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3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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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魏王曹丕任命丞相祭酒贾逵为豫州刺史。当时国家刚刚安定,刺史大都不能统辖所属各郡的事务。贾逵说:“州刺史,原本是以六条诏书监察二千石及其以下官吏,所以在考察报告中,都使用威严雄武、有督察官吏之才等辞句;而不说他们安详、平和、宽厚、仁爱,有谦谦君子之德。如今郡的长官不重视法令,致使盗贼公开抢动、行窃,刺史即使知道也不加追究。这样下去,国家还能走上正轨吗!”对放纵坏人,不按法令办事的,二千石及以下官吏,他都一律上奏朝廷,予以罢免。他还对外整顿武备,对内认真处理民事,开垦水田,疏通转运粮米的水道,受到官员和百姓的称赞。曹丕说:“贾 逵者真正的刺史。”于是向全国发出公告。以豫州为全国各州的榜样,封贾逵为关内侯。
'17'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表言:“魏当代汉,见于图纬,其事众甚。”群臣因上表劝王顺天人之望,王不许。
'17'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向曹丕上书说:“魏应该取代汉,经过占验河图和纬书,很多事例都证明了这一点。”大臣们因此都上表,劝魏王曹丕遵从上天的意志,顺应官员和百姓的愿望,取代汉朝,登基答帝,曹丕不同意。
冬,十月,乙卯,汉帝告祠高庙,使行御只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绍册,禅位于魏。王三上书辞让,乃为坛于繁阳,辛未,升坛受玺绶,即皇帝位,燎祭天地、岳渎,改元,大赦。
冬季,十月,乙卯(十三日),汉献帝在高祖庙祭祀,报告列祖列宗,派代理御史大夫张音带着符节,捧着皇帝玺绶以及诏书,要让位给魏王曹丕。曹丕三次上书推辞,然后在繁阳筑起高坛,辛未(二十九日),登坛受皇帝玺绶,即皇帝位。燃起大火祭祀天地、山川,更改年号,大赦全国。
十一月,癸酉,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用天子礼乐;封公四子为列侯。追尊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庙号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群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
十一月,癸酉(初一),曹丕尊奉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仍然使用汉朝的历法,行皇帝的礼仪、音乐;封他的四个儿子为列侯。曹丕追尊自己的祖父魏太王曹嵩为太皇帝;父亲魏武王曹操为武皇帝,庙号为太祖;尊奉母亲魏太后 卞氏为皇太后。改汉封朝的诸侯王为嵩德侯,列侯为关中侯。大臣们封爵、升 迁,各有不同。又把相国改称司徒,御史大夫改称司空。山阳公间协奉献自己的两个女儿给魏文帝曹丕作妃子。
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武,以战代定天下,乃改正朔。孙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时群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散骑常侍卫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书陈群秦曰:“陛下以圣德应运受命,创业革制,当永为后式。按典籍之文,无妇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礼典,妇因夫爵。秦违古法,汉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议是也,其勿施行。”仍著定制,藏之台阁。
魏文帝曹丕要重新颁布历法,侍中辛毗说:“魏朝遵循虞舜和夏禹一脉相承的继承关系,顺应天命,合乎民心;只有商汤、周武王,依靠武力征伐统一全国,才会更改历法。孔子说:‘实行夏的历法’,《左传》说:‘夏朝的历法,最符合天地运行的规律,’我们为什么要和它相反呢?”文帝称赞并采纳了辛毗的建议。当时,大臣们都称颂魏朝的功德,贬损汉朝。散骑常侍卫臻却阐述禅让的大义,称赞汉朝的功绩。文帝看了卫臻几次说:“普天下的珍宝,我要和山阳公共同享用。”文帝要追封母亲卞太后的父母,尚书陈群上奏说:“陛下以圣明的德行,顺应天命,创立大业,革除旧制,应该永远成为后代遵从的典范。根据典籍记载,汉有分封妇人土地和爵位的制度。记载礼仪的典籍中,只有妇人附从丈夫的爵位。秦朝违背古代制度,汉朝又继承秦朝的体制,都不符古代君王的法令和经典。”文帝说:“你的看法很对,不要封太后的父母了。”并写下了这一建议,确定为制度,保存在收藏档案的台阁中。
'18'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帝如洛阳。
'18'十二月,开始营建洛阳宫殿。戊午(十七日),魏文帝曹丕到洛阳。
'19'帝谓侍中苏则曰:“前破酒泉、张掖,西城通使敦煌,献径寸大珠,可复求市益得不?”则对曰:“若陛下化洽中国,德流沙幕,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嘿然。
'19'文帝对侍中苏则说:“以前攻破酒泉、张掖的时候,西域瘟派使臣至敦煌,贡献直径一寸的大珍珠,可否再让他们来习卖而得?”功则回答说:“如果陛下以教化润泽全国,威德远吸沙漠,不求珍珠,也会有人送来;向人求取才得到,已无珍贵可言。”文帝默然无语。
'20'帝召东中朗将蒋济为散骑常侍。时不诏赐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至,帝问以所闻见,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仇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戏言,古人的慎;惟陛下察之!”帝即遣追取前诏。
'20'文帝征召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当时曾有诏书赐给征南将军侯尚说:“你是我非常信任的重要将领,特别委以重任,随你作威作福,有杀人和赦免人特权。”夏侯尚把诏书拿给蒋济看了。蒋济抵达京城,文帝问他有什么见闻,蒋济回答说:“汉有什么可称道之处,只听到了亡国之音 。”文帝听后很生气,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蒋济如实回答说:“‘作威作福’,《尚书》中清楚地将它写作戒律。天子无戏言,古人对这一点非常慎重,还请陛下明察!”文帝立即下令追回给夏侯的诏书。
'21'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万户实河南。时天旱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而之谋议之官,安能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用也,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争。”帝乃徙其半。帝尝出射雉,顾群臣曰:射雉乐哉!毗对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21'文帝要迁徙冀州籍士兵的家属十万户,充实河南郡。当时,天大旱,又 闹蝗灾,百姓饥馑,朝廷各部门都认为不可以,而文帝态度却很坚决。侍中辛毗和朝廷大臣请求晋见,文帝知道他们要劝谏,板起面孔等着,大家见他脸色不好,都不敢说话。辛毗说:“陛下要迁徙士兵家属,理由是什么?”曹丕说:“你认为我的作法不对?”辛毗回答说:“确实不对。”文帝说:“我不 和你讨论。”辛毗说:“陛下不认为我不成才,所以将我安排在陛身边,作为咨询的官员,陛下怎么能不和我讨论呢?我的话并非对我个人有什么好处,而是为国家着想,有什么理由对我发脾气呢?”文帝不答,起身要进内室;辛毗在后面赶上,拉住他的衣襟,文帝猛地拽过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过了很久,他又出来,对辛毗说:“辛佐治,你为什么把我挟持得那么急迫!”辛毗说:“迁徙民众,既失人心,又缺少粮食,所以我不得不力争。”这样,文帝只迁徙了五万户。文帝曾出外打野鸡取乐,对官员们说:“射野鸡,实在令人高兴!”辛毗对答说:“这对陛下来说,的确是件高兴事;对我们这些臣子,可是件苦差事。”文帝默然无语,以后就很少出来打猎了。
二年(辛丑、221)
二年(辛丑、公元221年)
'1'春,正月,以议即孔羡为宗圣侯,奉孔子祀。
'1'春季,正月,封议郎孔羡为宗圣侯,奉侍祭祀孔子。
'2'三月,加辽示太守公孙恭车骑将军。
'2'三月,加封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
'3'初复五铢钱。
'3'开始恢复使用五铢钱。
'4'蜀中传言汉帝已遇害,于是汉中王发丧制服,谥日孝愍皇帝。群下竞言符瑞,劝汉中王称尊号。前部司马费诗上疏曰:“殿下以曹操父子逼主篡位,故乃羁旅万里,纠合士众,将人以讨贼。今敌未克而先自立,恐心疑惑。昔高祖与楚约,先破秦者王之。乃屠咸阳,获子婴,犹怀推让;况今殿下未出门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诚不为殿下取也。”王不悦,左迁诗为部永昌从事。夏,四月,丙午,汉中王即帝位于武担之南,大赦,改元章武。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徙。
'4'蜀地传言汉献帝已经遇害,于是,汉中王刘备下令披麻戴孝,为汉献帝举行丧礼,尊谥汉献帝为孝愍皇帝。群臣纷纷上书,说有很多吉祥之兆,请求刘备即位称帝。前部司马费诗上书说:“殿下因为曹操父子逼迫皇帝,篡夺帝位所以才万里流亡,召集士卒,领兵讨伐曹氏奸贼。如今大敌尚未击败,您却先自称皇帝,恐怕人们会对您的行为产生疑惑。从前,汉高祖与楚人相约,谁先灭掉秦朝,谁就称王。等到攻克咸阳,俘获了秦皇帝子婴,汉高祖对王称号仍然推让。而殿下如今尚未走出门庭,便要自己称皇帝,愚臣我实在认为您不应该这样做。”汉中王对此很不高兴,将费诗降职为州部永昌从事。夏季,四月,丙午(初六),汉中王刘备在成都西北的武担山之南登基称帝,大赦罪犯,改年号为章武。任命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徙。
臣光曰:天生民,其势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治之。敬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至天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诸侯,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这,立法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德既衰,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则谓之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亦多矣。秦书坑儒,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在木为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这论兴矣。及汉室颠覆,三国鼎跬。晋氏失驭,五胡云扰。宋、魏以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南谓北为索虏,北为南为岛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穷、新,运历年纪,皆弃而不数,此皆私已之偏辞,非大公之通论也。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敬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夏仁暴,大小强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余皆为僭伪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为正邪,则陈氏何反受?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为正邪,则刘、石、慕容、苻、姚、赫运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旧都也。若以有道德者为正邪,则蕞尔之国,必有令主,三代之季,岂无僻王!是以正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移夺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法,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余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均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隋取之,唐传于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年号,以纪诸国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闰之辨也。昭烈之天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疏运,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