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呼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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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等了一下，等身体一半以上都被打湿时轻轻吸了口气，叫出了希望到这里来的人名。
　　　　　　「铁！」
　　　　　　「……！」
　　　　　　环听任自己被水冲刷着，侧着耳朵凝神听着呼叫的人的脚步声。
　　　　　　「一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看着全身湿滚滚、好象在惩罚自己、露出自我厌恶表情的环，铁大惑不解。
　　　　　　「啊，对了。」
　　　　　　环的行动就是为了叫自己来……铁明白了，环只是为了引起铁的关心而已，这根本就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寂寞的小孩子。他不知道与他人沟通的办法，谁也没有教过他。
　　　　　　「……为什么？」
　　　　　　这样想着，铁的心越来越痛了。
　　　　　　这天夜里。
　　　　　　睡着了的环口渴了，就像平时一样滑下了床。
　　　　　　自从铁刚来的那一天发脾气摔坏时钟以来，环的房间里就没有时钟了。代替的是铁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叫环用餐起居，环漠然地以此掌握时间。所以现在这种场合他不知道到底是几时。
　　　　　　走了几步的环听到窗外传来的声音，整个人僵硬住了。
　　　　　　雷声大作。
　　　　　　「雷……！？」
　　　　　　外面风很强，是要下雷阵雨了吧。最怕打雷的环发着抖。
　　　　　　「又是这种声音……」
　　　　　　虽然看不到，但环把脸转向窗子的方向，渐渐平静下来后，听到了客厅有以前的那种声音传来。但今夜不同，这个声音里还混着其他的声音……什么金属质的东西弹拨发出的声音。
　　　　　　被这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声音诱惑着，环推开了寝室的门。
　　　　　　雷声比刚才更强了，一个人好害怕。
　　　　　　「那是什么？今天的声音不太一样？」
　　　　　　环在推开的门前问，本来今夜也没有期待会有回答的。这时声音又和平时一样停了下来，代之的，铁开了口。
　　　　　　「是转轴。」
　　　　　　「？那是做什么用的？」
　　　　　　环对转轴这个词毫无印象，那是个什么东西呢？不亲眼看一看是无法了解的，但现在的环没有办法这样做。
　　　　　　「吵到你吗？」
　　　　　　「……不是，只是这声音从来没听过而已。」
　　　　　　身穿睡衣的环走近了桌子。因为是熟悉的距离，所以没有丝毫踌躇，以根本看不出眼睛不便的动作站到铁身边。
　　　　　　自然，他并不是知道铁在哪里才站到那里去的。
　　　　　　在这个四人桌上，环的位置一直是固定的，而铁与他对面而坐。这时环也不加思索地走到了自己位子前，然后从桌子上向铁的方向伸出手去。
　　　　　　「环？」
　　　　　　「疼！」
　　　　　　好象尖针一样的东西一瞬间扎进了环的指尖，他慌张把手抽回来，被铁一把抓住。
　　　　　　「你被针扎到了？」
　　　　　　握住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环觉得出那是铁的左手。
　　　　　　「……？到底这是什么？」
　　　　　　铁那强有力的手指握住了环的手腕，那种力量使环的身体不由得灼热了起来，被捉住那一侧的肩膀抖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逃开。
　　　　　　「是金属的转轴，上面有很多尖针。碰到的话会被扎伤的……一般来说，它并不是摸的东西。」
　　　　　　确认了他的手指没有受伤，铁干脆地放开了环的手腕。
　　　　　　「这种东西不要放在桌子上啦！不是很危险吗！」
　　　　　　「可那是因为环鲁莽地伸手过来啊。」
　　　　　　「……你是说都是我的错吗！」
　　　　　　「本来就不是该碰的东西，谁让你硬要去碰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大晚上偷偷摸摸的就是在做这个？」
　　　　　　「是啊，然后你就乱出手，受了教训。」
　　　　　　这尖酸刻薄的话让环不禁大怒：
　　　　　　「！！那你一开始说出来不就好了！干什么背着人做，这怎么能让人不起疑！」
　　　　　　「这和环没有关系，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说吧？并不是特意要避开你。」
　　　　　　「……！！」
　　　　　　铁冷冰冰的话伤害了环，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受了伤。
　　　　　　「啊！反正就是这样！是我擅自来问，擅自去摸，反正有什么事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看不到也没有办法啊。」
　　　　　　与激昂的环形成鲜明对比的，铁的声音很冷静，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环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
　　　　　　又是一阵震雷轰鸣，环吓得跳了起来，发出惨叫声：
　　　　　　「不要！」
　　　　　　「环？」
　　　　　　初次听到的环的惨叫让铁吃惊地睁圆了双眼。稍隔了一下，雷声又炸响起来。
　　　　　　「！！……不要啊！！」
　　　　　　环两只手抱头似的捂住耳朵，陷入混乱状态的他为了从窗边逃开猛地跑了起来。
　　　　　　「环！那样会摔倒……啊！」
　　　　　　还没等铁叫完，环就一交跌了下去。铁慌忙跑上来，环摸索到他后就一把拽住了他。
　　　　　　「铁……！」
　　　　　　「环。」
　　　　　　紧紧抓住铁双臂的环，手指颤抖着，害怕得牙齿都在打战。
　　　　　　「你怕打雷吗？」
　　　　　　「很怕！好可怕，好可怕……」
　　　　　　铁俯视着在自己的双臂中像小动物一样恐惧的环。
　　　　　　「没有那么可怕吧？它又不会吃掉你，只是自然现象而已。今天的雷又很远……」
　　　　　　「可是！自然现象会袭击人！我亲眼看到的！！」
　　　　　　「！？」
　　　　　　闭着眼睛颤抖着的环说着。
　　　　　　「是我三岁的时候！我爸爸就在我眼前……在他下车往家里走来的时候！雷直接劈中了他！！」
　　　　　　「什么……」
　　　　　　「他就那么睁着眼睛，僵直着，慢慢地倒了下去……我从家里看到的，那、那个光景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啊！」
　　　　　　「……！」
　　　　　　「那之后我就怕打雷，怕极了！只要听到声音身体就抖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环……」
　　　　　　铁在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的环身边蹲了来，然后就这样抱住了他。也许是他在颤抖的缘故，铁不知抱起环多少次，但从没感到他像今天这样幼小。
　　　　　　是庇护欲被唤醒了吗？抱住还那在颤抖的身体，铁感到一阵疼痛一般的感觉从胸口的深处传来。
　　　　　　侧耳细听，雷鸣声已经渐渐远去了，今夜不会再来了吧。
　　　　　　「雷声远了，而且闪电也停了。」
　　　　　　铁的报告让环震动了一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啊……」
　　　　　　随着这一口呼气，他开始不安分地微微动了起来。
　　　　　　铁抓起了环的手。
　　　　　　「？」
　　　　　　温暖地包裹着自己的铁的力量。发射性地要逃开的手上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感触和重量。
　　　　　　「这是……我的时钟？」
　　　　　　环吃了一惊，在时钟上的按纽上按了一下。
　　　　　　『现在时刻是午夜十二时七分。』
　　　　　　熟悉的机械音宣告着现在的时刻。
　　　　　　「虽然表示数字的屏幕部分摔坏了，但也没什么必要吧。要知道时间的话这就够了。」
　　　　　　如铁所说，这个好象光滑的卵一样的时钟面上，以文字表示时间的窗口部分贴着胶布，是为了不让打破的部分伤到自己才贴上的吧。除此以外，其他部分都和原来一样。
　　　　　　「是你修好的？」
　　　　　　「我没有修它。」
　　　　　　「太好了，这是桂送给我的呢。」
　　　　　　这下就不会再为不知道时间而犯难了。
　　　　　　在环为了时钟而心情大好的时间里，铁把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不小心碰到会受伤的东西移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眼睛看不见以后，唯一一个真为我担心的就只有堂兄桂而已。其他的亲戚们都只想着怎么利用我，可是只有桂不一样。他还送我这个时钟……」
　　　　　　像是要打断环快乐的话一样，铁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凉的好一些，还是热？」
　　　　　　「咦？」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的环露出不满的表情，抬起了脸。
　　　　　　「……你叫了那么久，嗓子渴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喝的来，坐下等我。」
　　　　　　环知道铁向厨房走去，就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中还握着时钟。
　　　　　　这个时钟是怎么回到自己手里的呢，多半是铁在扫除寝室的时候发现了被
　　　　　　自己当成出气筒扔到墙上的它，再把它修理好的吧。
　　　　　　「我还以为他会把坏掉的时钟扔掉呢……」
　　　　　　自己根本没有拜托铁去修它，而且比起修理来，再买一个代替不是更省事吗。
　　　　　　这时铁从厨房回来，一股柑橘与薄荷的清爽芳香钻进环的鼻子。
　　　　　　「是橘子茶，我没放多少茶叶，不会让你睡不着觉的。」
　　　　　　托的一声，是杯子放在环面前的声音。
　　　　　　「……」
　　　　　　环伸出去寻找着铁的左手，被一只大手包住带到了杯子旁边。
　　　　　　「这个杯子比较高，慢慢的喝吧。不然倒得快了会洒出来的。」
　　　　　　在环的耳边做了说明之后，那只手离开了。
　　　　　　「啊……」
　　　　　　环对远去的铁的感触转过头去。
　　　　　　「我只是去给自己弄点喝的而已。」
　　　　　　铁对转向自己的环解释。环他自己不知道吧，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安。
　　　　　　听着铁的脚步声再度走开，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新的柑橘香气在口中散开。茶里没有放糖，这个香味也不是橘子汁能有的，喝起来口感很好，喉咙也舒适起来。
　　　　　　「真好喝……」
　　　　　　如果只是润润喉咙，那么倒杯矿泉水来也就可以了。铁却特意为自己做了这个一般市场上买不来的东西。
　　　　　　「那家伙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以自己的感触来说，他的面孔肯定与纤细两个字根本扯不上关系，体格也很魁梧结实，还有手……一点也没有灵巧的感觉。
　　　　　　「明明是个做体力劳动似的大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能干呢。」
　　　　　　接近的脚步声让环停止了自言自语。
　　　　　　「你的左边。」
　　　　　　「唉……？」
　　　　　　他在说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到了拉椅子的声音。铁原来是
　　　　　　说自己要坐的地方，因为从左边传来了咖啡的香味。
　　　　　　「‘本家’那边来了联络……明天桂要到这里来。」
　　　　　　铁唐突地开了口。
　　　　　　「桂吗！？」
　　　　　　铁的报告让环的表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为等了又等的堂兄的拜访而大喜的环根本没有发现，铁对桂只称呼名字，省略了尊称。
　　　　　　「桂他说要住下来一阵了吗？」
　　　　　　环高兴地把身子都探到了桌子上，铁则只是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他要住几天，但他说让准备客房。」
　　　　　　「那至少不是马上就回去喽？我都好多天没有见到桂了！」
　　　　　　「……你这么喜欢他吗。」
　　　　　　对明显地兴奋起来的环，铁低低地说。
　　　　　　「当然喜欢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桂是我的堂兄，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怎么会有人听到讨厌的人要来还高兴呢？」
　　　　　　环「真不敢相信」地念叨着。
　　　　　　「亲戚里全是讨厌的家伙，我最讨厌他们，可是只有桂不一样。只有桂不会对我说快点睁开眼睛。只有他不把我当成东西来对待。」
　　　　　　环那夸耀似的报告让铁无言地歪了歪嘴。
　　　　　　「算了，铁根本不认识桂，当然不知道他的好了。」
　　　　　　说完，环喝干杯子里的茶，站了起来。
　　　　　　「那，我去睡了。明天如果桂早上到了，不管是几点你都要把我叫起来，一定哦。」
　　　　　　「知道了。」
　　　　　　听到铁的回答满意了的环关上了寝室的门。
　　　　　　「……那家伙是个好人，吗……」
　　　　　　由于门已经关上，铁低低的自言自语没有传到环的耳朵里。
　　　　　　「桂！」
　　　　　　第二天的午后，和铁报告的一样，桂来了。
　　　　　　「环。」
　　　　　　对跑到玄关来迎接的环，桂自然而然地把他抱得紧紧的，轻轻地在他嘴上亲了亲。
　　　　　　跟在环身后出来迎接的铁看到两个人的样子，明白那绝对不仅仅是「要好的堂兄弟」关系而已。
　　　　　　「桂，桂！」
　　　　　　「喂——你抱这么紧我走不了路了吧？
　　　　　　「可是，已经好久不见了啊！」
　　　　　　好象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一样，这样的环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很想见环啊……可是工作总是都没个完。」
　　　　　　「……那是没有办法的啊，桂是一族人的期待之星，所以才这么依赖你的，不是吗？」
　　　　　　「我倒是想被环依赖呢。」
　　　　　　「我一直在依赖你啊！」
　　　　　　「真高兴呢，我可爱的小娃娃？」
　　　　　　「别开我玩笑么。」
　　　　　　平时桂总是被一群护卫围绕着，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一个人。看着他与环的样子，铁暗暗地释然了。
　　　　　　「……」
　　　　　　对着站在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