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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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榕约了他在家里吃晚饭:反正朱思潭不在家,三个人出去吃又怪吵的,还不如在家吃。
程小东把那天的活儿安排得紧紧张张的,希望活儿紧张能让他人不紧张,可是越是这样,他越紧张,他拍了半天香车美女,最后竟然发现没装反转片,白拍了。
超模小姐脸即时变黑,最后拂超短裙而去。
程小东昏头胀脑地回到家,躺了半个小时,养了养神,想洗个热水澡,发现热水器又坏了,只好腾腾震震用冷水擦了个澡,穿了条短裤在衣橱面前发呆,应该穿什么去见麦洁呢?
鞋子?穿那双老人头,会不会脚臭呀,凉鞋,好像草鞋,麦洁会不会以为我混得很惨呀!
白T恤,恶心一点吧!红的,不妥,蓝的,麦洁还以为为了她害相思病瘦了呢?裤子,短裤,太随便了吧,黑色西装裤,太正式了吧,白色休闲裤,太假了吧!牛仔裤,这么热的天!
他穿着一条大短裤,光着脚赤裸着上身,和一柜子衣服鞋袜纠缠不休,他愤怒地指责它们关键时候不能挺身而出,它们无声地趴在那里抗议他的粗暴蹂躏,他在衣服上踩来踩去,拿起一件又扔掉;拿起一件又扔掉,穿上又脱下,脱下又穿上,累得出了一头毛毛汗,穿什么呢?穿什么才是见老情人的最佳装束呢?穿什么才能让他玉树临风风神依旧如往日一般神态自若呢?他甚至有冲动打电话给上次采访时认得的一个GAY佬设计师,转念又一想,光原因就要说上老半天,何苦送上门去让人家羞辱一番呢?“干嘛喜欢女人,喜欢我,不就万事现成,我帮你配好让你出门,把你侍候得好好的”,说不定他还会这么跟他调情,算了吧!
打开空调,程小东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要是在原始社会,多好呀,就这么光着就可以去见情人了,男士们比的不是领带,而是胸肌厚薄、鸡鸡大小,雄壮有力的男士最多在腰间围块虎皮以显示其卓越的体能。可是现在,到了社会主义社会,接近人类最完美的社会阶段的时候,我,一著名报社著名摄影师,居然被一身衣服给难倒了,这叫什么事儿?人类怎么能越活越退步了呢?嗯,怎么办怎么办?到底穿哪套呢?要不,还是那套红的……
想着想着,程小东疲倦地睡着了,在梦里,他梦见自己掉在一堆电线里,电线里升起白雾,里面正是一位神仙姐姐,好熟啊。谁呢?
在寻觅思想间,电话铃一响,程小东猛地惊醒,他一看手机,妈的,七点半了迟到半小时了,不管那么多了,他对慌里慌张的自己下了最后通碟:行不行的,就这样吧,爱谁谁了。
穿了件灰T恤,一条黑麻裤,一双Nike凉鞋,程小东就奔下了楼,他家在七楼,吉榕家在二楼,推开门进去,屋子里一片水气弥漫,香味扑鼻而来,而麦洁就站在这堆香气的白雾里烟里,像他梦里的那个神仙姐姐,温柔地注视着跌跌撞撞冲进来的自己。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13(1)
程小东看到麦洁就笑了。
她胖了一点儿,戴着眼镜,苹果绿V领T恤,白色七分裤,小喇叭平底白凉鞋。走的是学者知性女人一路的打扮,相当的……养眼,相当的……舒服。换一种说法;也就是相当的……普通。从另一个侧面来说也就是,她并没有因为要见他而悉心打扮。
一个女人见一个男人不再悉心打扮,说明了什么呢?
漂亮的麦洁、锐利的麦洁、引人注目的麦洁被时间漂白了,程小东心里小心供奉的鲜艳夺目的麦洁分崩离析,无从说起,她温和了平静了圆润了;或者说……家常了。
在程小东近五年的恋爱生活里,他时时碰到都是一些一丝不苟的女人;一丝不苟的眼影,一丝不苟的唇线, 一丝不苟的翘睫毛,一丝不苟的鱼网袜,一丝不苟的温柔,一丝不苟的调情,一丝不苟的勾引, 一丝不苟的反勾引。她们每一寸皮肤都绷得紧紧的,时时在同生活较劲,同时间赛跑, 她们很好,她们很棒,可是她们太紧张了,乍见到这样松弛的家常妇人,程小东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他傻呼呼地笑了,第一句话是“麦洁,你终于回来了。”
麦洁笑嘻嘻地说:“啊,小东,你一点也没变,好像还年轻了一点儿,我可老啦。”
她完全没被他的“终于”打动,她完全忽视了这个词里包含的湿漉漉的含义,她只说他年轻,说自己老了,这句轻飘飘的话在空气闪烁着漂浮着,没有着落。
程小东赶紧冲上去扶住这句摇摇欲坠的话,“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真的真的。”
这是真心话。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脾气硬得能砸死人的麦洁,岁月这把无坚不摧的大铁锤把一块硬梆梆的金砖反复锤打成为宽阔轻薄的巨大金箔,今天的麦洁,不但可以包容她的儿子、她的老公、她的导师、她的病人、她的奶瓶、她的平底锅和菜刀,更可以包容一个犯过错的旧同学——程小东。他无限期望能靠近这片乘坐UA394回来的金箔,希望她慷慨大方地拥抱他,包容他这颗惴惴不安的心。
这颗心铁打钢造,但总有一处旧伤无法愈合,在汨汨流水。
这处伤口,跟站在眼前的女人,有相同的名字:麦洁。
程小东走到近前; 麦洁轻轻的拥抱住他,左脸碰一下右脸碰一下,得体大方。两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吉榕端着刚炒的溜猪肝出来了:“啊,还拥抱呢!真够洋派的,来来来,小东,坐下来,麦洁给你做了一桌了菜,板粟炖鸡、香菇木耳炒三丝、紫苏黄鸭叫、鸡汁烫水小白菜,蒜苔腊肉,全是你喜欢吃的。坐火车从湖南带来的原料呀,原汁原味,你快点摆好椅子,我们开吃。”
三个人坐下,程小东看看麦洁不动筷子,若有所思,抖了个机灵,“麦洁,我记得你是一点家务也不会做的,难道这美国真能军训出家庭主妇?”
“是啊,刚到美国的时候我每天都吃三明治,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跑到中国超市买豆腐乳吃,这才发现超市真的什么都有,现在,以我的的厨艺好着呢。”说到其拿手菜,麦洁美美地扳起手指:“除了湖南菜,最拿手是咖喱鸡,其它的有牛肉炖土豆,韩国烤肉,意大利的千层饼,今天的板粟炖鸡也是Tobby最喜欢吃的……”
她说得津津有味滔滔不绝。
麦洁变了,她的眼镜由无到有,她的声音由清脆变得低沉,她的身材由纤细变成丰满,她由姑娘变成了妈妈,由女朋友变成了朋友,由二十岁变成了三十岁。像程小东报社的新实习生,要从头认识。
她和程小东的麦洁没了关系,她是可亲可敬可圈可点可歌可泣可拥可抱的大学同学,来自西方世界的女知识分子,她不再是程小东的麦洁了,她是全世界的麦洁。
因为订的是明天下午的机票,所以今天晚上必须完成所有的节目,餐聚,聊天,十点老同学卡拉OK,程小东记得那天聊了如下话题: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13(2)
先是各自汇报各自掌握的同学情况,然后是朱思潭的问题,吉榕说:“从香港开完展回来,几乎没有在家里呆过,说是报社要出差。”程小东说:“那是他自己要求的,我要说说他”,
关于程小东影展: “下半年是第三次影展了,明年有可能去美国……”然后他们就到美国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进行了一番探讨。关于麦洁的大学:“我们大学在美国不是很出名,国外学生特多,印度留学生和中国留学生随处可见。University of Indian and Chinese……
这顿饭,程小东吃得极饱,听得也极饱,所有他想听的不想听的想打听的不想打听的旧人旧事新人新事全都浮出水面,程小东的八卦信息凭空翻了几番,撑得他躺在沙发动不了身。
吉榕说:“我要洗碗,要不,”她抬眼看程小东,“你带我姐去你家看看,也算认个门。”
程小东抬头看麦洁,麦洁笑着说:“好呀,吉榕你也一块儿上去吧,我对单身男士的屋子没有信心。”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上了楼梯,打开门时,空气清新剂迎面袭来,吉榕笑了“小东,你还特地搞了一下卫生啊!”
“是啊,为了欢迎光荣回国的美国女博士,我让我的钟点工给我搞了一次彻底的”
程小东一个人住,显得格外宽敞大方,四壁刷成深蓝,客厅一围橙色大沙发、对面一扇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橱,中间一张巨大的方台。右手边是一整张星空图:“这是我一朋友在阿塔卡玛沙漠拍的星空图,整个银河系啊!拿二十张照片合成的,相当于你在宇宙飞船所能看到的银河系全貌……”
“阿塔卡玛在哪儿啊?”吉榕插了一句。
“在智利北部,一片大沙漠,雨水基本是十年一遇,空气接近透明,可以和宇宙真空媲美,据说这是全世界最适宜拍摄星空的地方,每年有三百五十个观测日,你看,这是银心,由几百亿颗老恒星组成,这些,是年轻的超巨星、星云还有星际云团构成的银盘,从这里飞到到这里,不吃不喝,要五万光年……”
“啊,真远啊”吉榕叹道。
“啊,真美啊!”麦洁也叹道。
“是啊,每次晚上睡不着,我就跑到这个星空图前面看一看,看看银河系,看着看着就觉得地球上的事儿都不值一提了。”
“这在心理学上说叫移情效应。”
“哈哈,是吗?”
程小东把她们引进书房,“这里还有一些近几年拍的图片。”
吉榕是个多有眼力劲儿的人啊,一屁股在沙发里坐下:“我看杂志,研究银河系啊,你们看啊。”
麦洁又表扬了一番,瞥到桌子上有张放大的照片:“啊,你还留着这张照片,我的没有了。”
程小东心想可不是吗,你的都在毕业时被你一把火给烧掉了,刘胡兰一样对我宣布 “再也没有关系了”过了两年,才知道你老人家发了一年狠,考托福出国了。
“嗯,你想要,我可以扫好,让吉榕传给你。”
照片中四个人,正是程小东麦洁朱思潭和吉榕去韶山时的合影,四个年轻人站在毛主席故居前,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未来会有多么美,麦洁拿起来细细看,不由自主地轻叹: “真好啊,你看,我们那时多年轻啊!”
“是啊!”程小东小心看了一眼客厅,见吉榕在沙发看杂志看得入神。他走上一步,轻轻,然而郑重地掏出多少年藏在心里的话:“麦洁,真是对不起,我当年太混了,伤了你的心……”
“不提了,我也有错,脾气太差……我觉得挺好的,这么结束也挺好的,要不是你,我可能也不会去美国,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麦洁拍拍程小东的肩,像安慰她的病人。
程小东想象中的对话就这么完结了,这么短,超乎他的想象。
麦洁的伤得比他重,然而好得比他快,她全心全意扑到自己的新世界里如鱼得水,把她的背叛者丢在毕业的那一年的荒郊野外,任他一年又一年地在原地徘徊胡闹——难怪他们都说女人狠心。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13(3)
程小东心里荒荒的,他想喝水。
他在饮水机那里喝了足足十分钟水,才缓过神来。
接下来开车到钱柜唱K,七八个同学大唱特唱,从陈明真的《变心翅膀》到罗大佑的《爱人同志》,从BEYOND的《AMANI》到陈淑桦的《问》,程小东拿起口麦,说“麦洁,我们学校1992的校花,今天我为你献上一首歌,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请你欣赏。”这只歌吼完,碟没有完,下一首跳出来,正是 “燃烧爱情”,程小东说不要关不要关,开原音,让我们听听这首歌。
程小东偷偷看麦洁,她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并无其它表情。
流行这首歌的时候,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程小东也笑了,微笑,轻笑,开心地笑,哈哈大笑,他开心极了愉快极了兴奋极了。他明白了,他终于可以跟往事干杯了,他终于可以和梦里那个怒眉赤眼的麦洁告别了,他终于可能和内心那个无比正直的自己握手言欢了,他不用再接受一年一次良心的拷问了。
———麦洁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再属于他了,连记忆里也不再属于他了,终于。
他们的爱情完了。
此时此地,风清月明。
这一夜,他睡得极香。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14(1)
第二天,程小东开车带着麦洁和吉榕去逛街,到了中山八路那个儿童衣服批发市场,麦洁买了足足五十多套大中小型的男式婴儿装,“这上衣在美国,得三十美元,这一套,得六十,你看看,这才十几块人民币,真是太划算了。”一会儿又怂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