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情感热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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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一脸狐疑的老银匠说:“你别看我是小孩,我懂这个,就算我不懂,乐府院子里多的是人懂。钱我就不另付你了,你自己从银子里扣一点,就当做手工费吧。”
在老银匠诧异的目光中,我昂首挺胸离开了银铺。五娘的生日下个月就到了,我就拿这副镯子送给他吧。
正文 第十四章 白喜凤之舌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一切照旧,我依旧每日过了中午就去祠堂里消磨时光,却再没遇见像“小明子”那般冒失的人了。
偶尔我会想,如果他的“心魔”灭除成功,以他的虔诚,是一定要到乐家祠堂来还愿的吧,或许他真依照我所建议的,去找他的三婶了也不一定呢。我在现代学了四年的心理学,还算个循规蹈矩的学生,踏入社会之后,却因为工作不对口,从来没有将理论运用到实际中的机会。这么看来,“小明子”还算得上我第一个实习对象呢。
夏日炎炎,在每夜辗转难睡的微汗中,在五娘翻着花样为我熬制的消暑汤中,我渐渐地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生活于我,并不是一成未变。至少,我每日吃的喝的东西越来越精美,身上所穿衣服的料子也越来越华贵。而这些变化,我虽然不甚在意,心里却也清楚得很,自然是五娘的得宠为我带来的。管家不止一次来曾征问五娘的意见,院子里要不要再多添两个下人,却都以不需要为由,被五娘婉拒了。我明白,并非是每日的操持劳作不辛苦,只是她知道我性子古怪,不喜欢和无谓的人打交道罢了。
所谓冷暖人情,来看五娘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从前我们的小院是门可罗雀的,现在却每天都有人前来闲坐聊天,五娘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们,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维持着表面的亲热。
这天上午,阳光是极为透彻的明媚,五娘便把过冬的棉袄棉被翻了出来,在院子里一件件铺开了晒,这样,在冰雪肆意的冬天把它们搬出来用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我太喜欢这样具有生活气息的场景,帮不上五娘的忙,便兴冲冲地搬了小椅子,坐在旁边研究棉袄上的花色,看衣料上那些细细密密的针脚。
跟着五娘这么久,我已能粗略看懂一些行针法:绣花木的散套针法,接色和顺,转折自如,所绣花卉娇艳多姿,层次繁复生动;修动物的施针法,先稀而后密,线条内略有交叉,所绣小动物身上的皮毛柔和松软,栩栩如生。我已经渐渐爱上了古代含蓄而内敛的针织手法,于平凡处见瑰丽,犹如现在的生活一般。
我正看得起劲,却院子里悄无声息地进了一个人来,绕到我身边,在我身下透下一块巨大的阴影。
我完全没有察觉这个人的来到,看到地上的影子,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时,却见是多日不见的白喜凤,她的脸给笼罩在日光的背影中,辨不清神色,只觉她脸上挂了似笑非笑的的古怪表情,阴阳怪气道:“嘿嘿,你的爱好真是奇特啊。”
她声音本来就不细润,不知为何,今天听起来格外粗粝,越发显得难听。我不愿意多看她这张脸,也懒怠和她打招呼,便径自转过头去。
五娘正背对着我们晒棉被,也不曾察觉她进来,闻言转身,见是她来了,就笑着叫了一声“二姐”,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拥着她往屋里走。
待她们稍微走得离我远一点了,我听到白喜凤对五娘说:“沈萍啊,你看乐薇这小孩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五娘急忙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仍旧低着头,漠不关心的样子,便低声对她道:“二姐怎么这样说呢?”
白喜凤嘿嘿笑了两声,道:“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最爱的就是玩羊拐啊,丢沙包啊,跳皮筋儿啊,没曾见过她这样的,不是看花儿,就是看云朵儿,也忒静了些。你瞧瞧,她现在不正在瞧阵线花样么?这不是咱们这个年纪才会注意的事么?”
五娘已经将藤桌并藤椅搬了出来,摆在庭院台阶下,放了一个缠枝青花的大茶壶,给白喜凤倒了满满一杯茶,我隔着这么远,都能闻见沁鼻的茉莉花香。
唔,今天的茶是茉莉花茶啊,注入用冰镇了一个晚上的冰瓷小碗里,一定又清香,又爽口。我心中欢喜得很,如果不是白喜凤在,我早奔过去跟五娘要茶喝了。至于白喜凤说的话么,我则全然没放在心上,自会有人为我说话。
果然,五娘在那边柔声道:“小薇子性子是安静了些,我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我小时候,也跟她一样呢。”
白喜凤像是没有听进去一般,自顾自道:“你可别不以为然,她肯定是有点不对劲,眼神说话,都跟大人一般,方才和她一对视,她那小眼神甚是冷冽,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以前她娘在的时候,不就有点神神怪怪的么?我疑心啊,她是不是继承了她娘的毛病……”
五娘似是不耐再听她胡说,冷冷打断她的话:“二姐,你可扯得太远了,小薇子和同龄孩子比,确有不一样的地方,这只怪我没有带好,我以后只会更加疼她爱她。”
被泼了这样的冷水,白喜凤倒也不气恼,脸上连半点尴尬的意思也没有,只端起茶盏来小饮了一口,道:“你这里的茶果然都是上好的,老爷果真不是虚疼你。”
她说话直来直去,很少顾虑旁人感受,五娘想也是习惯了,微微一笑道:“若二姐喜欢,一会就带一些回去。其实茶倒是极普通的茶,只是泡的时候,略加点蜂蜜和冰糖,味道就大不一样了。我听你今天声音沙哑,是不是夜里贪凉受了寒,伤了嗓子?若是如此,更应该多饮些凉茶,滋润舒缓一下。”
五娘的声音真切诚恳,没有半点虚伪客套的痕迹。我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她对白喜凤的评价,“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五娘未必是讨厌她的。
白喜凤摆摆手:“罢了,收了你的东西,免不了被那些长舌妇嚼舌根,说我攀高枝,拾人牙慧。况且,我这也不是受寒,这几日多喝了些香灰罢了。”
五娘惊道:“香灰那东西不干不净,也能喝得么?你这是何苦?”
莫说五娘,就连我在旁边听了,都为之大跌眼镜,不由得细心侧耳聆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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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拆台
白喜凤对五娘神秘一笑:“这阖府上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我那不孕的毛病,如今有救了。”
五娘先是惊讶,继而也为她欢喜起来:“当真么?可是二姐你寻到良方妙药了?”
白喜凤道:“说来也是机缘。我上月不是回娘家小住了一段时间么?可巧遇见我小时的一个玩伴,这人跟我年纪相仿,却已做寡妇做了十来年,原本家境贫寒得很,如今却富足起来了。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忽然就开了天眼,有了通灵的能耐。能预测未来,知晓祸福,占卜吉凶,每每都灵验得很,因此找她的人越来越多,一夜之间骤然发了财。”
五娘将信将疑道:“常常听说有这样因病得福的人,只觉得好奇,却从没见过,不知是不是糊弄人呢?”
白喜凤连连摇头道:“我亲眼所见,她能于烧的滚烫的油锅里,捞起锅底的一枚铜钱;又能口吐烈火,空掌招蝶,这不是神通是什么?”
五娘听了,也微微动容:“若真有这样的神通,那可真是了不得。”
白喜凤道:“那还用说吗?你想她既然有这个能耐,看病治病岂不是小菜一碟。我便是找她开的药方。只需要去送子观音前虔诚上香,一日三遍,然后将所焚香灰饮下,连续一个月,就能治了我这病。你猜怎么着?我吃了这香灰不过十来天,腹中已经有了些反应,时常有下坠纠结的感觉,竟比先前吃的那些人参,鹿茸,燕窝之类,要好得多呢。”
我在旁边听着,虽然是忍了又忍,可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不笑倒好,这一笑,白喜凤立刻不高兴起来,将冷冷的眼神投到我身上,语气也是寒冷如冰:“小薇子,可有什么好笑的?”
连五娘也奇怪地看了过来,我一向沉默寡言,尤其不喜欢参与大人间谈话的,她一定也想知道我无故发笑的原因。
我懒懒地伸了腰,揉了揉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脸庞,并不看白喜凤,只对五娘道:“娘,若把醋和油放在锅里,油在上还是醋在上?”
五娘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问,还是答道:“油轻醋重,自然是油在上,醋在下。”
我又继续问:“那么,同时煮一锅醋和一锅油,醋先热还是油先热呢?”
白喜凤在旁边插嘴道:“果然是小孩子家的问题,自然是醋先热。醋即使热了,也不烫手;滚热的油却能把人手上的皮都烫掉。”
我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便垂下了眼睫,继续研究衣服上的花样。
那边,却听五娘恍然大悟地拍了手掌,喜道:“我明白了,二姐!原来所谓的油锅捞铜钱,不过是将醋和油同时倒在锅里,下面的醋先沸了,上面的油还是温的,看起来却像是一锅油都沸了一样。她纵然赤手去捞铜钱,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二姐,你想想看,那时候有没有闻见醋的味道?”
白喜凤眨了眨眼,并不回答,只是一脸不甘心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好吧,就算这个是你想的那样,那么口喷烈火,空掌引蝶呢?这两件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我拣起一件浅墨色弹花绫缎的夹袄,拿到鼻子下嗅了嗅,皱眉道:“娘啊,为何这衣服上有这样的怪味?臭臭的,难闻得很。”
五娘挑眉道:“哦?”然后接过去闻了一闻,马上就笑了:“傻薇儿,这哪里是什么臭味,这是压在箱底,怕被虫蛀了,特意放的樟脑。”
白喜凤在旁边冷眼瞧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研究出什么东西来,我却视若无睹,只是歪着头问五娘道:“樟脑是什么东西?”
五娘笑道:“薇儿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樟脑是樟木上得来的,洁白似雪,却有一股异味儿,用来驱除蟑螂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自言自语道:“蟑螂也有害怕的气味么?那么别的虫子对气味,也有喜好不成?虫子们不是人,却懂得分辨气味,真是好奇怪。”
五娘望着我,慈爱地笑了,对白喜凤道:“二姐,方才你说什么来着?说我们薇儿不像小孩子。你瞧她脑子里想的,也和别的小孩一般无二。”
白喜凤脸上有点不自然,喝了一大口茉莉花茶道:“我越发觉得她不似一般小孩儿了。方才我说我那同乡会空手引蝶,她听了不服气,想着来说服我呢。你瞧,她特地用衣服上的樟脑气味,引着你说出虫子对气味有恶有喜。现在想来,我那同乡引蝶的空掌上,或许沾有蝴蝶喜欢的花粉,真是未可知呢。”
五娘听她如此一说,未免有些愕然,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我只好装作没看见。想不到白喜凤如此敏锐,一下就看出我存的心思,只是,我的说辞太过巧合,又太明显,似乎也不能怪她,
白喜凤这时候却来了兴致,离开藤椅,到我身边挨着我蹲下,问道:“小家伙,那你倒说说,寻常人的嘴巴里,如何能喷得出火来?”
我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衫子上的灰:“二姨问我,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那香灰脏得要命,平时不小心碰到了,我娘都要嘱咐我洗手的。这样的东西,哪里能给人喝?你腹中有了反应,我看只是吃多了香灰,胃肠给弄坏了罢!”
说罢,就端了自己的小凳子,远远走开到院中的梨树下,捡了根树杈在地上画起格子,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再也不看她。
白喜凤站在那里,隔着半个院子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娘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掌:“二姐,你今日却被小孩子治住了,我看你们两个说话,真是好玩得紧。”
笑罢,重新给白喜凤斟了一杯茶,柔声细语道:“你那同乡当之言,也许当真不可信。照我说,你先暂且别用那香灰,正儿八经找个大夫把把脉,他若说你身体无碍,你倒可以再试试看。若真是影响到了胃肠,你还是赶快停了吧。”
白喜凤半天不语,只是握着茶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想,虽然我是出于好心,她却一定是更不喜我了。尽管是夏日,我却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直冲脊梁。
正文 第十六章 祠堂惊变
在五娘的话语之后,白喜凤便似带了心事一般,再也坐不住了,黑着脸,匆匆地喝了几口茶,便起身离去了。
我直觉感到白喜凤是不会听进五娘的劝告的,她对孩子的渴望,在最炽烈的时候曾经转化为恶毒的怨念,我尚在襁褓中时,她来看我时在我脸上留下的那狠狠一掐,到现在还让我记忆犹新。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我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并且,是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
这天是大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