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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299章

小说: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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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战北野指着一片地方给孟扶摇看,那个方向在孟扶摇眼中是她家乡的河流,“明泉宫是我和母后住得时间最长的宫殿,我童年到少年都在那里长大,看,那个殿角下,还有我用小刀刻的字……”
  他嘴角露出微笑,因为刚才一霎间,仿佛突然看见,就在那殿角前,紫薇花下,他端来一盆水,扶摇挽着袖子,给母后洗头,扶摇手笨,水波溅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你没有看见油菜花?”孟扶摇不死心,“还有小河……桃花……小屋……”
  “什么油菜花桃花,你什么眼神,是紫薇花!”战北野有点不满她打断美梦,转回头嗔怪的看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孟扶摇又要晕。
  一路行走五洲大陆,千奇百怪事也见过不少,唯有此刻最为诡异,两个人,一个地方,为什么会看出两种不同景象?
  她突然想起元宝大人和铁成,转目四顾没看见铁成,却看见元宝大人和他们排排站着,也在目光痴迷的望着前方。
  那一片皑皑的雪山,真美啊……
  妈妈的怀抱,真暖和啊……
  可是那怀抱,为什么慢慢的冷了下去?
  它拼命的往那怀里拱,想要寻找回血脉和生命里最初的温暖,然而那双抱着它的爪子,还是渐渐松开了。
  百年一胎的长青神兽,无需交配,只需在时机到时,在长青神山风渊之巅,寻到九窍果,自然可以孕育下一代。
  有了下一代,上一代使命也便结束了。
  它知道,它的生,便代表妈妈的死,那是长青神兽永远不能摆脱的命运,一生里永是孤儿。
  那漫长的百年啊,从此便是它一个人渡过了……
  它抱着冷却的妈妈,将脑袋久久的埋在她怀里。
  突然窜过一只肥大的黑影,一把将它揽在了怀中,替代着妈妈的怀抱,做出要喂奶的姿势……
  啊!那只老而不死,长青神兽传种中出现的异类,那个不正常的、打破长青神兽百年一替规则的,疯疯癫癫的母耗子!
  “吱吱!”
  黑珍珠的出现,不啻于美梦中凶神出世,刹那间将一不小心沉迷的元宝大人惊醒。
  它一抬头,对上孟扶摇惊愕的黑眼珠,才有点不好意思的想,真是的,天域真厉害,把自己这个本地鼠都险些套中了。
  元宝大人赶紧爬上孟扶摇的肩,抓住她耳朵便一阵吱吱大叫,孟扶摇哪里听得懂它说什么,但是一瞬间,心中也明白了。
  这是天域。
  四境中的最后一境。
  想象中,天域应该像云浮那样,浮云飘渺,华光普照,高天之上楼台殿宇,香花浮沉,十足十的天庭之境。
  然而不是。
  天域在心中。
  每个人心中最向往,最留恋的地方,才是天堂。
  此心安处是吾乡,一生梦魂所系,心向往之,便是天域。
  便如她看见的幼时老家,母亲未病,自己无忧无虑,在最美的四月天相携踏青,前生里最安定最美好的童年。
  便如战北野看见的明泉宫,母子相依为命,僻居宫廷一隅,那时他还是少年,才华未露,宫里宫外还未视他如眼中钉,步步危机的生活还没完全开始,他在紫藤花架下给母亲洗头,心意安适而轻恬。
  “战北野。”孟扶摇沉默很久后,缓缓道,“我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战北野本身也是久经风波的人,虽然心中沉迷,却立即转过头来,目光一缩沉声道:“有诈?”
  “这是最后一境。”孟扶摇叹气,“虽然我还没看出来这一境有什么不对,杀机到底在哪里,但是我觉得,绝对不对劲。”
  战北野想了想,将手中东西交了给她,孟扶摇一看,怔了怔道:“啊,我们的武器,你怎么拿回来的?”
  “鼎坠落那一瞬间,我手被震松,然后突然看见你我的武器从眼前掠过,百忙之中迷迷糊糊就抓住了。”战北野神色微黯,“对不住,我没能抓住铁成……”
  孟扶摇默然,心知在那种情形下便是自己也抓不住,何况受伤的战北野?能抓回武器已经是莫大幸运,只是不知道云浮之鼎一灭,铁成怎样了……还有云痕姚迅,在那怪异的峰顶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那许多人未知的生死沉沉的压在她心上,重物一般坠得她隐隐作痛,然而她向来都是在路上奔波的命,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沉湎悲伤,向前走,只有向前走,活下自己,才有机会救更多的人。
  那许多人为她的道路付出一切,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你累了吧?先歇歇我们再想办法。”孟扶摇伸手去搀战北野,掀起他衣服,从怀中取出伤药,“我看要不要再上药——”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随即慢慢瞪大眼睛,鸟黑的眼眸,渐渐浮上更深的黑暗,那黑暗是了悟的绝望,是无言的心惊。
  战北野背上,伤痕突然淡了!
  那一片原本起了好大水泡,通红一片,上了药后水泡溃烂收缩,泛起白色泡沫,但是肌肤通红损伤仍在,如今抹去药物再看那伤痕,溃烂的水泡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点淡白色的疤痕,肌肤的红肿,也已经褪去。
  那伤,竟然已半愈!
  可她刚才亲手替他上药,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一转眼间便恢复成这样?
  孟扶摇十分了解烧烫伤愈合所需要的时间,当初宗越被惊神箭炸伤也是她亲手护理的,宗越那时背上有隔离肌肤,水泡也要到十几天后才会平复成这个样子,战北野便是打不死的小强,也不可能神勇到这个程度,这完全是违背人体自愈规律的。
  难道他们在鼎落的瞬间,已经昏迷了十几天?
  绝无可能。
  孟扶摇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疲惫,但是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以她和战北野的实力,怎么可能震一下就晕十几天?那饿也饿死了。
  她对着战北野的背震惊不语,战北野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只要和孟扶摇在一起便心情甚好,至于落到什么地方倒一点也不在乎,忍不住便要开玩笑:“喂,迷恋上朕的身体了?不妨借你用用。”
  孟扶摇没好气的揍他一拳,将伤药收起,恨恨坐到一边,战北野哎哟一声叫道:“我有伤!你这粗手笨脚的女人!”
  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对了,后背的伤明明一直在痛着,现在被孟扶摇一拳捶下来,竟然只有微痛,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孟扶摇,眼神凝重。
  “我想……”孟扶摇看了看自己指甲,她指甲一向长得快,刚入境的时候她剪过,以方便打架,现在指甲已经长长了许多,“就在刚才我揍你一拳那一瞬间,时间走过了多久呢?”
  战北野听懂了她的意思,目光颤了颤,半晌道:“或者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寿命还能支撑多久?”
  孟扶摇默然抱膝,看着对岸的油菜花田不语,天域,天域,天上一日,人间千年。
  他们为心之天堂所沉迷,流连在这里的分分秒秒,外面都可能过了一天,一旬,一月,或是一年,而在这段时间内,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更糟的是,时间加快了,身体的新陈代谢变化衰老似乎也跟着加快,换句话说,这令人神往沉醉的心之天堂,根本什么杀手都不必用,只要等着他们死亡就成。
  等他们,老死。
  一梦,南柯。
  “不能坐以待毙。”孟扶摇拉着战北野起身,“我们要想办法破阵。”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元宝大人,元宝大人却茫然的回看她——以往的天域,只有幻心之术,引诱人扑向心魔所在,世人最执念的便是心魔,过得去千山万水,过不去自己的心,这一关是没什么具体破法的,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意志。
  原以为孟扶摇是有这个意志的,不用担心这最后一关,然而不想天域又改动了,似乎被殿主以神术召唤,叠加了时间,又或者以时空挪移之术,引入仙域,总之,这回它也没经验了。
  孟扶摇拍拍它,庆幸的说一声:“可怜的耗子,幸亏你寿命与人等同,不然现在也许我看见的就是你老死的尸体了。”
  元宝大人想象了一下自己老死的尸体,毛骨悚然……
  “啊,这鼎还在。”孟扶摇走了一圈,突然看见篱笆后那云浮之鼎歪歪斜斜的倒在泥土里,惊讶的道,“把篱笆都砸坏了……”
  “是啊,把明泉宫后院的花架都砸坏了……”战北野十分可惜的附和。
  孟扶摇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继续这诡异的对话,上前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花。
  恍惚间觉得眼前浮光掠影,飘过无数浮游闪亮的苍青色符咒般的字迹。
  孟扶摇怔了一怔,再看一看,鼎还是原来的鼎,四周没什么异常,她问战北野:“刚才有看见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
  孟扶摇眼前又晃了晃,飘过那些符咒,她将那些符咒都看了一遍,记了下来,也许以后有用呢。
  “鼎砸出了一个洞?”战北野突然上前,将那鼎挪开,“你看。”
  巨鼎之后,果然有一个洞口,奇怪的是,洞口居然是向上的。
  “不会是到仙境去的路吧。”孟扶摇勉强开句玩笑,“你看,我们眼中的情景虽然都不一样,但是鼎后的洞居然看的是一样的。”
  “进去看看。”战北野看看四周,他们已经将这一片地方都走遍,无边无际的走不出的明泉宫,无边无际走不出的油菜田,找不到任何可以破阵的地方,只有眼前这个洞口,看起来像是个契机。
  虽然知道契机也许就是杀机,但是总比在这样永远的一成不变中焦心如焚的等待着自己老去要好。
  “吱吱!”身后元宝大人突然大叫,窜过来拦住两人。
  “不能去?”孟扶摇蹲下身,元宝大人犹疑着,它也觉得这里应该是个契机,但是四境所有的契机都杀机暗藏,去,很可能便是死路一条。
  孟扶摇看懂它眼中神色,沉默半晌道:“我不想老死在这里,更不想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慢慢老去直至死亡,大不了死个痛快,胜于软刀子慢割。”
  “对!要死就死个痛快!”战北野大力赞同,一把拨开元宝大人,大步当先进去。
  孟扶摇随后跟上,元宝大人无奈的也跟着。
  阶梯很窄,只容一人攀登,这里看起来有了几分天域的感觉,四面都是烟云,看不清周围景物,高而直的长阶一路而上,像是延伸入了天际。
  孟扶摇叹息着,道:“好高啊……”
  战北野却道:“平路。”
  两人对望一眼,顿时明白,云浮之鼎两侧,景物保持了原状,离开了云浮之鼎周围,两人眼底的景物,再次分了开来。
  战北野越走越热。
  他走的是明泉宫内的幽深长廊,烧了地龙的长廊垂了厚密的鲛纱,四面密不透风,温暖如春,这长廊通向母亲寝殿,体弱的母亲吹不得风,然而他每次走着,都觉得腾腾的热。
  孟扶摇越走越冷。
  满地都是闪亮的冰雪,四面的嶙峋的岩石结满了冰,高山之巅的风怒吼着,冰刀般刮面割心,隐约峰巅高入苍穹,还在云深处,孟扶摇拢紧衣衫,运功抵御着那摧心般的冰风,心想这地方怎么能呆下人?这风,便是这风,也把人吹死了。
  她步子越走越滑,此时已近千丈之高,抬头看去,呼啸的风雪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峰顶是一个对穿的洞。
  冰洞。
  孟扶摇一眼看见那洞,便觉得心中一恸,恍惚间那日在雪地上看见新血的熟悉疼痛再次泛起,比这冰风还冷的敲打着她的心,她激灵灵的打个寒战在这冰洞之下,怔住了。
  脚边袍角微动,孟扶摇低头看去,元宝大人正在拽她的袍子,示意她离开。
  孟扶摇此时却早已把“遇有难决之事,听凭元宝指引”的告诫丢开,其他的事她也许可以考虑犹疑,然而此刻,她的心怦怦的跳着,全身的热血都在涌动着,欲待告诉她一个她揪心了很久的疑问,此时她怎肯放弃?
  拍拍元宝大人,她转身,毫不犹豫爬上去。
  风雪遮面,冰川倒挂,峰巅之上没有平台,只有冰洞,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针眼,穿过九万里恣肆的风。
  孟扶摇到了冰洞之前,抹掉挂在眼睫毛上的雪雾,心想这鬼地方,谁要住在这里保准活不过几天。
  雪沫子抹尽,她抬起眼来。
  然后她突然僵住。
  冰雕一般的僵在那里。
  对面,冰洞正中,高高刑架上,钉着浅紫衣袍的男子,四枚金光灿烂的粗长巨钉,穿过他双腕双肩,将他牢牢钉在架上,前心后背,都迎着如刀的狂猛冰风无时无休的扑打,巨钉刑架和锁链之上新血旧血都凝成了血色碎冰,层层重叠,触目惊心,那人黑发披散,微微垂着头,看不清容颜,只露出一抹苍白如雪的额。
  那是……那是……
  孟扶摇全身猛然开始颤抖,先是轻轻颤抖,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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