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山墙的安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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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住这儿,你可得好好记住喽!”玛瑞拉严肃地告诫,“好了,祈祷一下,赶紧上床睡觉吧。”
“我从来不祈祷。”安妮信誓旦旦地说。
玛瑞拉大吃一惊,“啊?安妮你说什么?没有人教你祈祷吗?上帝总是希望孩子们做祷告,你对上帝一点儿都不了解吗?安妮?”
“怎么会不知道呢,上帝是圣灵,他代表智慧、力量、神圣、公正、仁慈和真理,他是无限、永恒、不变的灵魂所在。”
听了安妮一口气流利的背诵,玛瑞拉这才松了口气,“哦,看来,你也稍微懂得一些,谢天谢地,你不是对上帝一无所知,那你是在什么地方学的呢?”
“是在孤儿院的主日学校学的呀!我们把教义问答都背诵下来了,我还挺喜欢那本书的。里面有许多词语,什么‘无限、永恒、不变’……,都让人感到像一种豪迈、雄壮的乐音,就好像从管风琴发出来似的。虽然不是诗,但听起来却像诗一样。”
“安妮,我可没跟你谈诗,我是在和你说祈祷的事。每天晚上不做祈祷可不好,你知道吧!这样别人会把你当成一个坏孩子的。”
“就因为我长了一头红头发,所以很容易从好孩子变成坏孩子!”安妮怒气十足地叫道,“自己不长红头发,怎么能知道长红头发的滋味呢!托马斯太太说,是上帝故意给我一头红发的,所以我再也不关心上帝了。再说,我每天从早到晚忙得精疲力尽,那还顾得上什么祷告?让一个要照看好几对双胞胎的孩子去祷告,不是太过份了吗!”
玛瑞拉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马上开始对安妮的宗教教育,很显然,这事一点儿也不能往后拖。
“只要你住在这个家里,你就必须做祷告,安妮,不做绝对不行!”
“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当然会做的。”安妮顺从地答应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从的。但是我该说些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要不,我先上床钻到被子里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再祷告?看起来这件事倒挺有意思的!
“首先,你得跪下。”玛瑞拉有些窘。
安妮跪在玛瑞拉的脚下,严肃认真地抬头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做祷告时要跪下来呢?在我的幻想里,做祷告应该是这样的: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上,一个人独自来到森林深处,仰望着晴朗碧蓝的天空,就这么一直、一直地仰望着,什么也不做。你觉得这算是祈祷吗?好了,我准备好了,我该说些什么呢?”
玛瑞拉更加不好意思了,本来她想到一些诸如“上帝请保佑我入睡吧!”之类的祈祷语,但这样的祷告应该只适合于那些穿着白色罩衣坐在母亲怀里,口齿不清、牙牙学语的婴儿,肯定不适合眼前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安妮已经长大了,她应该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向上帝祷告。
“感谢一下主的恩典,然后谦虚些,说说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玛瑞拉说道。
于是,安妮把脸伏到玛瑞拉的双膝上。“仁慈的主啊,在教会里牧师就是这样说的,我自己祈祷时也可以这么说吧?”安妮抬起头问道。
“仁慈的主,谢谢你赐予了我‘白色的欢乐之路’、‘闪光的小湖’,‘邦妮’和‘白雪皇后’,我由衷地感激你。我目前所能想到你的恩赐就是这些。下面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因为太多了,如果全讲出来会花很多时间,所以我就先说两件最重要吧:一件是请主让我永远地留在绿山墙农舍;另一件是请求主等我长大的时候,把我变成一个美人。此致,敬爱您的,安妮·雪莉。
“啊,祷告完了,我做得怎么样?”安妮站立起来,兴奋地说道:“如果再多一些时间考虑的话,我会做得更漂亮的。”
可怜的玛瑞拉差点儿气昏过去。如此离奇的祷告,这不是在轻视主吗?她只好承认安妮对宗教的无知。玛瑞拉边给安妮掖好被角,边在心里默默发誓,要从明天起正式教她怎样做祈祷。她拿着蜡烛刚要出屋,安妮叫住了她。
“啊,我想起来了,我不应该说‘敬爱您的’,而应该说‘阿门’。牧师就是这么说的。我刚才一下子忘记了。我是想,祈祷也应该有个结束语什么的吧,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我想没有什么不同的。”玛瑞拉说,“做个好孩子,快睡吧,晚安。”
“今天晚上可以说是从内心里道晚安了。”这样想着,安妮心满意足地上了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玛瑞拉一回到厨房,就气呼呼地把蜡烛甩到了桌子上,不满地瞪眼看着马修:
“马修,真是该有人收养这孩子,好好地教育教育她。今晚竟是她第一次做祷告!你能相信吗?明天我带她到牧师那里借一套《天际初开》丛书,等我给她做件像样的衣服,就把她送到主日学校去。看来,又够我忙一阵的了。唉,我们以前生活得多么轻松呀,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第八章安妮开始新生活
玛瑞拉自有她的主意和打算。一直到第二天午后,安妮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准留下来了。上午,玛瑞拉给安妮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儿,并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她发现安妮这孩子听话、机灵、有干劲,对事物理解很快。但她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在工作的时侯常常会沉湎于幻想,把工作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听到玛瑞拉的严厉训斥,才又回到现实里来。
中午,清理收拾完毕以后,安妮带着一副等待最坏宣判的表情来到玛瑞拉的面前。她瘦小的身体整个都在打着颤,脸蛋儿涨得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恳求道:
“求求你卡斯伯特小姐,告诉我吧,我到底能不能留在这儿?从早晨起我就一直忍着没敢问,再这么下去,我可实在受不了了。请您赶紧告诉我吧!”
“我跟你说过把洗碟布放在热水里烫一下,是吧?”玛瑞拉依旧不动声色,“先把这个活儿干完再说吧!”
安妮只好顺从地去洗了抹布,然后便紧追不舍地用眼睛盯着玛瑞拉,玛瑞拉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好吧安妮,我告诉你,马修和我已经决定了让你留下来。希望你能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喂,安妮?你怎么了?——”
“我……哭了?……”安妮的口气中有些疑惑,“我也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我太高兴了!啊,说高兴并不确切——当初,见到‘白色的欢乐之路’和‘白雪皇后’时,我也曾高兴过。但是能留在这里,真是比说高兴这个词还要高兴。我太幸福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孩子。也许这很难,托马斯太太总说我是个很坏的孩子,不过,我会努力改正缺点的。可我为什么哭了呢?”
“我想你是太激动了吧?你已经乐得昏了头了。”玛瑞拉责备地说道,“去坐到那把椅子上冷静一下,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你的情绪起伏也太剧烈了!总之,我们决定把你留下来了。我们会好好教育你,把你抚育成人。你必须要上学,不过现在还不行,因为再过两个星期学校就放暑假了,还是等到九月份新学期开学再说吧。”
“那从现在起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继续叫您卡斯伯特小姐呢,还是改称你卡斯巴特阿姨?”
“你就叫我玛瑞拉就行了,要不我会感到别扭的。”
“叫你玛瑞拉?听上去太没礼貌了吧?”安妮提出了异议。
“只要你是用郑重、诚恳、谦逊的口气来称呼我,我是不会介意的。在安维利村,无论老人小孩儿大家都叫我玛瑞拉,只有牧师称我为卡斯伯特小姐。”
“我真想叫你一声玛瑞拉阿姨。”安妮恳切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过阿姨或者别的亲戚——连祖母也没见过。叫你阿姨可以让我感到我是属于你的。我可以叫你玛瑞拉阿姨吗?”
“不行,我不是你的阿姨,我不喜欢别人用毫不相干的名字来称呼我。”“但我把你想像成我的阿姨。”
“那也不行。”玛瑞拉严厉地说。
“你从来没有幻想过吗,想象一下与现实不同的事情?”安妮瞪着眼睛问道。
“不幻想。”
“真的吗?”安妮屏住了呼吸,“哎呀,卡斯——玛瑞拉,你错过了很多好东西!”
“脱离实际去幻想,我不相信这有什么好处!”玛瑞拉插嘴说道,“上帝创造了人,不是为了让我们去整天幻想而忘掉现实的。噢,我想起来了:到起居室去,先看看你的脚干不干净,别让苍蝇飞进去,然后把壁炉台上的卡片给我取来,上面写着《主的祈祷》,今天下午空闲时你要把它背下来。”
“是呀,我也觉得昨晚的祷告很不流畅。”安妮道歉说,“可我以前从来也没做过。第一次做祷告总不会十全十美吧。”
“昨天晚上上床以后,我忽然想出一篇非常出色的祷告词,就像牧师说的那样,长长的,富有诗意。可是今天早晨起床以后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尽管我绞尽脑汁也没用。为什么我会把它忘得一千二净呢?不管怎么说,那种记忆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说到记忆,安妮,我求求你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再喋喋不休了。好啦,去吧,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吧。”
安妮这才赶紧跑到正门厅对面的起居室去了,但一去便没了回音。玛瑞拉等了一会儿,实在不耐烦了,便放下手里的编织活儿,板着脸过去招呼安妮。只见安妮倒背着两只手,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处于梦幻之中,一双大眼睛眨呀眨,仰望着挂在两个窗户之间的画。阳光透过窗外的苹果树和常青藤照进来,幻化成白色和绿色,和那些让人想象不到的色彩,整个房间闪烁着绚丽的光芒。安妮的心完全陶醉在这洒满阳光的天地里了。
“安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玛瑞拉没好气地问道。
安妮猛地回过神来,“是那个……”她指着画道。玛瑞拉扭头望去,是一幅名叫《向孩子们祝福的基督》的石板画。
“我幻想我也是那群孩子中的一员,就是角落里穿蓝衣服的那个孤苦的女孩子,她非常像我,孤零零的,又孤单又寂寞,一副悲伤的样子,对吧?但是,她也得到了主的祝福。她跟在大家的后面怯生生、静悄悄地向前靠近着。除了耶稣以外,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我很清楚她这时候的心情,这有点像刚才我问你能不能留在这里的时候——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两手发凉,一直担心主耶稣注意不到她,她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前靠近,靠近,终于来到了耶稣跟前,这时,耶稣看到了她,便把手放到了她的头顶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愉悦暖暖地拥抱着她的全身!
“可是我想,如果画这幅画的人不把耶稣画得这么悲伤就好了。不知你发现了没有,凡是耶稣的画都是这样。耶稣真的总是这样一副悲伤的样子吗?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孩子们就会害怕得不敢接近他了,对吧?”
“安妮!”玛瑞拉终于想起了阻止她,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竟一直忘记了让她闭嘴?
“这样说可不行,这太不敬了,可以说是纯粹的不敬!”
安妮惊奇地眨着眼睛辩解道:
“不敬?我可没那么想过……我对耶稣可是非常敬仰、非常虔诚的呀。”
“我料你也不会。如果你用现在这种亲切的语气说这样的事怎么样?还有,安妮,我再跟你说一次,如果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应该赶紧做,不要看画什么的看得入了迷,不要热衷于幻想。记住了吗?把那张卡片给我拿来,然后马上到厨房去,坐在那里把祷告语背下来。”
安妮听了玛瑞拉的话,取了卡片便来到了厨房的餐桌前,在背诵前她简单地布置了一下餐桌:摘来一大把苹果花插到餐桌上的花瓶里。接着,她把卡片竖放到花瓶上,双手托着腮,开始认真地背诵起来。当安妮用苹果花装点餐桌时,玛瑞拉斜着眼睛瞪了安妮一下,但没说什么。
“这祷告语写得太漂亮了!”安妮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以前我也曾听过一次这样的祷告,那是孤儿院的主日学校校长先生给我们示范的。不过,我当时没觉得怎么好,因为校长先生的声音非常嘶哑,祈祷得很悲哀,让人觉得祈祷这事儿挺讨厌的。虽然它不是诗,但却给人以诗一般的感受。比如‘在天国的我们……’,就像音乐里的一小节似的,很容易记下来了。你说呢,玛瑞拉?”
“那你就安安静静地记吧。”玛瑞拉回答,声音里没有一丝热情。
安妮把弄着花瓶,轻吻了一下瓶中浅桃色的苹果花蕾,然后又认真地背诵起来。
“玛瑞拉,”过了一会儿,安妮又喊,“在安维利,我会找到知心朋友吗?”
“一个朋友?你说一个什么样的朋友?”
“知心朋友,就是连心都能掏给你的那种好朋友。我一直在期待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