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侧-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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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这位孩子气的少年脸上才如天边慢慢升起的太阳般灿烂,他咧着一口白牙,笑道:“要是林大人喜欢,日后还给你做。”
“没志气!大男儿志在四方,孔孟之道:君子远庖厨。想不到你就这么个屈居于厨房的愿望,这些年的武学都白学了!”
“嘿!你怎么就跟我杠上了?走了!”
林无忧无奈地摇着头,含笑踏上马车,这笑容在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突然僵硬在脸上,直直对上苏景弦投来的视线,目光灼人,她宛如一个被窥探了心中的小孩般心虚,硬着头皮坐在一旁。
苏景弦敛了心神,轻轻敲击车壁三下,马车便缓缓而。
一阵风扬起窗帘,她看到了一片火海,车后的小屋被冲天的火光包围着。她哑着嗓子,看着自己离那一片红光愈来愈远,童年的噩梦袭来,脑中一遍遍挥之不去的景物如潮水般涌出,燃烧的宫殿、倒塌的墙壁……不由弯下腰抱紧身躯,牙关咬得死死的,谁来救救她呢?奶娘呢?为什么还不来带她走?全身颤抖着,胸口压抑得喘不上气来,她突然低低地抽噎着,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无声无息。猛然间有一股力道把她拉起,眨着带着湿意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具胸膛,宽阔有力。
“是我疏忽了。”有着自责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柔情无限,苏景弦移坐到她身旁,因为右肩受伤,现在只能用左手横过她胸前搂着她的右肩,林无忧的头就埋在他的左肩处,有人拉她出了火海,她贪恋那具温暖的怀抱,带着清新的药香扑在鼻尖,和奶娘身上的皂角香气不同,却也很安心。心底永远的阴霾,挥之不去,那场烧了所有的大火从此一直在她心底。
头顶传来低醇的声音,浅浅的让她依偎在宽阔的胸膛里想睡去,“凌洛悠,你还记得我么?”
“嗯。”她闷闷道,脸颊贴在的胸前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口的震颤,“记起了。”她说完后马车内便没了声响,只有车轮轧地的声音传来,她困惑地半抬着头看他,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颚,心中突然有一中情愫在蔓延,她慌乱地想去抹平那不该有的波动,下意识的要往后靠去却被他勒得死死的。
“谢过大人了,我好多了。”
苏景弦仍是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转过她的身躯,看着她略有些苍白脸色,伸手欲抚上那如霜的面庞,在对上她有些惊讶的眼神时止在了半空中,牵着唇角一笑,却是很苦涩,“我唐突了。”
不久之后他突然在她中投下一颗石子,击碎了表面的平静。
“若我说我有心于你,你会作何感想?”
林无忧一下子沉默了,昨夜辗转难眠,心中的猜想今日便被证实了,她又能给出什么回报呢?她一无所有。
他看着她的脸,深情款款道:“我不想你给出什么回应,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活不了多久,所以……大人还是早早地……收心。”她说得极为泄气,像是看透了生死、看清了自己的结局般。
“林无忧!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以为你把袁国舅与宁王的罪证送给齐易荀,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树大根深你懂不懂?想要彻底铲除袁家的势力不是以你一人之力便能做到的!咳咳……咳咳……”他说完便急急的咳嗽起来,车内的声音引来了苏言的关心:“公子,要休息下吗?”
车内两人相对而视,颇有剑拔弩张的架势,没一人作答,好像先开口的会是妥协一样,苏言得不到回应也就作罢了,马车继续行驶着。
“我有什么好呢?大人是聪明人,我早晚会踏上九幽台。”
“只要我活一日我便不准!”
林无忧心中有些震撼,苏景弦不可小觑她早就知道,却不曾想过他儒雅的外表下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她微抬臻首,迎上他垂下的目光,望进他似深潭般得眸子,良久道:“你知我一生的背负,我只想亲韧仇人了此心愿便一生无求,过太平日子也许是我痴人做梦,却不是不曾想过,你能保我太平一生吗?”
见他不回答,她突然笑了,“所以说真是痴人做梦呢!”在他失神的时候挣开他,退开一些距离,背脊死死地抵在车壁上,“所以这种短暂的相拥我不如不要,大人就不求长相厮守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苏景弦慢慢地回到自己的位上倚在软被之上,伸手微微撩开车帘让风窜进吹散了一车的沉闷,“若能白首不相离,你愿意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是随着风灌进她的耳中,却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脑门一片空白,不爱又要如何相守?她只是想着利用他对她存的情来收拢他而已,说她狠毒说她残忍都行,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择手段。
“我……”
“我不逼你,现在只想你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他放了帘子,偏头看向她。
林无忧垂下臻首,右手死死地抓扯着衣袍,喉咙像是被勒住发不出任何声响来,良久之后她松了手上的力道,细细摸索着腰间悬着的玉佩,熟练地把分开的两块合二为一。
“我或许可以试试。”
闻言苏景弦脸上并未多出几分欣喜,却是比刚才更为阴郁,他看着她的发旋,喉结微动,只吐出一字,“好。”
25、第二十五章
25、第二十五章 。。。
她讶异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他的侧脸,未曾想到精明如他居然会应了她,为自己找了张护身符,目的达到了却高兴不起来,一路沉闷到渡口,换了船只也少了些颠簸。
……
“林大人,公子有请。”苏行掀开帘子走至她身边唤道,闻言林无忧收回在水波上的视线,朝他一笑便进去了。这厢苏行觉得林大人更平易近人了,嗯,他以后还要煮些自己擅长的菜肴给“他”吃。
正当他默默想着时,又换来苏言不屑的白眼,“我看你是又要去骊山了。”
“我可是刚回来!怎么说也是久别归乡!”
“记得上次为什么去吗?”
提到自己的过错苏行明显气势弱了,只见他低头道:“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次也差不多了,想了不该想的事。”
“你胡说什么,我想什么了?”
“难道你没想着怎么讨好林大人吗?盛京的那些谣言我看你是乐于倾听,还挺当回事的,难道你还想着成真不成?”
“怎么可能,我家公子可是不爱男人的!”苏行显得有些激动了,声音不觉高了一些,苏言懊恼地捂着他的嘴巴,真是笨蛋,怕别人不知道吗?
“唔……唔……,你放手!”
……
船舱之内,苏景弦与林无忧坐在一盘散棋旁,两人各执一子,熏香烟雾升腾,伴随着清脆落子的声音,苏景弦的声音幽幽响起,“北齐国主怕是熬不过这年春日了。”
“嗯?”林无忧拿着棋子的一手僵硬在半空中,“为何告诉我这个?”
苏景弦不说话了,林无忧也不紧追不舍,只见他又落下一字,抬头看向她道:“不懂吗?北齐势必会乱,宁王倒台袁起势必受重创,若我们可以加紧查出他的罪证,他还能经受得住吗?”
“我想说你为何会告诉我这些?”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答应我的事?”
“没有。”她摇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这人如今是越发明目张胆了,害得她心头乱跳。
“那就好,我希望那不是你随口说说。”说罢他落下最后一字,唇角溢出浅笑,“你输了。”
林无忧看着满盘棋子,白子被围得死死的,“我认输。”
闻言苏景弦睥睨她道:“要是事事都能如此爽快就好了。”他清冷的眸子亮如星子,浓墨般的深黑,让她虚挂在嘴角的一丝笑意僵在了脸上,她慢慢收拾这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放入瓮中。
“明日就能到达江南,地方官员也该收到消息了,你我先私下去巡视一番。”
“是。”
苏景弦欲言又止,想要说出口的话终是没能说出来,看着正在低头拾棋子的她,无奈地垂下摆在小几上的手,“我累了,去休息了。”说完便起身进了内间。
刚和衣躺下便听到珠帘晃动的声音,以为是苏言来了,便吩咐他现在不用伺候,许久都未听到珠帘再次被拨开的声音,他疲惫地睁开眼睛,墨黑的头发垂落在床边,侧首看到立在一旁的林无忧,有些错愕她为何会进来,遂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你换药。”
“让苏言来就可以了。”
林无忧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僵在一边,想为他做些什么来弥补也就只能是这些小事了。
“你为救我受伤,我该当如此。”
“我救你何止这次,若你次次都这样,有些你偿还的起吗?”苏景弦突然冷冷道,一反常态温和的脾气。
林无忧沉默着,低头看着手上端着的伤药,突然间有想要逃避的冲动,自己可笑的举动他完全看在眼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就犹如清水中的一枚石子,清晰可见。
正犹豫间忽闻他低低的叹息,“过来拉我一把。”
“是。”她把伤药放在中央的圆桌上便走至榻边,搭上他伸出的左手,微微使力把他拉起。鼻息相触,林无忧松开了他有些薄凉地手,不自在地揪着衣袍,“我去拿药。”随后她脚步有些急促地转身离开,拿了伤药走至榻边,苏景弦已经拉开了衣襟,左手有些费力地脱着右手边的袖子。
“我来。”她把东西放在床上,解了他的扣子把衣服腿到肩头,看到他单薄的里衣时动作不由一愣,但很快又微红着脸把他白色的中衣解开,看着他敞开的胸膛,拿了剪刀利落地剪开绑着的白纱,看到他肩头的伤口时不由倒抽一口气,伤口微微裂开,有些血水染在了白纱上,她拿了金疮药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上,不时盯着他的脸注意他的表情看自己是否下手重了,苏景弦只是微闭着眼。
舱内的暖炉熏人,林无忧一圈圈缠绕着白纱,汗水自额间滴落,落在他的肩头。等到为他包扎好以后,刚要直起身收拾东西突然间天旋地转被苏景弦扑到在床上,她有些心慌的推拒着他,却只触及到他光裸的胸膛。眼前是他清冷的容颜,她突然间似是忘了呼吸,只愣愣地看着他愈来愈近的面庞,无措之下她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却没了推拒的力量,有些惶恐有些害怕,害怕他像一头巨兽般吃了自己,仓惶间警醒双手使劲推开他,却只闻他闷哼一声,伴随着右肩的纱布上晕开一点鲜红。
“你……”她微微张口,手下没了任何动作,只觉得被他紧贴的胸膛起伏不定,他高大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让她的胸口压迫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了。
苏景弦紧抿薄唇,不顾肩上传来的疼痛,他手上微微一使力,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带着些粗重鼻息洒在她的脖颈上,看着她微启的红唇,他突然埋下头去落在她迅速偏转的颈侧,脸颊贴着她的,可以感受到微微的灼热。他支撑起上半身,发丝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她的相缠,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颤动的睫毛,缓缓伸出未受伤的手向她的脸颊探去,在指尖即将触及她脸颊的时候止住了,看着她咬紧的红唇,指尖贴着她的脸颊微微下滑到她的领口。
舱内燃了檀香,熏得一室温和,珠帘晃动,遮住了床上衣裳交缠的一对人儿。
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在自己的脖颈间,即使闭着眼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鼓起了勇气要去反抗,只要他再有任何不适之举她就给他一掌,尽管他救了她、尽管他还是病人,也尽管她答应了愿意一试,但在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她都不会轻易允了他,无论是身还是心。正想着只觉领口一松,丝滑的触感从心头而过,她慌乱地睁开眼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双手摸在脖子上却拉不到那一根集了她一世宿命的绳子。
“这个吗?”
她愣住,看着在自己眼前摇晃的玉佩,晃得有些迷了她的眼,木讷地点点头。
“想要吗?”他又问道,这时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合起衣裳慵懒地躺在她的身旁,指尖红绳绕过,微眯着眼看着悬在空中的玉佩。
她不言,偏头看着被他悬在空中的玉佩,想要去抢回来的念头一闪而过,也仅仅只是一时的,垂下眼睑,突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一股闷气堵在心头,不好发作。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苏景弦低垂下眼看了她一眼,她像是无所谓办闭着眼,只有紧抓在手中的袖袍泄露了她的在乎。
“是你母妃给你的?”
“是。”
“想要回去吗?”
“你想还给我么?”她轻轻道,抓了腰间的一对玉佩握在手里,这种习惯不知何时养成,似乎只要是在面对他时总会这样。
仿佛被说中了心思般,他垂下手握着玉佩抵在胸前,“不想。”
“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可就是不想给你。”
“为什么?”
“因为是你的,我想要。”知你不计后果,所以我要给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