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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赤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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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岚淡淡点头,眼神却并未在李浩然身上,故而便是他也未曾察觉到李浩然藏于袖间的手不知不觉之间握紧了,就连身体都因变得格外紧绷而微微颤抖,想来此事对于他,并未像方才讲的这般毫无影响。
  “你有此般心境,却是极好的。”萧岚望向李浩然,道,“入谁门下并不重要,重要的乃是自身的勤奋修习,这些都是你们刚一入门为师便授于你们的,万不可忘记。”随后,他仿若喃喃自语道,“想我寒阳院弟子众多,却多是中庸之辈,我徒一身修为,奈何无一人真正传我衣钵。”
  李浩然心中陡然一惊,袖间双手急忙松开,脸上汗水便已落下来。他忙点头称是,语气竟稍有颤抖,道:“谨遵师父教诲。”
  “现在,你对先前与同门动手一事,可有所领悟了?”萧岚突然语锋一转,面色渐渐暗下来,语气亦是稍有责备。
  李浩然微一思索,脸色一整,像是明白了什么,诚惶诚恐道:“弟子知错了。”
  “嗯,”萧岚漫答一声,道,“你初到门中,虽修为出众,却亏在人缘不足,须得交好门中弟子,勿要风头太盛,做出先前错事,惹得他人嫉恨。”
  李浩然忙肃言道:“弟子记下了。”
  “此事往后该如何办,你便自己做主善后吧,”萧岚叹一口气,不过随后他忽地一转神,再望向李浩然,眼中却已带上笑意,虽浅淡,却是真真切切,他道,“浩然,此事你虽有错,但却也在无意之间,因祸得福了,也未尝不算是一种数命。”
  思索半分未果,李浩然不得不重低下头,道:“弟子驽钝,未曾见福数在何处。”
  萧岚却并不答话,只是突然问道:“浩然,现在你的修为几何?”
  “这几日因入得门后修习颇勤,故修为又略有上升,上次检测便做不得准了。但上次检测便已脱离下层,进阶中层,现下估计亦是相差不大。”
  萧岚点点头,道:“以你十岁年纪,便已进得中层,想来在我鹿屠门历年弟子中,也排的上号。只是进入中层之后,你是否有所察觉修为进展较之以前甚缓。”
  “却是如师父所言,跟以往速度几乎不能相比。虽每每勤加修习至深夜,但不知为何,修为却是难有往日之攀爬,”得此良时,恰逢萧岚问起,李浩然忙将今日修为之上苦恼向萧岚一一道来,末了,抱拳道,“弟子亦是颇为焦急,恳请师父指点。”
  萧岚摆摆手,笑道:“焦急大可不必,这本是修行路上必有的事情。你且放松心境,耐心修习即可。不过,”随即他略一停顿,沉吟一声,道,“以你的修为,再与一般弟子一同,却是难有显著的进步。这解决之道,便是入幻魔洞。”
  李浩然登时脸色一变,想是并未听闻,奇道:“师父,何为幻魔洞?”
  “幻魔洞乃是一处天然山洞,在鹿屠门开门之初便已存在,洞内常年浓雾弥漫,而这些雾气却非是寻常雾气,人吸入这些雾气之后,脑中便会产生幻象,而这些幻象往往是以往经历过的最悲痛之事,故而称之为幻魔洞,乃是我鹿屠门内惩戒受罚弟子之处。”
  李浩然却是恍然一惊,道:“既如此,师父却为何说于我修为增长有益?”
  “若单论在洞中经历,常令人回想最难过之事,确是惩戒,倒也不假。但若就修为而言,却也称得上是大有裨益。若能在其中修得三五日,忍得那些苦楚,对于你以后修为增长,可以说有莫大帮助。”
  李浩然眼中猛然射出光来,再望向稳坐上首的萧岚,脸上竟显露出笑容,他急急道:“莫非师父意欲令我在其中锤炼精神,精修气魄?”
  萧岚方满意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我门中修为精深的弟子,像掌门师兄的无大弟子,都曾入洞磨砺,尤以刘逸夜为最,竟能在十五岁那年,在洞中待了十天方才出来。虽那时眉脸之间甚是疲惫,但自此修为猛进,却亦是有目共睹,仅三年时间,便跨过中层,修为达到上层。你可要好自把握了。”
  “是,师父,弟子必定自洞中忍住磨难,勤自修习,不负师父栽培之恩。”李浩然恭敬肃然道,语气之间感激之色甚浓。
  “你能有如此想法,师父便甚是欣慰。不过,”萧岚沉吟一声,语气斗转,变得格外肃穆,道,“在幻魔洞中,切记勿要深入洞府深处,否则,若是有生命之虞,纵是为师也难以救你。切记,切记!”
  闻言,李浩然神色顿是一惊,抬起头来,但见萧岚眉间紧皱,甚是警醒。他唇齿蠕动,半晌,方不确定道:“师父,弟子不解,这却是为何?”
  但萧岚并未回言,仅是摆摆手,算作回答。
  见状,李浩然只得谦恭道:“弟子谨遵师父之命。”
  “今日为师的嘱托,你且要牢记下了。这几日你便勤加修习,调整气神,一个月之后,便是你进入幻魔洞之时。好了,你先行退下吧。”
  李浩然起身,再拜道:“是,师父,弟子告退。”言罢,他躬身缓缓退出养心堂。
  朱门打开半扇,又慢慢合上,那抹偷入堂内的阳光,便死在了堂前不远处的地上。身影逐渐消亡,最终氤氲成堂内一直弥散的轻雾,回转诡异,终年不散。
  恍惚之间,大堂之上,传来了一句却似梦语的声响,裹着一句晦涩的轻笑之中,不辨悲喜,却是带着无穷回音,仿若沾染了魔力似的,许久难开。
  终是落在了迷雾里,于阳光点亮之前。
  “这,便是我的好弟子啊!”###第二十二章 真气生
  还是那座小殿,掩在层层楼阁之后,殿前多植树,隐有参天之盛,直刺青天白云,端得利气横生,傲视寰宇。
  亦还是那面墙壁,颇有剥落,斑驳之色尚浓,藏于偏僻角落不显眼处。殿前抬头处并无匾额,仅在撑殿之柱上斜挂木牌一块,沟壑雕琢其上,灰尘遍布,隐约尚能认出是“杂物间”三个字,像已有些年头了。
  这里很是安静,地方狭小,偶有鸟声阵阵,于天空或高树之上鸣啼几声,洒落院中,方得一丝生机。而若非每日早中晚都有一人端着餐食推门而入,在殿中略闻人声的话,恐难有人注意此处还有人居住。
  自当日谢思仁将昏迷的张池送回这里,日头已闲适的攀上最高的树梢三次了。
  殿开双棂,左右各一,棂前却是各植一株苍树,已有合抱粗细。殿外日头刚临树枝,清风稍缓,徐动枝叶和殿侧青草,声音细腻,漫若轻舞。
  而此时小殿左侧窗棂全开,阳光透过枝叶投在殿内,一片碎影斑驳叠落。而这些影子却并未打在地上,因着窗前不知何时靠着一张木桌,那些细影,均碎在了木桌之上。
  这张木桌原本乃是叠在殿中一侧的杂物之下,却是被重新翻找出来,稍加擦拭,已作了他用。桌上亦如这座小殿一般,乱痕纵横,或深或浅,如像繁复难解的五行图。而在桌前则坐着一个少年,手捧着一卷经书,尚自看得入神。
  叶影散乱于上,不时扫过眼前面庞,少年自津津有味,深入其中,丝毫不为外物所累。而经书呈旧色,像是翻阅已久,页边多有卷褶。书卷蓝色封面,上面仅书四个大字,乃是《寒阳心法》,除此之外,仅是空白一片。
  日头一点一点向西偏移,逐渐高至树顶之上,徐风不散,一直在小小庭院内连绵奔涌。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道脚步声自院外传来,重重轻轻,绕转几番之后,终才确定,是向着此处小殿奔来。
  脚步声清晰可闻之时,自院门口出现一人,身形微胖,青衣着扮,脸上一直满带笑意,像是永久不减,正是除张池外最常到这小殿来的谢思仁。
  他跨着方步,踱至殿门前,轻叩三下,但却未听到殿内有丝毫声音传出。谢思仁笑着摇摇头,不再等待,便径自轻轻推开了殿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同前几次一般的场景,窗边桌前,一个少年端着于此,捧着一卷经书,恍然不觉窗外事,像是在此苦读了好些年。
  “张师弟,果不其然,又在参读《寒阳心法》。一本入门心法,师弟也能钻研数日,当真是令得师兄都汗颜哪。”一声轻笑突然自耳边响起,张池猛地惊醒,回过神来,转头四顾,便是看到了于这寒阳院中最熟悉的谢思仁的笑脸。
  张池忙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对谢思仁行礼,恭敬道:“谢师兄好。”
  谢思仁却是浑不在意,摆摆手,在不远处一张木椅上坐下来,道:“张师弟,方才我见敲门无人答声,就知晓你又如前数次般,读心法入神了。入殿一见,却是如此啊。”
  脸上忽地没由来的一红,张池抓抓头,不好意思道:“我在这里闲的无事,恰有师兄送来的经书,便自己看看。我在修习一事上起步较同门师兄都晚,所以想多下点功夫,一时入迷,却是未听到师兄到来,实在惭愧。”
  “能尽心力研读经书,本是师兄所愿。何来惭愧之说,师弟言重了。”玩笑一句之后,谢思仁缓缓收敛笑容,面容一整,道,“经过这几日休息,师弟的伤可曾痊愈了?”
  “师兄上次所赠‘圣灵仙丹’端得神奇,短短几日,我便感觉不但伤都好了,而且浑身有力,”随后张池顿了顿,望了谢思仁一眼,方不确定道,“且我今日起床后隐约觉得体内有股细微起劲流动,我翻阅心法,发现竟与,竟与心法中说的真气有些相仿。”
  “哦?”谢思仁闻言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急道:“你这几日是否每日都按心法所言修习打坐?”
  张池忙点点头,脸上却甚是紧张。
  “一般每日都有几个时辰?”
  张池却是微微一愣,尚未开口,便不知觉间忆起每至夜半,四周寂寥无声。这几日恰逢圆月高照,庭院内外遍地生辉,整座鹿屠门都仿佛陷入沉睡之中,默默无言安眠。天边传来的隐隐更鼓之声,更显得这夜从未有过的静。
  但张池却总是辗转反侧,面朝窗外一袭清澈月光,虽已忍住不再垂泪天明,却只能抱着父亲送给他的那只木盒,倚在墙上,良久不眠。月光透进窗棂,洒在脸上,洒成一片黯然却纯净的忧伤。
  恍惚还是逯家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又怎是那片雨夜睡在山谷之间仿若世界末日的少年?
  是那道埋在黑夜,染满父母鲜血的刀锋,还是那片雷鸣闪电,引动狂风呼啸的黑影?
  这所有一切,到最后,都凝成了床边打坐修习到天明的身影,明月空首垂对,朝阳无言东升。
  “张师弟,你怎么了?”谢思仁关切之语突现耳边,张池猛地一惊,便已瞬间醒转过来。他背过头来,右手不经意间抬起,擦掉眼角一滴晶莹,强笑道:“谢师兄,我很好。我方才正在思忆每日打坐至几何,怎奈每次均在打坐之中便已昏昏入睡,至于具体什么时辰,却怎么也忆不起了。”
  谢思仁笑道:“师弟不可不必自责,修习之初,本就艰难万分,你能每日勤加练习,已实属不易。修行之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师弟切勿太过追求修为增长,以致心气虚浮,便极易踏走火入魔的不归路啊。”
  待说教完,谢思仁伸手出来,对张池道:“师弟,以师兄的修为,若你体内生有真气,师兄或许能察觉一二。要不,便让师兄为你查探一下?”
  “那便多谢师兄,”张池忙露出左臂,但见谢思仁右手微探,两指微贴于脉上,双目轻闭,细细查究起来。张池虽面容未变,但胸中却是如重鼓猛击,声声欲裂,双手紧握衣角,竟有些颤抖。
  待得良久之后,谢思仁抽出右手,却并未立即睁开眼睛。细细品察一番之后,方才长舒一口气,张池的心,却早已跳到了喉咙。
  见得张池期盼万分的眼神,谢思仁脸色如常,没有喜悦亦没有失落,终是开口道:“张师弟,没想到啊,没想到……”
  言至此,他却沉吟一声,再无声响。张池只觉心又落回了胸口,但却不知何时被装满了沙石,苦涩不堪,沉重难言。他勉强对谢思仁笑笑,道:“师兄,这是我高估自己了,以为枯坐两日便可生成真气,却忘了术法高深,岂是我随便修修便可的。倒是让陪我师兄空欢喜一场。”
  谢思仁望着张池极力不露失望的神情,心中暗叹一声,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张池眼中,却是一番起死回生的模样。果听谢思仁道:“师弟,要对自己有自信,经过师兄方才查探,虽气息微弱,但你的气脉之中,确是有了真气。师弟,从今起,你真正是我鹿屠门修真之人了。”
  心脏陡然狂喜快要跃出胸膛,一股巨大喜悦之情突然充溢了幼小心房。
  谢思仁望着张池快要笑成花的脸庞,亦是不自觉笑容满面。但就在低头抬头瞬间,他却并未发觉,张池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似一支银针,划过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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