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温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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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要是我发现你敢骗我,咱们可没完……”胡四儿的腔调绝对够基层黑社会。
“外,等等,静在哪?”
“静在哪?!静跑了,你不知道吗?就是打架那天。”
“啊?”
“我哥伤得挺严重的,离动脉就两厘米。在医院躺着整天生气,骂静没良心。操,本来她们俩都要结婚了。你要是见到静,告诉她,让她别躲了,老老实实回来,她走哪儿我都能给她翻出来,她逃不出我的手心。”
电话挂了。
温暖忍耐良久,还是忍不住拨了静的手机。
“您拨叫的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万般无奈,又拨妞的电话。
“我真不知道静在哪?胡四儿他们刚打过电话。她好多天没跟我联系了。”
“那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
“严重不靠谱。我觉得她是想把自己给造死。差不多有几个月,天天让我陪她high。肺结核还没好呐,劝也劝不了。有一次三天三夜没睡觉,她在我家洗手间昏倒了两次……对了,她跟我说过她想去西安看看。没准她真去了。也不知道那傻瓜口袋里还有没有钱……”
温暖突然感到阵阵寒意。他发烧了,就在他和静的故居。倒下前他发短信给菜刀,说自己要在西安呆几天。随即关机,与外界中断联系。
迷迷糊糊中温暖和静徜徉在天安门广场等待升旗,那是静一直渴望干的事。他们手牵手,戴着红领巾,快乐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世界如此详和。
不知为什么,突然所有的人开始狂奔,四散而逃,人们像将死的老鼠一样惊慌失措。尖叫着往房子,箱子,垃圾桶里钻。
“地震了!”
脚下的大地一块块塌陷,像魂斗罗里一样。天空也变成了绛紫色,像科幻片里的死星一样可怕。
温暖的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前往一个地方,于是他拉着静开始奔跑。身边的高楼大厦东倒西歪,他们越跑越快,温暖腾空而起。静抓着温暖的手吊在空中,她不会飞!俩人像失速的飞机一样摇摇欲坠。
“我爱你!温暖,记住我!”静大喊一声,放开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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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又一次升上天空,眼睁睁看着静缓缓跌进毁灭的世界,那里已是一片火海。温暖哭喊着却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
飞了不知多久,身体把温暖带到了一座巨大的教堂前,温暖推开大门,眼前一片光明,那巨大的白光如液体般穿透他的身体,将他融入其中。
菜刀温暖 第四部分(9)
温暖感觉自己像睡在母体中一样温暖。
慢慢睁开双眼,眼中的热泪已经四溢,浑身大汗淋漓。
有人在帮他擦眼泪,那是一只美丽纤细的手。
“哎呀,你可终于醒了。居然还哭鼻子。”有时候美丽并不代表可爱。
“你怎么都追杀到这了。”温暖有气无力的抗议。
“呦……都这样了还拽呢。你知道我找到你有多难吗?我给你所有的朋友狂发短信,包括菜刀,我跟他们说,U2乐队偶尔听到redtemple的唱片,特喜欢,委托我找你呢。我把你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通通翻了一遍。这儿是秦大告诉我的。我一猜就是这儿,老情的故居嘛。”美丽此刻一脸聪明。
“你真行,真敢胡说。能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吗?”
“你忘记锁门了,哈哈,傻瓜。”
美丽象勤快的女主人一样承担起了照顾温暖的责任。收拾房间,洗衣服,拖地,手脚麻利。她喂了温暖很多药,给他煲了很多汤。买了很多东西,从毛巾床单到短裤袜子。当然她也顺理成章的享用了温暖的被窝,一切显得很自然。直到事后,大病初愈的温暖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
“你别担心,咱俩还是哥们。我顶多偶尔需要了借你用用。我的欲望不强,我其实更喜欢女人。”美丽大方地拍拍温暖的肩膀。
“这算什么事儿呀。你不能就这样把我给收了吧,不明不白的。我觉得咱们俩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是少儿频道,我是成|人频道。”
温暖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诱奸的小女子。
“没关系,我仔细研究过你,我感觉你的条件还算凑合配得上我。”诱奸人的人理直气壮。
“谢谢了,你真给面子。”当然,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被美丽诱奸的。
“其实你很需要我,比如,你穿衣服的品味实在太差了。好吧,以后我来帮你设计形象。记住,以后在这里只能穿我给你买的衣服,用我给你买的东西。听见了吗?”理直气壮地美丽开始盛气凌人了。
“我靠,你丫真自信。”
温暖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收拾了些东西。其实他的东西就是一个双肩背。
把静给他买的洗漱用品还有她的日记胡乱塞进包里。
“我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温暖目无表情。
“嘿,你要去哪?带着牙刷干吗?”美丽正在做贤妻良母状,打扫卫生。
“我去趟外地。”
“哪儿?是要带我私奔吗?我要去!”美丽一脸警惕,满腹狐疑。
“不,我要一个人私奔。”
“过分!”
温暖出发了。没有明确目的,但还是坚决登上飞机。
整整五年没有回西安了。
堂哥在接机口挥舞着他的大手。他是新灞分局缉毒大队一中队队长。西装被圆鼓鼓的肚子顶起,像藏着一个饱满的篮球。由于他出生在饥荒年间,所以被起名叫温饱。
“你这家伙,四五年没回来了。突然袭击。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妈也不在,去成都参加同学聚会了。”温暖和温饱的大肚子拥抱了一下。
“我知道。刚好这两天没事,回来散散心。”
一个瘦小机警的青年接下温暖的背包。
“温哥,吃了没?我是兰兆,还记得不?温队的手下。”对方地道的西安话亲切而陌生。他们的样子让你很难相信这些人是警察。
“废话,这还用问,直奔‘方上’。”还是温饱了解表弟。
“方上”是西安最著名的穆斯林食街,听到这两个字温暖满口生津。
菜刀温暖 第五部分(1)
西安的市容没什么变化。有些半成品楼多年来一直停工在那儿,很像是行为艺术家们留下的巨大作品。三人在市府门口停车下来。
温暖走在熟悉的街上,看着陌生的人群。
高家烤肉。
形形色色的人围坐在油乎乎的小方桌旁,手捧冰啤,咀嚼烤肉。西安的烤肉串小肉薄,香极。两毛钱一串。三个人要了两百串。
“这肉都是甘肃来的那帮流浪儿串的,一串给五厘。牛也是这些娃杀的,刀法凶狠利落。你别小看他们,不少都是背着人命跑出来的。晚上就睡在这案板上。”温饱满嘴石流油,说着评书。
“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了,能不学坏吗?”温暖也满嘴流油,发着感慨。
“作为十三朝古都的艺术家,我们已经发起了中国的新文艺复兴运动。灵感来自唐朝。”邻桌的啤酒池烤肉林中有人滔滔不绝,一堆长发美髯公煞有介事。
“今天在座的有中国最好的作家,词曲作家,画家,严肃音乐家,摇滚音乐家。我们聚在这里,有责任思考这样一个命题,中国的新文化应该走向何方?”最好的艺术家们令温暖很羞愧,因为他一个都不认识。
“走,接着去吃水饺去。要吃的东西还很多,得抓紧了。老板,算账。”温饱置若罔闻。看看他,你就知道西安人有多爱吃了。
“有人给结了。”老板满身流油,满脸冷漠,典型的陕西冷娃。
“经常这样,可能是旁边哪个闲人给结的。”温暖甚是纳闷,兰兆帮忙分析。
王家酸汤水饺。
“一个半斤,俩八两,羊肉的!”一个极沙哑性感的女声从蒸腾的饺子锅后传出。温暖惊了,这是完全可以媲美摇滚女王janisjoplin的嗓子。急忙探头查看。这位超级女声有一张屠夫般凶神恶煞的脸,温暖立马打消了当伯乐的念头。
“五爸!你咋在这儿?”上饺子的服务员突然大叫一声,惊醒梦中人。
“你是?”温暖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的五爸。打量来人,满头鸡冠金毛,乱七八糟,可能是被劣质染发剂腐蚀坏了。
“噢,这是二表哥的娃,“嘉诚”。诚诚,你咋到老王家干了。”温饱很了解情况。
二表哥夫妇都是老好人。几年前,表哥在货运公司当司机,跑长途翻秦岭,疲劳驾驶,睡着了,从上百米的山上冲下去。留下这么个遗孤。
“你妈还好吧?”温暖缅怀着和二表哥的童年。
“好着呢。五爸,我跟你说,我就喜欢摇滚。你们乐队啥时候来西安开演唱会呢?”金毛围裙下面居然穿了一条喇叭裤。很复古,让温暖想起了刚才的文艺复兴。
“你一天不好好上学?跑到这儿干什么?”温暖很替二表哥着急。温饱无动于衷,嘴里吃的稀里哗啦,
“唉,这娃不学好,一天净跟社会上的闲人胡混。他妈也管不住他。好不容易把他弄到职高学厨师,学校也是骗子,把娃都撇到这条街上当廉价童工。”
“上不了高中也不能都怪我一个人,上学的时候问老师什么问题他都说不知道,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说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金毛愤愤不平。
三个人两斤水饺,吃了个肚儿圆。
“撑死我了,咱们别坐车了,走走吧。”告别了金毛侄子,温暖倡议道。三人沿着鼓楼往西大街漫步。一路上不时有人过来问候,跟温饱打招呼的多是些商铺老板,有头有脸。跟兰兆打招呼的净是贩夫走卒钉鞋的。
“兰哥,吃了么?抽根烟。”
“不用不用,我正忙着呢,回头到你家喝酒。”按西安的说法,兰兆“势”很好。平日骑着挎斗摩托,腰杆笔直,双手戴白手套,以兰花指轻捏车把,招摇过市。有不少忠实fans。
“还好意思到人家家里喝酒呢。”温饱一脸鄙夷,“上次他到钉鞋的那伙计家喝多了,把人家老婆睡了。害得人家差点把我们牌子摘了。”兰兆被批的脸红脖子粗,
“还不都是他老婆把我灌大的……酒后乱性。纯属事故。”
“兰兆,你能不能帮我办个事,查个人,看她在不在西安的酒店宾馆住。”
“没问题,咱就是干这个的。上内部网一查就知道。咋?是欠你钱还是有仇。”
菜刀温暖 第五部分(2)
“都没有。朋友。”
“哎呀,咱咋走到这了?这是李冬梅她家的院。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温饱揶揄道。温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踱到了一个大院门口。那是三零八工厂家属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来。可能是大腿肌肉的记忆吧。”李冬梅就是温暖的初恋情人。
“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这住?”温暖望着里边的家属楼,自言自语。那些筒子楼已经风烛残年,破败不堪。
“请问李冬梅家还在这吗?”温饱拉住了一个出来遛弯的大妈顺嘴问了一句。
“冬梅呀,在打麻将呢吧,我去给你叫去。”温暖一听这话大惊失色,撒腿要跑,被温饱一把拽住。
“怕什么,瞧你这点出息。”温暖扭头挣扎着像个中学生,
“我们快走吧,人家肯定都孩子他妈了。多尴尬呀。”
一个白裙子从远处的平房里跑出来。跌跌撞撞飘向温暖。温暖眼前模糊了,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美少女。
“哎呀,没想到真是你,我不敢相信。”女班长的体形跟少女时代没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沧桑。
“我正打麻将呢,邻居说有个男的找我。我从窗户往外一看,差点没晕倒。”她说这话的时候,温暖也正竭力保持平衡。
此情此景,两人虽不执手,但绝对相看泪眼。
“听说你结婚了。”这竟是温暖说的第一句话。
“我早结婚了,嫁了我们厂的一个闲人。家里不同意,我们俩还私奔过。老公长得跟赵传一样,儿子长得跟老公一样。”
“老公一定对你特好,都有儿子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呀。”赵传很丑但是他也许很温柔。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厂里一万人有六千下岗,我跟老公都失业了,不过他对我很好。我现在帮我弟看他的花店,生意还凑合吧。当然,肯定没法跟你比了。”女班长李冬梅对自己的生活很知足,生活的艰难并没有改变她的优雅。
“你弟弟结婚了吗?我印象中他还是个小孩。”温暖想起自己中学时去班长家的情景。
“他都离婚了。时间过得多快呀。”
“是啊,人生如梦啊,我都想不起来当年我们是怎么分手的?”温暖真忘了。很可能是老年痴呆症提前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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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忘了?是你不要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