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 天籁纸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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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遗剑露出了十分难得的笑容:“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有些着急了:“你要就这么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花遗剑莫名地看着我。
“你武功那么高,人又那么帅,替我们挡风遮雨,我们都过习惯了,要走,起码也要先让我们适应适应吧?”
编了半天才想出一个适当的理由。
时间长了,总会觉得难以割舍。
“你太小觑你轩凤哥了,他武功高得很。”
花遗剑的手指关节已经变得苍白无色。
晚风如水,轻轻擦过他领口处的火红绒毛,流散开一道道细细的波纹。
他举起手中的剑,合了掌心:“就此告辞。”
转身走去。
“花大哥——”
我和林轩凤一起喊道。
我咬了咬嘴唇,对林轩凤道:“我去叫他,你等等。”
可我才知道武功不高实在不方便。
我一直追着他跑,可他看去走得不快,实际就像快马疾驰。
追了好远的路,实在跟不上,在后面大叫一声:“花大哥,等等!”
花遗剑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我飞速跑到他身边,喘着粗气道:“哈……哈……你的轻功实在是太彪悍了,我追得腿都酸掉了……”
花遗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杏子眼尾的蝴蝶霎时像失了生命一般,失去了光泽。
我开门见山道:“为什么突然想走了?”
还是没有说话。
握住手中的绀阿剑,剑鞘漆黑如夜。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剑身,最后停留在了那两个玉蝶坠子上。
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眼中渐渐有了若隐若现的水光。
他紧闭上双眼,声音有些发抖地念着:
“连理木生连理枝,枝上花开断情丝。鸳鸯偶归鸳鸯梦,梦中赤人把觞奉。玉蝶梅凋鹣鲽飞,飞雁落泪双凫悲。别鹤孤鸾长相思,思鸟岂能斩情痴?”
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他的手反复摩挲着那晶莹冰凉的玉坠。
他费力地念着最后几个字:“花遗剑于五堂庙……致亡妻玉蝶。”
我大概明白些什么了。
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花大哥原来已经成亲,大嫂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花遗剑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练武,为的就是替她报仇。”
我忽然想起他说的话,试探道:“花大哥说的人,莫不成是……重莲?”
绀阿出鞘,剑光凄寒。
他将绀阿狠狠插入石子路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重莲害死了玉蝶,也将过去的花遗剑杀死了。我若不报仇,此生妄为人!”
我说:“你寻找《莲翼》,难道就是因为想报仇?”
他沉重地点头。
“可你为何要离开?有我们帮助不好么。虽然我们力量不及你,可有总比没有好啊。”
花遗剑的脸上露出了愤然的神色。
“宇凰,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要坚定我自己的意志,我要杀重莲,我要替玉蝶报仇,因为我爱着她,你懂么,你懂不懂?!”
越说声音越大,到后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却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该活在光明中,我杀了太多的人。对玉蝶的感情是支撑我这么多年活下来的理由……我别无选择。”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的语调又变得平静了。
仍然没懂他的意思。
一阵风卷过,翻起了他束起的长发。
发丝飞舞,遮住了他清俊却略带沧桑的面容。
“我不可以爱上别人,你懂不懂……”
声音哽咽。
言未尽,人已消失在黑夜的雾气中。
正文 第十四章 玉香楼
最让人郁闷的是,我回去时竟然迷路了。
问了好久的路,才找到了紫棠山庄的所在。
只有林轩凤一个人坐在山庄门口,头微微垂着,随意在发尾系了一个小结的长发几乎碰到地上,似已十分疲倦。
我走到他身边,有些丧气地喊道:“轩凤哥,我没能把他叫回来,对不起。”
林轩凤抬头看着我,眼神忧郁又带着些迷茫。
我最怕见到他这样。
“我……会再去找他。”除了这个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站起身,朝我走得近了些。
我简直是傻冒,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退了又觉得不妥,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下更不妥,距离好像近了些……近到几乎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你在搞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吞了口唾液,小声道:“那个……你最近变得好凶……”
好像更年期。
他明显皱了一下眉,又故作轻松地笑了:“你想多了,我没有。”
我挑挑眉。
装。有什么好装的。
更年期就直说。
我笑道:“既然是我想多了那就没问题。他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甩甩手,往前走。
腰间被人用力一抱,我踉跄跌了两步,摔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头深深埋入我的肩窝,大力吸气。
片刻呆楞。
嚎叫一声:“大哥,你又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凰弟!”
他却没一点反应。
心都提起来了。
看来……看来他是……定期犯病。
“宇凰,你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对不对?”
因为嘴巴被捂住,这一句话说得格外模糊,可是我依然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喂,喂,喂,打住,你头又昏了。”
林轩凤放开我,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对不起,我的确又昏了。”想了想,又道:“韩淡衣给我感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别太相信他了。”
他竟说了和花遗剑一样的话。
我没什么江湖经验,听他们的话应该没错。
只是……每次一见到韩淡衣头就有些晕,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点点头,随他一起进入了紫棠山庄。
进了紫棠山庄,深深感慨,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凤楼龙阙倚清光。
满庭院都种满了名贵花草,层楼叠榭,转相连注,山池玩好,穷尽雕丽。
许多家丁拎着纸花灯笼在大院内游行,亭台错落,荧荧火光,映照得房屋光华四射,赤红如霞。
我们进去的时候司徒老爷已经睡觉了,他的儿子似乎也不在。
尉迟姐弟已经回到京城的家中去了,把家里的地址留了下来叫我们去作客。
就这么迷糊地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找林轩凤要了银子,约了尉迟星弦出去玩。
寄生虫的生活也挺幸福的。
长安街道,人烟稠密,粮船云集。
人们有在茶馆休息的,有在看相算命的,有在饭铺进餐的。
一条大运河横跨城内,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横跨河坝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
宛如飞虹,故名飞虹桥。
这里是名闻遐迩的飞虹桥码头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绕过飞虹桥,有一栋颜色鲜丽的楼宇。
玉香楼。
看着那招揽客人的女子,尉迟星弦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姐姐束缚着,都没有机会去见见那些美人的姿色,真可惜。”
我阴笑一下:“这不就有机会了?走,咱们进去大饱眼福!”
两人击掌一下,掂着手中的银子,买了两把折扇,朝玉香楼走去。
刚走进玉香楼,便有一个标准的老鸨——也就是符合我想像的老鸨走了过来。
“哟,两位公子哥,想要叫什么姑娘啊。”
听听,这口气才是正宗老鸨。
“我们可是从外地来的,据说京师美貌女子数不胜数,妈妈桑你要不能弄点像样的来,我们哥俩可不乐意了。”
我撑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
看着尉迟星弦惊愕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装纨绔子弟得有多像了。
老鸨道:“哎呀呀,这位公子,妈妈我最喜欢你这样俊俏的小伙子了,你们肯定听过长安第一名妓宣琬儿的名字吧?当年妈妈我还在当姑娘的时候可见过般思思,她和我们琬儿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宣琬儿我有听过。
林轩凤说过,他是中原武林三大美女之一。
脑中浮现了海棠绝世无双的容颜。
宣琬儿一定不会差。
只是……般思思是谁?
我疑虑地看了看尉迟星弦。
他连忙拿折扇挡了我们的脸,小声在我耳边说道:“般思思和上官雅玉两人的容貌是这十年来被歌颂得最多的。般思思原来也是长安一个青楼的名妓,卖艺不卖身,第一次被人赎身后又回来了,第二次卖出去又嫁了人,结果还是死了。”
我点点头:“哦,红颜薄命。”
转而对老鸨道:“那宣琬儿真有这么美?不大相信。既然她漂亮,为何没有般思思出名。”
老鸨道:“嘿,公子,那般思思会这么出名,是因为她嫁了一次又一次,江湖上谁不知道啊,她第一次被人抛弃了不说,第二次好不容易找到个真爱她的人,她却跑去勾搭重火境的宫主,结果人家宫主把她玩了就抛弃了,她又找到英雄大会上去说了一堆讨人怜悯的话,可莲宫主一点反应也无。琬儿可是冰清玉洁的宝贝人儿,自然没她的臭名传得远了。”
我本来摇着扇子的手霎时停住了。
“什么,你说她勾引谁?”
老鸨捂嘴谄笑道:“重莲啊,冠世美人呢。公子可别告诉妈妈我你没听过。”
我点点头,又点点头,再点点头。
尉迟星弦小声道:“宇凰,你在做什么,快说话。”
“啊,那个,既然妈妈你这么说,就把宣琬儿带来给我们看看吧。”
老鸨笑得十分殷勤:“琬儿现在有客人了。”
我说:“我们就是想看看,又不叫她伺候了。”
老鸨道:“可是……”
“看不到来这里有什么意思,我们走。”
拉了尉迟星弦,转身就走。
果然砍价最好的方法就是走人。
身后的老鸨连忙叫道:“哎哎,公子别走。只要您付得起银子,就让你们见。但是琬儿现在伺候的人可是有钱人……”
不知道林轩凤那几个银子够不够的。
拿出几个银光闪闪的元宝,在她面前晃了晃。
老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抓过银子,俨然道:“琬儿就在撷香院。公子请随我来。”
我把扇子举起,对着尉迟星弦贼笑了一下。
两人跟着老鸨进去了。
撷香院。
院如其名,四方飘香。
吹过院内的风,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甜甜的橘黄色的风。
沿着这条道愈往前面走,花香就会愈浓烈,幽渺如歌。
还没走到里面,就已听到了女子们嬉笑的声音。
那笑声好象花蕾开放时那样,动人清脆,娱心悦耳。
近了,却见里面丝绸翻飞,花瓣乱舞,一个个衣着华丽鲜亮的女子正在群中四处奔跑,像是在跳舞,又有些杂乱无章。
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她们是在玩捉迷藏。
老鸨正待讲话,却被我拦住了。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
没有一丝作态,童心大起,这样的女子是最美的。
果然上天是偏心女儿的,各个生得玲珑剔透,娇柔若水。
裙扇招香,歌桡唤玉。
歌舞留春春似海,美人颜色正如花。
心情大好,没注意她们说话。
不过多时,美人们纷纷退向了一旁。
我往前走了一步,左顾右盼,不知她们玩的什么名堂。
一个穿着富贵锦缎衣裳的年轻公子忽然从院内的银杏树后走了出来。
那公子个子似乎比我矮些,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布带。
头上系了紫金发髻,余留长发且及胸膛,略有些棕色,却十分柔顺明亮。
只见他脸颊极小,面色如玉,唇色微淡,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正摸瞎四处搜寻着那些四处流散的女子。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笑意越来越明显。
直走到我面前,他忽然停住了脚。
“飞絮?湖烟?烛画?还是……双燕?”
猜测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玉手佳人,笑把琵琶理。’给少爷这么一摸,就知道这柔嫩又瘦削的手一定是我的宝贝琬儿,呵呵呵呵……”
他笑的声音变态极了。
让我想起了《无极》里的谢无欢。
竟说老子的手像女人!
我倒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他的手就一直这么摸来摸去,一直摸到了我的腰际。
“哦?绒布缎子,那还不是琬儿。是韶华吧?”
他十分不确定地勾了勾我的腰。
“腰身倒像是瑞雪。”
我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正待破口大骂,却听他泄气似的说:“你不忙讲话。让少爷我最后猜一次。无论你怎么乔装别人,只要让少爷亲那么一下,保准你原形毕露……嘿嘿……”
那个“嘿嘿”还没嘿完。
他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力道,将我往前一拉——
……
…………
软软的,软软的……
吻……吻了……
不仅仅是我,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