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王氏有妇-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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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怡心花怒放。
史清婉垂眸看着女儿稍微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忙不迭将她抱在腿上坐着,温声软语地和她说话:“笙儿睡饱了么?娘吩咐厨房那边炖了奶蛋羹,还有你喜欢的茉莉茶糕,你顾姨家的绍蕴哥哥也来了,等用了点心,待会儿再和几位哥哥一起去庭院里玩好不好?”
王令笙偎在史清婉的怀里,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生来便胎里不足,比起同胞的兄长,更是娇弱得仿佛能被风吹化了一般,因此,从王子腾夫妇,到下面王丛箴、王丛策,都对王令笙格外疼爱怜惜。所幸她虽体弱,却仍旧能够容纳灵气,因此倒也平安地长到了现在。
一张洋漆小几放在东面窗前大炕上,炕上铺了柔软的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四个孩子便各自坐了小几一边。看着王令笙捏着一把白瓷勺子,慢吞吞地从同套的小莲子碗中舀蛋羹吃得香甜,史清婉很是欣慰,再抬头瞧瞧大儿子斯文的做派与二儿子的狼吞虎咽,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笙儿妹妹,给你——”两个母亲正注意着炕上的动静,听见这一声,顾夏怡眼睛噌地一亮。
王令笙将专注的目光从手中那碗奶蛋羹转移到杨绍蕴的脸上,看得这个小豆丁面颊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红晕。杨绍蕴却很是坚持地将自己面前那只盛了藕粉桂花糖糕的碟子往王令笙的面前推了推。娘说过,要好好照顾笙儿妹妹!
“谢谢绍蕴哥哥——”道了声谢,王令笙白嫩嫩的小手从碟子里拿了糖糕。
看着这一幕,史清婉欣然抿嘴轻笑,对顾夏怡的欢快不置一词。从手旁的碟子里捏起一块菱粉糕,口感甜甜润润的,还有一丝菱角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很是享受地眯起了眼儿。
……
“在下见过四……四公子!”
看着眼前眼底有着明显的惊讶却仍旧显得不卑不亢的青年将军,徒文憧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然而低着头的王子腾却并没有看见:“将军多礼了!本公子信步闲逛,不想与将军有此偶遇。不知将军怎么会——”他抬头瞧了一眼面前的招牌:“到了这儿来?”
此处店铺名唤天工阁,虽说以天工二字命名有所夸张,然而其中所制珠钗首饰等等,手艺精致在这京城中是头一号的,另外还经营着各色别致器物,因此在京中官宦人家中很是受欢迎。
王子腾闻言,依旧是垂着眼帘答道:“在下听闻这家的琉璃做得极精致,因此循名过来为内人与幼女挑选几件!”他心中暗暗有些惊疑,这位四皇子怎么好端端地一身寻常公子哥的扮相?身边居然一个随从都没有,难道不担心会出事儿么?此刻,他倒是不曾往别的地方想去。
“哦?原来如此,既这般,王将军不如与本公子一同进去瞧瞧可好?”徒文憧很有兴致地指了指天工阁:“恰好本公子也要为弟弟带些新鲜玩意,记得王将军家中有两位公子,想必对这男孩子喜欢的物件也懂得多些吧!”
弟弟——想来便是极受圣上宠爱的五皇子徒文憬了吧!王子腾哪里能说出推辞的话呢?只能依言跟随上去。
“殿下,那位便是今年新提拔上来的游击将军么?”天工阁二楼,被湘竹帘子遮挡住的一扇窗口,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皆是静静地看着远去的男子。半晌后,突兀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来。
徒文憧摩挲着手中圆润精巧的琉璃珠子,透明简单的材质因为其中一缕淡淡晕染开来的紫色而添上了几分神秘与飘逸,他黝黑的瞳仁中映出浅浅的一点幽光,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是啊,王子腾,字越关,五年时间从一个普普通通正五品龙禁尉升到从三品游击将军,妻子乃江南史氏嫡幼女,成婚五年,育有二子一女,是个有福气的!”
立着的那人赫然便是天然居的陈掌柜!
听徒文憧这般言辞,他也有些讶异:“这人倒真是运道不错啊!”
“能从成羌战场上立了军功回来,守孝三年后还能被父皇记住、下旨任命的人,哪里单单只会是运道好?”徒文憧心中思量着,想起前些日子在云清冠中听到的事情,眼底精芒一闪而逝,将话题转开:“江南可有什么新鲜事情么?”
陈掌柜点点头:“似乎有人在扬州看到了三皇子——”他略略有些迟疑:“只是消息来源不大准确,还要进一步去核实!”
挑起眉头,徒文憧一双承袭自母亲的含情目微微弯着,显得很是愉悦,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三年前那般稚嫩:“唔——扬州么?那可是个好地方,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北里神女,章台校书……三皇兄若真是去了,可千万别乐不思蜀啊!”
陈掌柜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春风十里扬州路,那里自然是个好地方!”
第69章 客人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袭粉色罗衫的女子独自立在苑中;身旁是一丛开得闹喧喧的凤仙花;她挽着简单的双环髻;整套的碧玉啄凤衔珠簪;鬓角上缀着几朵玉刻的海棠花;显得清丽脱俗而不失华贵气度。她正是曾经的荣国府大姑娘;一等将军贾赦之妹、贾敏。
伸手从一丛开得闹喧喧的凤仙花中掐了一朵;粉粉紫紫重叠繁复的花瓣衬得素手皓雪晶莹,与腕上两枚玉镯的温润质感也不遑想让。垂眸看着这凤仙花的花期正盛;而前些日子还娇艳的杜鹃已经花落委地,时序代换;非人力所能更改;念及此;贾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惆怅之感。
“姑娘,到用药的时间了!”
转过身来,瞧见贴身丫鬟栖香眼底的担忧之色,贾敏心中微暖,点点头:“叫人把这杜鹃收拾一下吧,枯花残叶,瞧着总叫人心里不大舒畅!”
四年前,十三岁的贾敏亲眼目睹了敬爱的父亲与母亲两人之间发生的冲突,当时看到母亲挥着花瓶朝父亲砸过去那一幕鲜血淋漓,她受了惊吓,从此便落下了个心悸的病根。
贾敏自幼便深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在她心中,父母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母亲素来贤惠敬夫,谁想到竟会有这种不堪的事情发生?她又是惧怕又是震惊,心中郁结,最后竟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后来还是在嫂子张氏的劝慰之下,方才从牛角尖里走了出来。
只是自那以后,贾敏的身子便大不如从前,往昔十几年未曾用过恁多的汤药,如今却是日日不停了。为着此事,原先有不少意欲提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毕竟,谁家不想娶个身子康健的媳妇呢?
这一耽搁,便将贾敏的婚事拖到了现在。十七岁,虽说不算是老姑娘,可也不小了。
“是咧,姑娘走吧!”栖香将手臂上搭着的素锦散花绸缎薄披风给贾敏披上,瞅着自己主子神色郁郁,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
主仆俩进了屋子。
张氏正坐在窗前炕上做针线,瞧见进来的丽服佳人,遂搁下手中活计,站起身来笑道:“妹妹今日身子大安了,可喜可贺!”
对着张氏端端正正地福身行礼,贾敏谢道:“却是给嫂嫂添了麻烦,敏儿这里多谢嫂嫂关怀了!”
两人相携复又走到炕边坐下,旁边小丫鬟奉上茶水,贾敏端了起来,揭了盖子,闻见那股甜蜜清香,她抿了一口,眉眼旋即舒展开来:“这是蜜枣茶汤吧,嫂嫂有心了!”
捏着帕子捂着嘴儿微微笑着,张氏嗔怪道:“与我客气什么呢?你哥哥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还特特吩咐我,若是今日你还不大好,就拿帖子再去请王太医过来——无量天尊,我哪里好意思与他说这里面的情由?”
白玉似的面颊上染上一层薄薄红晕,贾敏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将话头转开:“不知瑚哥儿在哪呢?今日家塾不是放了假么?”
提起心爱的儿子,张氏满眼都是欣慰:“他呀,说昨儿学的内容有些不大顺畅,便自个儿呆在房里看书呢!我也就随他去了……”
“原来如此,瑚哥儿是个好孩子——”贾敏也很是欢喜,毕竟是自己嫡亲亲的侄儿,日后贾家如何,却都是在子孙身上了。想到这儿,她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梦中的那一幕场景。
瞧着贾敏有些神思不属,即便是笑着,眉宇间也笼罩着淡淡愁云,张氏心内很是可惜。对贾敏,她心中很是有几分喜欢维护,毕竟自己最开始嫁过来的几年,整个荣国府中,只有这个小姑子待自己还算得上是善意;长嫂如母,这几年下来教导相处,也亲近的很。
贾史氏去世后,荣国公贾代善虽仍在,然而荣国府当家作主的人却换成了贾赦。或许是受了王子腾的影响,分家后,贾赦很是端恭地请了礼部官员参谋,百日之内将家中各色违制的地方尽数改了,并与贾代善商量着将欠国库的银钱凑凑还了大半;之后便为母守孝三年谢客,倒是叫皇帝很是称赞了一番。
为了嘉奖贾赦的守礼与孝心,待他出孝后,皇帝便赏了他一个太常寺寺丞的职位。虽说只是个正六品的虚职,不过贾赦的热情与上进心却完全激发了出来,叫一众人惊讶赞叹不已。
现在的一等将军府放眼望去,那是一片欣欣向荣,然而贾赦与张氏却是越发地小心谨慎。毕竟不说别的,即便仍旧是国公府的时候,底蕴不足的贾家也只算个平常勋贵,更别说与那些真正的大家族相提并论;荣宁二府这些年来不过靠着祖上的余荫,又能安稳到几时呢?再加上朝野中你争我斗,遭殃的可不会是上头那几位……君不见太子侧妃的娘家顾义伯府上都因为卖官鬻爵、欺凌百姓的罪名被抄了,私底下的事情,这些勋贵们都心知肚明。
面对朝中动荡,贾赦也不得不与东边儿宁国府拉开了关系。毕竟,搅和进夺嫡这摊子浑水里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富贵险中求,总得有那个本事!贾赦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宁国府是什么样子;自己已经尽了从兄弟的情谊,他们既然不肯听,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乱子也不关荣国府的事了。
此般状况之下,贾敏的婚事便更难了些。
嫁女娶媳,得是家世相当门户相对,贾赦不愿意牵扯到朝堂上站队的事情里,姻亲关系也是需要考虑的,因此京城中勋贵子弟的名单上立马划掉一大片。贾代善对贾敏心有愧疚,因此特特吩咐还要考察男方的人品、学识等等诸如此类;算来算去,最后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
这样的结果,着实是叫贾赦与张氏犯起了为难。
瞅着贾敏的神色有些怏怏,张氏便将自己方才做了一半的活计拿出来:“这是我给瑚哥儿新作的袍子,他这孩子不爱红不爱绿的,我又怕过素了小孩子忌讳——正想着镶个亮眼的边,不知道挑什么颜色才好,妹妹帮我瞧瞧?”
闻言,贾敏目光落在张氏手中那件浅蓝色的对襟袍子上,想了想,翻着那袍子宽大的襟袖:“瑚哥儿年岁小,倒不如拿浅鹅黄色的绫绸在这儿框上一道,再拿湖蓝色绣上祥云五福,素净又不失鲜嫩呢!”
“果然是姑娘家想得周到——”张氏笑眼眯眯地夸赞道。
姑嫂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贾敏便出声告辞,往贾代善静养的萱优院而去。
远远地从窗口瞧见贾敏娉婷袅袅的背影消失在花廊后面,张氏转脸过来,招过雅言耳语两句。
雅言点点头,退了出去。
……
“这是怎么了?”史清婉有几分错愕地看着面前两份名帖,嘴角一扬。视线落在床榻上歪着的男人身上:“你最近又做了什么事儿?一下子便是两拨客人——”
王子腾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衣襟半敞着,露出脖颈下一小片麦色肌肤,薄薄的布料掩藏不住底下精壮的躯干;他五官本身并不是十分精致,剑眉虎目,悬胆鼻,属于粗犷豪放的长相,不过晕黄的灯光透过床边悬着茜红色的花草虫鸟八福帐子笼在他周身,竟显出有几分缱绻勾人的意味来。
闻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直溜溜地看向坐在妆镜台前的史清婉,嘴角撇拉下去:“婉儿这可是冤枉为夫了……为夫每天认真努力地当差,按时回家,哪里能干出什么坏事儿来?”
瞅着他这幅模样,史清婉只觉得心里一抖,忍住上前去摸他头的冲动。突然之间,她一下子明白三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卖萌起来毫不顾忌的性子是从何而来了,眼前这男人才是根源啊!突然之间从男色诱惑跳转到卖萌讨乖真是……
可不是么?王子腾这副求安慰求抚摸的神态,活脱脱地就是一只乖巧温顺又有小脾气的大型犬,和小丛箴一模一样啊!
史清婉将手中名帖搁进桌上的分格紫檀祥云浮绘匣子里,想了想,将两封分别塞进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