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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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活地笑,抬手擦擦汗,动作忽得一顿,目光从大厨房的窗外看去,正巧可以看到一个人,静静站在外头,遥望着不远处,喧天的鼓声,歌声,和舞蹈。
夜那么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冰冷冰冷的。
他静静站在那里,静静望着狂欢的人。仿佛他存在的这一瞬,天地间就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一边是喧天喜乐,这一边是清冷寂寞,隔得那么近,那么近,可是,那么多火焰,那么多笑语,那么多美酒飘香。却仿佛与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伊芙怔怔走近窗口,看着那人。
明亮月色下,那人式样怪异的长长黑袍上,满是污迹,甚至连袍子有些破烂。那人苍老的眉眼,苍白的头发,让人看到的时候,莫名地,心中就有些痛了。
伊芙不知站在那里,凝视了那个人多久,然后才轻轻叫:“你……你走了很长的路吗?你累吗?”
那老人仿佛愣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伊芙忽然发现,必须用双手抓住窗子,自己才能站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黑得象是永远看不见底的大海,黑得象是最纯粹的夜。仿佛有千千万万年的寂寞都凝结在一起,仿佛有万万千千年的岁月,都只在那一片纯净的黑里。
伊芙站了好久,才能继续说:“我们村子四面环山,很偏僻,要翻过大山,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达大路,再走很远很远,才能找到最近的城镇。你会出现在这里,走了很远的路吧?”
老人依然不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她。
夜晚的风,把他那黑色的袍子,吹得徐徐飘飞。
伊芙忽然觉得有些冷:“你很冷吗?饿吗?我们村子不欢迎陌生人,外面又是山,在山里过夜,很难过吧。”
她双手飞快地抓了好几样食物,熟练地一包一卷,递了过去:“你先拿着,小心,别让别人看见。”
然而,老人却没有去接,目光从她身侧掠过,向里望去。
伊芙愣了一下,回过头,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那是村里的大酒缸:“你想要喝酒?”
老人拿出一样东西,隔着窗子递过来。
伊芙接过来一看,是个样子有点怪,但看起来极漂亮,拿在手里,感觉也非常好的容器。她没有迟疑,立刻快手快脚把酒装满,连着食物一起递出去:“快拿走,别让人看到啊。”
“伊芙,快点。”远远得传来催促声。
“好了,好了。”伊芙大声地应,急急忙忙对老人说:“你快走吧,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先吃点喝点,要是不够,等大家都散了,你再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我会留些吃的给你。”
她匆匆地交待完,抱起一堆的东西,飞快地跑出去。
跑到欢聚跳舞的村人当中,她回过头看,那冷冷清清的地方,已没有那黑色的影子了。
身边有人不悦地喝斥:“伊芙,你怎么这么慢。”
她回过神,笑着应:“对不起啊。”心却不知不觉飞得远了。
那老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曾经历过什么,他是要流浪向何方,为什么,他只是随便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那么孤单难过,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会有那么那么深沉的寂寞。
那个人,他曾经有过,很伤心,很伤心的过去吗?
她迷迷茫茫再次回头,再一次确定,那个地方,真的已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他还会再来吗?那么点吃的,够吗?这么晚了,他会冷吗?
“伊芙,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不悦的喝斥让她再次醒过来,连忙微笑着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
四周歌舞声不绝,欢笑声不绝,她的对不起,说个不绝,那个有着寂寞眼神的孤单身影,仿佛一个不曾存在的幻梦,已无可寻觅。
东方使出第十三重神功之后,引发天地之变,转瞬间,已身在一处森然密林之中。他一个人,在绝无人迹的丛林深处,生活了很久,见过许许多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树木,花草和怪物,心中已隐然怀疑自己所处的也许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他在密林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方认定一个方向,尽展轻功走了足足将近半个月,不知越过多少连绵不绝的高山,不知穿越了多少深深丛林,这才见眼前林木渐渐稀疏了,而林间活动的魔兽也越来越少,直至于无。到了后来,连比较大的野兽也不常遇到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快到了森林边缘,可能是森林边缘有人类活动,所以连稍大型的野兽也不多见。
以他轻功尽展,日行数百里来计算,这片森林,竟是有数千里之广。在他之前,只怕根本没有哪一个人类,可以深入到如此广大森林的中心去。
真正走出森林的那一刻,是个夜晚。夜风把不远处的歌声,笑声,叫声传到耳中,那份热闹快活,让他一个人在树林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从怀中取出了在森林中这段日子,久已不用的面具和假发,重新为自己戴上,这才循着声音而去。
步出森林,眼前豁然开朗,自己分明站在半山腰处,四周是连绵无尽的高山与密林,在山下,群山环抱之间,有一个小小村庄。
在那村子中心,正燃起许多篝火,有很多人围成一圈,坐着说笑,而中间,有更多年青的男女,高兴地欢唱跳舞。
看不清他们的容颜,却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欢喜,听不懂他们的歌声,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东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一跃,乘着清冷的夜风,向那小小村庄飞驰而去。
是什么样的欢喜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痛饮欢庆。
是什么样的好日子,那火光灿烂得足以照亮半边天,那歌声高昂得,可以传出数里。
那么明亮的光焰,跳动在每个人的笑脸上,眼眸中,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手拉着手,笑着,叫着,跳着。年长的人围坐在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每个人眼中都是满是欣慰,他们喝着美酒,停声说笑。快乐停驻在他们的眼角眉梢,久久不去。
东方静静地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十几步外的光明和热闹。
仅仅十几步的距离,对他来说,却是遥远无比的另一个世界。
那些欢笑,那些歌声,那些热闹,永远永远都与他无关。他安静地站着,忽然间,有些失神,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很轻很轻,有些迟疑,却十分温柔的声音。那声音极轻,极柔,虽然听不明白在说什么,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东方转眸望去,那张从一旁窗口露出来的脸,有些脏,头发有些乱,衣服有些陈旧,额上有些汗水,然而,那眼神是异常柔和的,目光也出奇地温柔。
东方竟然有些怔了。被人用崇拜的,仇恨的,畏缩的,震惊的目光看得多了,但也曾有很多温柔的,多情的,痴迷的眼神,从来都只围在他的身旁。
然而,这一切,都只针对那个天下无双的魔教之主,都只针对,那风采神容,独一无二的绝世枭雄。
有谁会用这样的目光去望一个苍老的,疲惫的,看起来憔悴而贫穷的老人呢。在他那数年天涯流浪的日子里,早已看尽世人的冷眼。无数人对他视而不见,无数人对他驱之不及,无数人看他的眼神,竟似把他当讨人厌的苍蝇一般。
然而,对这一切,他从来都是漠然以对。心情好时,且饮美酒长笑过,心情坏时,随手掀起血雨腥风,这也算不得什么。
很久很久以来,世人的看法,外人的眼神,都再不能入他心,再不能对他有任何影响了。
他既不会因为别人的热情关怀而欢喜,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冷漠厌恶而悲伤。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有人的眼睛,这样纯粹的温暖和柔和,无所求,无所取,无所希翼,仿佛只是单纯得爱一朵花,关心一只兔子,喜欢一阵长风。
东方愣了一下,竟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应不应该有所反应。
然而下一刻,隔着窗子那个少女已经递了什么出来,一边焦急而又轻柔地说着什么。
东方目光淡淡一扫,判断应该是食物,然而,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上前一步,隔着窗子向里望去。
屋里陈设虽然与他常见的有所不同,但也能立刻看出这里是大厨房。
在无数食物的香味里,一股淡淡的,但极熟悉的酒香气让他精神略略一振,目光自然而然望过去。
不是他所以为的大酒坛,而是,很多大大的缸子。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少女有些惊奇,也迟疑了一下,
他淡淡看着她,然后随手把从不离身的酒壶递了过去。他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或许有人天生善良心肠,会愿意给远行的流浪人一点食物,但如果对方不识好歹,居然还想喝酒,正常人都应该生气的吧。不过,这并不重要,他想要喝酒的时候,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意。
然而那少女什么也没有再说,迅速地接过酒壶,飞快地打开酒缸,替他装满了酒,然后连着食物一起递过来,又迅快地叮咛了一句什么。
他听不懂,也不打算弄明白,只信手接过。
远远的,那欢聚的人群中,有什么人叫了一声,少女也大声回应,然后,转身抱起大堆东西,飞快地离开了。
东方慢慢打开酒壶,闻一闻味道,皱起眉,摇了摇头。这该是最低等的麦酒吧,实在让人失望,不过,也不能指望一个小山村能有多好的美酒,也就聊胜于无吧。
他几乎是锁着眉头,喝了一口酒,放下手时,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熊熊火光中来回奔走,所有人都在欢乐的海洋中,人们唱歌,跳舞,谈笑,喝酒,吃肉,只有那个小小的人儿,满头大汗,满身灰尘,奔走来去。
旁人喝酒吃肉,她来往如飞地为他们搬运酒菜,大家唱歌跳舞,她满头大汗地,记紧随时给火堆加柴。
人家吃饱喝足时,她应该已疲惫饥饿了吧,然而,即使如此,她依然可以对陌生的疲惫老人,温柔地微笑,慷慨地赠予。
远处那火光熊熊无比热闹的地方,那个少女再三的回头,看向他这黑暗而孤寂的方向。
东方冷漠地想,这是理所当然地吧。人善当然应该被人欺,谁说好人应该有好报,谁说好人便会被好好对待。
从来世人多负心,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自然会被一次次辜负。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被视为理所当然,所有的真心真意,都将被淡然漠视。
等那个小小姑娘,渐渐长大,渐渐看多世事,想必就是再不能保持一双那样明澈的眼,再不能温柔地对着陌生人微笑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本该这样变化。
他在黑暗里冷漠地望着远处地热闹,冷漠地喝了一大口酒。温吞吞不既不甘美也没有劲头的酒,让他的心情忽然出奇地烦闷起来。
然后,他无声无息,隐入黑暗中,就此把那热闹,那火光,那明亮,那笑语,那少女温柔的眉眼,远远抛在了身后。
第二章 奇异相处
“老爷爷,老爷爷,你在哪儿?我带了好酒来!”
欢快的叫声,伊芙来到了密密山林之间,笑盈盈循着空气中飘扬的香气,找到了自己寻找的人。
东方漫然坐在火堆边,悠悠然烤着香肉,待得伊芙在身旁坐下来,一手接过她帮自己装满了的酒壶,一手漫不经心地把肉递到伊芙的手中。
自从那日村中偶遇之后,东方就暂时停留下来了。他行事虽然狂放肆意,却也不喜欢象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一样四处乱闯。既然确定了这是一个他所不了解的新世界,在走入外面的大城市之前,他最少要把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以及人们常用的语言搞清楚。
所以,他留了下来。一半时间在山中,日在丛林深处嬉虎豹鹰熊,夜在树巅,伴清风明月入眠。也经常无声无息来到村中,或倚石后,或坐树头,冷眼看着村人们做事说话,待得壶中酒尽了,也不必费心去偷去抢,直接到那个傻乎乎的少女面前,把酒壶一递就是。
那少女总是爱唠叨两句,责备几句,但是,说完了,还是很乖地去替他打酒。
他会感激她吗?当然不。只是他觉得,村人们应该多多感激一下这个傻女孩,如果没有她,也许这村里随时都会因抢酒而引发屠村事件。
他这些年杀得人少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很多事都看淡了,连杀人都懒得杀了。不过,这绝不代表,他开始有正确的是非观和善恶看法。
他从来从来都是无恶不作,邪魔之首,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
他隐在村中,观察着村人。村人们的头发和颜色都不相同,真个是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所不有。而且大多身材高大粗壮,轮廊鲜明深刻,和中原人,苗人,东瀛人全都不同。
过于白的皮肤,过于高的身材,过于挺直的鼻梁,那有着天然的颜色,甚至卷曲的头发,以前也很少见。
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中原,只怕会被叫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