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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少鸿-花枝乱颤(出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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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兴趣的当然不是我的职责,而是吴晓露。我心里曾无数次地发誓,再也不想她了,
  但是似乎越发誓就越是摆脱不了她。我没有哪天不想到她的,如同发了毒瘾。接待处就设在迎宾馆里,她现在是这个单位的负责人。我已经几次远远地瞟见过这个新来的副处长,无论在上级还是在下属面前,她的一笑一颦都十分到位,言语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偌大的莲城,相信只有我最清楚她的底细,虽然我对她往上爬的手段嗤之以鼻,但是,对她如此的有成效也不由得感到吃惊。
  我先到保安部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情况,然后直奔吴晓露的办公室。
  “哟,哪阵风把徐科长吹来了?”
  我刚在门口现身,吴晓露就笑眯眯地从办公桌后站起,向我伸出手来。
  我接住那只软绵绵的手握了握说:“难得吴处长还记得我姓徐啊!”
  吴晓露边沏茶边说:“我忘记过吗?我可不像你那么狭隘,耿耿于怀,见了我就像不认识似的,姻缘不成人缘在嘛。今天不是来找我清算旧账的吧?”
  “我们之间还有旧账吗?”我反问一句。
  她瞟我一眼说:“但愿没有,我可不想欠别人的。”
  “放心吧,我们互不相欠。市里要开党代会了,我不过是来看看的,如果安保工作有什么疏漏,那可不光是你的责任,我也跑不掉。”我严肃地说,也不自觉地摆了一些市委干部的派头出来。
  “那好啊,欢迎徐科长亲自检查我们的安保工作!要不这样,我先陪你到处看看?”她说。
  我点点头,随她出了办公室。她叫来了迎宾馆的经理,我们先看了厨房和餐厅,接着又到了大堂和会场,然后去看客房。迎宾馆的消防安保措施一直很周全,没有什么好挑剔的,我的心思也不在这些事上。我的眼角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吴晓露。即使是穿了毛衣和外套,她的身体曲线也鲜明地起伏着。在她滋润光滑的脸上,在她优雅地迈动着的双腿里,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弥散出来,令人心旌摇动。对很多男人来说,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资源,而她正是充分地开发利用了这种资源,才换取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最鄙视这一点,可我也无可救药地为她的特别韵味而心神恍惚。我掌握着她花容月貌后面的丑陋,我清楚她不可告人的隐私,对她我已获得一种从没有过的心理优势,可我要做什么呢?是来实施精神报复还是仅仅来餐一回她的秀色?我有点搞不懂我自己。
  到了六楼走廊里,她忽然回过头来。我离她太近,差点互相撞上。她身上的香水味令我迷乱不已。
  我定定神,找个话头说:“吴处长,迎宾馆有个特别的房间需要特别的打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秘书长特别交待过,就是六楼最东头的套间。书记工作累了的时候,就要过来休息的。”她从容地说。
  我又说:“迎宾馆有多少个监控点,你不太清楚吧?”
  “什么监控点?”吴晓露问。
  我说:“就是装了监控摄像头的地方。”
  “这我倒才听说。”
  “光听说可不行,你要把这些地方记清噢。”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它是和我们的监控室联通的,你在监控点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我瞟瞟她,用玩笑的口吻说,“你可不要在摄像头下面行贿受贿噢!”
  她笑道:“我哪有本钱去行贿?要做也不会让人看见啦,我又不傻。”
  “吴处长太谦虚了,你其实比谁都有本钱呢!你的魅力无人可挡。而且,你若想贿赂谁,那肯定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晓得我涉及了一个危险的话题,我的玩笑已经过头,可我像是鬼使神差,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了。
  “是吗?”她警觉地地瞥了我一眼。
  “当然你是聪明人,会做得很隐蔽的,可是隔墙有耳,隔墙也有眼呢!你知道哪里有暗藏的摄像头?再说了,怕就怕聪明人做糊涂事,人的欲望太强就难免利令智昏,上流人做出下流事来。嘿嘿,什么送红包啦,电梯里动手动脚啦,甚至办公室里男女苟且,我们都看到过呢!”我盯着她,越说越兴奋。
  “这么说来,徐科长做的是特务工作喽?”她不动声色。
  “差不多吧,有些人最见不得人的隐私,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比如说,吴处长什么时候到市委去了,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都清清楚楚呢!”我盯着她说。
  “是吗?我怎没见到你?”她说。
  “你眼睛只盯着当官的,怎么看得到我嘛。吴处长,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让你没有安全感啊?呵呵,家里有个当警察的老公,身边有个做特务工作的前男友,你是要处处小心呢。”我呲牙咧嘴嘿嘿坏笑着,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
  “我要小心什么?明人不做暗事!”她瞟我一眼说,“倒是徐科长要检讨检讨自己,你不觉得当初我要和你分手,和你的敏感多疑有很大的关系吗?”
  我说:“我承认是有点多疑,可那不正是在乎你的表现?”
  她摆摆手:“在乎不在乎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希望你正确看待,不要不成爱人就成仇人,为人处世,还是多种花少栽刺好。”
  我适时地堆起一脸笑,赶紧将话题绕回来:“那是,吴处长的话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我一定好好体会,坚决贯彻执行!如果今天种下了刺,我一定想方设法拔掉!”
  “没那么严重,你不是种刺,而是挑刺来的。我晓得你的性格,所以才懒得和你计较。其实我很高兴,以前你一直回避我,今天终于面对我了,也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成为好朋友呢!”
  她冲我莞尔一笑,似乎多年前那个吴晓露又回来了。我居然很没出息地心头一热,眼睛都有点湿了。我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她的魅惑力,一旦被她这样的糖衣炮弹击中,没有哪个男人不倒下的。如果没有吴大德,没有我见过的那些丑陋镜头,也许我会再次被她俘虏,成为她的所谓好朋友。
  在迎宾馆各处转了一圈,时间就快中午了,吴晓露热情地留我吃饭。我也想和她共进午餐,嘴里却虚伪地说:“算了,我不想欠你的情。”
  吴晓露说:“欠我什么情,又不是吃我的,吃社会主义的。”
  我说:“社会主义的不就是你的?现在你是一个单位的头,这个单位的经费如何用,用在何处,都由你定,不就跟掏自己的钱包差不多?”
  吴晓露笑道:“既然如此,我更要请你了,毕竟我们关系不一般。”
  “你和秘……”
  我差点把她和秘书长关系才不一般的话说出来!我心里一惊,慌忙两眼乱看,装着很随便的样子。也许我的话很轻她没听见,也许她听见了也不在意,脸上仍生动地微笑着,引着我往餐厅走。其实,外界对她和秘书长的传言已经不新鲜了,这种事只要不在床上抓个正着,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尽管如此,我还是深深地佩服她的镇定自如,她真是久经官场,修炼到家了。
  冤家就是路窄,还没走到餐厅门口,碰到了吴大德秘书长。他刚把几个客人送上车,一回头,见到我们,眼睛就像电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当然,他那电灯泡不是为我亮的。他抓住吴晓露的手握了握说:“怎么样,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还适应吧?不要辜负组织上的期望哟!”
  吴晓露忙点头:“既然组织上把这副担子交给我,不适应也要学会适应呀,我一定尽其所能,让组织上满意!这不,我正陪徐科长检查安保工作,力保党代会的顺利召开呢!”
  直到这个时候,吴大德才正眼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对我的在场是不自在的,他们的话也都是说给我听的。吴大德装出很欣然的样子:“是吗?很好啊,都像徐科长这样责任心强,我可就省心多喽!”
  我呢,也只好陪他说说套话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做得不够的地方还请秘书长批评指正。”
  吴晓露说:“秘书长,您这是我上任后第一次来迎宾馆,能不能赏光,让我请您吃顿饭?”
  说完她还瞟了我一眼,这是安抚的一眼,也是解释性的一眼。上级来了当然就是主宾了,我焉能不知这点规矩?有她这一眼,我也知足了。
  吴大德笑道:“我要是不赏光,不就脱离群众了不是?”
  说着他就率先往餐厅里走,吴晓露殷勤地跟在一旁,我则尾随在后边。透过他笔挺的西服,我隐约看见一个肥硕白晰的背脊摇晃不已。
  到了那个叫无穷碧的包厢里,吴大德往主宾位上一坐,椅子顿时吱吱地呻吟了一声。我忽然想,要是娄刚也在场,一个是吴晓露的老公,一个是她的初恋情人,另一个则是她的现任姘夫,那场面就尴尬了……我正担心着,吴大德好像看清了我的心思似的,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爽朗地道:“吴处长,把娄刚也叫来吧!别自己进步了,就把老公冷落了哟!”
  吴晓露说:“他就算了吧,他忙,中午一般都不回家的。”
  吴大德手一挥说:“哎,再忙饭还是要吃的嘛,把他叫来吧,我们的社会安定就靠他们呢!”
  吴晓露就掏出了手机,到包厢外给老公打电话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娄刚就到了。从他发暗的脸色看就知他很不情愿来。我不晓得,他对自己的老婆到底了解多少,他对她就那样的言听计从吗?当他看见我和秘书长在场,复杂的神情从他眼里一掠而过。草草地寒暄之后,他在吴晓露身边懒懒地坐下。
  吴大德立即问:“娄所长,近来工作很忙吧?”
  娄刚说:“还好,再忙也没有领导忙啊!”
  吴大德说:“还是基层的同志忙啊!小吴呢现在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你们可要互相支持对方的工作哟,要家庭事业两不误,都要兼顾,以人为本嘛,是不是?家庭不稳定,工作也做不好。”
  吴晓露正忙着点菜,抽空说:“谢谢秘书长关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说着伸手拍了拍娄刚肩上的灰尘。她用这个细小的动作回答了许多的问题,真是一个精明细致的女人啊!
  娄刚默默地磕着瓜子,也不朝吴大德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情绪不佳一望而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出现了我预料中的尴尬。我的目光悄悄地轮流往他们的脸上扫瞄,猜测他们各自的心思。吴大德镇定自如,面色平静,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稳和大气,当然还有无耻。如果换了我,肯定在娄刚面前慌神。这样的心理素质简直是一种天赋。不过,吴大德似乎也不愿这沉闷的气氛延续,转过脸问我:“徐科长,最近你又在忙些什么呢?”
  我说:“我的事秘书长还不知道,天天老一套,忙忙碌碌的,不过具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吴大德说:“哎,不知道干什么可不行啊!最近我听到一个顺口溜,就是讽刺不做事的机关干部的,叫着四个知道四个不知道:‘早晨上班知道,上班干什么不知道;下午开会知道,开什么会不知道;晚上吃饭知道,在哪里吃不知道;夜里睡觉知道,和谁睡不知道。’很好笑是不是?嗯,很偏激,也很尖锐哩,为我们的某些干部画了一个像。当然啦,徐科长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我们也应引以为戒。”
  我说:“那是,我以为,只要做到四不主义,就能成为一个好干部:一不说错话,二不做错事,三不跟错人,四不上错床。前面三不我不敢保证,但最后的这一不,我是做得到的,嘿嘿,我向组织上保证,我迄今为止没有上错过床,以后也坚决不上错床!”
  我将床字说得很重,但吴晓露和娄刚置若罔闻,低头互相耳语着,吴大德则始终保持着与他身份相适应的微笑,一点也不受我的影响。如此一来我就像个插科打诨而又不招人喜欢的小丑了。我胡乱应付了几句,也知趣地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一瓶葡萄酒调节了气氛。大家客客气气地互相敬酒,自然是首先敬秘书长,祝领导身体健康,然后是敬女中豪杰吴晓露并祝她不断进步,接下来才是敬娄所长和徐科长,愿他们工作顺利,事业有成。有美酒的浇灌,吴晓露面若桃花,口若悬河,牢牢地掌握了酒桌上的主动权,有说有笑,收放自如,引得吴大德快慰之极。与此同时,她也不忘照顾一下我和娄刚的情绪,恰到好处地给一个笑脸和几句赞美之词,将莲城名姐的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娄刚的脸也渐渐地开朗起来了,还有心与我碰了一次杯。
  我隐隐地觉得,我和娄刚都很可怜,我们是在饮同一杯苦酒。
  于是,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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