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千秋--浣纱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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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旦：（惊异）先生你是说，大王要把我们像这葛衣一样送给吴王，这，这怎么可以？
西施：（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不，不！我们，我们还没有采完葛草啊！先生！
越女：（上前抢着说道）这个简单！
说罢，拔剑挥舞于葛草间，身形敏捷，剑法青纯，不一会儿，他们周边的葛草全被割断，伏倒于地。
范蠡：（不禁向越女喝彩）好剑法！姑娘是什么人，怎会如此深谙剑道？
越女：（收剑，气定，大汗淋漓）叫我越女吧。至于这剑道嘛，微而易，幽而深，外示安义，内实精神，纵横逆顺，直复不闻。用此道，可以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范蠡：（喜上眉梢）真是妙极了！大王养兵蓄锐，水路乘舟，陆路乘舆，舟舆齐备，只是兵弩乏顿。（恭敬地向越女）烦请姑娘务必教习我军士剑戟之术，以助越将来伐吴之用。
越女：（开怀大笑）哈哈哈！那先生真要拜谢上苍，真是天赐我越！我不仅能教习剑术，还能让弓弩之师强大起来！
西施：（恍然道）啊，莫不是与你一起的楚人陈音是善射者？
越女：嗯，你真聪明！陈音的祖先生活在楚地，那里民风质朴，曾经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死后就用白茅裹起身体，放于野外，但他们不忍见父母被鸟兽所食，就做弹弓来守护。后来，弹弓演变成了打猎的工具，直到陈音之辈，弓弩之强已是世间罕见的了。（越女见范蠡等人有些疑虑，又补充道）你们别不信啊，我可是亲眼见他在百步之外射中了白猿左目呢。他们还做了《弹歌》，我唱给你们听：
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唱毕，只觉得回声如风，震荡于山间，惊起无数飞鸟，引来声声猿啼，正在山上采葛的众人也都停下来静静品味，陷入沉思。人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古时的生活，没有争霸，没有杀戮，没有人要用血去换一片弹丸之地，他们永远都那么相亲相爱，衣暖食足便高枕无忧了。
范蠡：（惊醒过来，大喜过望）吾王忧可除矣！姑娘和陈音快快随我去拜见大王！（转向西施，郑旦，愀然叹道）唉，我本不愿带你们入宫，可，这是大王的命令，我……
郑旦：（欲泪下）郑旦……不愿……入吴啊……
西施：（若有所悟，又定定地看了看那片茂密的桐叶林，嘴角扯出一丝艰难的微笑，苦涩地向范蠡）先生放心，西施已经听懂了越女的歌声，她唱的真好……
越女：（听到夸奖，欣喜若狂）真的么？我唱的当真好听么，你别是哄我吧！（转眼却看到西施泪水已在明眸打转，不解地向西施）西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唱的不好？
西施：（努力收回泪水，尽量笑着向越女）不，你唱的比我好听，唱到人心里去了。（坚定地向范蠡）先生，西施会把自己变成……最美丽的葛衣，呈献于吴王！
范蠡又想说些什么，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施搀着哭哭啼啼的郑旦向越宫的方向走去，两个纤弱的背影踉跄着互相依偎在初夏的暖日底下，香汗微湿，却早已凉透了她们无依无靠，落寞凄凉的心……。 最好的txt下载网
【四】离越
【背景】西施、郑旦在越宫三年，范蠡教以礼仪，习以歌舞。
【人物】西施 范蠡 郑旦
这一晚，皓月当空，月圆而亮，西施身着华丽宫装，在漆黑的越宫里独自踱步至窗前，望着宫外那片似曾相识的桐叶林，许久打了个寒颤，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西施：（悠悠抬起头，望着天上那一轮圆圆的孤月）月，圆了。可我，却要离开了。
范蠡：西施！（强忍住满眼的泪水，颤颤微微地呼唤着）
西施：（惊讶的回过头）范先生！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范蠡：（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我，我来……我来是想看看，你把我教的……都学会了吗？
西施：先生！（哽咽着）那西施就舞一曲……先生最后一次教给我的罢。恐怕这也是西施……在越国的土地上，最后一次跳舞了……
说罢，西施裙裾轻摆，摇曳的舞姿把静静映在漆黑大殿里细细碎碎的月光轻轻荡了起来，灵动得让人以为她是月宫的仙子翩然而至。此时，西施丹唇微启，如仙乐一般的歌声袅袅而来：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未待歌完，西施已经紧紧蹙眉，捂着心口，瘫倒在地了，范蠡急上前抱住了西施。
范蠡：（急切的，泪珠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西施！西施！你……你心口又疼了么？不要再唱了……
西施：（脸色惨白，虚弱地挣扎着，颤抖着）不！过了今夜，先生便再也听不到了……“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昔日，文王被囚于羑里，七年得释而归，他的子民就在原隰茂盛的桑树下等着，心中藏着文王从未忘记。西施此去，遥遥不知归期，可西施心里永远会藏着先生的。
范蠡：（紧紧地抱着西施，生怕稍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溜掉）西施，三年来，每次我来探望你，看到你心口疼的样子，真恨不得立刻带你走，遍访名医，云游四海，再也不理会这庙堂之上的是是非非。可，可我也清醒的知道，我不能！
西施：（挣脱开范蠡的怀抱，坐起身，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为什么？
范蠡：西施啊，你知道大王在吴三年所受的耻辱么？我来讲给你听罢。大王在吴国，鼻穿牛环，身着樵衣，夫人裙裳无边，襦开左襟，以示卑贱。大王每日斫草养马，夫人则除粪洒扫。三年，三年哪，大王、王后忍着如此奇耻大辱，却从不恼怒怨恨。后来夫差望见大王、夫人与我在石室之中，坐于马粪之旁，君臣之礼，夫妇之仪俱全，他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放了我们，但伍子胥却不遗余力地打压夫差的这种念头。幸而文种大夫贿赂了吴国太宰伯嚭，与夫差求情，他才最终放大王归越。
西施：（恻然）唉，想不到，大王和夫人竟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范蠡：是啊，士为知己者死。我在楚国无人重用，但大王却不因为我客卿的身份而轻视我，反而让我做上将军，掌管一国军务。不单是我，还有同样是客卿的文种，大王在吴国三年，把举国政事都交予了文种，这是多么浩大的胸怀！当年会稽山兵败，我阻止大王赴死，劝他屈辱地忍着，活着，如今，离大王心中的胜利只差一步之遥，我不忍离他而去，更不愿毁灭越国即将而来的光明。西施，大王需要，越国更需要我们的帮助啊！
西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走到窗前，望着那片浓郁的桐叶林）西施明白，从西施第一次听先生，在苎萝山下的桐叶林里悲歌《黍离》的时候，西施就明白，所以西施也从不敢有什么奢望。可是，如今先生亲口告诉了西施，西施却宁愿……宁愿可以……糊涂一些……（说到最后已经颤不成声，半晌西施擦干了泪水，转过身，努力平静地望着范蠡）罢了，先生，我们都身不由己，都被心中的执念所累，但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必须坚守。
范蠡：（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握住西施的手，想给她一丝安慰，却惊呼道）西施，你的手怎地如此冰凉？（握紧西施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嘴边，一边搓着一边呵气）
西施：（噙着泪，冷笑道）从今夜起，西施的心便死了，哪里还会有温度呢？
范蠡听罢，愣在了那里，西施抽回双手，木然走了出去。范蠡猛然醒过神来，朝着西施的背影，痛声疾呼：
不！西施，你要等我，等我攻入吴宫的那一天！一定要等我！
西施却再也没有回头，回答范蠡的只有大殿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响彻穹顶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等我”……
翌日清晨，越宫外晨风徐徐，杨柳依依，西施与郑旦身着华丽的宫装，站在即将踏入吴国的高车亮马前面。西施对马夫的催促不管不问，只是久久凝望着远方的越宫头顶愈发晴朗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只鸢鸟迅速划过长空，在这一方无云的蔚蓝里留下没有痕迹的印记。
郑旦：（顺着西施的目光望向紧闭着宫门的越王宫，似有所悟）我们走吧，范先生军务缠身，不会来送我们了。
西施：（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片天）不，我是想再多看一眼我们越国的天，如果我们只是这天上的一只鸟，该有多好。
郑旦：（蹙了一下眉）夷光妹妹！
西施：（转过身，看着郑旦）郑旦姐姐，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西施，再也没有夷光了。
说罢，西施便决然上了马车，郑旦似懂非懂地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离越宫越来越远，静静地奔向了吴国，留给越国的只有马车驶过后逐渐模糊的两道车辙和飞扬的尘土中隐隐约约夹杂的诉泣：
彼飞乌兮鸢乌，已迫翔兮翕苏。徊复翔兮游飓，去复返兮於乎！
终来遇兮何幸，离我国兮入吴。岁遥遥兮难极，冤悲痛兮心恻。
愿我身兮如乌，身翱翔兮矫翼。去我国兮心摇，情愤惋兮谁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姑苏
【背景】不知不觉，西施、郑旦入住吴国姑苏已经将近五年了，这几年，吴王夫差加紧操练水师，修饰战船，并征调大批民夫修筑邗城，开挖邗沟，沟通长江、淮水，以备日后北上伐齐，争霸天下。由于越王勾践不断进贡，屡示臣服，夫差又增封越国土地，纵横八百里，大致恢复了越王允常时期的范围。勾践在内提倡用人之道，在外广纳练兵之策，吊死问疾，休养生息，越国逐渐强大起来。但今年，越国却遭遇了百年罕见的灾荒，粮食颗粒无收，文种悄悄贿赂了吴国太宰伯嚭，请求吴国借粮于越。
【人物】夫差 伯嚭 西施 郑旦 伍子胥 众臣与众舞女
月明星稀的初秋之夜，夫差在灵岩山设宴，与西施、郑旦等美人和几个近臣琴台赏月。夫差独自跪坐在琴台南面的最高处，群臣分坐在北方低地两侧，每个人的案前都摆满了美酒佳肴，中央平台上是郑旦为首的众美人长袖盈盈，环佩叮叮，轻舞曼曼，唯独西施静静立在一旁，垂首不语。舞者边踏着舞乐，口中边轻轻唱道：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夫差：（赏罢舞乐，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好！好！众位爱卿，寡人今日着实高兴啊！如今邗城已筑，邗沟已成，北上伐齐，图霸中原，已经指日可待！方才这舞乐似乎让寡人看到天下宾客尽入姑苏，各国诸侯亦尊我吴，一片霸业宏图啊！来，寡人先干为敬！
说罢，举起酒尊与众人一饮而尽，夫差环视众臣，却没见伍子胥的身影，心中生疑。
夫差：伯嚭，你没请老相国前来赴宴吗？
伯嚭：（犹豫为难地）回大王，微臣请是请了，可老相国……老相国他说……
夫差：（不耐烦地）你怎么吞吞吐吐地，老相国到底怎么说？
伯嚭：（似吃了颗定心丸）老相国他说，老臣年老体迈，不宜出行。
夫差：（稍有不悦）胡说！平日上朝议事，老相国从不迟到，怎么这会儿倒‘不宜出行’了，定是你哪里怠慢了老相国吧？况且如此美景佳乐，相国不来，真是可惜了，快去再请！
伯嚭唯唯诺诺地应了，立刻派人去了伍子胥家里。
夫差：（瞥见欢歌雀舞的郑旦，心中又畅快起来）郑旦啊，几日不见，你的舞技可是更加精湛啦，今日怎么想起舞这一曲《菁菁者莪》了呢？
郑旦：（听到夫差称赞，欣喜不已）谢大王夸奖！自郑旦入吴以来，大王对郑旦可谓是关怀备至，如果没有遇见大王，郑旦永远只是这世上无人问津的莪蒿草，但如今有了大王的赏识，莪蒿草就一下子变成了有用的杨木，可以做成木舟，沉浮在广阔的水面上，尽情地歌舞在天地之间！郑旦对大王一直心存感激，早就想把这首曲子献给大王啦！
夫差听罢更加欢喜，赏了郑旦一尊美酒。夫差在高处抬头望了望幽深夜空中的那一轮孤月，清奇冷淡，沉寂无声，又俯首看了看眼下众人欢歌笑语，乐声不断，心中倍感欣慰，不禁对着明月冷嘲道：
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