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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六合剑(短篇,已完结)-第5章

小说: 六合剑(短篇,已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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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濬不敢开口,希苇体内的真气已经乱作一团,他全神贯注,想要用自己的真气将这些脱缰的野马重新拉回来,却越来越觉得费力。
  “希敏是不是早死了?”希苇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一边咳嗽着,嘴角不断渗出鲜红的血,“他说我是疯子?我……是不是疯子?”
  沈濬没有说话,因为全神贯注,连希苇的哭喊都没有听到。
  她偷练六合剑,又因女子质阴,与至阳的剑气冲突,时常岔了气息。一年中,倒有数十次要替她理顺内息。只是从未如今日这般,她体内潜伏着那条恶龙,磅礴而起,正吞噬着她体内每一寸筋脉。
  “希苇……希苇……不要睡过去。”他努力唤她名字,“师兄在这里。”
  “师兄……我是疯子么?希敏呢?你把希敏叫出来让我瞧瞧。”她微微弯了唇角,小声说道,“我好想见我弟弟。”
  沈濬徒劳的去拉她体内的恶龙,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于是一手去覆住她的眼睛,轻声道:“闭上眼睛,我将心法教给你,你试试,能不能聚拢真气。”
  “我不学!”希苇倔强的摇头,“爹爹说,心法只有男孩儿才能学。等希敏长大了,你亲自教他。”
  沈濬听见她渐渐变弱的呼吸,忽然大恸,他终于还是阻不住她呵……阻不住她报仇的心,也阻不住她离开。
  “师兄,希敏是不是还在娘的肚子里?那日我隔着娘的肚子,还听见他对我说话呢……”希苇快活的笑起来,视线愈来愈模糊,不知是不是因为师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师兄……我看不见了……你要告诉希敏……好好……好好用功。六合剑传男不传女……咳……将来报仇……”
  他依然将手贴在少女柔软的脊背上,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内力连绵不绝的输过去。直到小二抖抖索索的过来,声音颤抖:“大……大侠,这姑娘……身子都僵了。”
  沈濬恍然大悟,低头看着她的脸。下颌尖尖,睫毛卷卷,嘴角却是带着笑的。他这样瞧着她,脑子里空落落的一片空白,屋外飘起落雪,他却想起了春日三月。
  沿着石鱼湖岸边的一溜杨柳全都抽枝发芽了。有些白絮勾在枝头,随着暖风飘飘欲飞;有些则落在泠泠水面上,洇成了再也瞧不见的白丝,被跃起的鱼儿张开嘴一咽,便没了踪影。日头渐渐的从东边漫到了顶心的地方,将地上的人影拉长,再缩短。
  荆条做成的木剑随意的拄在泥地上,沈濬微微阖了眼,回忆刚才那一剑。而头顶的杨柳枝头如同被利器割裂而过,不时落下大片大片的嫩芽,泼洒如绿雨。
  “师兄,吃饭了。”希苇清亮的声音在灌木丛后边响起来,想是已经等了许久了,直到他练完剑,才敢出声喊住他。
  沈濬手心微一用力,将木剑插在泥土中,轻拂衣袖道:“希敏,以后不必等我,你先吃就是。”
  她抹抹脸,有些憨憨的一笑:“一个人吃没意思。师兄,我昨日在山间抓了一只野雉,炖了一罐汤,你尝尝。”
  她十五岁,作男孩打扮,头发拿一根粗麻布条缚起来结在顶心,露出后颈处略显得纤瘦的弧度,整个人甚是瘦弱白净。手中拿了一个早市上寻来的粗碗,洗净了手,撕下了一只鸡腿道:“这个留着给阿姐,晚上她醒来,可该饿了。”
  沈濬眸色轻轻一闪,低头喝了一口汤,却顺着她的话答道:“今天可去瞧过她了?”
  “嗯。”希苇点头,不知为什么,脸上却有几分愁色,“师兄,自从爹爹去世,她便成日这样睡着,也不愿起来,你看……这病可治得好么?”
  沈濬静默了一会儿,唇角的微笑温暖舒心:“乐神医每年正月初一会收治三名病人。师兄一定带她去,将病治好再回来。”
  “真的?”希苇蹦跳着走进里屋,一边道,“我去和阿姐说。”
  他站起来,随着她一道走进去,听见她认真的对着那床空空的被褥说着话:“阿姐……今年你的病就能好啦……我们一道去打松果好么?”
  那一年,他死死的捂着希苇的嘴,躲在树上,亲眼看见金啸天、林三娘和及水道人围攻师父,折磨师母。师母身怀六甲,生生被打下了一个成形的男孩儿。他抱着希苇,知道她在发抖,他本该遮住她的眼睛,可是那时气力小,双手拼尽全力才不让她出声,于是让她看到了这些……
  从树上爬下来的时候,师父竟还剩了一口气,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眼角裂开,沾着片片血迹对他说:“照顾希苇……不要……报仇……”少年并不懂师父话里的含义,没说话,却死命的点头。负起早已吓傻的小女孩,寻到了石鱼湖,挖出了那柄六合剑。
  六合剑大成之时,沈濬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说“不要报仇”。六合之剑,扫荡六合。这本就是戾气极重的剑。师父自知没有压下胜负之心,又尚未领悟心诀,宁死不愿取出这柄剑。他在石鱼湖边住了整整十年,春来秋往,日复一日的参悟,终于明白中和二字。只有中和,方可驾驭这柄剑。又如下棋,唯有占据天元,才能扫荡一切。
  可希苇并未领悟。她从惨变中惊醒,却变了模样,总说自己就是那尚未出生却夭折的弟弟“希敏”。父亲说女子不得习六合剑,那么她便是男子,她要学剑。
  日复一日,癔症越发严重,沈濬只能顺着她,白日他唤她师弟;晚间他唤她师妹。她在旁偷学六合剑,执念愈深,却精进得愈快。
  只是不知为何,她在成为“希敏”时,武功平平;却只有在做回希苇之时,才精进极快。
  直到后来,沈濬才想明白,那或许是因为……是希苇瞧见了这灭门之恨,必要用希苇之身来报吧。
  想通这一点之时,已在淮南,他一觉醒来不见了希苇,最后是在城外的土地庙见到她,手中执了匕首,耐心的剔骨。接着是在洛阳……最后是在华山。
  他喝住她,她却无辜的在月光下对他微笑:“师兄,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乐神医?我要让他们一起去……”
  明知仇恨如深渊,能轻易的蒙蔽人的双目,沈濬却只能带着她去绿柳庄。或者这唯一的契机与希望,便在看好她的癔症上,到时一并化去她体内的戾烈的真气。她还是完整的希苇。
  “沈大侠!沈大侠!”身后有人唤他名字,沈濬抬头的时候,天色竟已经大明了。
  那汉子和绿柳庄的老仆站在一块儿,跨过地上尸体,向他走过来。沈濬将希苇的身体抱得紧一些,眯起眼睛看着屋外鹅毛般洋洋洒洒的一场大雪。
  “原来这位便是乐神医……”汉子小心道,“让乐神医看看这位姑娘吧?”
  沈濬并不意外,瞧着那老头,嘴角竟然是一丝微笑:“乐老伯,到了此刻你才愿现身。”
  那老仆已然直起背,精神叟然,拈了拈胡须道:“每年都看这一出戏,唯有今年的份外精彩些。”他似是有些唏嘘,伸手到,“我来替这丫头把脉,看还有没有救。”
  沈濬轻轻拦开他的手,平静道:“你早就看出她有癔症是么?”
  “我不仅瞧出她有癔症,还知道这癔症没有任何金石之法能疏导,只能让其发泄完,才能着手医治。”老头在希苇身边蹲下,低叹道,“我且尽力。”
  “然后呢?然后呢?”众人纷纷追问,“那姑娘救活了没有?”
  掌柜的沉默良久,笑道:“救死不救活,阎王奈何我——那乐神医盛名在外,自然厉害得很。”
  有人重重的舒了口气。
  “我家婆娘那肺痨,三两下就给他治好了。”老头咧嘴笑了笑,话锋却是一转,叹道:“可是人真的死了,又能如何?”
  “啊!”先前那汉子在桌面上一击,登时碗碟跳起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老头大是不满,狠狠瞪他一眼,口中却道:“仔细些,别摔破了——”
  那大汉却还怔怔的,嘟囔道:“这……这,心里听了,不舒服得紧。掌柜的,后来那沈濬怎样了?六合剑呢?”
  老头摇头,舔了舔干燥的唇道:“他就这么走啦,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众人纷纷点头,感慨了一番,炭盆的火渐渐的灭了,掌柜的站起来道:“这么晚了,大伙歇了吧?指不定明日雪止了,各位好赶路。”
  他一步步的往楼上爬,一回头,唯有那个年轻人还端坐在原处,目光清亮,仿佛窗外那束月光,清冷,锋芒毕露。他叹口气,觉得那样像,像金啸天,像林三娘,像及水。
  婆娘已经钻进被窝了,他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转眼将刚才的心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一早,年轻人离开渭水边这座小小的酒楼。下一个目标,便是去石鱼湖,那里有六合剑的线索,亦未可知。大雪并未止歇,他每走一步,都想起那座简陋却舒适的小酒楼,里面的老掌柜,想必正坐在火炉边,懒洋洋的翻烤着地瓜。
  他忍不住回头一望,却突然怔住:茫茫原野上,身后小酒楼却燃起了熊熊烈火,浓烟笔直,不曾被风吹散,直冲云霄。他看了许久,眼前却忽然想起昨晚见到的最后一幕。臃肿的老板娘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走到众人面前,一把夺了掌柜手中烟枪。他微一抬头,看见老板娘耳垂上轻晃的银坠后,似有似无一道伤疤。
  不管旁人说的是怎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江湖依然是江湖。
  年轻人目中闪着狼一般的光,大步往前走着。
  江湖传言中的六合剑,扫荡六合,他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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