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妆词-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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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昧的问一句,殿下是否与那人相熟?不然怎会冒着危险,躲避禁卫军亲自前来?”綪染头不敢动,只能用眼神点了一下逸君早已滚圆的腹部。
“关你何事?你说是不说?再是不说,我就不客气了。”像是极其不愿被人触及此处,逸君慌乱的抖着手腕,大声的喝道。
“哎,虽然我不顾及生死,可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等会要来,若是见我死在此处,怕是又要大动干戈,日后这后宫便更是不得安宁,想必逸君殿下,也不想如此吧。”綪染用手指推了推那剑尖,忍不住又道:“何况,我若是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死了,也实在冤屈,不知殿下,又是从何得知,那刺客已被抓获呢?”
“你还想蒙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消息是从碧烟宫里传出来的,必是你那叔叔从中作梗,抓了那人,你现在还不认嘛?”逸君扶着自己的肚子,怒目而视,情绪波动的很厉害。
綪染不敢再刺激这人,毕竟一般怀了孩子,这是的男人总是很难理解,情绪不稳,若是他当真豁出命去,她也真是招架不来。不过,她也相信,他的消息来源不假,因为这招很像是烟后所为,故意放出风去,恐怕是想敲山震虎,不论是太女,还是岩君,总能有人会为此沉不住气,只是綪染没想到的是,想震的没震出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却出来了。
“此时,我真的不知,你若不信,还可去查,今日之事,我不会多嘴,毕竟对你我都不好,还望逸君殿下,彻查清楚,还我公道。”要是给女皇看到,这竹园内,一个宠臣,一个宠君,在这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再有理也会变成杀头之罪。
“你以为,我会信你?”逸君明显犹豫了一下,他也很清楚,綪染所言非虚,何况他此番前来,也是一时冲动,因为綪染一直闭门不见,而那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这才怒极前来,想问个明白。
“信与不信,也只有殿下自己定夺,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伤病之体,如今无法与殿下一争高下,日后就没机会了,若是殿下此番回去,还有难解之事,可再差人前来,但……殿下不要再来了……”綪染已经言尽于此,她到不太在意,今天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只是她真不喜欢,这个男人腹里的孩子,日后会受到牵连,说白了,也就是一时的妇人之仁。
“哼,我自会再查,若是你敢骗我,你以为以我的能力,取不了你的狗命嘛?”逸君也觉此时不妥,冷静之后,抽剑入鞘,冷哼道。
“谢殿下不杀之恩,只是,殿下下次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不为别人,就为你腹中这块骨肉,也是应当的,你不想她……年幼无靠,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吧。”綪染作了一揖,言辞诚恳道。
“这……不劳你费心,你应该去好好想着怎么栓住女皇的心,怎么去巴结好你的叔叔,男人在后宫里,还有子嗣依靠,就算没了恩宠,也是一样,可你这样的……”逸君鄙夷的啐了一口,又道:“我干嘛管你死活,这后宫迟早血雨腥风,后宫之主,必定只能留有一位,不过,不论谁赢,你……都活不了。”
“那,殿下,自己不担心嘛?”想想这位殿下,父亲来自武林世家,而母亲则是兵部尚书,也算是女皇心腹之一,却低调到,不曾与任何集团,有过亲密的接触,就更别说,为了儿子争宠了。
“我?哈哈哈哈,我这雄鹰,怎会一生被囚着鸟笼之中……”自傲的扬起脸,逸君笑到一半,忽然耳尖一动道:“你留着命,下次等我来取。”
言罢,逸君将剑抱入怀中,又是卷起一身黑色的斗篷,脚蹋石桌,往上一穿,再是一看,竹园已然只剩綪染一人了……
“也是呢……”綪染坐了下来,头却望向了天空,一个母亲爱儿子的方式,不是在无奈送他进宫之后,如何努力帮其夺宠,而是在后宫暗流汹涌之际,想着如何将儿子永远的送出这间牢笼,真没看出来呢,兵部尚书,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女皇陛下驾到,叶殿从前来接驾!”芝兰的声音划破了綪染片刻的宁静,綪染只能晃悠悠的站起,转过身,走了出来,弯身跪与竹园之前,大呼万安。
“快快起来,这怎么着,身边都没个人服侍着,伤才刚好,身子还虚呢!”綪染马上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翼间熟悉,却让人无法安心的气味,让綪染短暂的皱起眉头,可正当她抬头想要喘气之时,却发现女皇身旁,还有一人,微楞之下,赶忙退出了女皇的怀抱,恭敬的低下了头。
“臣,给怜君殿下请安,望殿下万福。”
第六十二章
又是一阵北风吹过,眼前的那人一身翠绿衣袂随风而舞,略显青白的面庞沉静如水,头上还是那根古朴到不起眼的银簪,将一头的水墨束起,垂至胸前,挺拔而又傲然,綪染的余光此时也停在他身后不远,浓重的绿竹似乎特意为了他沙沙作响,想要将其融入其中,成为竹的公子。
“大人安好。”黑宝石的眸子忽然闪了一下,随即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便站至一旁,像是并不在意綪染与女皇之前,怪异的亲密。
“朕今日按照你的建议,点了三人,本来来此是想与你深谈,可半路遇上怜君,说是对此次殿试的三甲,颇为好奇,他虽为男子,可却是博学之人,也是你的领门人,所以今日不必拘束,更不要有亵渎后宫之感。”女皇毫不在乎的拉住綪染,亲密的来到石桌旁坐下,怜君没看綪染,却也是跟着,谢恩坐下。
綪染因为这男人是后宫之故,不敢多看,心里却又是纳闷,且不说怜君是阮相的儿子,女皇应该有所顾忌,就说女皇这妒意十足的性子,怎得会让她与后宫侍君有所交集,难道真的已经对她放了心,还是说,又是试探之举。
“綪儿其实对那三人也是了解颇浅,还是陛下英明。”綪染当然不可能真的对这三人一无所知,她在此之前,可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混入其中,也好过自己长久以来的孤军奋战,更何况,她所推之人,论智谋,论才华,都是四国少有的人,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人,她便能更好的摆布朝上众臣,以及后宫势力了。
“哎……难得你身体不适,还要为国分忧,辛苦了……”女皇本就喜欢我见犹怜的模样,而綪染原本虽然柔弱,却仍存有几分活力,可今日再见,简直就如一朵冬日的冰凝花,一碰就碎,比世上男子还要让人想要呵护,于是色心又起,手又开始毫无顾虑的乱摸起来。
“臣君今日前来,也是冒昧,不知叶大人是如何选择这三人的呢?”怜君像是根本没看到女皇与綪染之间的拉扯,反而对于那三个学生,很有兴趣。
可綪染听后,却觉得是怜君是有意探究,她如今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因为她身边此时,有各方耳目,若是她侃侃而谈,烟后那里直接便有反应,进宫以来,烟后的人随时伴在左右,若是没有烟后给的消息,她又如何解释,她是怎样了解这素未谋面的四人呢?而,若是她不言不语,就更难保怜君不会借机发难,让他的母亲抓住把柄,治她个扰乱朝纲之罪,毕竟没有哪个朝代的殿前三甲,是由一个殿从随意点圈的。
“臣并未如何处理,只是曾经耳听陛下谈及过此事,便留了心,虽然没有拜读过这三人的考卷,可印象总是有的,便斗胆谏言,其实还是陛下提点的好。”綪染原本是想说在朝堂上听人议起,可大家都知,她身负重伤,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早朝了。
“是嘛?朕……何时……”这下怜君那边虽是暂时缓解了,可女皇却是疑了,想想綪染受伤回到锦竹宫静养之后,女皇可是一次都没来探望,而殿试之事却是发生在近期……
“陛下可是忘了?曾经乡试之时,有朝臣递上折子,推荐此三人,当时,陛下可是赞过。”綪染这话可是纯属胡诌,因为女皇之前除了红本之外,从不看折,可就是如此,因为时间太长,女皇年纪也是不小,又有些色令智昏,所以也不太会去计较此事了……
“你如此说来,朕,到好像是想起了。”不想美人失望,女皇搂住綪染的腰,频频点头,甚至仍是窃喜,自己说过的话,美人竟是铭记心中,可见痴心。
“那,可否赐教一二,臣君在宫中多年,已是好久不曾听过,陛下谈论学生了。”怜君坐的笔直,一身的书卷气,到让綪染多了点意外,想那阮相如此的狡猾,可这个做儿子的,却不知圆滑之道,竟是直指女皇前些年,随意听从世家之言,选取三甲。
“怕是,今年的比较特殊吧。”綪染打个圆场,她还暂时不想让这位右相之子,在自己的地方,惹怒女皇,何况,就算他再如何失宠,也就是如此,还能冷到哪里去,对于她报仇一途,到没增多少助力,反倒是会提前惹怒了那老贼妇。
“看来还真的是出色呢……”怜君低吟了一声,浅浅的笑道。
“哈哈哈,朕也觉得,此次殿试与往年比起,从言论到想法,都很新颖,不似原先那般陈词滥调。”女皇之前还以为綪染参加过乡试后,会继续参考,以求更高的功名,却没想到,她只是在得了这个殿从的职位后,退出了科考,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床边人,不过,以女皇自己的调查,今年参加科考的人,也没几个长得清秀,所以她更是不会让綪染步步高升,离了她身边的位置。
“那今年论的是内务,还是外敌,是主战,还是攘内?”一袭话,直指重点,綪染不由对他更是刮目相看,这天下男子以无才为荣,以内敛为准则,如今本来有思想,有才情的男人就是不多,更何况如怜君这般大胆议政的男人,就更是如稀世珍宝一样缺少了。
“自然两派都有,大殿之上,也辩得面红耳赤呢,朕觉得她们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缺点,不过呢,文湘此人到是有趣……”女皇拉着綪染的手,屏退了四周后,笑着说道。
“哦?”怜君来了兴趣,那死水般的眼眸又动了一动。
“有人主内,有人主外,主外者无外乎赶走入侵者,扩大军需,而主内者,则是想要大肆生产,务农纺织,可那文湘的想法,竟是经商,哈哈哈……”女皇摇了摇头,觉得有趣的说道。
“经商?”怜君默念,低下了头。
“是啊,说是要带动经济,才能让国家富强,才能让百姓安乐,虽然这想法过于胆大,而且与历代国治相比,背道而驰,可听起来,并非没有道理,所以朕也觉得点了她做探花,不算过分。”女皇想起今日在殿中,那张虽然平凡无奇,却表情丰富的脸,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果然是标新立异……不知,陛下可否将那人的考卷借与臣君一赏呢?”怜君出口又是一句惊世骇俗,因为一般考试结束,所有的卷宗都要封起,进入墨书库,以便日后做为史料,供将来的帝王比较,所以这些文章,除了当时阅卷之人以及女皇观看过外,都无人阅过,又何况是后宫之人。
“这……”女皇明显是犹豫了,但没有恼,最后竟也是点了点头,客气的同意了,甚至还叫来芝惠,吩咐她将那考卷送至怜君宫中。
“多谢陛下。”不带一丝夫妻的情意,怜君见已达目的,便站起身,恭敬的一礼,准备告辞了。
“你也该回去了,你身子也不太好,还在这里陪着我们女人家吹风,回去喝点姜汤吧,春和,好好照应着。”女皇也不再留,难得温柔的嘱咐道,可綪染看出,这两人几乎和陌生人一般,不带任何感情交流,虽然烟后也如怜君这般冷静,稳重,可綪染仍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那曾经的爱恋,那样的冷漠,不过是爱到心伤,绝望崩溃之后的产物,而怜君,却是彻头彻尾的无情,仿佛那明镜,不沾一丝凡尘。
“谢陛下恩典。”怜君转身就要离去,却又是一个回头,看向綪染,而后再道:“陛下,叶殿从也是有才之人,日后可否请她为臣君指点一二?”
綪染暗惊,忙是站起,拱手摇头道:“万万不可,请殿下三思。”
“可是觉得,与男子议政,辱没了大人?”怜君不带一丝波动的问道。
“绝无此事,殿下博学是天下周知的事情,与女子相比,毫不逊色,只是微臣愚钝,再加上臣身子不适,还请殿□恤。”綪染现在摸不清这男人的想法,若此事是阮相授意,那意欲何为,就更难以琢磨,要是就这么冒冒然应下,想必后患无穷。
“大人,谦虚了……陛下,您看呢?”怜君似乎觉得与綪染商量此事,已是多余,便转头迎向女皇。
“哎……那,日后找个机会再谈吧,毕竟綪儿身子不佳,朕都不舍她操劳。”女皇护住綪染,竟也没直接拒绝。
“那,全凭陛下安排了。”又是弯身拜谢,这次,总算是带着宫奴们回去了。
綪染眯起眼睛,看着那翠色离开自己的竹园,全身的血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