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喜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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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容她伤感太多,就见杨氏匆匆忙忙地进来了,见她站在院子里,说道:“你四舅奶奶和你表妗子来了,你和姐姐去见上一见吧。”
莲子答应了一声,心想这四舅奶奶来得倒是快,离成亲还有五天呢。
这边娶亲的风俗,男方的亲戚都要成亲的头一天过来住下,到第二日娶亲的时候,去看新娘子。但是莲子的四舅奶奶,也就是沈氏的四姐,竟然打着姐妹好久不见的旗号,提前这么多天就带着媳妇过来蹭吃蹭喝。
沈氏又去堂屋嘱咐了谷子,让她带着妹妹们去老家见见亲戚,见过之后回来便是。
莲子姐妹换了衣裳,到老家那边走了一遭,只和四舅奶奶说了几句话,便被沈氏打发了出来。
沈氏对于这个四姐,也是烦的很,但是毕竟是亲姐姐,又不能赶了她去。她这个四姐,其实和她很像,都是一样地会过日子,一样地只能自己拿别人的,不能被别人占了便宜去。因此,沈氏自然是不想她来家里。
二月二十六这天,家里就来了不少亲戚。沈氏那边是住不开了,有的安排到相熟的邻居家里去住,有的,则直接在堂屋的地上打了地铺,大家都睡在一起。
亲戚来的多,事儿就多,但是莲子心中此时担忧的,却是那三个上了考场的孩子,不知他们此时咋样了。
忧心忡忡的,午饭吃得也不甚多,正当她在灶间帮杨氏看火蒸馒头的时候,忽听外边儿有人喊她。
莲子忙跑出去,见是一个本家的哥哥喊她,向他指指门口道:“外边有人找你。”
莲子走出门,见来人是苏可言身边的小厮卢坤。这二月的天里,卢坤竟然热得一头汗,见到莲子,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家少爷出了考场便让我赶紧儿来知会姑娘一声,说是一切顺利,不必担心。”
“那就好”,莲子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相信苏可言,但是考场之上,谁又能确定不会发生啥意外。
“那虎子和张子贺咋样?”莲子又赶忙问道。
卢坤便又道:“都还挺好的,只有虎子小哥说是有一题答得不太好。”
“那就好,那就好。”莲子这回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她自己也没料到,连她最讨厌的张子贺,此刻竟也变的关心了起来。
她早就觉得虎子不是块读书的料,他才进学两年,这回考试要是过了,那是他命好,要是不过的话,莲子也会觉得这绝对属于正常。
“莲子姑娘,不能和您多说了,少爷那边还等着伺候呢,小的这就走了。”卢坤一脸着急,看来确实是不便多留。
他临走前又道:“我们少爷也说了,往后的四天,每考完一场,便会让小的过来告知姑娘考的咋样,还请不要担心。”
“哎,哎。”莲子点头连身答应着,进屋抓了把喜糖给卢坤,让他赶紧回去苏可言身边。
知道了那边的情况,莲子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来
成婚的头一天,刘景民和刘景仁兄弟俩去了章店那边看了嫁资,回头跟沈氏一描述,沈氏便知道那王家为给儿子娶亲,怕是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才会将闺女的嫁妆置办得如此寒酸。只得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板凳充了充场面,其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琐碎的物件。就连棉被,也只是给套了两床,而不是六床或八床。
沈氏心道算了吧,她家也怪不容易的,左右也没个健全的男人。春子如今也嫁过去了,就当是为了闺女以后过得宽快点吧。
当晚,沈氏又请了春子出嫁时请的全福婆子,过来给重新铺了床,撒了帐,这次还请她担当喜娘。
二月二十八,好日子来了。
这日,刘景林早早地起了床。沈氏也进了来,给了那伴睡的小男孩一个红包,便让李氏将他送回了家。
沈氏亲自为刘景林穿好大红的喜服,梳了发,整了冠,便催促着他赶紧去迎媳妇。
他眼睛看不见,一切都很不方便。因此,沈氏特意挑了又挑,选了个大一些,又稳重的小童为他牵马,又让刘景民和刘景仁跟着他一起去,到时候需要走路的时候,搀扶着他。
刘景林骑在莲子家的枣红大马上,一身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不凡。如果忽略那对和常人略微有些差异的眼睛,他看起来倒是十分俊朗,丝毫也不像乡下的少年,反而像那书里写的儒雅才子。
轿夫抬着大红的的花轿,前面是吹吹打打的器乐队伍,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南去了。
临走之前,沈氏特意多给了那童子几包糖果。吸取上次春子出嫁,女婿被挡门外的经验,这回她还是多备为妙,省的儿子也被挡在门外,错过了拜堂的吉时。
刘景林去迎新妇去了,家里这边的人只需等着,趁着这个空档,忙将一应物事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了,这才该休息的休息,该继续忙活的继续忙活。
到了新娘家之后,那小童扶着刘景林下了马,刘景仁忙过来搀扶。
年前不久才见了面,找了媒,因为婚期订的急,所以议亲也是议的十分仓促。双方也没好好地办,只是象征性地办了个小茶礼,便算是订了亲。
两边都有心补偿,想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挽回些面子,不因为是换亲,且双方的孩子都有些不康健,便被别人看轻耻笑了去。
王家的杏儿过了年才及了笄没几天,便要出嫁了。这日一早,来看热闹的人自然是不少。乡里乡亲的,也都听说了,新姑爷是个瞎子。
如此,为杏儿鸣不平的人就多了。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啊,小小年纪就要嫁给个瞎子。
是啊,为了她那哥哥,当真是委屈了。
当炮仗声想起,看热闹的人层层围了上来,谁料竟没看到想象中黑瘦矮小,年纪一大把,翻着白眼的瞎子。在他们面前的,那骑在马上的丰神俊貌的少年郎,竟是,瞎子?
围观的人群中此时不时有人发出惋惜的“啧啧”之声:“真是的,这么俊的小伙儿,眼睛……哎,可惜,可惜啊……”
当随刘景林前来的本家人竟向人群中撒钱时,众人忙着捡钱之余,心里无不想着:看来是个有家底的,对杏儿来说,也却是个好去处。
刘景仁搀着刘景林往大门口走,果不其然,和本地风俗一样,遇到了拦门要糖果的小男娃。
刘景林也没说话,只是让身后的小童给糖果。
还好这回遇上的小男孩懦懦的,像是第一回干这种事儿,要糖果纯粹只为讨个彩头,实在不像张子贺那样难缠。
这回很顺利,沈氏给带的那么多糖果都还没用完,刘景林就进了家门。
喜娘三次催妆,吃了上轿饭,身穿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盖头的杏儿才被一位全福婆子搀着,交到喜娘手上,喜娘再搀着新娘出了屋门,交到刘景林手上。
刘景林一只胳膊被二哥刘景仁搀着,一只手握着杏儿的手,只觉的掌中的小手虽不细腻,却柔软紧致,掌心里微微有些汗。想必,她是紧张的吧。
杏儿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从盖头底下,看到刘景林干净的黑色皂靴。而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点也不像那些做惯了农活的粗糙大手,反而,很温暖,很结实,很细润,让她突然之间,安心了不少。
拜别了父母,杏儿跟着刘家庄来的迎亲队伍,踏上了未来的生活。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第八十六章 洞房
沈氏在家一直不得闲,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不是忙活着招呼各位亲友,就是拾掇等会儿拜堂和喜宴要用到的东西。
半晌午的时候,众人期盼已久的炮仗声总算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在家等着的众人忙跑去门口等着,或是在巷子口张望。
鼓乐声吹打声越来越近,沈氏也面带着笑容,站在堂屋门口等着。她作为婆婆,此时自然是不适合出现在大门口。等会儿会有新娘娘家那边的人要下轿钱,她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而再看刘老爹,似乎是对儿子的婚事一点不上心一样,此时正蹲在院子里临时支起的大土灶旁,和请来的村里的厨子闲扯着。但是他这几日红光满面,俗话说相由心生,想必他此时也是高兴的。
杨氏和李氏在大门口站着,等会儿要下轿钱要的紧的时候,也可以出面给调停调停。
谷子和豆子一人拿着一个圆簸箕,后面跟着栗子和莲子,圆簸箕里面装着麸皮和红枣等物,等会儿新人进门的时候,抓几把圆簸箕里的东西撒到新人身上。
因为“麸”和“福”谐音,所以“撒麸子”寓意着把福撒给二位新人。
大红的花轿总算是摇摇晃晃地被抬到了门口,炮仗更加惊天动地地炸响起来,鼓乐班子也四散开,围着花轿摇头晃脑地吹打。
刘景林在两个哥哥的搀扶下,就要去踢轿门,和预想中的一样,果然遇到拦轿要钱的。
李氏作为长媳,这时候自该出面,递上用红绳串起来的一串铜钱。
连着要去了好几串铜钱,杏儿娘家的人这才让开,。
刘景林踢了轿门,向大红花轿内伸出一只手,杏儿将手送到那只手里,下了轿。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莲子姐妹见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忙抓着麸子,在他们身上撒了几把。
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他们进了家门,接下来,就是拜堂了,拜过堂之后,二人便真真正正地结为夫妻。
伴随着一声拉长了音的“送入洞房”,刘景林和杏儿各执大红花的一端,进了原先二房一家住的西屋,如今已属于刘景林和新妇。
刘景林因为眼睛的原因,一直不能饮酒,喜宴上,只是以茶水相敬各位宾朋。
喜宴一直持续到天色渐黑才结束,刘景林因为没有饮酒,清醒得很,笑着将今日要离去的亲戚朋友送走之后,便回了新房。
虎子和张子贺在考试,今日定是不能前来,所以这闹洞房的队伍,不免就显得单薄了些,只是本家的几位和刘景林同辈的兄弟或是小辈的侄子在闹。
只闹了不多久,便被沈氏轰走了。
二人坐在炕头,喜娘给结了衣襟,指挥着喝了新婚合卺,用秤杆挑了盖头,得了喜钱之后,这才带上门,离开了新房。
两支红蜡烛在炕头摇曳出一片温暖,刘景林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这温暖,早已透过每一寸皮肤,滋润到了他的心里。
“累了一天了,饿了吧”,刘景林道,“先吃点东西吧。”
这句话,似乎是缓和了此时尴尬暧昧的气氛。杏儿才想起,早上只是上轿前,吃了几口上轿饭,这一日便再也没吃任何东西,倒真是觉得早已饥肠辘辘。
炕头的桌子上摆着一些果子和一些早已冷了的菜,香味阵阵飘来,杏儿不觉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
“嗯”,过了一小会儿,她才低低地答应一声,起身要去吃些东西。
可谁知,两人的衣角是结在一起的,杏儿一时没留意,“啊”地一声向后跌去。
刘景林也是被吓了一跳,喊道:“小心”,忙起身去接。
杏儿惊慌失措地,平复了心跳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跌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变得通红,连她自己都能觉得,滚烫滚烫的。她忙要起来,谁料刚一抬头,她看见了刘景林一脸的紧张。
他长得,真的挺俊的。杏儿心中默默想着,算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长得俊的男子。
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白皙细腻的皮肤,只在下巴上,有些许青青的胡茬,却使得他更具阳刚之气,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杏儿的脸上又火烧火燎了起来。她抬眼看看他如蒙着雾霭的双眼,心中松了口气,幸好他眼睛看不见,要不被他看到现下这副样子,羞也要羞死了。
“先把衣裳脱了吧。”刘景林说道。
其实他的意思是穿着结在一起的衣裳不方便,说不定啥时候又会被绊倒。
但是在杏儿听来,出嫁头天晚上,娘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刘景林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啥,只是觉得她定是饿坏了,还是先吃点东西才是。
如此,刘景林先解了自己的扣子,将身上大红的喜服脱了。
杏儿见状,也便低头,扭扭捏捏地脱了衣裳。
二月初春,虽然天气乍暖还寒,但是屋内,只着单衫的二人谁也没有感觉寒冷,反而鼻端还沁出了微微薄汗。
夫妻二人同吃了炕头果,杏儿抬头瞅瞅炕头上点着的两支红蜡烛。红蜡烛已经烧了大半,还有一小截,仍在以眼睛可以看得见的速度燃烧着。
炕上支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帐子,炕头炕尾金色的帐钩,各钩住了喜帐的一边。
这顶帐子,还是新进门的春子帮着她绣的。她过了年之后,才及笄没几天便出嫁了,以前根本就没想到,不可能赶得及绣好这些东西。因此只能由春子帮着,赶了一个多月,才算是绣了这顶帐子和两个枕套并两个门帘。
新娘洞房之夜,要坐花烛,必须等到花烛燃尽了,才可上床睡觉。
杏儿看着那仍在平静燃着的红烛,心跳越来越快。
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