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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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到纽约去，我不还有纽约么，程小东啊程小东，你他妈的一堆事没办，你还在这里孤独，忙，忙着换登机牌上飞机放行李看机上的小姐漂亮不漂亮看身边的同伴漂亮不漂亮，安定下来一看喔一点都不漂亮旁边坐的居然是个大胖子。
这个大胖子一上飞机，就拿出一只大烧鸡在啃，一转眼，他又拿出一个白色薄膜塑料袋，一打开，居然是一袋卤鸡脚，香味直冲鼻孔，天哪！程小东被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搞得七窍生烟，他决定用他凌利的眼神让这个胖子知难而退，瞪了几分钟，大胖子回过神来，堆上一脸的笑说，不好意思，我一天没吃饭，刚上完课就赶飞机，吵着您了吧！要不，你也来点，我这儿还有饺子！送行饺子接风面，我老婆那里的习惯。
程小东顺口接一句，你老婆还真好啊，备这么多吃的。
那是那是，再怎么样，也是老婆最好，最疼自己，大胖子笑嘻嘻说。程小东觉得再生气也不是个办法，好吧，吃就吃吧。
这一吃吃出感情来了，一问原来这胖子也是湖南人，巧了，还是家门，叫程大海，再一问，老家原来还在程小东家附近，还是原来二十七中的校友，现在在北京某著名英语培训学校当老师，他一面给学生讲解如何考GRE，一面还和美国的大学同###手做点家用小电器的进出口生意，程大海说，以后你们家的小电器我包了，你不晓得，那些小电器啊真是便宜得要死啊！
程小东说：“真的啊？”
“那当然是真的”，程大海大约是教书教久了，口才奇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比如牛粪可以炼出钻石之类的奇谈怪论，六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累了。
等他睡着，程小东刚想休息，飞机突然开始颠簸。
越来越厉害，上上下下乱晃一气，一飞机的人个个都面无人色，后面有个女人在呕，几个小孩在哭，左前方一位白发胖白人，闭着眼，不停地划十字。
这颠簸把熟睡的程胖子也摇醒了，他一哆嗦，大眼睛往上一翻，镇静而严肃地对程小东说：“小程，每一年世界平均有9起严重空难，也就是说每天发生空难的可能性为四十分之一，我们不幸撞中这四十分之一了，想不到最后在我身边的是你！缘份啊！”他把手伸过来，握了握程小东的手，发现程小东一点也没抖：“你没结婚吧！”
“嗯！”
“你也没有小孩吧！”
“嗯！”
“我就晓得，只有没结婚没生小孩的人才会像你这样，不晓得害怕！我以前坐飞机，从来不会害怕，从前年开始，有点害怕，到现在，我害怕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有孩子了？”
“才一岁，我还没看到我女儿走路我就死了，你说我多冤，这一辈子，本来是不打算结婚，但是碰到我老婆，她是我的学生，她改变了我，我本来不打算繁殖后代，但是我老婆又改变了我，有了孩子你才知道你有多依恋这个世界，你说，她们没有我，将来怎么办？”程大胖子也沉默了。
程小东也沉默了。
小吉祥没有他，也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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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3（2）
飞机还是发了疯了似地抖，无比坚定地发抖，机长在播报里说对不起各位，因为遇上大风暴，所以得迫降芝加哥。
芝加哥，程小东一听这名字就打了个激灵，他还真跟芝加哥有缘份，本来想到纽约安顿一下再去芝加哥的，想不到，老天爷硬是要逼着他立马就到芝加哥，啊，老天爷，雷公爹爹，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好，我去我去，如果我活着到了芝加哥，我一定去。
“你在想什么？”程大胖子又开始问，程小东发现，说话不但能给程大海带来快感，而且还有安全感。
“不想什么，想起我芝加哥有一个老同学。要是掉下去了，就要麻烦她给我收尸了。”程小东说。
“有没有最后悔的事？最舍不得的人？”
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照片整理好。最舍不得的，好像也没有，惟一的就是怕我妈伤心，当然，还有，还有，当然还有她。程小东眼前又一晃，还是那张像吴倩莲的脸，这个时候，另一种恐惧升了上来，这个在最后关头；晃到他面前的女人，到底是麦洁还是吉榕呢？
如果没有搞清这个问题就死，太不值了吧。
见了麦洁，是不是就能搞得清呢？程小东问自己，但实在太晃了，脑子乱得很，没法说话，他索性摇摇头。
“小程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一辈子真是白活了。”胖子说。
“为什么呀？”程小东不干啦！凭什么呀！
“你没谈过恋爱么？”
“谈过啊，而且还谈过好多。”
“那你就是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真的爱过一个人，临死的时候你会想着她，舍不得她，为她的将来担忧，而且你知道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一样会一辈子想着你爱着你舍不得你，会为你流很多眼泪，这一辈子才算没白活……我现在想，我这样跑出来干什么呢？每年偷偷摸摸多赚这十几万美金，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坐飞机了，这一辈子我就守着老婆孩子啦！”程胖子刚说完这句，飞机突然停止了抖动。
他惊异地瞪大眼睛，以为上帝听到了他的呼声，飞机果然不晃了，平稳了，程大胖子发觉到这个事实时，脸色刹白，“回去以后，一定要上上教堂，好好谢谢美国人供的老天爷！”
程小东忍不住笑了：“海哥，以后真的就不能坐飞机了。”
飞机在一片大雨茫茫中降落在芝加哥机场，全世界都是水，天上，地下，都是无边无际的洪水，哪里会有他程小东的诺亚方舟呢？哪里，在哪里？能是谁在等他？
轰隆一声，着陆了。大地真好啊！活着真好啊！又拣回了一条命，可是这条命，拣回来有什么用呢，程小东想起程大胖子的话，如果真的这次死了，有谁会一辈子会想着你念着你舍不得你，会为你流很多眼泪呢？
有谁？
必须得找麦洁谈谈，程小东在机场里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在芝加哥留两天，他改签了机票，赶紧又打了两个电话通知人，一个是经纽约经机人林肯，一个给麦洁，给林肯的电话是告诉他他们遇上暴风雨，给留在芝加哥了，所以他会推迟一两天到纽约，而麦洁，一听遇上暴风雨，二话不说，马上说，我来接你。
一个小时以后，麦洁开着一辆丰田到了机场，和上次见她时，她瘦了一些，头发长长了，用橡皮筋扎成一个马尾，如果去掉那副碍眼的眼镜，和当年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吧。程小东有点恍恍惚惚，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是不是这十来年，都白过了。
系好安全带，程小东就问：“我们去哪儿？”
“那还要问，当然是我家啦，”麦洁说。
“我不想住你家，我想住在酒店。”
“喔，是吗？”
“真的，我喜欢住洒店，住人家家里我特别不自在，特别，又是住在你家。”
程小东加重了这个“你”字，要是运气好，她的家应该也是他的家，但是现在，她家是她家，他家是他家，她有孩子有老公，他还是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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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3（3）
麦洁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拿出电话来，联系酒店，最后决定去密歇根湖边的W Hotel。“风景很好，房价也不是很贵，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密歇根湖和Navy Pier，美极了，上次贺小梅来这儿开会，就住在这里，走的时候跟我说，美极了！”麦洁模仿小梅那尖尖细细的声音，“美极了。”
程小东哈哈大笑。
麦洁接着又说，“本来应该给你接风洗尘，但是今天晚上托比和麦克没有人照顾，时间又晚了，你看，你位子后面的箱子里有我刚买的热狗、可乐和香肠，你就先在酒店将就吃点，明天乔治会回来带小孩。”程小东初听没明白，后来一回想，喔，乔治是她老公，“明天我可以全天陪你逛逛芝加哥，晚上到我家晚餐，这样安排可以么，芝加哥博物馆你一定要看看，也是美极了，我个人认为啊，芝加哥是美国最美的城市。”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程小东由麦洁领着，开始了他的芝加哥之旅，芝加哥果然是美国最美的城市，大雨过后，一切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摩登无比的街道摆在大片大片的湖光山色之中，，程小东却无心欣赏，甚至相机都很少拿起来，从早上到下午，他都在注视着麦洁，叹道“你的眼睛真漂亮，真像……”
“真像谁？”麦洁接住他的话， “又是吴倩莲。”
“吉榕啊。”
“我是她姐姐啊，说她像我还差不多。”
“嗯，是啊是啊！”
程小东有点慌张，他越是慌张就越是话多，越是话多越是口不择言，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几句赞美，“你的皮肤可真好啊！”
“鞋子真好看，显得很性感。”
。。。。。。
“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讨你做老婆呢！”话音一落，他也觉得这话对一个有夫之妇说起来，有点无耻，可他顾不得这许多了，刚刚拾了条命回来，他得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在芝加哥游船的甲板上，麦洁被他盯得实在不好意思，只好笑着说：“小东，你追女孩的技术怎么越来越退步了，这样赤膊上阵，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程小东涎着脸笑，“我只追过你，麦洁，我还可以重新再追回你么？”
头上阴影掠过，大船正经过芝加哥大桥下，程小东向前一步，不失时机地抓住麦洁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可以重新再追你么？”
这一回，轮到麦洁目瞪口呆，她定定地看着他，“你说呢？”
程小###然满面通红，然后又脸色煞白，他讪讪地把手放下来。
“小东，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啊！”麦洁关切地问。
程小东低着头哼哼哈哈说“我是受了点刺激，不好意思啊！”
程小东确实是受了刺激，他的刺激是——他的心不跳了。
——谁说的，嗯，他妈说的，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很简单，找机会拉拉她的手，看自己的心跳不跳，跳得多厉害，快跳到嗓子眼里，那就是喜欢——他被自己厚脸皮找来的真相惊呆了——果然，不是麦洁。
这真相让他到麦洁家吃饭时都魂不守舍，麦洁的两个儿子是混血儿，非常帅，她的老公乔冶更是标准意义的美国大男人，乔冶学的是天体物理，和他一样，喜欢看星星，程小东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私心杂念的人，和他一比，程小东觉得自己猥琐得不行，恶心得不行，脏得不行。乔冶搂了搂麦洁的腰，大方得体地招呼程小东，一边再招呼看顾两个调皮的男孩子，泰然自若地在程小东面前展示标准的幸福家庭生活，程小东被那些叫做温馨的小泡沫冲了一脸，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四口，心里突然无比羞愧。
麦洁做得对，就是搁他，他也不选自己，要选乔冶。
麦洁家的小院子很宽，种了很多树，树下有秋千，还有一个大大宽宽的的塑料浴塘，里面有很多黄色橡胶小鸭子，程小东觉得他就是那里面最大的那一只，一个典型的大SB，他横冲直撞冲起麦洁平静的生活里，把她家的地板搞得水渍四溅，把自己变成她心里的一个笑话，他这是在干什么，疯了么？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3（4）
程小东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晚饭，然后告辞。
他打的回了酒店，一进门，站在落地大窗面前，人就呆住了。
天色微蓝，满天红霞，无边无际的水面向他扑了过来，“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么美，这么美，他该拿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办？他该拿自己怎么办？他该拿吉榕怎么办呢？
他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感情而羞愧，他拿着这不合时宜的感情无处藏身毫无办法——他该去哪里？他不想回广州也不想回长沙，他该去哪儿？他只知道，他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突然悲从中来：妈妈，我该去哪儿？
程小东的纽约之行结束在第四天的下午三点。
他小时候背诵的最高贵的话是保尔柯察金同志告诉我们：人的一生是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长大后程小东发觉自己经常虚度年华而不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感到羞耻，他对自己浮花浪蕊的人生状态还挺享受。他的设想，他可以早死也可以晚死，不会名垂青史，死在扑头党的砖头下，那也算正常殉职，要是死于麻将桌上的天胡而心肌梗塞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