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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霹雳同人)月下独照-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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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剑分说问疏楼龙宿:“剑子背上何人?”
  “祸水红颜。”
  “嗯──?”
  剑子仙迹将花独照放落,花独照撑开眼皮,见四周岩壁和帘幕般的瀑布,道:“这是哪里?”
  “先别管这个,独照,我要替你取出肩上银钩,你撑着。”
  花独照点头,倚着岩壁而坐,强撑无力的身子。剑子仙迹看着露在肩膀前面的一截银炼和咬在肩后的五爪银钩,伸手触碰银钩一下,花独照猛然吸了一口气,痛得浑身剧烈颤抖,剑子仙迹惊得缩回手。
  “我……我忍得住。”花独照淌着冷汗,右手握紧拳头咬牙道。
  剑子仙迹细看银梭,见五爪钩乃是弹簧控制,须得将钩爪一齐撑开才行,否则贸然扯下只怕要连肉都拔了起来。他掌心轻轻覆上梭头,五根手指内弯进银钩内侧,以指力用力将钩身扳起,看了花独照一眼,心一横,往后用力一拉,那截银炼刷地穿过肩膀,成功脱离。
  伤口汩汩涌出鲜血,剑子仙迹迅速在肩上止血穴道点落,撑着花独照昏厥的身子,解开她衣衫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肩,撕下衣襬前后紧压住伤口,取出止血药尽数倒在上头,仔细包扎起来。
  总算是松了口气,剑子仙迹将花独照轻柔地放落在地,见她汗泪交织,心下怜惜,举起袖子在她脸上抹了抹,却不觉自己也是满头大汗。纵身回到湖旁,道:“我再去无争山庄一趟,并采些药草,有劳佛剑先替我照看一下里头之人。”
  “嗯。”
  “龙宿你同我去吗?”
  疏楼龙宿忙不迭道:“当然,吾不想闷死。”
  花独照昏昏沉沉地,左肩一团火烧似地焚热,那团火烧偏全身,身体一时燠热难忍,一时又觉寒冷非常,炎寒交迫,浑身被抽去力气般动弹不得。隐约觉得有人触碰伤口,又有人以清凉的布帛拭脸,口中时时有水滴注,不令口干舌燥。
  朦胧间看见琼老微笑站在她面前,急急奔向他,喊道:爷爷,爷爷!却不知为何跑了很久很远也触不到他。琼老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乖,活下去。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或过了几天,神智迷糊中耳边似乎有人说话,声音很耳熟,发烧大病的虚弱令她连眼睛也睁不开。
  只听得疏楼龙宿的声音说道:“剑子,这是汝的选择?”
  剑子仙迹默然不应,只是在岩石上捣着药草。花独照的伤口每日都得清理并敷上新的药。
  “汝身为道门先驱,沾染不得情爱,那是损功判死之举。数百载道虚之行,难道汝要半途而废?”疏楼龙宿语气平静,不闻一丝激动。
  剑子仙迹低声道:“现在别谈那个。”
  “怎么,还得看地方?”
  “会打扰到独照休息。”
  疏楼龙宿闻言怒气一扬,沉声道:“汝心里只有她,有没有汝自己?为她,汝连此事的后果都不顾了!可曾听闻当年武林名人素还真破戒动情的下场?汝同为修道人,怎不知以他为借镜?”
  剑子仙迹叹了口气,道:“龙宿,我明白你的关心。”
  “汝明白,那就该听吾的劝。”疏楼龙宿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汝不是想救渡红尘,想解苍生疾苦?现下汝连自己的问题都渡不了,还谈什么救世间?”
  剑子仙迹一声痛苦低叹,起身离开岩洞,道:“让我静一静。”
  花独照模模糊糊听不真切,脑中却隐约明白什么,只是身体的不适令她难以细想,不知不觉又沉沉睡去。
  *
  佛剑分说盘腿而坐,闭目参佛,灵台一片清明。滔滔水声盈耳,不减心中平静,水声自然,身亦自然,佛亦自然。
  坐悟中却依旧敏锐的官感察觉到一双视线,睁开眼,对上花独照澄亮的两点晶光。
  “你醒了。”
  花独照感觉眼前此人一身难以形容的清肃圣气,单单坐在那里,岩洞似乎不是岩洞了。五官是端正的,然而她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形容他的词汇,好看、不好看都不能用在他身上,平凡、不凡都无法解释那样的眉目。
  疏楼龙宿是环绕于山水楼台的华丽,任何事物都无法掩其光芒,鹤立鸡群的非凡与浊世格格不入。
  剑子仙迹是悠然于天地万物的清风,不带尘埃,与世相融,立于华丽之中不显突兀,处于朴素之中仍是不俗。
  佛剑分说是置身红尘却不在红尘,无论何处皆无处的孑然,他的存在似能净化四周不堪,身在此,此便为净土。
  花独照一时震慑于他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怔怔地说不出话。
  佛剑分说道:“剑子去采药了,一会儿便会回转。”
  “你是剑子的朋友?”一开口声音嘶哑,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嗯,我乃佛剑分说。”声音像是能净慰人心的深海,沉稳平静。
  花独照打量四周,光秃秃的岩洞中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帘瀑布,忍不住问:“这是你的居处吗?”
  “嗯。”
  “怎地什么都没有?”
  “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心中有,有便生;心中无,有即灭。”
  花独照唔的一声,咀嚼着这句话,但觉意思深重,似有所悟,又不得悟。躺得浑身僵硬,右边身子支撑着坐了起来,低头见左肩包扎良好,药草之气微微熏着她,伤口仍一抽一抽痛着,但已可忍耐。
  佛剑分说道:“剑子照料有周,才令姑娘病体早愈。”
  花独照轻轻拉着衣领,心中一阵温暖甜喜。忽然想起一事,道:“嗯……我叫你大师吗?”
  “称我佛剑即可。”
  “嗯,佛剑,我听到龙宿说什么修道之人沾得情爱,便是损功自毁之举,那是什么意思?”记忆中似也曾听剑子仙迹提起过,只是当时心无芥蒂,未有深想。病恙之中恍惚听见疏楼龙宿之言,只觉此事甚是重要,不得不问清楚。
  佛剑分说道:“修道者,意在修心,进而身行。动心,心不再平静,心不静则身难定。最后轻者功力道心不进反退,损毁功体,受刑严惩;重者身败名裂,逐出道门。”
  花独照唔一声点点头,又问:“龙宿说到什么素碗蒸,那是什么?吃的吗?”
  “是素还真,中原的正道支柱。”
  “哦,原来是我听错了。”花独照脸上一红,吐了吐舌,道:“素还真,他怎么了?”
  “他亦是修道之人,许久之前动情破戒而身败名裂,脚穿二十四支铜钉,并被判罚于悬空棋盘当棋童。”
  花独照咋舌道:“动情一事后果如此严重?那又与剑子扯上什么关系?”
  佛剑分说道:“这该问姑娘了。”
  “我?”花独照奇道。
  “剑子之于你如何?”
  花独照料不到有此一问,脸上先热了,“他……”咬了咬唇,“我挂念他,重视他。”她心中霁然,也不觉得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佛剑分说敛眉道:“剑子之于你,便如你之于剑子。”
  花独照心中一突,怦怦乱跳,本该狂喜不已,然而佛剑分说的一番话却有如钟响般敲着她的心,一桩桩重重捣着,千头万绪,胸口郁闷,竟不知是悲是喜,呆呆地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药人

  在不解岩将养数日,身子已然大好,虽仍定时换药,但已可四处走动。入秋的阳光温柔许多,斜斜照在不解岩前的大湖,波光粼粼,像是一只深色大鱼,全身生满金色鳞片。
  剑子仙迹与花独照离开不解岩,后者问道:“咱们要回去了吗?”
  “先往一个地方。”剑子仙迹答道。
  两人缓步走着,剑子仙迹侧头凝视着她伤病初愈的苍白玉颜,道:“可有任何不适?或者走慢些,左右不赶时间。”语气是浓浓的关心。
  花独照笑道:“不碍事,我精神好得很。”这一笑将颊上挤出两团粉红,阳光下显得非常红润。
  来到一处僻静小林,远远见到一座土坟高高隆起,再走近些,立在坟前的石碑未刻有任何字体,瞧来是座新坟。
  剑子仙迹说道:“我不知你爷爷的名字,也就没刻上了。”
  花独照感激地望着他,“谢谢……这、这就够了。”
  经过数日的沉淀,花独照已平复悲伤,恢复往日笑靥。此时见到亲人之墓,一时种种过往在脑海里闪瞬而过,不禁悲从中来,目中含泪,盈盈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头。
  不哭出声,是希望亡者含笑九泉,黄泉之下不再为她担忧;眼泪滴在草上,像是不舍蒸发的露珠。
  花独照站了起来,抹去脸上残泪,转头见剑子仙迹正背对自己站在不远处,仰着头不知是望天,还是赏树。盯着他颀长飘逸的背影,一股浓浓情怀盘绕心头,说不出,说不全。
  提步来到他身边,顺着他视线望去,道:“你看什么?”
  “看天看云看树看花,看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看到某人哭的样子,否则薄脸皮的某人会不好意思。”
  花独照啐了一口,道:“育,懂得什么叫非礼勿视啦?”
  剑子仙迹道:“懂不懂是一回事,还得看做不做得到。”
  “嗯嗯,我看你有长进,懂了,也做到了。”
  剑子仙迹依旧抬头看着,喃喃自语:“懂了,却不一定做得到。”
  花独照只觉他话中似有其它含意,不愿再谈,深吸口气高声道:“我们走吧!”
  剑子仙迹回过头来,颇为诧异地看着她,“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爷爷在天上看着我,我心中亦不忘爷爷,何必执守着一座孤坟?”花独照微笑,坦然。
  剑子仙迹点头,两人并肩踏出静林,往豁然之境方向缓缓而行。
  花独照道:“按咱们这速度,也不知要走多久才到,不如我来讲个故事。”
  剑子仙迹打趣道:“哦,花大说书人要讲古了,剑子洗耳恭听。”
  “唉,可惜一无剑子的妙手好茶,二无龙宿的美味细点,颇欠缺了点气氛。”一副似愁非愁的模样,杏目一眨一眨。
  “哈,不妨以天地灵气为食饮,包你才思源源不绝,口沫横飞。”
  “欸欸,别将你们那套辟壳之法丢过来,姑娘我心领了。”花独照敬谢不敏的表情。
  剑子仙迹哈哈大笑。
  花独照轻笑,接着微微收敛笑容,缓缓道:“我五岁的时候便被带到无争山庄,你倒猜猜,五岁之前的我在干嘛。”
  “嗯,多半赖在母亲怀里,整天嘻笑玩乐没半点忧愁。”
  “错了,”花独照道:“我以前是个小乞丐。”
  剑子仙迹讶异地看着她。
  “我生下来便给丢在破庙里,被几个乞丐伯伯乞丐爷爷发现了,把屎把尿将我带大。等到我会走路了,就跟着他们去乞讨,他们也很爱带着我,因为有些好心的人会多赏我们些东西。”
  花独照遥望远方,心头细细回想。
  “长到五岁,有一天有个无争女人来了,当然那时我不知道无争山庄是什么,她付了一笔钱说要买了我去庄里当媳妇儿,爷爷伯伯们很舍不得我,又说我跟着他们会毁了一辈子,当人家媳妇儿总还能过过好日子,便将我给了无争山庄。
  “我到了无争,第一个见的人便是爷爷──就是阈奉熙口中的琼老。”
  剑子仙迹嗯一声表示知道,花独照续道:“他说我身上好脏,叫人先将我洗了干净,啊,那时候的婢女好粗鲁,真将我刷下一层皮来!”皱着眉,还记得当时光溜溜地跳出澡桶又被揪回去。
  “然后爷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乞丐爷爷乞丐伯伯都叫我小丫头,他说我以后就叫药人。他让我睡在地牢,我一个人顶害怕的,后来又来了个小我一年的女孩,叫满儿,是家里穷给卖来这儿当奴婢的。
  “我晚上和满儿睡在地牢,白天则到爷爷的研药房。他将我浸在一桶放了许多药材植物的水里,又要我喝许多汤药,药有时苦的,有时滋味倒还不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爷爷老是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初时我见了他总有些害怕,后来胆子大了,浸在药水中时,便拿起浮在水上的药物东问西问;见他拿针刺在我身上,我便问那是干啥用的,他说那是穴道所在,我又问穴道是什么,叫什么名字。爷爷有时会回答我,有时又不搭理我,说我问题那么多,可我还是缠着他问。
  “我想他和乞丐爷爷伯伯多半是一样的,我以前替他们捏脚捶背,便也替他捏脚捶背。他本也不理会我的胡闹,可日子久了,还会问我:『你这些天都没替我捶背。』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留我替他捏脚,他让我睡在研药房小床上,地牢不必再去了,满儿也睡到奴婢的通铺。
  “他见我不识字,便干脆教我认字,我浸在药水里,跟着他一句句念:『人之初,性本善』,背得好,喝完汤药便打赏我一块糖吃;后来他不教字了,改教我辨识药材和医术,有时他要出庄上千草原寻药,便偷偷带了我去,依山庄规矩,药人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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