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衡全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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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招惹祸患,高尚的操行会招致耻辱;以不完美来说,美玉会被说得有斑点,珍珠会被视为有残缺。陈留人焦贶,在兖州很有声望,操行完美,事迹高尚,没有细小差错,等到他该做从事的时候,刺史焦康却斥退不用。为什么呢?因为众人说好有正直美名的人,并非真正的贤人。公侯以下,人品好坏混杂,贤达士子的操行,善良邪恶相互杂糅。那开采美玉的人,任务在于破开石头取出美玉,选拔官吏的人,任务在于废弃邪恶选择贤良。真是这样,遭受累害的人违反世俗坚持自己的操行,那些指责攻击他们的人,又向哪里去(施展自己的手段)呢!
命禄篇第三
【题解】
本篇从理论上探讨了一个人“逢遇”或“累害”的根本原因。王充提出:“凡人遇偶及遭累害,皆由命也。”命分决定死生寿夭的寿命,与决定贫富贵贱的禄命。本篇着重谈禄命,所以篇命叫“命禄”。
王充认为,一个人的贫富贵贱归根到底是由“命”、“禄”——一种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所决定的。凡是“命”、“禄”决定了的,人力就无法改变。“命当贫贱,虽富贵之,犹涉祸患矣。命当富贵,虽贫贱之,犹逢福善矣。故命贵,从贱地自达;命贱,从富位自危。故夫富贵若有神助,贫贱若有鬼祸。”
本篇还指出:“智虑深而无财,才能高而无官。”家财万贯的“未必陶朱之智”,达官显贵的“未必稷、契之才”。这些都是对当时社会黑暗现象的揭露和挞伐。
【原文】
3·1凡人遇偶及遭累害(1),皆由命也。有死生寿夭之命,亦有贵贱贫富之命。自王公逮庶人(2),圣贤及下愚(3),凡有首目之类,含血之属,莫不有命。命当贫贱,虽富贵之,犹涉祸患矣(4)。命当富贵,虽贫贱之,犹逢福善矣(5)。故命贵,从贱地自达(6);命贱,从富位自危(7)。故夫富贵若有神助,贫贱若有鬼祸。命贵之人,俱学独达,并仕独迁;命富之人,俱求独得,并为独成(8),贫贱反此,难达,难迁,难成(9),获过受罪,疾病亡遗(10),失其富贵,贫贱矣。是故才高行厚,未必保其必富贵(11);智寡德薄,未可信其必贫贱。或时才高行厚(12),命恶,废而不进;知寡德薄,命善,兴而超逾(13)。故夫临事知愚(14),操行清浊,性与才也;仕宦贵贱,治产贫富(15),命与时也。命则不可勉,时则不可力,知者归之于天(16),故坦荡恬忽(17)。虽其贫贱,使富贵若凿沟伐薪,加勉力之趋,致强健之势(18),凿不休则沟深,斧不止则薪多,无命之人,皆得所愿,安得贫贱凶危之患哉?然则或时沟未通而遇湛(19),薪未多而遇虎。仕宦不贵,治产不富,凿沟遇湛、伐薪逢虎之类也。
【注释】
(1)遇偶:这里指碰巧迎合了君主或上司的心意而受到赏识和重用。累害:即三累三害,指受到来自乡里和朝廷的损害。
(2)逮(d4i代):至,到。
(3)下愚:地位低下而愚蠢的人。封建时代对劳动人民极不尊重的指称。
(4)涉:牵连,遭受。《事文类聚》卷三九“涉”后有“失其富贵”四字,可
(5)《事文类聚》卷三九“善”后有“离其贫贱”四字,可从。
(6)贱地:指贫贱的地位。达:发达,指做官、发财,得富贵。
(7)危:凶险,不安。这里指丧失富贵。
(8)为:做,干。这里指从事某种营利事业。
(9)“难成”之前,根据上下文意,疑脱“难得”二字。
(10)亡:失去,丢失。遗:遗失,丢失。
(11)必:章录杨校宋本作“可”,可从。
(12)或时:或是,或者。
(13)兴:起来。这里指起用。超:跳过。逾:超过。超逾:这里指越级提升。(14)临事:面对事情,处理事情。
(15)治产:这里指经营某项事业来积累财富。
(16)天:王充说的“天”,是一种物质实体,与汉儒有意志、能赏罚的“天”不同。他认为,每个人胚胎于母体时所承受的“气”,是“天”自然而然施放的,而这种“气”又形成了人的“命”,所以这里说“知者归之于天”。
(17)恬(ti2n田)忽:心中安然,忽视外界的事物。
(18)致:给予,施加。
(19)湛(h4n战):大水。
【译文】
凡是人碰巧迎合了君主或上司而受到赏识重用,与受到来自乡里和朝廷的损害,都是由于命。有死亡、出生、长寿、夭折的命,也有尊贵、卑贱、贫穷、富裕的命。从王公大臣到普通老百姓,圣人贤人到广大劳动人民,凡是有头脑、眼睛以及体内含着血液的动物,没有谁没有命。命应当贫贱的,即使现在富贵了,也还会遭受祸患,失去富贵;命应当富贵的,即使现在贫贱了,也还会遇上福善,脱离贫贱,所以,命该尊贵,也会从卑贱的地位自然得到富贵;命该贫贱,也会从富裕的地位自然地衰败。所以,富贵好像有神灵来辅助,贫贱好像有鬼魂来祸害。命贵的人,大家一起学习,只有他能当官;大家一起做官,只有他得到提拔。命富的人,大家一起寻求财富,只有他能得到;大家一起做生意,只有他得到成功。命贫、命贱的人,则与这种情况相反,很难发达做官,很难升迁提拔,很难求得财富,很难做成生意。要么有过错受到惩罚,要么得疾病意外丧失财富。失去其富贵,当然就贫贱了。这样,才能高超品行端庄,未必能保证就一定会富贵;智力低下品德恶劣,未必能断定就一定会贫贱。有时才能高超品行端庄的,因为命不好,被斥退而得不到提拔;但智力低下品德恶劣的,却因为命好,被任用而越级晋升。所以,处理事情的聪明与愚笨,操行的清白与污浊,是道德属性与才能的问题;做官,地位的高低,经营产业,财富的多寡,是命与时运的问题。命,不能强求改变,时运,也不能靠努力得到,明白的知道这一切的归宿在天,所以心地安然毫不在乎。要是现在很贫贱,如果要得到富贵就像挖沟砍柴那样,施加努力的趋势,加强强壮健康的势头,挖沟不停止则沟深,斧砍不停止则柴多,这样,没有富贵之命的人,都能得到自己所向往的富贵,那怎么会有贫贱、凶祸、危险的灾难呢?然而,有时沟还没有挖通,却遇到了大水,柴砍得不多却碰上了老虎。做官不显贵,经营产业不发财,挖沟遇到大水,砍柴碰上老虎,这都属于命不好一类。
【原文】
3·2有才不得施,有智不得行,或施而功不立,或行而事不成,虽才智如孔子,犹无成立之功。世俗见人节行高,则曰:“贤哲如此,何不贵?”见人谋虑深,则曰:“辩慧如此,何不富?”贵富有命福禄(1),不在贤哲与辩慧。故曰:富不可以筹策得,贵不可以才能成。智虑深而无财,才能高而无官。怀银纡紫(2),未必稷、契之才(3);积金累玉,未必陶朱之智(4)。或时下愚而千金,顽鲁而典城(5)。故宫御同才(6),其贵殊命;治生钧知(7),其富异禄。禄命有贫富(8),知不能丰杀(9);性命有贵贱(10),才不能进退。成王之才不如周公(11),桓公之知不若管仲(12),然成、桓受尊命,而周、管禀卑秩也(13)。案古人君希有不学于人臣(14),知博希有不为父师。然而人君犹以无能处主位,人臣犹以鸿才为厮役(15)。故贵贱在命,不在智愚;贫富在禄,不在顽慧。世之论事者,以才高当为将相(16),能下者宜为农商。见智能之士官位不至,怪而訾之曰(17):“是必毁于行操(18)。”行操之士,亦怪毁之曰:“是必乏于才知。”殊不知才知行操虽高,官位富禄有命。才智之人,以吉盛时举事而福至(19),人谓才智明审(20);凶衰祸来,谓愚暗(21)。不知吉凶之命,盛衰之禄也。
【注释】
(1)福:疑衍文。本篇以“命禄”为题,可一证。下文有“宦御同才,其贵殊命;治生钧知,其富异禄”,“命”、“禄”对言,可证。命禄:这里指禄命。
(2)银:指银质图章。汉代御史大夫和俸禄比二千石以上的官用这种印章。纡(y*于):系结。紫:指系在印纽上的紫色丝带。汉代的相国、丞相、太尉、将军、列侯用的金印上都束有紫色丝带。怀银纡紫:这里指当上大官。
(3)契(xi8谢):亦作偰、。。。传说中商的始祖,帝喾之子,母为简狄。曾助禹治水有功,被舜任为司徒,掌管教化。
(4)陶朱:即范蠡(l!里),字少伯,楚国宛(今河南南阳县)人。越国大夫,政家。助越王勾践灭吴后,弃官经商,到宋国的陶(今山东定陶西北)地成为大富翁,改名陶朱公。他认为物价贵贱的变化,决定于供求关系的有余和不足。事参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5)顽:质地粗劣的。鲁:愚钝。典:主管,统辖。
(6)官御:疑作“宦御”。《礼记·曲礼》:“宦学事师。”郑注:“学或为御。”可证。宦御:做官。
(7)治生:谋生计。钧:通“均”。知:智慧,本领。
(8)命:疑衍文。下文有“贵贱在命,贫富在禄”,可证。
(9)丰杀:增减。
(10)性:疑衍文。下文有“贵贱在命,贫富在禄”,可证。
(11)成王:周成王。西周国王,姓姬,名诵。武王死时,年幼,由叔父周公旦摄政。周公东征胜利后,他大规模分封诸侯,设东都成周(今河南洛阳),确立官制和礼制,巩固西周王朝统治。
(12)桓公(?~公元前643年):春秋时齐国国君,五霸之一。姓姜,名小白。公元前685~前643年在位,是位有作为的政治家。管仲(?~公元前645年):名夷吾,字仲,亦敬仲。春秋时齐国颖上(颍水之滨)人。齐国大夫,政治家,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第一霸主,被齐桓公尊为“仲父”。知:同“智”。
(13)秩:官吏的俸禄。这里指禄命。
(14)案:察看,考察。
(15)厮:对人的轻蔑称呼。役:劳役,仆役。厮役:被使唤的人。这里指被君主使用的臣子。
(16)根据文意,疑“高”后本一“者”字。“才高者当为将相”,与下文“能下者宜为农商”对文,可证。
(17)訾(!子):非议。
(18)毁:坏,缺陷。
(19)吉:吉祥,吉利。盛:兴盛,茂盛。
(20)审:明悉。
(21)暗:不明。
【译文】
有才能得不到施展,有智慧得不到实施。或者是施展了却没有成功,或者是实施过却事不成,即使才能智慧都像孔子一样,还是没有办好事情,立下功劳。一般人见别人节操、品行高尚,就说:“这样贤良聪明,怎么不当大官?”见别人智谋深邃,就说:“这样会说机智,怎么没有发大财?”其实,做大官发大财是有禄命的,不在乎是否贤良聪明与会说机智。所以说:财富不能靠计谋得到,显贵不能凭才能实现。智谋再深邃发不了大财,才能再高超也当不了大官。纵然身怀银印金印,当了相国、丞相,也未必有稷、契的才能;纵然堆金如山,积玉如海,也未必有陶朱公的智力。有时反而很愚蠢的人却拥有千金,质劣愚钝的人却统辖城池。可见,做官的才能相同,但命不一样官就会有大小,经营生计的智慧一样,但禄命不同就会有贫富。禄命有贫富,人的智慧不能使它增加或减少;人命有贵贱,人的才能不能使它升迁或斥退。成王的才能不如周公,桓公的智慧不如管仲,然而成王,桓公接受的是尊贵的命,而周公、管仲承受的是卑贱的命。根据考察,古代的君主很少有不向臣子学习的,学识渊博的人很少不被封为“父师”(太师)的。虽然这样,君主还是以无能处于一国之长,臣子还是以大才被使唤。所以贵贱在命,不在聪明与愚蠢;贫富在禄,不在质劣与智慧。社会上的议论者,都认为才高的应该做将相,才低的只宜事农商。见到智慧才高的人没有得官做,就责怪并且非议他说:“这一定是在操行方面有问题。”见到操行高尚的人,也责怪诋毁他说:“这一定是在才智方面有所不足。”殊不知,他们的才能、智慧、品行、节操虽然都很高,但是官位的高低,财富、俸禄的多少,都是由命决定的。有才能智慧的人,在命吉、禄盛的时候办事就会得福,人们就会说他才智高明;在命凶、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