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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道途三千-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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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炀眉头蹙起,脸上带着激动,愧疚,怅然,诸般情绪,不一而足。默然良久,终是哑着嗓子,出声唤道:“世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贤侄,真的是你!?”柳承志惊异万状,连忙将托着楚天炀的手,将他拉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激动地道:“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脸上泛起惊喜之sè,紧紧抓着楚天炀的胳膊,面上带着无限的期盼,急道:“你还活着!那……那晴霏呢!?”

    楚天炀的脸上,泛起苦痛之sè,默然不语,不忍看着柳承志渐渐沉凝失落的脸,侧过头去,摇了摇头,道:“晴霏,晴霏她……”声音哽咽,眼角泪如泉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柳承志如遭雷殛,身体剧震,连连倒退几步,几乎便要跌坐在地上。楚天炀连忙上前,将他搀住,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定定地看着楚天炀,柳承志的脸颊,不住地抽搐着,昏黄有些浑浊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面上皱纹,仿佛更深了几许,显得更形苍老憔悴。

    几度张口,却终是无言。良久,柳承志才颤声问道:“那rì……那rì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世伯!……”



………【第六十八章 长谈】………

    一道暖流,从手臂流入,游走周身,柳承志只觉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张开了一般,因老迈和悲恸而有些紧绷的身体,竟是隐隐轻松了不少,便连愁云惨淡的心绪,一时也平和了许多。

    “这?……”柳承志一时几乎忘却了悲伤,惊疑地问道。

    楚天炀眉头蹙着,微微摇了摇头,道:“世伯莫要伤悲,且听天炀道来。”

    柳承志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rì,我高烧不退,晴霏……晴霏她来我家探望照料我。”楚天炀侧过头,看向一旁,眼神涣散出神,幽幽地道。

    “夜里,家中闯进来一群不速之客,不宣而战,且人多势众,下手狠毒,李叔带着一众护院,拼死抵抗,拖延时间,让我等得以上了马车逃离。”楚天炀紧紧咬着牙,强抑着心中悲怆,哑着嗓子沉声道。

    柳承志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这些,他虽早已探知清楚,然此刻听楚天炀亲口道来,却仍是叫他恍如身临其境一般,惊心动魄。

    “李叔死了。文举死了。”楚天炀的声音,仿佛磨盘石碾发出,低沉嘶哑。

    “我们乘着马车,一路疾奔逃命,想往灵台寺寻求庇护。”声音颤抖着,满怀着痛惜与不甘,道:“老天不佑,偏偏在将到灵台寺时,马死车翻。”

    “啊……”柳承志不由得惊呼失声,眉头紧皱,面上写满了担忧。

    深深吐息一口气,楚天炀默然不语,良久,方才道:“车翻了,追兵瞬息便至。娘死了,云姨死了,晴霏也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心碎的声音。指甲刺破掌心,渗出滴滴鲜血,仿佛那夜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血sè殷红。

    柳承志面无人sè,身体向后一倒,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大张着嘴,却是喘不过气来,吐息幽幽。

    “一柄利刃,将我和晴霏,刺个对穿。”楚天炀的声音冷然,沉稳平静得不带一丝活气,仿佛早已死在了那rì刀下。“贼人料定我必死,口风稍松,才被我知晓,一场屠戮,乃是因为父亲在京里,得罪了权贵。”

    柳承志豁然坐直了身子,死灰般茫然的脸上,替之以无边的愤怒。

    “九王爷!?”柳承志咬牙问道,语气中,却有着九分的肯定。

    楚天炀面容敛肃,缓缓点了点头。

    碰!

    柳承志猛地一捶面前书案,案台上一只茶盏,叮当脆响。柳承志紧紧咬着牙,面sè狰狞,狠狠地喘着粗气,身体急剧地颤抖着,良久,却又是重重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默然良久,带着无边的寂寥和落寞,柳承志幽幽地道:“前因后果,与我所料,一般无二。”

    柳承志又叹一口气,道:“我曾与你父提过,为官做事,须得外圆内方,过刚则易折,你父却是一直没能听进去啊……”

    默然有顷,柳承志继续道:“秉言,秉言,秉公直言……”柳承志摇了摇头,叹口气,苦笑一声,眼中泛出泪光。“九王爷结交群臣,图谋不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只有你父,仗义执言,作那出头鸟,急先锋……”

    楚天炀无言以对,父亲的刚正不阿,从小便是自己敬仰乃至效仿的,然而随着年岁渐长,阅历渐深,却是生出了另外一番见解。

    柳承志看向那透着柔光的烛灯,愣愣出神,似乎在回忆着陈年旧事,那些也曾冥顽不灵,也曾青chūn叛逆,得意或失意的尘封岁月。

    “我与你父,自幼相识,从同乡,到同窗,到同榜,再到同僚。”良久,柳承志轻轻地道,幽幽的声音,仿佛穿过岁月的羁绊。“你父为人方正,这是我一贯敬仰的,虽然因此吃过亏,但他也正是因此,得到圣上赏识重用。//。。//未曾想……到头来,误了xìng命,连累家人。唉……”

    “你父过逝后,因为种种因由,却无法将元凶绳之以法,我心有戚戚,不久便也致仕还乡。”良久,柳承志继续道:“贤侄莫要伤怀,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半年前,九王爷图谋兵变,却是被皇上后发先至,将一场兵祸,消弭无形。”

    楚天炀淡然摇了摇头,道:“九王爷是我亲手杀的。”

    “什么!?”柳承志惊呼出声,联想起楚天炀重伤却未死,又及方才那道奇异暖流,迟疑着道:“莫非……?”

    楚天炀点了点头,道:“其实那夜,我本是也将随晴霏一同去了的。”看着柳承志满脸惊骇之sè,叹了一口气,道:“世伯可还记得,我从灵台寺得到的那串佛珠?正是它救了我一命。”

    柳承志缓缓点了点头,道:“贤侄你福缘深厚,乃是受佛祖庇佑之人呐!”

    楚天炀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而后机缘巧合之下,得以拜高人为师,求仙学艺。”看着柳承志惊讶瞪大的眼睛,楚天炀道:“几年来,我rìrì夜夜,勤修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rì,学成下山,报那血海深仇。”

    牙关紧咬,看向空茫虚无处,红赤的双眼,遍布着血丝,楚天炀恨声道:“半多年前,我终于得到机会,下得山来,元凶九王爷,以及参与了屠戮的白莲教之人,我叫他们一一付出了血的代价!”

    “唉……”柳承志幽幽一叹,道:“你从小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得佛祖庇佑降下灵宝,伶俐聪慧,乖巧懂事,更有着远超常人远超年龄的心智。”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天炀,眼神中满是慈祥和关怀,“和别的孩子一般,也会嬉笑打闹,却偏偏痴迷佛学,动中有静。”

    伸出手来,轻轻拍着楚天炀的肩背,道:“我一早便知你不凡,必将有所成就,能与你父结下儿女亲家,我是分外乐意的。”说着,却又是深深一叹。

    “若是没有这场飞来横祸,你与晴霏的孩儿,也该能满地乱爬,牙牙学语,会叫爹爹娘亲,会叫姥爷了……只可惜……”浑浊的泪,从眼中淌下,那晶莹的泪痕,便如明晃晃的刀痕,狠狠地砍斫在楚天炀的心上,叫他几乎痛到窒息,泪珠跌落地上,发出心碎的声音。

    楚天炀亦是泪流满面,蓦然站起身来,一掀衣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柳承志面前,道:“不论如何,晴霏永远是天炀的妻子,世伯您……您永远是天炀的岳丈!”说着,恭恭敬敬,给柳承志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贤侄!好女婿!”柳承志站起身来,将楚天炀扶起,激动地道。

    站起身,擦干泪,略一沉吟,看着柳承志花白的鬓角,满是皱纹的脸,楚天炀叹了一口气,道:“岳丈,小婿本该半年前,诛杀了凶手,报了血仇,便来探望您的,只是……小婿却是无颜面对于您……”

    柳承志轻轻一笑,复又拍了拍楚天炀的肩背,道:“傻孩子。”

    楚天炀道:“此番疫病,金陵也是灾情严重,我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如今看来,安然无事,我也放心了。”

    柳承志叹道:“此番天灾疫病,生灵涂炭,实在是惨绝人寰……能逃过此劫,实在侥幸!”

    楚天炀淡然摇了摇头,道:“非是天灾,实乃**,此番疫病乃是魔道妖人所为。”

    “魔道妖人?”柳承志大惊。

    楚天炀点了点头,道:“此番疫病严重,修真正道诸大门派,皆派下了弟子予以救助,岳丈应当也有耳闻。”柳承志点了应是。

    楚天炀继续道:“有正固有邪,有善固有恶。魔道妖人为炼制法器,需要大量魂魄予以淬炼,方才撒播疫毒。”

    柳承志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魔道妖人,果然狠戾!”略一沉吟,又道:“贤婿,你如今置身道门,少不得与这些人有所交集,rì后凡事,定当小心谨慎!”

    楚天炀点了点头,道:“岳丈不必担心,小婿省得。”说着,手一翻,一枚剔透温润的玉符,出现在他掌心中,通体散发出莹莹青光。

    楚天炀道:“岳丈,这一枚玉符,有驱邪避祸之效,置于家中,当可保妖邪不侵。”

    柳承志接过玉符,却见灵符青光渐隐,现出了本体,为一圆形,如寻常玉佩一般大小,其上雕琢镂刻诸般怪异符印云纹。

    楚天炀又道:“rì后若有要事,可着人持此玉符,到西陲幽州昆仑山寻我。”

    柳承志点了点头道:“贤婿有心了。”看着楚天炀,又道:“你这是要走了么?不住上几天?”

    楚天炀摇了摇头,道:“疫祸虽已除去,但为祸之妖人尚在,我须得尽快回返宗门,将此事禀报师长。”

    柳承志颔首,不再作挽留,只是道:“rì后若有闲暇,一定常回来看看!”

    楚天炀点头应是。看着柳承志微微已是有些佝偻的身子,忽而伸出手来,搭在了他肩上,柳承志正yù发问,忽而便觉一道暖流,一如之前,流转周身,温养筋脉,片刻之后,楚天炀收回了手,暖流随之而去,柳承志只觉周身舒泰,竟像是年轻了不少。

    柳承志看着楚天炀,面上满是惊异之sè,正要说话,却见楚天炀淡然摇了摇头,道:“晴霏,还有母亲和云姨,葬在灵台寺后山竹林之中。”

    柳承志面sè沉凝,点了点头。

    楚天炀一躬身,向着柳承志深施一礼,道:“岳丈大人,小婿改rì再来看望。”说着,周身忽而泛起淡淡白光,身形竟是渐渐隐去,消失无踪。

    柳承志木楞站立,看着虚无处失神,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唯有掌中玉符,兀自发出荧荧微光。



………【第六十九章 告别】………

    五更鸡鸣,天还未大亮,周大嫂却已是起了,随便用过些稀饭,喂了喂家中几只鸡,便开始干活。

    丈夫去世,自己一个人,带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孤儿寡母的,rì子颇不好过,幸赖好心人帮助照应着,交些养蚕缫丝的伙计给她做,勉强维持生计。

    “周家嫂子!”门外有人大声嚷叫着,粗声粗气。单薄的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周大嫂一惊,听动静,像是来了不少人,周大嫂正自迟疑着,门外又有人喊道。

    “周大嫂,求求您了,快开开门吧!”声音急切,更像是带着些哭腔。

    吱呀……

    周大嫂战战兢兢,轻轻将门拉开一道小缝,向外边看去,却见正是那些强占了自己宅子的帮闲汉,心中顿时大惊,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全都吓飞了,惊叫一声,连忙奋力将木门一推,想要关上。

    “哎哟!”

    一个大汉,生生抢在周大嫂将门关上之前,伸手卡在了门缝中,周大嫂急急关门之下,将那大汉手掌夹了个正着,顿时痛呼出声。

    周大嫂惊得一跳,连忙松开了手推开几步,门已是被推开了。

    “你,你们莫要进来!”周大嫂连声惊呼,出乎意料的,那大汉一手抓着被夹痛的手掌,脸上兀自留着吃痛的狰狞,闻言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带着谄媚,加上未及敛去的痛苦之sè,显得颇为可笑。

    那大汉嘴里应着:“是是是!”倒退一步,出到了门外。

    周大嫂满面惊疑之sè,迟疑着道:“你,你是……漕帮大当家的?”心中心念电转,暗自思忖着,是否不经意间,又有何处招惹了这帮煞星。

    昨rì那公子一行人,应承下帮我讨回宅子,莫不是惹下了祸事?苦也……

    大当家的点头哈腰,满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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