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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人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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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要装修这所房子?”香川有些无可奈何;他不愿意任何人干扰他的生活、他的意志和他的闲适。

美美已经吃完了一碗饭;自己盛第二碗;道:“你不用跟着担心;你也干不了什么;一切都有我哪。”她突然一笑;改为软语商量;“装修的费用由我出好吗?”

她猛然间收起律师那种唯我独尊的口气;把语调揉搓得如此柔和;如此媚人;让香川很不适应;以至于产生了一丝面临阴谋的恐惧;便道:“不装修也可以住人;何必费事。”

“如果不装修;我就搬回去住。”美美脸上的线条又硬了起来。

香川道:“这真是让我为难。你知道我爱你;但我的精神却经不起你这么反复折磨。”此时他开始怀疑让美美搬进来是不是个好主意;同居不如“走读”;过于密切的接触;制造出来的往往是隔阂。

“我也爱你;从第一天见面起我就被你迷住了。”美美把自己调整到顽皮的一面。“这都是你自己想不开;不是我在折磨你。”

“但我一个人独居惯了;怕是无法适应与人共同生活。”他不由自主地开始退缩。美美的侵略性让他害怕;他与其他人同居;向来是由他掌控一切。

“不要紧的;我来承担一切;你只管享受就是了。”美美最后还是不由分说;便把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揽下来。

香川道:“如果一定要装修;还是由我来出钱吧。”虽然他手中并没有这笔钱;但他也要防止把他们的关系搞成一个合伙生意;那样以来;美美必定会毫不客气地占有并享用她自己的那份权益;因为她是律师。

见他答应装修;美美心满意足地笑道:“你能有什么钱?还是我来出这笔钱;你只要让我能安心地住在这里就很大方了。”

这也就是说;装修之后;美美对这所小楼便有了当然的居住权。这让香川想起了一个寓言;他发觉自己就是那个允许骆驼把鼻子伸进帐篷的阿拉伯人。

他知道自己真的爱美美;但又怕美美毁了他懒散的生活;这是个两难的命题。眼下;除却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立刻断绝与美美的这场危险的恋爱;否则;他今生今世便极有可能被系在美美的裙带上过活;然而;他也非常清楚;此时此刻;他没有能力;甚至没有权力改变他们的关系;这绝不仅仅因为他是个懒人的缘故。

5

与美美同居的头几个月;香川“享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生活;或者说;是那种被忘却的父母呵护下的荣宠;尽管这位“父母”时而过分严厉;时而又过分溺爱。

他以往也有天下每一个懒男人都曾有过的梦想:找个能干的女人娶进门;然后一切都交给她处理;自己安心享受他特有的那份常人不肯也不擅长的乐趣。然而;他最终发现;世间能干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女强人;是与男人打拼;满世界追逐利益的那种人;这些人的精明厉害还不算什么;难过的是;她们总以为是男人需要她们;而不是她们需要男人;于是;便视男人如粪土;视家庭生活如牢笼;不得已找个男人结婚;也只是为了接种生孩子罢了;另一种能干的女人是那种有洁癖的人;她们的整个世界就是自己的家;确切的说就是她的住房;除此之外与她无关;每日里她们将家门以内的一草一木都管制得服服帖帖;任何一种在这个房间内存活的生物;要遵守的戒律比蹲大牢的罪犯还得多上几十倍。。

无奈的是;他很快便发觉;美美兼备了上述两种女强人的部分主体特征;角色之间的转换可以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与众不同的那一部分;是她身上的这两位女强人却有一种共同之处;她们对香川采取的是同一政策——物质上的溺爱与情感上的独占。有鉴于此;他偶尔会怀念往日与其他女人的那种若即若离的同居生活;那可能是他唯一能够适应的生活状态;如今这种把自己完全彻底地交出去;一切事务由别人安排的生活只能算是他天真幻想的破灭;是不成熟的表现。

“世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咱们也未必有造化真的遇上。”他对养在缸中的大闸蟹心满意足地发牢骚。“能有今天的日子应该算是我们大家祖上的功德;也是我们努力抗争的胜利成果;要不;你们哥儿几个怕是连安身之地也没有。”

在他看来;整个装修过程就是一场战争;是那种夹杂了许多复杂成分的缠斗。美美的宽敞、明亮、整齐与高雅的装饰趣味与他的方便、随意、好玩与听之任之的趣味难以调和;尽管他对家中发生的一切;连根手指头也未曾动过一下。

美美最先拿出来对付他的方法是强权加诱骗。

“阁楼上有张可坐可躺的大床;拿下来摆在客厅里一定好看。”美美媚眼如丝。

“我可搬不动那东西。”香川刚买来两只鸣声悦耳的竹蛉;正在削苹果给它们喂食。

“有工人;不会让你动手。”

“不行;没有客厅里的躺椅我睡不着午觉。”这两只竹蛉在夜里鸣叫起来;一定能让他找到在原野中沉睡的乐趣。

美美突然怒道:“往后睡午觉上楼去。”

那个所谓的大床被搬了下来;原来是一张镶嵌着大理石山水画的烟榻。美美给它配上锦缎面的床垫和软硬两种枕头;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一只雕漆的托盘;放在榻上给香川装他不离身的香烟、茶壶和山核桃、小葫芦之类的玩物。从此后;香川每日不单可以在上边舒服地睡午觉;还把这里规定为读闲书的唯一场所。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改造工程都是以这种喜剧模式完成的;但香川最终还是坚守住了属于他自己的两块半阵地。

半块阵地是指对他那间卧室的改造;这是一场充满着《战国策》智慧和宫廷式阴谋的争夺。香川此前已经向美美发出了明确的通告;二楼的装修截止到他的卧室门前为止;即使她要把阁楼改造成跳舞厅或是在屋瓦上种树他也不管;但他的卧室一丝一毫也动不得。

美美对他的要求表示深切的理解:“你在这间房里长大;当然有感情啦。如果我也有这么一间承载着个人历史的房间;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它一手指头。”

近50年来;香川的祖父和父亲为了把这座新殖民地式的建筑丑陋化、贫贱化;以抹杀他们身上的资产阶级烙印;可以说是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他们在别具风格的瘤子砖外墙上;用黄土兑上胶水和白垩刷出一层花不溜丢难看的颜色;房中所有的地板和门窗都被油漆成贫贱的土棕色;而早年来自欧洲的名贵家具则漆成了配给制家具的墨绿色。

美美花大价钱请来高级油漆工;将楼内所有允许她装修的木器上的油漆全部用火碱洗掉;然后再重新油饰。

被油漆遮盖住的墙面也已清洗干净;露出来的是两种不同深度的灰色大理石组成的优雅的图案。前厅、书房和客厅里丑陋的松木地板也被拆掉了;隐藏在下边的是大块的森林般葱绿的大理石地面;镶嵌大理石的铜星和铜线反射着古董金饰品沉稳的柔光。

小楼的外墙被刷成柔和的乳白色;再配上红色的屋瓦与深粉红色的木质百页窗;原本就带有些葡萄牙乡村别墅的风格终于被美美挖掘了出来。

她揽住香川的腰;将头亲热地靠在他的肩上;感叹道:“在这样的房子里相夫教子;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

香川也被这所房子突然显现的华丽吓住了;在他的印象中;从出生开始;这座小楼便黑乎乎地笼罩着一重阴郁的气氛。

“如果自幼就住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我一定会长成一个狗少式样的浑蛋。”不知何故;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美美道:“即使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我也会爱上你。”

“这可是句谎话。”

美美笑道:“不是谎话。我爱你的虚无主义;也爱这所房子。”

“不爱别的?”香川忘记了他那两只竹蛉还没有喂水。

“当然啦;作为男人;你很了得。”美美在他的屁股上满意地拧了一把。

许是那天心情开朗;所以;游览到二楼的时候;香川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二楼有3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拼花地板与房门全都是橡木制成的;重新油漆之后非常漂亮;只有他的卧室没有改造;这也就越发显露出他的卧室那扇门的丑陋。

“这扇门太难看了。”香川冲着门上肮脏的土棕色摇头。

坠在他胳膊上的美美道:“像在脸上爬了只臭虫。”

“要不让他们把这扇门也收拾了?”香川的话音未落;美美便飞也似的没了踪影。

门被重新油饰之后;引出来的问题就越发地明显了。一张漂亮的门安装在黑乎乎的卧室里;不管怎么看也不协调;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重新粉刷墙壁;更换窗帘和床上用品;但卧室内的一应家具、用品在香川的舍身救护下;总算保留了下来。

有鉴于这次中了美美的“暗渡陈仓之计”;在厨房和花园的问题上;香川进行了殊死的抵抗。厨房和花园是标志着他个人文化特征和艺术品味的地方;他再也不能容许美美的文化侵略。

“好莱坞来啦;后现代主义哲学来啦;诺贝尔奖来啦;美美也来啦;民族文化的唯一生存之道;就是再来一场8年抗战。”他哀叹道;缸里的螃蟹舞着大螯回应他的感叹。

他用手指敲击螃蟹的外壳;“要想指望你们是不可能了;天下凡是把骨头当成盔甲的东西;都是些外强中干;没有立场的家伙。”

他猛地意识道这话有些像是在批评自己;“可话又说回来;那种鲁莽的;不顾一切的抵抗终究徒劳;倒不如虚与委蛇;积蓄力量;他日再较短长。”

院外有人叫门;香川出来一看;外边有两拨人。第一拨人是保洁公司来打扫卫生的。美美曾对他讲;你可以在家中任意胡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但要允许她派人来再让家中恢复应有的秩序。

另一拨人抬着一只巨大的玻璃缸。这是他故意给美美出的难题;开玩笑说是要在书房里安装一个大型的山水喷泉;今天她果然派人来了。

美美给大企业打破产官司;收入虽然不少;但为了哄他高兴居然如此地胡乱花费;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安。他奶奶常说:“小孩子是宠什么有什么;越宠越坏。”他很是怕美美这样不分好歹地宠他;或许当真会把他宠坏。他深知自己意志薄弱;而且已经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如果再被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溺爱一番;真不知道日后会变成个什么浑蛋模样。

美美却半真半假地对他道:“我崇拜你的品味;你尽管放心大胆地玩;你喜欢的东西;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这种关系可不是应有的男女之道;倒像煞统治者对心怀不满的文人们的驾驭之术;想胡闹尽管胡闹;但一定要学会乖巧和看眼色;知道有所忌讳。

为此香川有些发愁;时而也会冒出一股子反抗之心;但美美总能够用各种各样的玩物;或者是用性来成功地化解他的抗争;偶有危急时刻;她还有雷霆之怒和凌厉的拳脚可以扭转局面。

香川对他的蟹友们轻叹:“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呀!”

螃蟹们却收敛起大螯;吐出一串串轻蔑的泡沫;不再理会他。

6

那年冬天的故地重游;来源于一场没有目的的争吵;也是香川时常要做的那种无谓的抗争。尽管美美从不让他找出明确的可以抗争的理由;但同居几个月之后;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条真理——为自由而抗争原本就是一场长期的混战;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你不爱我。”美美的职业把她训练成为抢占有利话题的高手。

“但我爱上了你大大咧咧的性格;爱上了你精瘦而有力的身体;还爱了你的脚踝。”最后一句话是香川有意挑衅;美美的脚踝在他们的语境中已经成为一个神秘主义的符号;美美对此深恶痛绝。

“还有什么?” 美美尖刻地望着他。“我有充分的时间听取全部证词;除了正文;你可以连附录;带注释一起都讲出来。”

“我爱上了你挣钱的本领;爱上了你对外部世界的无畏无惧;爱上了你对我的挥霍无度;也爱上了萱草黄衣裙透露出来的神秘气息。”古人是以醇酒美人自污;而香川却希望通过自贬达到让美美警醒的目的。

“还有吗?”

“我也有不满和深深的遗憾。”

“比如……。”

“比如;我还想回到以往那种没人管束的;邋遢而又懒惰的生活状态;我还想结交新的女孩子;让她们的无知来反衬我的高明;我也想开着辆本特利或波尔舍招摇过市;让警察给我开出成本儿的超速罚单……。”他是个热爱旧词汇的家伙;他所说的本特利和波尔舍;其实就是香港人所谓的宾利和保时捷;尽管他厌恶开汽车。

美美没有插言。

“我也想在我们相遇的山中建一所别墅;门前种上大片的核桃树和柿子树;两种树加在一起名叫‘合适’;再买一头叫驴拴在院门口;让我可以骑着它去赶集。”必须得有超出美美经济能力的狂想;才能让她望而却步;甚至知难而退。香川对常人那种恶语相向;甚至打得头破血流的争执深感恐惧;他更喜欢这种带着一点点遗憾;一点点忧伤;平心静气的疏远;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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