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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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获胜而归,又向西攻击赶跑了月氏,向南兼并了黄河以南的娄烦、白羊二王,随即侵掠燕、代地区,全部重新收复了当年被蒙恬夺走的匈奴旧地,崐并夺取了汉朝边关原河套以南诸要塞到朝那县、肤施县一带的大片土地。这个时候,汉军正与项羽相持,中原地区被战争拖累得疲惫不堪,因此冒顿得以强大起来,拥有操弓射箭的兵士三十多万,威势镇服各国。
秋,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信数使使胡,求和解。汉发兵救之;疑信数间使,有二心,使人责让信。信恐诛,九月,以马邑降匈奴。匈奴冒顿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
秋季,匈奴兵在马邑将韩王信重重包围。韩王信多次派使者出使匈奴,谋求和解。汉朝发兵救援,但又猜疑韩王信频繁私派使者是对汉室怀有二心,就派人去指责韩王信。韩王信害怕被杀,便在九月,举马邑城投降了匈奴。匈奴冒顿随即乘势领兵向南越过句注山,进攻太原,抵达晋阳。
'10'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帝益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为之!”
'10'高帝全部除去秦朝烦琐的礼仪,力求礼仪规则简单易行,这时群臣们饮酒争功,喝得酩酊大醉,有的人就胡喊狂呼,拔剑乱砍殿柱,高帝渐渐对这种现象产生了反感。叔孙通于是劝高帝说:“那班儒生,很难和他们一道攻打天下,但可以与他们一起保守成业坐天下。我愿意去征召鲁地的众儒生,来同我的弟子一块儿制定臣子朝见君主的礼仪规则。”高帝说:“该不会挺烦难的吧?”叔孙通道:“五帝的乐制不一样,三王的礼制不相同。礼制,是根据时代、人情的变化对人们的言行所确定的节制规范。我想稍微采用一些古代礼制,与秦朝的仪法搀糅到一起制定出来。”高帝说:“可以试着做做,但要使这礼仪容易被人们了解,估计我所能做得到的,据此去制定它。”
于是叔孙通使,征鲁诸生三十余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去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征三十人西,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弟子百余人,为绵蕞,野外习之。月余,言于上曰:“可试观矣。”上使行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肄。
于是,叔孙通就奉命作为使者,去征召了鲁地的儒生三十多人。鲁地有两个儒生不肯前往,说道:“您所事奉的将近有十个君主了,都是依靠当面阿谀逢迎来赢得亲近、尊贵。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死亡的人尚未安葬,伤残的人还不能行动,又想要制礼作乐。而礼乐的产生,是积累德政上百年之后才能制作兴起的。我们不能忍心去做您所要做的事情。您去吧,不要玷污了我们!”叔孙通笑着说:“你们真是浅陋迂腐的儒生啊,不懂得时势的发展变化!”随即偕同他所征召的三十人西行入关,又邀请高帝身边有学术修养的近臣和自己的弟子,共一百多人,用绳索拦出演习场所,插立茅草表示出尊卑位次,在野外演习礼仪。经过一个多月后,叔孙通告诉高帝说:“可以试看了。”高帝于是就让他们举行礼仪演练,看完演练后说道:“我能够做这些。”就命令群臣们进行练习。
七年(辛丑、前200)
七年(辛丑,公元前200年)
'1'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先平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侠陛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张旗帜。于是皇帝传警,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欢哗失礼者。于是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
'1'冬季,十月,长乐宫落成,诸侯、群臣都前来参加朝贺典礼。仪式是在天亮之前举行,谒者主持典礼,按次序将所有人员引导入大殿门,排列在东、西两方,侍卫官员有的在殿下台阶两旁站立,有的排列在廷中,都持握兵器,竖立旗帜。这时皇帝乘坐辇车出房,众官员举旗传呼警戒,引导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级的官员依次序朝拜皇帝,无不震恐肃敬。到典礼仪式完毕,又置备正式酒宴。众侍臣官员陪坐在殿上的,都俯伏垂首,按官位的高低次序起身给崐皇上敬酒祝福。斟酒连敬九次,谒者宣告“结束宴饮”。御史执行礼仪规则,凡遇不遵照仪式规则举手投足的人就将他领出去。由此从朝贺典礼和酒宴开始直到结束,没有出现敢大声喧哗、不合礼节的人。这时高帝便说:“我今天才知道身为皇帝的尊贵啊!”便授任叔孙通为太常,常赐黄金五百斤。
初,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礼,颇有所增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其书,后与律、令同录,藏于理官;法家又复不传,民臣莫有言者焉。
当初,秦王朝统一了天下,收集六国的全部礼仪,选择出其中尊崇君主、卑抑臣下的规则保留下来。待到叔孙通制定礼仪规则,稍微作了一些增减,大体上都是沿袭秦朝的旧制,从天子称号以下到大小官吏及宫室、官名,更改变动不多。记载此礼仪规章的文本,后来和律、令收录在一起,收藏在司法机关。由于法家对此又不再传授,所以百姓臣僚也就没有谈论它的了。
臣光曰: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而已。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为天下,其功烈岂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孙生之器小也!徒窃礼之糠秕,以依世、谐俗、取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是以扬子讥之曰:“昔者鲁有大臣,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孙通欲制君臣之仪,召先生于鲁,所不能致者二人。’曰‘若是,则仲尼之开迹诸侯也非邪?’曰:‘仲尼开迹,将以自用也。如委已而从人,虽有规矩、准绳,焉得而用之!’”善乎扬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恶肯毁其规矩、准绳以趋一时之功哉!
臣司马光曰:礼的功能太大了!把它用到个人身上,动与静就有了规范,所有的行为就会完备无缺;把它用到家事上,内与外就井然有别,九族之间就会和睦融洽;把它用到乡里,长幼之间就有了伦理,风俗教化就会美好清明;把它用到封国,君主与臣子就尊卑有序,政令统治就会成功稳定;把它用到天下,诸侯就归顺服从,法制纪律就会整肃严正。难道仅仅只是把它用在宴会仪式之上、门户庭院之间维持秩序的吗?!就高祖刘邦的明智通达说来,他可以聆听陆贾关于以文治巩固政权的进言而称赞极好,目睹叔孙通所定尊崇君主的礼仪而发声慨叹,但是他所以终究不能与夏、商、周三代圣明君王并列,就错在他不肯学习啊。在那个时候,如果能得到大儒来辅佐他,与大儒一道用礼制来治理天下,他的功勋业绩又怎么会在这一步便止住了呢!可惜啊,叔孙通的器度太小了!他只不过是窃取礼制中糠般微末无用的东西,借以依附时世、迎合风俗、求取宠幸罢了,这样便使先代君王所建立的礼制沦没而不振兴,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令人沉痛之极吗!因此扬雄对此指责说:“从前鲁地有大儒,史书中没有记载他们的名字。有人问:‘为什么说他们是大儒呀?’回答道:‘叔孙通打算制定君臣的礼仪,便到鲁地去征召儒生,请不来的有两个,堪称大儒。’有人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孔子应聘的足迹遍及诸侯国也是不对的了?’回答道:‘孔子周游列国,是为了要能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倘若放弃自己的立场来顺从迁就他人,那么即便是确定出了规矩、准绳,又怎么能够拿来应用呀!’”精彩啊,扬雄的评论!大儒,是不肯破坏自己原有的规矩、准绳去追求一时的功利的!
'2'上自将击韩王信,破其军于铜,斩其将王喜。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赵苗裔赵利为王,复收信败散兵,与信及匈奴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余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汉兵击之,匈奴辄败走,已复屯聚,汉兵乘胜追之。会天大寒,雨雪,士卒堕指者什二三。
'2'高帝亲自领兵出征攻打韩王信,在铜县大败韩王信的军队,斩杀了他的部将王喜。韩王信逃往匈奴,他手下的将领白土县人曼丘臣、王黄等拥立赵王的后代赵利为王,重新收拢韩王信的散兵败卒,与韩王信及匈奴一起合谋攻击汉军。匈奴派左、右贤王统率一万多名骑兵,同王黄等驻扎在广武以南,到晋阳作战,汉军攻打他们,匈奴兵立即败逃,随后又聚集起来,汉军乘胜追击他们。这时恰好碰上天气酷寒,天下大雪,汉军士兵冻掉了手指的占十分之二三。
上居晋阳,闻冒顿居代谷,欲击之。使人觇匈奴,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使匈奴,未还;汉悉兵三十二万北逐之,逾句注。刘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是时,汉兵已业行,上怒,骂刘敬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系敬广武。
高帝驻居晋阳,听说冒顿单于驻居在代谷,便想要去攻打他,就派人去侦察匈奴。这时冒顿把他的精壮士兵、肥壮牛马都藏了起来,只让人看见老弱残兵和瘦小的牲畜。汉军派去的使者相继回来的有十批,都报告说匈奴可以攻打。高帝于是又派刘敬出使匈奴,尚未返回,汉军就全部出动兵力三十二万向北追击匈奴,越过了句注山。刘敬回来后报告说:“两国相攻,这本该炫耀显示自己的优势。但现在我到匈奴方面去,只看见瘦弱的牲畜和老弱的士兵,这必定是想要显露自己虚弱不堪,而埋伏奇兵以争取胜利。我认为匈奴不能攻打。”这时候,汉军业已出动,高帝大为恼火,骂刘敬说:“你这个齐国的混蛋伙,不过是靠着耍嘴皮子得到了一官半职,现在竟又来胡言乱语阻挠我的军队前进!”用刑具把刘敬拘禁到广武。
帝先至平城,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帝于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帝用陈平秘计,使使间厚遗阏氏。阏氏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主亦有神灵,单于察之!”冒顿与王黄、赵利期,而黄、利兵不来,疑其与汉有谋,乃解围之一角。会天大雾,汉使人往来,匈奴不觉。陈平请令强弩傅两矢,外乡,从解角直出。帝出围,欲驱;太仆滕公固徐行。至平城,汉大军亦到,胡骑遂解去。汉亦罢兵归,令樊哙止定代地。
高帝先期抵达平城,军队尚未全部到来。冒顿便发出精兵四十万骑,把高帝围困在白登山达七天之久。汉军这时内外无法呼应救援,高帝于是就采用陈平的秘计,派使者暗中用重金贿赂冒顿的阏氏。阏氏随即便对冒顿说:“两个君主不应彼此困窘迫害。如今即使夺得了汉朝的土地,单于您也终究不能居住在那里。况且汉朝的君主也有神灵保护,望您明察!”冒顿与王黄、赵利约定好时间会师,但王黄、赵利的军队却迟迟不来,由此就怀疑他们与汉军有什么谋划,这才解开包围圈的一角。正好遇到天降大雾,汉军便派人在白登山与平城之间往来走动,匈奴人毫无察觉。陈平这时请求高帝命令士兵们用强弩搭上两支箭,箭朝外御敌,从解围的一角直冲出去。高帝脱出包围后,想要策马疾奔,太仆滕公夏侯婴却坚持慢慢地行走。到了平城时,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