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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桐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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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刘姓油商的解释,贺英烨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戏台下还要放着一口棺材,原来是给被叉死的师傅用的,真是诡异的风俗。

“这就是所谓的‘鬼打叉’吧?”洪江此地,古时候为楚地,尚巫风,做什么都要祭祀和跳大仙,巫滩文化极盛。

“正是。”刘姓油商答道,此时两位师傅登上戏台,全场观众为之疯狂。

只见扮演刘氏四娘的师傅,随着锣鼓的点子开始旋转头。

看台的观众开始鼓噪,迫不及待想看刘氏四娘受叉。

这场面,说实话贺英烨并不是很习惯,也不特别欣赏,特别是扮演刘氏四娘的师傅明显是位女子,更让他提不起劲。

贺英烨百般无聊地看着戏台上由慢逐渐加快旋头的“刘氏四娘”,从她偶尔向上抬的脸庞意识到一抹熟悉——她是?!

察觉到戏台上受叉者的身分,贺英烨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戏台上不断旋着头的师傅,感觉心快跳出胸口。

“呃,贺少爷……”刘姓油商被贺英烨突兀的举动给吓着,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其他贵客也是。

贺英烨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那抹倩影,虽然她脸上涂了个大浓妆,遮去大部分的五官,但他认得出来,她就是粑粑店前的女子,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戏子!

“贺、贺少爷……”刘姓油商不知所措地看着贺英烨,希望他能先坐下来,免得挡到后面的贵客。

贺英烨理当如此,然则此刻的贺英烨什么都听不见,也意识不到周围的吵闹,他已全然进入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只有他和台上的弃儿两人,所有人在他的眼中只剩黑影。

台上的弃儿,全然不知道有人在注视着她,一心一意跟着越敲越快的锣鼓旋转头,并祈祷负责打叉的师傅能够一举叉中她,让她瞬间死去。

“要打叉子!”

负责打叉的师傅,终于拿起用来叉老虎的长叉,朝弃儿的头上射过去。

“糟糕,叉歪了!”师傅因为太久没打过叉,一时紧张,原本应该飞过她头顶的长叉,竟然直直朝着弃儿的胸口飞去,她也不躲避。

来吧,飞来吧!

她闭上眼睛。

就让这根长叉结束自己十七年的生命,反正她也活累了,终于可以自由了……

“砰!”

弃儿原以为自己会去见阎罗王,可突然在她眼前进裂的木椅,迫使弃儿张开眼睛愣愣地盯着残缺不全的椅尸,搞不清所以然。

“怎么了?”

“怎么了?”

自看台传来的阵阵惊呼,告诉弃儿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从看台上丢出木椅打歪了长叉,救了她一命。

弃儿和看台上的观众,同一个时间转向包厢,寻找丢椅子的人。

只见贺英烨还惊魂未定大声大声地喘着气,旁边坐着一脸仓皇的刘姓油商,脸色几乎和贺英烨一样难看。

“贺少爷,您这是在做啥?”自从有“鬼打叉”这个习俗以来,还没发生过今天这种意外,刘姓油商当然要不满了。

“抱歉坏了您看戏的兴致,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在我的面前死掉。”说这话的同时,贺英烨的双眼依然盯住戏台,弃儿也同样回望他、认出他,他们竟然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再次相逢。

“可这是传统,您这种行为,已经破坏规矩。”

规矩就是听天由命,由上天来决定弃儿的去留,是否要在这个时候结束她的生命,他一个打外地来的油商,不该插手。

“我说了,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死掉!”贺英烨咬着牙再次重复刚刚说过的话,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为什么?她获救了!可是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喜悦?她意外呆滞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在在让他自觉得像个傻子。

现场议论纷纷,刘姓油商好生为难。谁也想不到贺英烨会如此冲动,只好把他当作不识在地规矩处理。

“既然贺少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您的意思,算了吧!”刘姓油商决定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给贺英烨,到底他是大明国最大的油商,不好得罪,不值得为了一名小小的戏子同他翻脸。

“不好意思给刘东家添麻烦了。”贺英烨心里有谱,他必须为一时的冲动付出多少银两,因此而懊恼不已。

合同还没签定,又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他可真会做生意。

贺英烨冷笑。

“来来来,就当这场戏吉利,继续演下去。”刘姓油商招呼下人为贺英烨再搬来一张椅子,却被他一口回绝。

“不必了,刘东家。”他没这个心情。“就请您慢慢看戏,我先回客栈休息。”

向刘姓油商告辞后,大家都以为他会直接离开刘府,没想到他却是走下包厢,直接走向戏台。

弃儿顶着一张大花脸,睁大眼看着贺英烨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感觉心跳都快停了。

贺英烨在她面前站定,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谜一样的光芒。

“你的命,是我的。”而后,撂下一句同样充满谜团的话,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现场。

“哇,他好迷人哦!”

“他坏了规矩!”

“那又怎么样?”

待他走后,众人爆出阵阵的惊叹声和讨论声,吵吵闹闹充满整个看台。然而弃儿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只是不断响起贺英烨临走前说的话。

你的命,是我的——

迷雾般的眼睛,充满了迷惘。

※※※※※※※※※

“哈哈哈哈……”

大杂院的主屋传来阵阵的笑声,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喝一场的戏班团员们,聚在班主的屋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地庆祝今儿个顺利演出。

“来,干杯!”

“干杯!”

主屋里的男性团员忙着喝酒庆功,另一头的小厢房则挤满了女性团员,也是掩嘴笑个不停。

“我问过了,听说他是打京城来的油商,名字叫做贺英烨,真好听。”

“我也问过了,听说还未娶亲。”

“他长得好好看!”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简直迷死人!”

“还有那两片薄唇,完美极了!”

“从来没有看过长得那么俊俏的男人!”

女眷们的笑点显然和主屋里的男人不一样,话题全集中在贺英烨身上。

“不过他为什么要救弃儿,讨厌死了!”

“可能是因为不懂规矩吧!他不是一再强调,不想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死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弃儿真的很讨人厌。长得这么漂亮,只要她一出现,根本没有人愿意瞧咱们一眼。”

“是啊,讨厌透了。”

“她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当初要不是强叔……”

女眷们卯起来大声数落弃儿的不是,以为不会有人听见,其实方圆十尺内听得一清二楚,从另一方面来看,她们是故意说给弃儿听,巴不得她去死。

是啊!她也很想死,但死不掉,她有什么办法呢?

把这所有对话都听进耳里的弃儿,默默地走向柴房,躲到那块小天地逃避一切纷争。

她早明白,女眷们恨她;恨她的美貌,恨她对男人的吸引力。即使她已经将自己绝美的容颜用一层灰遮住,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段,藏在厚重的棉袄底下,依旧抵挡不了男人的注目,她真的很痛苦。

瑟缩在柴房的角落,双手抱住膝盖将头放在膝盖上,弃儿不禁回想起今早贺英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认出她来了吗?

她没把握。

对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街头偶然遇见的女子,身穿一件破旧棉袄,傻到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掏给一个不认识的老乞儿,像她这样的女子,满街都是。不要忘了他是打从京城来的贵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可能特别留意她?

想到他俩悬殊的身分,弃儿的眸子又黯淡下来,再也不敢奢望。

他打京城来哪!“京城”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遥远的天边,她从来没到过洪江以外的地方,就算戏班子偶尔有机会到外地演出,也轮不到她去,在戏班里面,她的地位只不过是个跑龙套的,打杂才是她的主要工作。

弃儿此刻脑子里头浮现的尽是京城的影像,却怎么也想不出该是如何的繁华,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没去过的地方,任凭她想破头,也描绘不出来。

弃儿瑟缩着身体躲避寒气,同时猜想自己往后的命运,恐怕只会更悲惨而已。

她全心全意地想着贺英烨、想着未来,没发现有人悄悄溜进柴房,朝她走近。

“你——”

“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这么对我!”

进来的人是班主儿子,她因为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柴房的门开了,当她能反应时,已被班主儿子掐住咽喉眯眼威胁。

“我说过,你万一死不了就该惨了,现在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班主儿子对于弃儿的决定显然极度不爽,亦看得出来她想藉此逃避自己,发誓要好好修理她一顿。

弃儿逃避的岂止是他?更是绝望没有未来的生活。她知道,若是她再留在戏班,最后只会沦为供他发泄性欲的工具,她宁死也不愿过那样的生活。

“你这个不要脸的人渣,滚开!”她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辱骂班主的儿子,班主儿子脸色倏然崩坏。

“好啊,你居然还敢骂我!”他的脸扭成一团。“你这贱人,给天借胆子了是不是?还是你以为今儿个早上那男人会再来救你,帮助你脱离戏班子?”

弃儿脸上的表情,因为班主儿子这句话而起了些许变化,气坏了班主儿子。

“原来你真的在想他!”班主儿子的脸胀成猪肝色,恨透了贺英烨。“大伙儿都在讲他,现在连你也是一心向着他,你们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这个戏班子向来以班主儿子为中心,而凭良心说,除去他那令人厌恶的个性,他的外表确实长得不错,戏班的年轻姑娘都爱慕他。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放开我!”弃儿挣扎得越凶,班主儿子的钳制越是残酷,强猛的手劲儿掐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别想我会把你让给他。”那个该死的男人,俊俏到那种程度简直是罪恶,况且听说他还是打从京城来的油商,有的是银两。

“从小我就认定你,要不是我爹三番两次阻止我,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也轮不到那个男人逞英雄!”班主儿子说穿了就是不甘心,自己没勇气冲上戏台救人,也不允许别人搭救,特别救她的贺英烨长相又如此出色。

“我不是你的人,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她不想跟他谈论贺英烨,那只会玷污贺英烨,没有任何意义。

“你才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臭婊子!”班主儿子狠狠甩她一巴掌。“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仙女转世?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是仙女,老子也要定你了,看我怎么整你!”他要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竟然敢说他比不上那男人一根手指头,还反抗他!

班主儿子练的是武生,力气自然大得不得了,弃儿虽然也练过功,但力气实在相差太远了,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的钳制,眼看着身上的棉袄就要被扯掉。

不行,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身,绝对不能失身给这个坏胚子!

一向逆来顺受的弃儿,在这个时候突然产生了莫大勇气,决定反抗班主儿子到底。

她发了疯地挣扎,在慌乱间摸到一把砍柴用的柴刀,想都不想,拿起柴刀用刀柄从班主儿子的后脑勺敲下去。

“喀!”

她用尽力气的一击,果然收到效果,班主儿子当着她的面倒下。

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什么大祸,弃儿连忙伸手探班主儿子的呼吸,还好,只是昏过去而已。

她用发抖的手抓紧被班主儿子强行解开的棉袄,尽可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慌,弃儿,不要慌。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等班主儿子醒过来以后,他一定会去跟班主哭诉,到时候她不但会遭到公开羞辱,还会被那些把他当情人对待的爱慕者生吞活剥,尤其露儿,更是饶不了她。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自棉袄中滚落的银两,似乎给了她答案。

她捡起贺英烨给她的一两银子,白花花的纹银上头,刻着京城铸银所铸的宇样。

弃儿着实盯了银两许久,最后将它紧紧握在手心,起身奔出大杂院。

“宣阳客栈”的精致客房内,举凡消夜、点心样样不缺。

“都端走,我不需要这些。”贺英烨烦躁地吩咐小二,将桌上摆的面点、糖果全部撤走,小二立刻趋前将桌面清得一干二净。

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贺英烨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烦躁,至于他在烦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他拿出签定好的供油合同,里面记载着刘姓油商必须每年供货十二万桶,至于价钱,就别提了,省得说出来笑死人,他这回可真是做了一笔烂生意。

将合同丢进随身携带的书箱里,贺英烨隐约猜得到自己烦躁的原因——源自他骨子里的骚动。

他想要那个女孩。

贺英烨终于向自己承认。

他想要将她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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