街上的尸体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倭兵躲在城内不敢出去,每天闻着自己造下的孽,士气日益低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但城中士兵产生厌战情绪,就连统领一方的武将亦开始抱怨了。立花宗茂之弟高桥统增于家信中称朝鲜乃穷乡僻壤,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让人忍无可忍;更有甚者,相良氏家臣 泽水左马介 连招呼都不打,就撒丫子溜回日本去了,他是倭军入侵朝鲜以来第一个逃回过的。倭兵们见当领导得都跑了,自己还在这送死作甚,亦纷纷开了小差,仅锅岛直茂所部就有五十七人逃回日本。秀吉还特命在日本各地设立抓捕逃亡者的岗哨,即所谓的“人番留所”。
从开战初期直到平壤之战,日本国内的厌战情绪也一浪高过一浪。葡萄牙传教士Luis Frois将他在九州岛的见闻写了下来:农民抗拒缴纳军粮,百姓反抗征丁,反对侵略之声亦此起彼伏,妇女日夜哭泣,认为迟早会成为寡妇,不安与惶恐充斥整个国家,并出现了战争必将失败的预言。在奈良,当兴福寺多闻院的英俊和尚获悉日本要远征朝鲜时,就预言战争会以失败而告终;开战后,他更是在日记中写下对朝鲜百姓惨遭蹂躏的无限同情。常陆国的农民拒缴兵粮,使得正在准备渡海作战的常陆大名佐竹义宣差点断炊。就连关白丰臣秀次的老泰山、出羽大名 最上义光 也叫苦不迭,当时他留在名护屋听用,获悉平壤战败后,在给家人的书信中说士兵皆有逃回日本之意,他们各个都这样想:即使出家为僧也好,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了;自己一把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