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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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38) 八五年七月二十四日,晴。
陈成利醒的很早,趁着太阳还没有爬高,温度还不是很高的时候,去八里河东山主峰34号阵地后面的水池背回了水。我们每个去背水的人还会怀着最大的热情去做另一件事,到二营营部去看有没有自已的家书,也会把同一阵地上认识的战友家书带上来。认识的就带上来,不认识的绝没有人冒领。因为我们都清楚家书对我们每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家书在每个士兵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每个人都自觉地遵循着这一潜规则,珍视着每一封寄到前线的来信。
陈成利带来了家书,也带上来另一个消息;我们二连在水池下面100多米处设立了后勤服务点,为分散补充到各个阵地上的兄弟们提供必需的物资保障和一切服务,也就是说后勤从我们配属的二营分离了出来,从而进行单独的保障。这之前我就听说二营克扣我们配属分队罐头的事情,二连进行单独保障,也许与这有关联。
每个带信上来的人,无疑也是最受欢迎的人,陈成利大声地吆喝着有信人的名字,听他在吆喝别人时,我就从洞里钻了出来,他看到了我,就调皮而又有些神气地拖长了声音喊我的名字,我兴奋地冲了过去,他把一封信高高地举起,因为他的个子不高,任他怎样高举,我一把就把信抢了过来。
虽然只有一封信,这封信却让我兴奋不已。信是浙江省金华市的喻红写来的,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姑娘的信,她给我写信可能是我满足了她的愿望,让她得到了她心仪的手榴弹拉火环吧?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对信的内容充满了暧昧的期望。
刘国清听说信是一个姑娘写来的,就粘上来要和我一起看,姑娘在信里充满了热情,表达了对我由衷的感谢,再次表达了对我们这些和她同龄的士兵们的崇敬,赞扬我写给她的信很有文彩,并希望和我保持经常的通信。
信的内容让我和刘国清都无比的兴奋,我们分析着信中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得出的结论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丽爱情就要来了。我们开始想像爱情的美丽和浪漫,想像喻红一定是无比的漂亮,想像着我们都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伙子,我的身边有漂亮的喻红,刘国清的身边也有一位无比美丽的姑娘。。。。。。。
陶醉在爱情的想像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感觉喻红就在我的身边,猫耳洞内不停坠落的水滴在平时是那样讨厌,而在此时却是那样的摇曳和浪漫。如同电影中武士的爱情一样,没有宫殿却依然豪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小便的鼓胀让我们回到了现实,我在前,刘国清在后,我们钻出猫耳洞来小便。
我和刘国清并排着解起了小便,我解完后正欲进到洞里,刘国清还没有解完,这时从越军阵地上传来一声炮响,是直瞄火炮,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炮弹猛烈爆炸后的气浪把我推倒在洞中,同时听到了刘国清的惨叫声,我回头看见刘国清跪倒在地上,双手捂在脸上,血从脸上顺着双臂涌流了下来,我用力撕开真空包装的急救包,跪在刘国清的面前,刘国清含糊不清地说着要我快救他,满脸的血往外涌流着,我却不知伤口在哪里,拿着急救三角巾竞然一时手足无措。幸好刘军医就在十几米远的洞中,他听到惨叫声后冲了过来,用我手中的三角巾在刘国清脸上一擦,就找到了伤口。伤口就在眼角处,然后将伤口压住把血止住,我又撕开一个急救包,刘军医麻利地将刘国清的头包了个严严实实。
把刘国清以最快的速度送走了,我一时有些茫茫然,总担心刘国清的眼睛会瞎掉,呆呆地坐在洞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39) 八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晴。
刘国清受伤走了,他的一些随身物品就由我替他保管着,我整理了一下,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些他已经看过了的家书,还有两件已经磨破了而且脏兮兮的军衣。我不由得想到了刘继旭牺牲后,我们给他整理遗物时,他的身上只有八块钱,一张全家福的照片,还有的就是一些换洗的军衣。我不知道刘继旭的家人得到他牺牲的消息没有,也不知道部队是不是把烈士的遗物都交给了烈士的亲人。我希望上级机关是这样去做的,因为我们这些年轻的士兵们除了身上穿的军衣,还有我们视为珍宝的家书以外,唯一能够留下来的,那就只有一种精神——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而精神只是一种无形遗产,能够告慰亲人的,只能是烈士们穿过的军衣。
一班长被蛇咬伤的腿仍然肿得很厉害,不见明显的好转迹象,刘军医一天几次地来看他,给他测量体温,注射解蛇毒的药品,并开始建议他到后方医院去休养和治疗,一班长没有采纳刘军医的建议,他感觉自已可以坚持,说阵地上的人员也越来越少了,作为班长他不可以轻易离开。
我很明白一班长的良苦用心,作为一个上了前线的士兵,每个士兵的心里都有一个成为战斗英雄的梦,每个士兵也都在用实际行动去达成这个梦想。或许他的心里和我当初给地方政府写信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为了在自已战死后,能够留下可以书写的一笔,能够让自已的行为对得起烈士或是战斗英雄的称号。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职责和使命感驱使他在坚持着。不管他是如何想的,他的行为已博得了我对他足够的敬佩。因为他在这样的状态下去后方休养,去好好享受一下后方的宁静和舒适,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选择了坚持。而在这坚持的背后,承担的却是付出生命的危险。
排长余双在这之前是不用站岗的,刘国清伤了,一班长也伤了,他也开始走上哨位,和我一起担负晚上的警戒任务。如果没有新的人员补充上来,在一班长伤好之前,于双都要上岗。为了让一班长更好地休息,于双搬到了我的洞里和我同住。
余双是从地方高中直接报考的军事院校,在部队都叫他们学生官,他也是战前从军校毕业后就直接参战了,虽然比我大几岁,而且没有军官的架子,在刘国清没有负伤之前,他常常到我们的洞里来聊天,这让我和他的关系十分融洽。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我用煤油炉做好了一天的米饭,一天只做一次饭,一天只吃两餐已经形成了习惯,下午的饭都是吃上午剩下的凉饭。一班长伤了,这些事都得由我来做了。从上阵地到现在,吃的菜都是各种各样的罐头,快两个月没有吃到新鲜蔬菜了,因此做饭也是很简单的事。
写到这里,我开始想念蔬菜的味道了。在战前训练时,我们的主菜就是蔬菜,每次吃饭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从蔬菜里发现一块肥肉,吃在嘴里的感觉那可真是叫个爽,如果看到别人的碗里有块肥肉,并看到别人爽爽地吃下去时,会把人家羡慕个死。上了阵地后,开始吃到各种各样的肉类罐头,当初渴望吃肉的愿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度有过就是死了也值得的想法。天天吃肉的结果是对蔬菜的想念,虽然也有素菜类罐头,但其品质已无法和新鲜蔬菜相比。
想念新鲜蔬菜的颜色,更想念新鲜蔬菜的味道。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40) 八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小雨雾。
余双继承了刘国清的健谈,而且他没有军官的架子,很特别的是;自从他上了43号阵地后,我就没有看到他穿那身像征军官的军官服,他常常和我们一样,穿的是那套棉织的作训服。作训服的肘部和膝盖处都加缝了一块防磨擦的补丁,穿在身上,这几个地方总是胀鼓鼓的,不论天气有多热,雨下的有多大,衣服被汗和雨水淋湿的有多透,这胀鼓鼓的作训服都不会粘在身上,但也因此降低了透气性能,在这潮湿高温的环境里穿上这样一身厚厚的作训服,只能说是我们没有选择的选择。因此只要没有必需着装的战斗任务,我都是赤膊着上身,下面也是只穿一条裤头。这样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身上出汗少,衣服也不会脏,而且省去了好多的麻烦。陈成利和郝爱他俩也常常是我这样的穿着。
余双是不这样穿着的,他总是穿着一件蓝色的背心,下面穿着作训服的长裤,裤角总是挽起,他的样子也总是让我想起我在家乡走向田间地头时的情景,在恒古不变的田埂上,我那躁动的不安份的心一次次地在外面的世界里畅游着,虽然贫困折断了我飞翔的翅膀,但没有折断我走出山村的渴望。在不满十八岁时我走进了军营,并渴望在军营里成就我的梦想。
只要是没有战友倒下的日子里,眼前的山,眼前的在崇山峻岭间穿梭翻滚的雾,总会让你有误入人间仙境的错觉。战友倒下的鲜血,又时刻在提醒着我们,周围的雾和雨林里,似有无数的死神正张开血盆大口在窥视着我们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遥望着家乡的田园,你能看到山村是那样的平和宁静,也是那样的和谐自然,也能看到无所不能的令人敬畏又讨厌的长辈们,还有那些和自已在长大的过程中产生了无数恩恩怨怨的伙伴们。我更看到了家乡由于偏僻,闭塞和落后带来的挥之不去的贫寒。
家乡的现状我无力改变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已,这也是我战前从炊事班强烈要求下到战斗班的原始动力,并有幸在第一批补充到了一线阵地。遗憾的是我到到今天也没有成为英雄,甚至都没有立功的迹象,我羡慕40号阵地上的卫生员,就因为醒得早而发现了越军偷袭,居然给他报请了一等功,我盼望着奇迹也在我的身上出现,因为只有立功才能改变我的人生,才能离开那个贫穷的山村,才能带给父母为之骄傲的荣耀。
我不知道我的运气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好。董继亮就在我的前面炸伤了,宋振清和刘国清也都是在我的身旁被炸伤的,就是飞来的流弹也只是打在了我耳边的岩石上。如果流血能让我成为英雄的话,我希望我是一个流过血的英雄。
余双只是在偶尔离开阵地时才会穿上作训服的上衣,回来后就恢复到穿背心的样子。我问他喜欢穿背心是不是在军校形成的习惯,他说是,并历数了在夏天穿背心的好处,说背心吸收了几乎所有的汗水,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军衣的清洁从而减少洗军衣的麻烦,还有文明啊,方便啊等等一些好处。当我把自已渴望立功的想法说过他听时,他以最美的语言夸奖我的坦城,并说这是他主动搬过来和我同住的原因。 txt小说上传分享
41篇至50篇(作者:王辉,电话13607263158)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41) 八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晴。
这些天晚上的警戒,都是我和余双每人半夜轮换着。上半夜很好熬过去,可下半夜就不那么好熬了,人在睡意正浓的午夜起来上岗,而且是极其漫长的五到六个小时之久,对人的意志可谓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这样的考验我已经习惯了,对于排长余双来说却是全新的,他也因此有了全新的体验,感慨着我们士兵的劳累和辛苦,并且抢着为我们哨位上的三个人做好了一天的米饭。
余双这样一个并不起眼的行为,让我的内心对他充满着感动,作为一名军官,他完全可以不做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安排别人去做一切。可他没有那样去做,他和那些骄横的军官们形成鲜明的反差。我常常看到个别军官,甚至有些老兵,既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他们对我们这些新兵总是颐指气使,对一个新兵的评价,往往取决于新兵们是不是迎合了他们骄横和自大。
我主动提出每晚下半夜的岗都由我来承担,不必轮换。余双完全不同意这样做,并且强调说;“虽然我的职务是排长,但不要把我当成是排长,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同住一个猫耳洞,同睡一个铺,同甘共苦,是真正的生死相依的兄弟”。并且笑着补充说;“如果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回去,当我们都老了喜欢回忆的时候,最值得回忆的一定是我们经历的这场战争,最值得想念的人,一定是同一条战壕里的生死相依的兄弟,以及兄弟间的不同寻常的情意”。
余双的话让我开始感受到战友的份量和情意。说心里话,当兵一年多来,除了很少几个老乡之间偶尔有一点点沟通之外,作为连队里一名没有资历的新兵,你时时面对的都是个别军官的骄横和一些老兵的自大。你必须时时注意不要去触犯他们,而且还要表现出对他们足够的尊重,否则你就是一个操蛋兵。在这样一个氛围里你是不 可能感受到战友的情意的。而余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