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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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卿心弦一震,连忙避开那双令人心碎的目光,一笑说道:“多谢好意,车子是为女儿家造的,我一个大男人要坐什么车?再说,这点伤势也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必辜负了马儿健蹄,别为我担心,快进去吧!”转过头,一抖缰绳,加快前驰。
望着那颀长潇洒满的背影,薛梅霞美目忽然又模糊起来,她摇头一叹,方始樱唇抽搐,娇躯轻颤地掀帘进入车厢内。
夏梦卿放马奔驰,剑眉紧皱,俊面煞白……这是肉体的创伤,还是心底的裂痕?
日升,日落……
转眼两天过去,夜色又复降临。
北京城内闪烁明灭的万家灯火,已然遥遥在望。
夏梦卿、薛梅霞、独孤奇三个人默默地望着前方,谁也没开口说话,神情间却有着显然的不同。
夏梦卿跟着腾身离鞍,就待向京城方面掠去。
突然一声凄呼,薛梅霞跳下马车向他扑来,惶然叫道:“夏大哥……”
夏梦卿闻声收步,转过身子,惑然说道:“小妹,怎么?……”
薛梅霞热泪盈睫,哑声说道:“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夏梦卿愣了一愣,强笑说道:“小妹,别说傻话了,傅侯正在万寿山面对强敌,你做妻子的岂可……而且孩子还在府中,你赶快回去吧!”
薛梅霞娇躯剧颤,痛哭出声,仍然不肯离去。
夏梦卿鼻头微酸,摇摇头,说道:“至于我的伤势,你放心……你看。”挥手一掌,把路旁一块斗大石瑰击成粉碎,一咬牙,转身不顾而去。
他为了使薛梅霞安心,这一掌用足了功力,因而又牵动了伤势,上路后,已是面如白纸,额上亦沁出冷汗,双手捂胸,似乎已不克支持。
昏暗冷辉,洒照在万寿山巅。
在山巅一处松柏成林,山石嵯峨,背依峭壁,前临悬崖的空地上,这时正对峙而立着十余条人影。
虽然月色昏暗,但仍能很清楚地看出,左边是神力威侯傅小天、德贝勒兄妹与神力威侯府中的四个黑衣护卫。
右边是四个长相狰狞,满脸横肉的高大喇嘛,正是布达拉宫的黄衣四尊者。个个目射精光,面现诡异神色。
但是,傅小天环目中冷电烁烁,气势上犹胜对方几分。
论人数,布达拉官方面还少丁三个,这似乎有违他们缠住傅小天,放手猛攻大内的既定计划,其实不然,因为事先他们只知道这是傅小天只身赴约,却没有料到德贝勒兄妹会率同四个黑衣侍卫随后赶到。
突然,夜空中响起龙行尊者乌扎克的得意狂笑:“威侯果然信人,仅率有数高手前来应约,胆勇更是天下少见,贫僧等好不钦佩。”
傅小天心悬大内安危,哪有心情和他罗嗦,浓眉一桃,冷冷说道:“博小天向不失信于人,何况约由我订,阁下不必说这些废话……”
“正巧是!”龙行尊者乌扎克哈哈大笑道:“贫僧正要请教威侯,你我双方今天是怎样的一个斗法?”
傅小天道:“悉听尊便,我只求越快越好。”
龙行尊者乌扎克又是-声狂笑,笑的得意已极:“威侯可是想驰救大内?只怕贫憎等不太容易打发,其实威侯大可不必着急,着急又有何用?贫僧索性奉告,大内那些酒囊饭袋早已被千毒门的人做了手脚,本宫高手此去,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
“已”字尚未出口,蓦地霹雳震耳奇光耀眼,傅小天已是长剑出鞘,怒龙般飞卷而至。
龙行尊者乌扎克哪敢轻攫锐锋,何况傅小天这一剑是急怒出手,威力特强。心中一懔,飘身后退:“久仰威侯神剑,今宵有幸领教,足慰生平。”翻腕掣出戒刀,闪身迎上。
他们这边刚一接上手,那边德容德怡带着四名黑衣护卫,亦以二搏一之势,飞扑另外三个黄衣尊者。
刹那间,这夜色宜人的万寿山巅上,展开了一场剧烈无比的殊死搏斗。
几个来回过去.傅小天以一对一,游刃有余,乌扎克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而那以二搏一的德贝勒兄妹等六人,却是只能勉强撑持,保持-时不败。
又几个照面过后,乌扎克闷哼一声,脱手抛刀,砰然坐倒地上,面色铁青,左手紧握右腕,右手虎口进裂,鲜血由指缝中汩汩流出,鹰目中凶光暴射,恶狠狠地瞪着傅小天:“威侯神剑果然高明……”
傅小天仗剑卓立丈外,冷然接口:“岂敢,我若非临时不忍,该进反退,力减三分,只怕阁下那条手臂……”
龙行尊者乌扎克一跃而起,纵声狂笑:“这么说来.贫僧倒要感谢威侯剑下留情了。”
尽管明知功力太以悬殊,但他生性桀骛凶残,哪肯就此服输,何况今宵所负的使命就是全力缠住傅小天,不让他分身驰救大内。这点伤摘虽然使他震惊,却也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话落,忽地竟然挥动一双肉掌,向傅小天直扑过来。
入目这双肉掌,傅小天反倒显得神色凝重,闪电翻腕,长剑归鞘,浓眉双扬,一笑说道:“密宗大罗印我是如雷贯耳,今宵正好一偿多年夙愿。阁下,请放手施为。”
大罗印密宗绝学,震古铄今,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暗凝八成须弥禅功,单掌立胸,撼山的罡风劲气方待吐出。
惨呼忽起,两名黑衣护卫身形腾空,直如断线风筝,飞出丈外,“啪答!”两声,坠地不动。
傅小天须发俱张,环目暴射寒芒,一声不响,收掌闪身,扑向掌伤两个护卫的虎目尊者索别真。
无奈狞笑刺耳,龙行尊者乌扎克如影随形,紧缠不舍:“贫憎正要领教阁下掌上功夫,威侯怎可厚彼薄此?”
两缕阴柔指力,疾射傅小天身后凤眼、精促两处大穴,阴狠毒辣已极。
傅小天急怒交加,顾不得再袭丈外的虎目尊者索别真,扭步闪身暗凝须弥神功,单掌疾出,迎击龙行尊者乌扎克来指。
龙行尊者乌扎克目的不在硬拼,根本也不敢实接,阴笑一声,高大身形突然左折,走半弧,避开了罡风,双掌齐举,又复扑来。
其问不过刹那工夫.傅小天待出掌相迎,丈外虎目尊者索别真一声大笑,也自飞扑而至。
如此一来,傅小天成两面受敌,以一搏二之势,再看德贝勒兄妹与另外两个护卫,已是败相毕现,险处环生,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傅小天心中不由更形焦灼,浓眉倒挑环目圆睁,一声大喝长剑再次出鞘,匹链划空,分袭两个黄衣尊者。
这一剑快如疾电,令人目不暇接,龙行尊者乌扎克知道厉害,目睹寒芒,连忙抽身,而那飞扑而来的虎目尊者索别真却正当锐锋所指,闪避无从,一声惨呼,血雨激戮,左臂齐肘飞去,坠落丈外草中,高大身躯一阵摇晃,砰然倒地。
傅小天禀性淳厚,并未乘人之危,一招得手,随即搬剑转身,扑向龙行尊者乌扎克。
身后虎目尊者索别真咬牙站起,突发凄厉长笑,右臂挥处一蓬淡淡黄光,罩向傅小天后背。
傅小天入耳笑声有异,回头一望,不由心神大震,他再也没有料到虎目尊者索别真在重伤之下,犹能出此一着,情知此物歹毒霸道,忙自猛提真气,腾身拔起。
他应变不谓不快,无如虎目尊者索别真狠毒用心,容得他身形拔起空中,脱手又是一蓬黄光。
照理,身在半空,上下无从着力,对这种迅快突袭,万难躲闪,不过,傅小天豪勇盖代,功力通玄,应该又当别论。慢说运出护身罡气,泼水难侵,就是使用身法,亦可避之从容。但见他下慌不忙,就在那蓬黄光堪堪要袭上身之际,突然身形一摆,横移尺余,避了开去。
然而,坏也就坏在他功力太高,末将这蓬突袭而来的黄光放在眼里,仅以普通身法闪避,而不运发罡气抗拒;以致虽然避开了,却被那黄光边缘撒气成雾的微点沾在左膝,那黄光乃是一种剧性毒液,逢孔即入,厉害无比,虽只沾上一点微粒,也自经受不起。
傅小天左腿一麻,猛然警觉,但为时已晚,真气顿泄,身形砰然坠地。
他心中大骇连忙提气腾身,却是力不从心,又见龙行尊者乌扎克飞扑过来,欲振无力;只有暗暗-声长叹,抛剑待毙。
德贝勒兄妹亲情之下,心胆惧裂,双双厉喝:“番和尚,你敢杀朝廷……”
乌扎克听若无闻,扬掌劈下。
眼看一位盖世英豪,当朝柱石的神力威侯傅小天就要丧命于布达拉宫区区-名番僧之手。
蓦地人影横空,长笑震天:“番秃大胆!”一道乌光有如灵蛇卷处,“叭”地一声脆响,乌扎克再呼一声,抱腕飞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震慑了全场,所有目光齐集一点,只见傅小天身旁多了一个手执长鞭的驼背老人,正是那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及时赶到。
德贝勒兄妹顾不得再斗番憎,同时掠身过来,各执一臂地把傅小天扶起,焦急关怀之情充溢眉宇,不约而同,促声发问:“小天,你觉得怎么佯?”
傅小天微笑摇头,挣脱了两人的扶持,转注独孤奇,拱手说道:“前辈怎么称呼?傅小天身受活命大恩……”
独孤奇咧嘴-笑,接口道:“侯爷言重了,老驼子久慕傅威侯英名,今宵能得稍尽绵薄,只有感到荣幸,哪里谈到什么‘恩’字?更何况老驼子是奉夏大侠差遣而来,侯爷只管安心调息,详情待老驼子料理子这几个番秃后再行细禀。”
傅小天入耳“夏大侠”三字,不由精神陡振,惊喜地道:“夏大侠?他……现在何处?莫非……”
“小天!”百丈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呼,一条无限美好的雪白人影,划破夜色飞射而来。
这声音对傅小天来说,简直太热悉了,他为此梦魂萦绕相思欲绝已有月余,是以闻声神情剧震,倏然注目,环目神光暴射,颤声急应:“梅霞!”忘记了腿伤,张臂迎上前去。
那雪白人影如一只受惊的小鸟,飞快的投入他那健壮温馨的怀抱,紧紧地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这是一幕感人至深的情景,几乎使一天战云为之消散。
德贝勒定过神来,就要上前慰问,德怡郡主一把将他拉住,娇靥上神色难以言喻,微微地摇了摇头。
德容恍然省悟,哑然一笑,立刻停身。
突然,两条合而为一的人影乍分,薛梅霞憔悴的脸庞上洋溢着安慰的微笑,也带着一抹娇羞,向场中微投一瞥,垂下螓首。
傅小天满脸的笑容,突然敛去,急急问道:“他呢?”
薛梅震娇躯一震哑声说道:“他……夏大哥他赶往大内去了,他内伤极重,我真担心……”
傅小天无比激动地脱口道:“我怎能让他拖着重伤之躯,独战众多的喇嘛高手!”说罢,就待转身。
前面独孤奇突然笑说道:“侯爷,大内用不着你去,你也去不得,莫忘了你那腿上……”
傅小天这才又想起腿上伤势,一阵酸麻又复袭上身来,浓眉一皱摇摇欲倒。
薛梅霞大惊失色,伸手将他扶住,急急说道:“小天,你怎么丁?”
傅小天拍拍她的香肩,摇头笑道:“不要紧,我一时大意,中了番僧暗算,腿上受了一点微伤。”
薛梅霞方待再问,突闻独孤奇纵声大笑道:“和尚们,想动什么歪脑筋么?在我老驼子眼皮底下你们最好少来这一套。”
两人闻声注目,发现黄衣四尊者已会合一处.神色凝重,并肩而立,分明正企图联手出击。
傅小天拍了拍扶在猿臂上的一双玉手,柔声说道:“咱们等会儿再谈,让人家单独对敌怎好意思?过去瞧瞧!”
薛悔霞秀眉深蹙,不胜忧虑,微倾螓首,扶着夫婿缓缓向前走去。
只见乌扎克双目凶芒闪烁,冷冷问道:“老鬼何人?”
独孤奇长鞭遥指,大笑说道:“无知的番秃,大漠西藏近在咫尺,你竟连我老驼子也不认识,气煞人也!睁开拘眼,瞧瞧老驼子手中长鞭,背上驼峰。”
傅小天闻言,惊然动容,“哦”了一声,摇头说道:“该死!我怎么也糊涂起来,此老不是那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么?”
但见虎目尊者索别真在乌扎克耳边几哩咕噜了一阵,乌扎克立即变色,目注独孤奇狞笑说道:“若非贫僧三师兄提示,险些不识高人,阁下原来就是横行大漠的独孤奇,失敬了。”
“好说!”独孤奇半睁老眼,笑道:“他那双狗眼总算比你明亮得多。”
这刻毒谩骂入耳,乌扎克竟然毫不在童,凶眼一翻,冷冷说道:“老鬼一向龟缩大漠,怎地突然在此出现,莫非是被当地武林同道赶出来了?”
独孤奇哈哈大笑道:“老驼子定居大漠数十年.尚无人敢轻动一根汗毛,若问老驼于今宵为何出现此处,说来话长,你也未必喜欢听……”
乌扎克阴阴一笑,正待接口,身旁索别真忽又用藏语向他几哩咕噜地说了几句。
乌扎克听罢刚一点头.独孤奇已自突然大笑说道:“西藏番语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老驼子,借你之口,告诉你那三位师兄,不必妄费心机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