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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司雨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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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起,在历史上,眼前这个人降曹之后,竟有数万民众随他远迁到洛阳、长安等地。结果父亲占领汉中之后,有地无人,直接造成孔明数攻中原无粮无人的窘境。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大到这种程度么?

  或者,以成败论英雄的作法是完全失败的,他,才是我的榜样?

  我摇摇头,努力把这个念头摆脱开去。

  我望着他的身影,轻声道:“多保重!”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二十章 江东之行

  我被父亲关起来了。

  后来才知,父亲关于“汉中之变”的定性是:我的任性,造成三郡割让给孙权,惹祸精一个;什么也没做的刘升之,则是取汉中的助力之一,理由是他从汉中回来的--当然汉中投降,最主要的原因是父亲的英雄神武,所以张鲁这样的无能之辈只有屈膝投降这一条路。

  没有人知道历史已发生了改变,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其实,我也没什么功劳,只不过碰巧的一个时期,碰巧遇到了一个能够改变历史的人,碰巧改变了他的选择而矣。

  但是汉中,其实应该是张鲁的,乱轰轰的三国,难道就容不下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汉中么?

  大浪滔沙,留下的是强者,却不一定是仁者。

  张鲁……

  我在成都,住进分配给我的一个小院里,没有人陪着我。

  姜维因功被调入孔明帐下听用,诸葛乔回到孔明的身边,王睿跟诸葛乔在一起。

  我没有分疆裂土,却成了孤家寡人。整日里抬头望月,低首观花,身单影只,形影相吊。还好赵正还忠心耿耿的护卫着我,时而有个消息传到我耳中。

  曹操打败孙权了,曹操自立为魏王了,曹操令曹彰攻乌桓了……

  父亲准备立刘铭为世子了,父亲让李譔、尹默为舍人教导刘升之了,父亲准备自立为汉中王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

  我的脑子里只有张鲁。

  张鲁交出汉中之后,父亲把他调到了成都。离开汉中之后,张鲁就病了,并于次年去世,死前令其子张盛为师君。他给自己儿子的嘱托是,回归祖坛云锦山(既后世之龙虎山)。

  失去了张鲁的天师道,影响和势力大大减弱,已无法对大汉皇叔左将军刘备的统治带来任何的影响。

  在历史上,张鲁降曹操之后,也是于次年去世的,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想想那个精神旺盛,相貌威严的男子,我就一阵阵恍忽,他知道不知道自己会去世呢?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了一点,刘玄德与曹孟德,在历史的角度去望他们的背影,是那样的相象!

  没有了张鲁的汉中,“治”取消了,“祭酒”取消了,“鬼族”也取消了,“义舍”没有了,原来的官制又回来了。但幸好,没有天师治病之后,神医张机来到了汉中,这是唯一让我安慰的地方,当地百姓无须烧符来喝了。

  孔明先生将原来的义舍改为医馆,每处医馆由张先生的弟子行医,平时给平民治病,战时则编入部队。张先生则专门教授弟子,在父亲和孔明的全力支持下,数十年之后,东川西川已成为杏林高手的梦想之地。

  北方曹孟德以丞相之名三次发布求贤令,大举逸材,兴设学校,廷礼文士,人才层出不穷。父亲得两川之后,也效访其策,招纳英才。蜀中群豪虽远比不得曹孟德,但也已强过任何一个时期了。孙权虽得了三郡,却给曹操打得大败,不敢轻易北上,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荆州。

  经过一个阶段的休整之后,曹刘孙三家另一番争斗开始了。

  我却无法参予。事实上,我的地位已然很难保留了,二叔关云长已公开表态,认为刘升之有乃父之风,堪当重任。

    当年,刘升之就是曹操攻破他所守的城池时失去的,或者这是他这个作叔叔的一点补偿,或者这是他对刘升之的正确看法。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表态,使支持我的人立即消声。谁都知道汉寿亭侯与汉左将军的关系,谁都知道关云长在父亲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时间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我突然生起重病来,整天烧得迷迷糊糊,天晕地暗,什么也不知道。

    终有一天,一双大手轻轻抚措我的脸,我似乎感到了什么,猛得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正坐在身前,白皙的面孔,一对温和中闪动着锋芒的眼睛。

  “父亲!”我叫着。

  过了片刻,刘备轻轻点了点头,道:“傻孩子,不要乱想,好好养病。”

  我泣不成声。

  我的病渐渐好了,人却越发沉默,怕见人,怕见光,甚至不愿到院子里去。

    这一年,给我的另外一个打击是,张机先生去世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辈子没有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却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一个医生该如何对待他的病人?

    想起少年时我在他面前发出“愿学医者心,医天下疾患”的狂言时的情景,似乎就在昨天,又似乎是上辈子的事。

  因为我的病,父亲终于允许其他人来看我了。孔明先生,赵云,姜维,诸葛乔,王睿甚至庞德和杨任。但是,我那位兄长,那位占踞了我的地位的兄弟,一直没有来。

  人情冷暖!

  一个消息传了过来,父亲又要成亲了,他娶得是刘璋的寡弟妹,大将吴懿的妹妹吴氏。这段历史我是知道的,但我还是不能承受,我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碎裂。

  我彻底没有家了!

  我对孔明说:“我要去东吴,去见孙尚香。”

  孔明什么也没有问,便安排了下去。还是那个在汉中取代我的孩子住进了我的府中,装作生病,骗过众人。还是姜维、诸葛乔和王睿陪着我,乘了一叶扁舟便出发了。

  对于我的状态,姜维三个人的目光中都流露着担忧。

  两年的时间,姜维个子更高了,下巴上生出茸茸的胡须,经历磨练的眼睛里神光内敛,颇有大将之风。据说他被先生军中人物称为雏虎,他统领的卫队呼为雏虎营。

    诸葛乔的身形看起来没什么大变,但脸色却较前丰润起来。当年我献给孔明的神仙汤,孔明喝不太惯,倒是对了诸葛乔的脾胃,每天他都喝上一大碗。此时的他已变了声音,颇显成熟,行动举止间也有了几分孔明的稳定宁定,不复那个跳脱少年。

    王睿还是老样子,与我待不时间长,便想与我斗口。但此次我没有任何心情,他挑逗几次便沉默了,然后面带忧色的看着我。

  人人都成熟了,只有我,还是老样子,甚至不如原来。那么我去汉中,是得,还是失?我本是去寻刘升之的身世,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失望了,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我却由此认识了一个人,一个曾被整个三国世界误解的人。我也由此,为汉中生民换来了平安,从这个角度,我又是个成功者。

  但,无论我做了什么,只要我一天没有掌控最高的权力,就只能任人摆布,无法实现我的报负!

  沿着长江,顺流直下,如飞如电,数月之后到了江东。

    诸葛乔是江东生人,知道底细,此一番加了重重小心,早早办好了路引凭证,并没有遇到什么刁难。
因我境况不佳,众人也把童心收起,无心惹事。

    这一天,到了来到建业,探听着孙尚香的住处。此时孙权还未称王称帝,孙尚香也没什么公主府可住,竟是住在女兵营中。

    在女兵营外打着传,想混进去的办法,正发愁间,突然见到了孙尚香的贴身侍女孙凤。

  让诸葛乔把她引到静处,我现身出来。孙凤大吃一惊:“阿斗?!”

  “是我。娘还好么?”

  孙凤一下子窘了,欺欺艾艾道:“……好……”

  “我想见她!”

  孙凤却摇头:“回去吧,这里太危险,被发现了,你一定会被杀掉的。”

  我坚持:“我一定要见她!”

  孙凤终于答应。我混入了孙尚香的下处,在帐中见到了那个无数次梦中见到过的,爽直率真的女子。

  “娘!”我扑了进去。

  孙尚香把手按向剑柄,却被我那一声“娘”震得全身一颤。我扑在她的身上,委屈的放声大哭,就象儿时的一样。

  孙尚香愣愣的,两只手扎煞着,终于轻轻的,缓缓的合拢,把我揽在了她温暖的怀里。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二十一章 没了家的孩子


  好半天,我止住悲声。

  孙尚香伏下身子,用双手捧着我的脸:“让我好好看看,几年不见,阿斗长高了,娘只怕再往天上丢你都要费些力气了。这几年,你过得可好,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心下黯然,喉间哽咽,正待回答,忽听外面一乱,帐门掀开,一个人猛得冲了进来。

  周善!正是那个把孙尚香从荆州接回江东的周善!

  孙尚香不悦的抬头:“你进来做什么?”但在我听起来,这句话不似斥责,倒象嗔怪。

  我疑惑的抬头望她。

  周善却把目光投向我:“刘阿斗?想不到,在大江之上,你曾说会来接郡主,你果然来了!可惜晚了,主公已把郡主许给我,与你刘家再无干系了!”

  我感觉有如巨雷轰顶,手脚冰凉,不敢相信的望着孙尚香:“这是真得么?”

  孙尚香嗫嚅着。

    周善在旁道:“当然是真的。”

  我厉声道:“我不是问你。娘,您来告诉我,您来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他在骗我!”

  我盯着孙尚香,泪只在眼圈里滚,但我绝不会让它落下来。

  孙尚香不敢直接看我,好久幽幽道:“身为公候之女,谁能决定自己的归宿?正如我当年无法拒绝你的父亲一样,在江东我同样无法拒绝周善。更何况他一直是我长兄的亲信,与我一同长大。”

  够了,我不要再听了。这残忍的现实,让我痛断肝肠,泪珠断了线般坠落。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嚎淘大哭:“我说过,您回到江东,我会想办法接您回去的,您忘了么?您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违背自己的承诺?”

  “承诺,可是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你又能改变什么?阿斗,别孩子气了,世间的事,根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不!”我大哭着,转身向外跑,边跑边喊着:“我发誓!我说过接你回去,我就一定能做到的!”

  我边跑边哭,声音嘶哑,惹得那些小女兵们望着我偷笑。她们不会知道,眼前痛哭的人竟是曾经的荆州少主。她们和我都不知道,此刻孙尚香在帐中已然泣不成声:“傻孩子,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啊。”

  找到诸葛乔诸人,我只说一声:“回去。”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正在城门接受盘查,忽然间周善骑马如飞而来。我知道此番再也逃不了了,但心中竟然十分冷漠,对到来的任何事都无所谓一样。

  但城门开了,兵丁把我们放出城去,接着周善一直将我们带到江边,并把一张东吴开据的凭文路引交到诸葛乔手中。这其间,他不看我,我也不看他,虽早相识,不及陌路。

  小船逆流而上,长江澎湃,波浪冲天,阴风怪啸,刺骨冰寒,我裹紧衣服,却犹自牙齿打颤。

  诸葛乔三人担心的轮流问我:“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就算不说话,你哭出来也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喉间哽着,一动,再一动,渐渐逼出秋虫般尖细的嘶声,我终于哭了出来。

  我眼望长江,放声大哭:“我没有家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两岸寒猿,齐声哀鸣。

  由于我的身体太差,在船上又发起了高烧。所以在荆州下了船,没敢入城,便直接去了水镜先生的庄上。养了半个月,我的身体才渐渐康复。

    但我绝口不提江东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外界之事,只整天拉着水镜先生,要他给我讲课。

  孔子孟子韩非子,儒家法家纵横家,天上的地下的只要他讲,我就听。他讲累了,我就伏在桌上画地图,画崔州平教给我的大禹定鼎图。虽然这图并不详尽,也无法用于作战征杀,但它却让我了解这个世界。

    有时姜维几个人拉我出去,我就和他们过招,无论他们想打不想打,我都会疯了一般冲上去,哪怕被打得口鼻出血也再所不惜。

  我不肯让自己空闲下来,哪怕是空闲一时片刻,我都怕自己会支撑不住的倒下。但我不能倒下,我有太多的心愿未了,我是阿斗,但我是一个想要自己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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