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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往事亲历-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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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亲历 序(王光美生前为本书而作)
翻阅案头的一大叠书稿,我能感到它的温热。领袖先辈和元帅将军的故事已构成历史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亲历者,书中的人物或是我的师长与战友,或是我的后辈与朋友,我大都熟悉与了解,却仍被打动。
  就一般读者或观众而言,我们对领袖人物及开国元勋们一生的业绩,其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也许并不陌生。他们或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或金戈铁马、叱咤风云,并分别以不同形式走进了历史教科书及各种文学和影视作品,成为我们国家和民族精神的重要财富。与此同时,人们怀着差不多同样的热情和好奇,想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了解他们的家庭,关心他们子女生活的近况,也是自然的。《真情见证——开国领袖的亲情家事》和《往事亲历——开国将帅的亲情家事》这两本书,正满足了读者这方面的愿望和需求。我也是看了有关的章节,才知道有些孩子们的近况的,也是因为这样的章节,唤起了我最清晰的记忆与感慨。
  就如少奇所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当然,历史也是通过具体的人来讲述的。这些被讲述的历史落实在书本上,在后人看来,也许不过是一页两页的文字,但对于曾身处其间的人来说,那字里行间,是一个个或喜悦或伤怀,或温馨或惨烈,真真切切的生命记忆。
  说到书里记述的人物和史实,我应该有一点发言权。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和他们生活在一个时代,目睹过时间的推移,更主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才是那段历史中最重要的东西,什么才是读到这些历史的人应该思索和借鉴的。
  书里的许多篇章在我看来,是温情脉脉的,它记录了领袖人物和开国元勋们的胸怀和情操,更记下了他们作为一名普通的父亲,在日常生活中带给儿女们的温馨与安慰。这些文字一定会激起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先辈们更深的尊敬与缅怀。
  不能不提及的是,历史一旦被记录下来,难免会触痛人们的心灵,仔细审视,人们就会知道哪些是应该珍视的,哪些是应该避免的。历史往往以它独特的方式,为人们作出奇异的命运安排。人们注意到,这些领袖人物及开国元勋们在献身革命、叱咤风云的同时,无一例外地都作出了巨大牺牲。而首当其冲被牺牲的,便是他们的家庭、亲人及子女。颠沛流离、身陷囹圄,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原因各异,遭遇却大都相同。许多的往事,我之所以不愿提起,也是因为我个人的经历和遭遇并不例外,我更愿意自己在心底轻轻抚摸擦拭它们。
  让我欣慰的是,已不年轻的晚辈们,说起儿时的记忆,无论有多少艰辛与痛苦,都是那样的如数家珍、津津乐道,没有半点的牢骚或怨恨。而当他们无一例外地走出红墙、汇入民间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适得其所。他们同样无一例外地对父辈们当初的严厉乃至苛刻,永志不忘、心存感激。基于这样的信仰与磨炼,我敢说,他们是可以告慰父辈的让人放心的一代。
  不能不说说这两本书本身及《数*人物》电视栏目。山东电视台的同志们做了大量而细致的采访和编辑工作,从影像和文字的结合上挖掘并记录了历史。一个以人生记忆为题材的书及影像,能让人感念前人到潸然落泪,无疑是成功的,更不用说它还具有珍贵的文献价值。那些永驻心头的名字或许会像潮水一样悄然退去。忽然有一天,这些看似已经消逝的情感记忆,会再度暴露于悠悠天地之间,而且经过了时间的积淀,它们愈发比先前更加珍贵,更让人不舍。
  说到这些让我魂牵梦萦的名字,我总不自觉地想起李白诗中的两句:“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而今,回首望去,你们已化为天上的星辰,却继续照亮后来者的道路……
  是为序。
  2005年5月26日
  此序言为王光美生前为本书而作,本书也是她生前作序的最后一本书。
  

患难真情…采访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1)
采访时间 2001年7月
  采访地点 北京 彭梅魁家中
  采访对象 彭梅魁 彭德怀侄女
  采访记者 赵 曦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这是1935年毛泽东为彭德怀写下的一首诗。在革命战争时期,彭德怀南征北战,为革命胜利立下赫赫战功,赢得了“彭大将军”的美名。在他的带领下,他的两个弟弟也都投身革命,直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个革命家庭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作出巨大的牺牲。戎马一生的彭德怀没有一个子女,他最亲近的孩子就是两个烈士弟弟的儿女。
  回忆我的革命家庭
  彭德怀原名彭得华。彭京华是彭德怀二弟,1937年在兄长的影响下奔赴延安,1938年在延安抗大毕业后,回到家乡开展革命工作。1940年,彭京华被国民党逮捕并惨遭杀害,女儿彭梅魁成了烈士遗孤。
  记者:据我们所知,您的父亲也是一位革命烈士,他为了共产主义理想惨死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手里。当初,您父亲之所以走上革命的道路,是不是受到您伯伯彭德怀的影响?
  彭梅魁:对。1937年,伯伯彭德怀写信要我父亲去延安,我父亲就找到我伯伯当时的妻子刘坤模,还有我一个堂伯母的儿子彭桂林,他们三个人去了延安。到了延安,他们就进了抗大学习。
  记者:您父亲从抗大学习结束后,就回到家乡开展革命工作。那个时候当地革命力量还很薄弱,当时他是怎样一步步开展工作的,您一定还有印象吧,因为我们听说当时您还是他们的小哨兵?
  彭梅魁:1938年我父亲从抗大学习结束后被安排回到老家,在老家成立了一个党支部。父亲当支部书记,又找了一个当地有文化的人当委员,另外还有一个姓颜的教书先生,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工作,后来慢慢发展了一些党员。那个时候他们经常开会,他们一开会就叫我到外面玩,其实我就成了给他们站岗放哨的。要是有人来了,我就在外面大声地唱歌。他们在里面就会知道有人来了,就不开会了。
  记者:当时您有多大?
  彭梅魁:我是1929年出生的,那时*岁。
  记者:您当时知道他们所做的工作吗?
  彭梅魁:开始的时候还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后来年龄大一些就知道了。
  记者:当时您的家乡还在反动政权统治下,开展革命工作要冒很大风险,甚至牺牲生命,您父亲就是因为革命被反动派杀害的,当时的情况您还记得吗?
  彭梅魁:我父亲他们兄弟4个,我父亲叫彭京华,是伯伯彭德怀的二弟,我叔叔叫彭荣华,他们都被敌人杀害了。那是1940年农历九月初四的晚上,就在我们家里。我叔叔有一个女儿,比我大两岁多,起来到外边上厕所。她看到外面有人,还以为是大哥,后来人越来越多,她就知道不是了,就朝屋里喊,对方就开枪了。
  我的叔叔婶婶听到我姐姐喊就都起来了。我叔叔从厨房往外走,刚一迈脚,就倒下了,子弹打在他的胸部,被打了好几枪,肠子都出来了。他一个脚在外边,一个脚还在屋里。我婶婶的手也受伤了。姐姐喊我父亲:“伯伯,你快来啊,我爸爸死了。”我父亲就和我、还有我弟弟去看我叔叔,我叔叔已经死了。
  后来我爸爸就跟外面的人争了起来,说你们打死人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就说,那你跟我们走吧,他们硬拉着我父亲走。他们那么多人,我父亲能辩得过谁啊,他们就把我父亲带走了。从我家里走出20多里地,他们给父亲戴上手铐,后来我父亲就被关到了湘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患难真情…采访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2)
记者:您父亲在当地开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革命工作,群众基础很深厚,听说当时群众也自发组织了多次营救,但因为找不到关押地点而没有行动。直到您父亲被敌人枪杀之后,大家才从乱尸堆里找到他的尸体,运回老家。
  彭梅魁:关到湘潭以后,有好多人都去秘密地找我爸爸,我爸爸在当地的确是很有威信的。家乡很多人都去找,但哪儿也找不着。九月十一号晚上有人说,在凤仙山龙骨兔那里给拖了一批被杀害的人去。我远房的一个哥哥,还有好多人就去那里找。其中一个人捡到了一只鞋,那只鞋是我爸爸的。大概是在路上给拖着,掉了一只。正好那里也躺着一个没有穿鞋的,去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我父亲穿的衣服,于是就把我父亲抬回来了。后来跟我叔叔埋在一起。
  父亲被抓走后,梅魁的母亲一度精神崩溃,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幼小的梅魁用稚嫩的双肩撑起家庭的重担。
  记者:自古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您父亲的牺牲对您家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那时您是不是早早地就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彭梅魁:我父亲被拖走了以后,妈妈整天站在大门口,往北看,谁喊她她都不理,也不跟人说话。家里的事情她也都不管了,后来我爸爸的尸体被找回来了,她就跑到山上,到坟前去哭。再后来我妈妈得了精神病,你喊她,她不知道,你哭她也不知道。我那时挺懂事的,妈妈什么也不管了,那我就得管。家里种菜、浇水、做饭,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
  我们家乡人也很好,当时是九月份吧,湖南正是种白菜的时候。我们对门那一家跟我们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当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对门两位老人就搬到我们家来住,跟我妈妈和婶婶做伴,还帮我们家把白菜都种好了。大概他们是出于对革命者遗孤的一种同情。
  记者:事实上,党组织一直关心你们家的情况,关心着烈士的后代。1945年,王震将军派人到您家捎来有关您伯伯的消息,并把您母亲接走见王震将军。你们对这件事情的印象一定很深刻,当时有没有害怕母亲回不来了?
  彭梅魁:当时非常担心。那是1945年的时候,有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来到我们家,说他是王震将军派来的。他跟我母亲和婶婶说要她们到盐阜去,说有了伯伯的消息。那是特殊时期,我妈妈跟婶婶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后来我妈妈决定,不信也得信,她们两个决定豁出去了。她们两个就跟那个人走了,走的时候跟我说,要是明天不回来,你就带着弟弟到延安去找伯伯。等到第二天,妈妈和婶婶高兴地回来了,告诉我们,她们见到了王震将军,还说要我和起超、爱兰(都是叔叔的孩子)一块儿去。
  那时我正生病打着摆子,妈妈从王震将军那里给我拿来了药,吃了以后我就好了。后来我们去见了王震将军,他问我,你能走动吗?你会骑马吗?我说我不会骑,但我能走。他考虑了一会儿,跟我和爱兰说,你们女孩子,还是暂时不去为好,以后再说吧。那次我们俩就没走,彭起超跟着王震将军走了。一个能上学的机会没有了,我的心里特别难受。
  记者:伤心之下您就给彭老总写了一封信,后来你们就被接到武汉上学,是吗?
  彭梅魁:对,后来我给伯伯写了一封信,说,我叫梅魁,是彭京华的女儿,我多大了,我想上学。后来武汉市市长吴德峰派市委的人把我们接到武汉,我们兄弟姐妹一共5个人就在武汉上了学。

患难真情…采访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3)
1950年1月1日,一列由湖北发出的火车带着彭家的4个孩子开往北京,伯伯彭德怀把他们接到北京,并把他们送进学校学习。
  1950年6月的北京饭店,在彭梅魁的记忆中永远那么美好,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被家乡的亲人念叨了无数次的伯父彭德怀。
  记者:彭老总长年在外南征北战,你们一直住在乡下,后来又到了后方上学生活,您第一次见到彭老总是在什么时候?
  彭梅魁:我第一次见伯伯是1950年6月。因为后来我们被接到北京,我们一共有6个人。那天我们到了北京饭店,伯伯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当时我们都不说话,伯伯就问,你们是怎么上来的?那时候坐的是电梯,但我不知道,就说,一摁就上来了,他就告诉我们那是电梯。
  记者:彭老总很早就从家里出来干革命,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毛主席曾为之赋诗:“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您第一次见到彭老总时,对这位共和国的开国元帅有没有害怕?
  彭梅魁:当时的心情也不是害怕,就是很想见伯伯,我们父亲没有了,母亲也得了病,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但是见面后还是很紧张。我们几个孩子,见了伯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家要哭也哭不出来。后来伯伯就拿着糖、果子让我们吃,一边给我们分吃的,一边拍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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