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云诗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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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下步完长长的路
却没有凑成一个韵辙
我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今夜又有今夜的失落
现代人的良夜是光的世界
这世界唯有月亮保守淡泊
掐头去尾的日子仍很拥挤
用不着闹钟倒应该感谢生活
多少情愫梦乡里分解
多少滋味月影下调和
世界很大寻找很难
今夜又有今夜的失落
灵魂之灯
穿过宁静如夜的漫长旅程
在生命的顶端跌下
倏然迸放豆粒大的火星
这就是死亡的魅力
人生最后的光明
这些火星是不会死灭的
它们一一升起在
活着的人唯一能看见的地方
——夜的天空
夜的天空
是活着的人唯一能
遇见先人 瞻仰先人的地方
那是一些永不死灭的
灵魂之灯
流星
我仿佛听见了
流星划破长夜的巨大声响
待我推开窗子
已经踪影全无
对于万家灯火的夜空
我还能冀求什么
有限的席位 对号入座 这些
我是不能指望了
我只希望做一颗流星
向大庭广众昭示一线光明
然后坠毁
生命是火
该把它燃成一豆微光
只为照亮自己的书案和屋壁
还是飞动起来 像闪电一挥
纯洁的诗人 真诚的歌者
他们是劳动者大众的
一线光明
倒下—站起
天亮了
我们站起
灯灭时
我们倒下
活着
我们时时站起
死了
我们永恒倒下
夜是一种归宿吗
死是一种归宿吗
倒下是一种妥协
站起却是一种挣扎
黎明总会到来
我们总能挣扎而起
那棵饱经沧桑的大树枯死多年
至今备受过客们肃然的敬礼
雨之路
青草与水占尽人间
青草不走
而水自己去开辟通道
雨之路上最妙的歌吟
蛙鼓阵阵响彻心底
人身上
唯一怕水的是眼睛
唯一的惧怕是暴力的水
埋头奔波的人
更深地弯下腰去
坚持着行进
雨之路
隐忍之路
埋头奔波的人
在凝思一把伞
且留神一件与伞相关的
难忘难逢的奇迹
古寺银杏
一炷高香
深深插进泥土
五百年沧桑梦中过了
烟云缭绕
哭哑了的
如一匹黑蚁抱住你
摇今夜的冻星星
瑟缩充饥
笑够了的
如一只彩蝶搂紧你
摇明年的太阳雨
嘀嗒有声
等神奇的果子再度蒸熟
能否赐我一枚
水边
天空让给了苍鹰
江河赐予了红鲤
不知从何时起
我已一无所有
站立水边
任贪婪的脚趾抠紧泥沙
寸步难移
一股润泽之气
涨破脚心
漫过五脏六腑
要从眼眶里溢出
想起常在水边走难免要湿脚
甚至想起
还泪的故事
冥坐
哑默的火
珍惜的灯
仁慈的光
在你宁静的眼底
扶膝的人貌极柔和
秒针在远远的暗处
克制紧张
一向站着望月
今晚冥坐于此
食指轻擦手掌
闪灼的字句划痛白纸
多少旧书不辞而别
独留一页为你抽丝
一颗堕落的诗魂
一颗堕落的诗魂
一颗堕落的诗魂
从清亮到忧郁
所有的歌
都唱给英雄的时代了
都唱给钟情的岁月了
此去茫茫的烟波
唯风涛云浪伴你
一颗堕落的诗魂
曾如一粒夜火
燃烧着渴盼
如今胜似雪
那么纯洁而不染
却只透射凛冽的颜色
曾经的 未竟的
那一切的优美和堕落
何曾忘却
那普照堕落之上的星辰
怎能泯灭
但以血肉之躯
模糊地倾诉
一颗堕落的诗魂
最后的歌 唱给谁
猎获来的春天
有人说：冬天里的春天
又有人说：春天里的冬天
我不知道哪一个更哲理
但我知道 最为人称道的翅膀
也最耐不住冬天
我不晓得哪一个更先验
但我看见 报春的鸟儿奋力挣扎在
蜡像般的蛮野中
向着深深的雪谷……
狂风发出恶毒的嘲笑：
“收起你的翅膀吧
试试你的娇足！”
“嘡”的一声——
猎人的眼睛从枪膛里飞出！
不要抱怨春天有寒流
猎获来的春天创伤未愈 89&；#8226；2
白光
………读《红楼梦》
无敌无友 无亲无疏
无人无兽 无喘息的温热
真干净啊
一片白茫茫大地
真干净
红楼梦了结了
了结在开辟之前
了结在混沌之中
无依附的肉
剔净了的骨
如今进了冰箱
如今又进了邮箱
大音希声 大音希声
逝去千年的灵魂扭结成编钟
鬼歌如青铜
散发的泪充斥宇宙
散发的泪充斥宇宙
不是雷 不是雪
是万劫不复的白光
卖画
一双爱看风景的眼睛
属于一位漂亮而甜蜜的女孩
这很难得 但不奇怪
男人们被挤下画纸 灭了威风
似乎很久了
看着画纸上的女人顾影自怜弄情作态
面对铺天盖地的阴盛阳衰
我们不羞不惭 甚至拍手称快
可是那双眼睛出现了
灵犀一点
选中了一处风景
一点灵犀
她又选中了一位俊美潇洒的男孩
自己是美
还要赏识别的美
还要赐别人以温爱
一双爱看风景的眼睛
一位爱看男孩的女孩
当她出现在我的画摊
简陋的画摊增了光彩
夜行
今冬无雪 久仰的心
静定中喧飞
栅栏上的月
敞开素襟 风声皓白
一根魔棒
失手便成了平衡杆
长忆梦里阳光
断肠走钢丝
洪水不来 花堆自燃
恍如真空 患得患失
栅栏上的月
十指阵阵发冷
辑四 长夏水歌
深秋傍晚的一缕阳光
似乎因为急切
睡梦里还在喘息
深秋傍晚的一缕阳光
将逆旅的纸门推开一条缝隙
不声不响
垂柳蒙尘已久
但仍代表三月
卷毛菊 黄的 白的
排列得严谨而细致
眼前一亮 身后寂寞
太阳花 一点不像太阳卓越
只能平铺狭小的地面
不过在我这儿
只需简单设置
即可结出地道的花生
我的能量不止这些
比如 我还能让土豆
直接长成土豆丝 在土中
大街之大
没有一个人认得我
正好随意走坐 随意
靠近或疏远向阳的路段
有限的光阴数着步子
摇晃着身子 无声地嘀嗒
在大厦那儿
人头相对集中
好比一杯太酽的茶
宜喝不宜品
太阳一沉
天就凉下来了
这样的时候该不该回转
仿佛兴犹未尽
网
栏杆是桥的网
白杨枝是路的网
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陆地的网
山是垂钓和放牧的网
太阳早出晚归织就岁月的网
汽车四海为家耕耘版图的网
星月是醒者打捞醉者的网
烈酒爬痒了我们内在的网
空气是网
土地是网
天宇下纵横着灯火和电气的网
鲜花礼品眼花缭乱地去串门
也就是去结网
衣帽是网
门窗是网
部落和炊烟是我们的网
如花似玉和香粥暖被是我的梦网
毛发是网
血脉是网
眼球布满希冀之网
掌心据说缩印着命运的网
我们生活在网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是一张不可思议的网
每个人都争分夺秒地修网造网
网给了我们智慧以及梦幻
网教会我们得意有时惆怅
谁都不满足自己的网
谁都用自己的网去纠缠别人的网
于是就有多彩人生缤纷故事
就有悲剧 喜剧以及正剧
痴想 妄想还有空想
为了生命固有的痴情
我们甘愿入网
并且勤恳地吐丝 深情地结网
是的 为了那份痴情
我们何计清狂？
穿透那条黑洞
就是这块广袤的土地！在这里
曾经养育了一个颂歌的时代
一群稚气善良的孩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们
不计汗臭 不计土腥
争为社会主义加瓦添砖
不幸由于阳光过烈 他们一阵晕眩
失足跌入了长夜漫漫
这是一条历史的黑洞
黑洞里的车轮震耳欲聋
他们身不由己地在黑暗中摸索
等待光明或者寻求出路
有人惊呼丢了钥匙 于是
所有的人都丢了钥匙
有人突然牙痛 并且呻吟
于是全体牙痛 并且头晕 恶心
辨不清洞内与洞外
有狼嗷嗷 似笑如哭
于是一声断喝 于是一阵骚乱
幽灵飘忽 毛骨悚然
刀光剑影 丢魂丧胆
为了从大范围地震
从暴风雨 泥石流以及狂涛巨浪中
打捞太阳 拯救沉沦的厚土
他们牺牲了大批英雄 从而
创造了大禹治水的新神话
在今天 牺牲了的英雄们
是我们的自豪 更是我们的羞辱
我们的太阳涅磐
今天 在新生的太阳下
我们群情振奋 争分夺秒地
打造新式农具 庄严地驾驶方向盘
在奇迹般肥沃的土地里开拓 运转
我们在高耸的阳光下行走
胸脯挺直 鼻息嘹亮
我们是一群健壮活泼的孩子
走在密集的阳光里
贪婪地吮吸着阳光的汁液
小心翼翼地培植愿望的娇婴
随时随地收获着
形形色色的满足 平凡 非凡
金钱不再烫手
用钞票擦嘴成为时尚
几乎所有的嘴巴都变得精明和贪婪
有些人斤斤计较 不再记起昨日的难堪
即使偶而记起
也只是叹惋 甚至坦然
人们抓耳挠腮 剔牙揉眼
仿佛不胜疲倦 日益膨胀的视线
总被那条黑洞隔绝 大山阻断
我们看不见了被阻断的辉煌
和那隔不绝的灿烂
种子穿透黑土 阳光穿透严寒
而我们 凭着万物灵长的殊荣
我们穿透的 理应比其他物类
更广阔 更久远
我们穿透地心 穿透海洋
穿透太阳系和银河系
穿透亿万个光年 直至穿透
全部的存在——时间与空间
现代人的心灵之光应该穿透这一切
穿透神秘 穿透自然
穿透真理 穿透玄言
穿透那条渐远渐模糊的黑洞
穿透那个把人和历史逼进狗洞的漫漫长夜
那座幽灵似的沉甸甸的大山
然后看吧——
黄河巨流安渡凌汛 千古一贯
眼前依旧是颂歌的时代
依旧是那一轮骄阳 金光灿烂
我们的太阳涅磐
我们从那个漫漫长夜里感染的
牙痛 头晕以及神经衰弱
应当尽快地治愈
以完美的姿态 嘹亮的歌喉
回报这个新生的太阳
已经刻不容缓
西行诗组（四首）
惭愧之旅
一棵树 先天不足
多次移栽 最终囚之一隅
年深月久 出落得
麻脸瘪肚
但它深自愧悔
一行怯懦的 忧郁的旅迹
永远遗落在遥远的天边
天真？肤浅？可笑？可疑？
再也无法收回了 鞭长莫及
岁月和狂风大沙
埋没不了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