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芳华尽桃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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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她反应,就被几名侍女快手快脚三下两下拨了个精光,这下不用推,她自己便一个筋斗扎下了水。
萧静好是个审时度势随遇而安的好姑娘,洗个澡嘛,又不是要她小命,况且这温泉可是让人舒服得紧。
见她自己下了温泉,春来带着几名侍女退了出去。
泡在温暖的水里,此刻不禁仔细环顾四周。
这洞穴似乎是人工开凿,四周装了朦胧的宫灯,泉边沿被巧匠打磨的十分光滑,不见棱角,沿泉四周铺了白色皮裘,岸边一角有个小矮几,摆放了牛角梳,胰子,香料,澡豆,布巾等物。沿洞一角还有个斜插山壁的半月竹漏缓缓流动清热的水,想来的泡洗分开,细致周到。
侯府地处永安城南,依山而建是不错,但是萧静好还没听说过这城南的秀岚山有温泉,难不成这位沐侯爷大兴动斧,从别处引进水源?
想到这,萧静好不免倒抽口气,心里暗自惊叹这长宁皇帝果真宠他到这种地步,光这人的吃穿用度一月的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他一个吃朝廷俸禄的侯爵,无实权,无建功,如何来的这样奢靡的生活。
自己只管享受好了,别的都不关她的事,这温泉泡的人通体舒畅,静脉舒展,背后的伤比昨天要好了很多,几乎不疼了。
本想磨磨时间多泡会,几个侍女却进来将她捞了几来。
“这泉虽好但不可久泡,侯爷吩咐过姑娘每天都可以来,每次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过多反会伤身。”
春来笑容和煦,边说边给她擦干了身体套上了衣衫。
本就不习惯人这样的服侍,她抓紧襟口,苦笑:“几位姐姐去忙,我自己来就好!”
春来刚要开口说话,有侍女来传话。
“侯爷已回府,现在雅园,说不必准备午膳,午时送几样小点到书房。”
“知道了!”春来回应后加快手脚,几人按着萧静好快速熟练的给她梳好头便领着她往雅园。
一路无话,萧静好满腹疑问不免心乱气燥,无心欣赏满园风光,只觉飞檐走廊九曲十八弯,绕得她头晕脑涨暗骂哪个蠢蛋把好好的一条快捷的直路非修成绕绕弯的时候,雅园到了。
春来止步,艳羡的瞄了她半响后原路返回。
忐忑不安的踏进雅园,只觉这园又是一景。
园内绿荫叠翠,竟把碧波湖对岸的楼阁遮的难见其面目,一线原木雕栏拱桥牵引碧湖两畔,缓步踏过木桥,楼阁显现眼前。
一样原木雕柱,青瓦石阶的两层小楼阁,显得低调内敛,清脱雅致。
在门棂前站定半晌,终于咬牙推门而进。
轻步穿过布置古朴的正厅,听到沐沂邯慵懒而优雅的声音传来“往右,书房!”
寻声穿过一道湘绣屏风,见那人歪着身单手撑额,伏案飞笔批写公文,也不抬眸,只淡淡吩咐“过来研磨!”
见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萧静好气结,鼓着腮帮子哼“本小姐几时成了你的丫鬟?可笑得很!”
对面男子搁笔和卷,终于有点反应,抬眸瞥她,嘴角轻勾笑的意味深长风华无限“就在昨晚——那一巴掌后!”说着还指着自己无暇的左脸,长眉微蹙。
“你的脸是金子做的么?一巴掌就让我从小姐变丫鬟。”
“当然不是金子做的,可比金子金贵千倍!”
“瞧你面无二两肉,心比碳还黑,嘴比剑还贱,哪点值得上让本小姐服侍?”萧静好不屑的抬高下巴,开场白气势可不能输。
“曾几何时你观察本候倒是仔细得很,谢谢夸奖!”沐沂邯不气不恼,照单全收。
“不必客气,侯爷喜欢听静好可以天天这样夸奖您!”
“天天——?”拖长声调,戏谑笑的暧昧“姑娘家以身相许不必这样猴急,本候还没这个打算!话说回来,你在你家几个姨娘面前可不带这样尖牙利齿,痞气十足的。”
自觉失言,萧静好为掩饰羞愧忙接话“能用吃点小亏换个平静安宁,我为何要去以卵击石硬碰硬?傻吧,傻吧?”
听闻她此言,虽见她满脸不以为意,但字里行间透着淡淡不觉的哀和小小的狡黠,心里一丝怜意划过,只是不动声色压下。
言归正传,萧静好不想多耗,心里担心家里小蜜儿想快快脱身。
“你三番两次掳我,究竟是为何?你不会是真要我做丫鬟吧,你可不缺我这一个。快快放我回家,我不会说是你掳我,我保证!”
“你以为你还能回去那个家?进了我侯府,从此与相府无关,你也再不是萧家四小姐。”沐沂邯拿起茶盏喝茶,说的随意平淡。
听他平淡语气,说着她的处境如同安排两只牲畜一般简单,萧静好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硬撑了好久的情绪,悲怒各自涌来,眼泪夺眶而出,脱口骂道:“你这滚蛋,我死也不要给你当丫鬟,回不了家我就去死,你不放了我我这就撞墙,上吊,剖腹,割腕!”
边哭边退一个转身就想夺门而逃,只觉腿弯一麻,身子一软仆倒在地,身边一个杯盖在地上“当当”转了几圈停下来。
逃跑无望,回家无门,只得趴在地上悲嚎。
小蜜儿不知道怎么样,还有偷卖绣活辛苦攒的三十两银子,还有相爷爹真是不要她了,还有如月居窗棂边常来歇脚的小燕子,还有每年上元节生辰都能看到的烟花和隔墙听到的萧声,这些她挂念的在乎的都在看不到听不到。
沐沂邯敲敲书案,想制止她刺耳的哭声,谁知这丫头哭声更大,分明是跟他作对。
起身拧起地上小人,省着力丢上贵妃榻,哭声是小了点,变成“呜呜”声。
揉揉吵嘛的耳朵,他背手望着她捉狭笑道:“你的小命我可不要,你闹了半晌还没切入正题,聪慧如你,不是闹闹就能蒙过我的,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
萧静好横他一眼,抬袖擦去眼泪,执拗推诿“我不知,我怎么会知道候爷要什么,不会真是要我吧?我还这么小。。。。。。”
“你真笃定本候不敢收了你么,虽然没相貌,但是养几年还是可以当个侍妾的。”
这丫头真如沐悉说的贼精,软硬不吃,不过再硬的蚌壳在他手里也能自己开口,再韧的丝也能自己崩断。
萧静好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恢复淡定自若,和他斗法哪能这么快就萎靡败阵,需将他的话都当废话听才是正道理。
见眼前丫头不动声色悠闲靠在贵妃榻上,微微一笑接着叹道:“哎,还真有点不妙,本候可是知道你父亲已经查得流云落脚之地,很快也会知道东西在你手里,以他的手段只怕你娘的苦心就此付之一炬了。”
听闻此话,萧静好暗道不妙。
娘的信里曾嘱咐东西万万不能被父亲得到,不然将是国之危矣。娘在世时曾暗求为她诊病的李大夫给她治疗失忆的病症,为瞒过父亲以至不得不以病代病而治,延误了伤她本原的败血之症早早病逝。
那关于十绝阵法的来历和埋藏地点信中也提及,只是时间久远也未曾说的详细。好在自己早留了一手,借着给云姨净身的空当将信毁了,如今谁也不会知道插在头上毫不起眼的玉簪就是找到十绝阵法的钥匙,想到此处她不禁心定方安心一笑。
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变化早被狡猾的男子读的尽透。
睨眴在座之人,此刻心石落定胸有成竹,轻松之下便调侃“侯爷只要不嫌奴婢手奔嘴拙,奴婢伺候您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笑的狡黠,等着他吃瘪是何模样,想到这不由得意的抖着腿痞气十足。
沐沂邯蹙眉,不为吃瘪,只为这孩子的痞样实在让他生气。
一巴掌拍向她晃动的屁股,斥道:“你再抖本候便卸了你的腿!”
毕竟的女孩家,被他毫不留情拍到屁股,吃痛同时又觉羞愧,忙坐起身不敢在嚣张。
沐沂邯满意笑问:“如你方才之言是不怕留在这为奴为婢一辈子?”
低眉敛目细声回道:“不怕,给侯爷使唤可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
“你不怕你父亲来寻?”
“不怕不怕,候爷有本事将奴婢留下便又办法堵他来寻,这该是侯爷操心的,侯爷成日操心这么多,可要保重身体呀!”死性难改,马上恢复了得意一脸刁滑模样。
“那你当然也不会怕那可怜的小蜜儿变成第二个流云了?”
“不怕不。。。。。。”
话音未落惊觉不对,燃目瞪视此刻得意坏笑的沐沂邯。
千算万算竟算掉这丫头,此时才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好吧,认狡诈我甘拜下风,你说吧,什么条件?”
痛定思痛,自己能屈能伸好姑娘,再怎么狡辩绕弯此刻全无意义,不如听听他的条件,先妥协有机会再伺机反水,逃之夭夭。
“嗯,这样才聪明,早懂得权衡利弊就不必让咱两废这么多口舌了!”沐沂邯慢悠悠闲话,丝毫没把对方一副你废话很多有话便将有屁快放的不耐表情放在眼里。
故意沉吟半晌后缓缓开口。
“东西在你手里,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本候也不想夺为己有,你只需协助本候寻到阵法,就这么简单,此后你便自由,天高海阔任君翱翔,本候还保证萧相永远不会去寻你!”
意图挑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萧静好决定索性一次问了清楚。
“那夜竹林你是故意让我撞见,迷晕小蜜儿掳我去酒楼好让你的手下在如月居搜我娘的遗物,最后没有得手便寻到云姨,我想那日父亲大寿,大姐的舞衣开裂也是拜你所赐,目的就是让我和父亲决裂好心甘情愿被你控制。”
沐沂邯认真听她道完,静默片刻后,语气不似平时的慵懒随意。
“差不多,但是萧大小姐的舞衣不本候动的手,想你离开相府本候有几千种办法,还真不屑拿姑娘家的名节来开玩笑,本候只能说,费心安排你来候府不全是为了十绝阵法,以后或许你会明白,能脱离相府和萧姓,对你来说是百利无一害。”
萧静好轻蔑冷笑“别把我扯进去,对你们来说得到高位权势就真那么重要?重要到不顾礼义廉耻,抛却道德伦常,忘记人初本善,罔顾他人生死来成就那死带不走的虚名?”
沐沂邯笑意盎然的眸子一沉,片刻冷冽如绽然开裂的冰晶,幽暗如云遮冷月。
见他表情风云变色,萧静好的心也不由猛的一沉。
他从来都是一副妖孽般的笑脸,时而温润如玉,时而妖娆魅惑,时而云淡风轻,时而神采飞扬,独未见过他如此冷冽近乎带着恨意,颓丧近乎绝望。
良久他黯然抬眸,注目她片刻,最终缓缓开口,声调低沉略显倦意,但也固执坚定。
“你我不过是这苍穹一颗尘埃,所谓命运不过是等着风来安排,让你飘入大山填入大海落入泥土。为何我要凭命运的安排?让我填山我便要做那大山,要我填海我偏要逆风飘入泥土,哪怕变不得大山做颗顽石,我也不屈服命运的安排,所以命不给我的我便要自己得到,逆天改命在所不惜。”
眼前男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字字惊心句句动魄。
萧静好感觉得到他的无奈悲哀,他眼尾那颗胭脂痣,此刻不在称着他妖娆,却突显悲凉。
踌躇片刻,她还是淡然开声:“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只想做个平凡人,我的心很小,我不想主宰命运,所以侯爷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懂,在我的任务完成后还请候爷兑现承诺,放。。。。。。放我。。。。。。离。。。。。。”
说话间某人已逼近,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伴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弓身和她眼对眼,前者上前后者退,贵妃榻的边缘就是墙根,无路可退。
眼前男子眼带冷意,不是刚才凌冽颓丧的冷,而是满带戏谑嘴角轻咧,明是笑着的脸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笑意,这种表情让人害怕。
萧静好直觉感到他在生气,只是真真搞不懂自己又扳动了他的那根筋。
无奈背墙屏息低眸,望自己不安搅动的手指,鼻腔呼进他身上好闻的杜若薄荷香,脸颊被他的鼻息扰的痒痒,竟不争气的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