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绝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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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西南极某处,在世界的尽头,有个女人正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和这个女人被困在世界尽头这个废弃的无人小站里,有限的食物,有限的燃料,他们不知身处何地,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这。
如意仰面躺着,轻轻呼吸着。
他想抽根大雪茄,最好再配上一杯上好的红酒。可兜里只剩下六根了,他摸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如意醒了。
富春站起身,拉开窗帘,一场可怕的暴风雪正在屋外肆虐,俩人静静望着窗外的混沌冰雪。
“我们得把所有能吃的整理一下。”富春道。
如意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斜靠在枕头上。
“尽量少动。”富春道。
如意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富春开始整理起货架上的各种食品,包括灶台上的所有调料。整理结果如下:两罐没开封的写着英文的奶粉;五罐写着俄文的青豆;一罐已经打开,只剩一半的可可粉;二十多听中国午餐肉罐头;六听写着英文的沙丁鱼罐头;五颗水果硬糖,估计是路过的队员随身带的;一袋中国大米,剩下约三十斤。
食品总共就这些。
另外还有一些调料:一包盐、半包糖、半瓶醋、一瓶酱油,除了那半包糖,其余全是中国产的。富春默默计算了一下,加上屋外的那些柴油和液化气,所有的物资大约能支撑两个月。但如果能抓到贼鸥或者钓到鱼,他俩也许能坚持更久。现在看下来短期内食物不是大问题,关键是燃料,如果柴油耗尽,或者液化气用完,他们就得过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你把罐头上的日期排一下,看看多久才有人来这里一次。”如意道。
富春拍了拍脑袋。
通过不同罐头上的日期推算,他们发现这里最短一次间隔两个月就有人来过,最长一次两年没人来过。
富春拿起日期最早的一听沙丁鱼罐头道:“先吃这个古董吧,咱们从最早的吃起,越吃越新鲜。”
如意道:“照你这么吃,其实是越吃越过期,得反过来,先吃日期靠后的。”
富春把沙丁鱼罐头码好,放回货架,日期最早的那罐还是在最上面,他是个保守的家伙。
如意抬起头问:“英文罐头上写的哪里产的?”
富春拿起罐头仔细看,道:“MADE IN……我不认识后面的单词。”
“拿过来我看。”
富春把罐头递给如意,如意道:“澳大利亚产的。”
她又看了另外几听不同的英文罐头,发现都是澳大利亚产的。
如意想了一会儿道:“也许我们离中国的极光站,只有三十公里远。 ”
富春拿着罐头愣在那。
如意道:“中国在南极有长城站、昆仑站、中山站,还有新建的泰山站和极光站。长城站在菲尔德斯半岛,按照时间和机型计算,大约应该在蓬塔起飞后,飞行四小时的距离范围内,我们在起飞后大约六小时坠落,首先可以排除。而昆仑站建在南极冰盖上的DOME—A最高点,这里显然也不是。中山站位于东南极伊丽莎白公主地的普立兹湾,泰山站则位于中山站和昆仑站的中间,这里是西南极,所以也可以排除。所以这些食物只可能来自西南极的极光站。每年雪龙号先到澳大利亚弗里曼特尔港口进行补给,然后穿越西风带,到达中山站,之后再从中山站出发,穿越南大洋,来到极光站进行补给。所以这些澳大利亚产的罐头应该是中国科考队留下的。极光站附近是俄罗斯的前进站,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里有俄罗斯面粉。”
富春坐下,放下手里的罐头。
“我记得在极光站附近有个无人小站,是早些年澳大利亚建造的,据说有安全隐患被废弃了。人们管这个基地叫Law Base,如果我的记忆没错,Law Base离极光站只有三十公里远——这里,就是Law Base。”
富春感受到了如意的能量。仅仅是从几听罐头的标签上,她就得出了一整套严密的推论。
“极光站离这只有三十公里远?”富春站起身问。
“最多三十公里。”
“那就是说,我们得救了?!”富春颤声问。
如意叹息道:“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因为我们只知道距离,不知道方位。茫茫一片南极大陆,你怎么找?大海捞针?这里是南极,你的每一步都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步。”
富春重新坐下,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有戏!”富春道。
“没戏。”如意道。
如意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不知道方位,找到的概率太低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富春转身拿小锅子舀了一点米道:“除了概率还有一样东西,你给忘了。”
“什么?”
“命啊。”
如意笑了笑,这是她来到南极后的第一个笑容。
“得准备准备,我明天就出发!”
“我呢?”“我负责大海捞针,你负责守株待兔,说不定会有经过的人来歇歇脚。”
小屋里,俩人望着桌上的一堆过期食品。
富春道:“我去弄点雪来煮饭。”
如意道:“多弄点雪,煮粥吧,省点米。”
煮完粥,富春舀了一碗给如意,开了听沙丁鱼罐头,俩人就着过期沙丁鱼喝粥。
吃完了第一顿早饭,如意躺在床上看着富春整理行李。
富春拉开登山包,往里面放了两听午餐肉罐头,想了想,又拿出来一个。
如意道:“你多带点吃的,万一遇到危险还能扛一扛。”
富春又把拿出来的那听午餐肉罐头塞回包里,道:“平时我就带点粥,这算是紧急时的口粮。”
如意道:“把那几颗水果糖都带上,关键时刻能提供热量。”
富春道:“你留着吃吧。”
如意道:“五十克水果糖的热量大约在三百卡路里左右,我留着是零食,你带着说不定能救命。如果你死在外面,我也没法一个人在这活下去。”
富春把水果糖放进包里,然后把绳索和瑞士军刀等塞入登山包。
富春整理完登山包,就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雪停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富春道:“让我看看你的腿吧。”
如意没反应。
富春起身拿过一件汗衫,用煮粥剩下的雪水打湿了,绞干后递给如意道:“你擦一下。”
如意接过毛巾,伸入被窝。如意擦完,富春慢慢卷起被子,到如意大腿根部停下。他装作没有闻到从床板窟窿里冒上来的那个尿盆里的气味,紧绑着夹板的左腿还是水肿得厉害,但紫色比昨天淡了一些。
富春重新加固了顶住外撇脚掌的那团衣物,道:“你得忍住,尽量别动,这团衣服靠在墙上,能顶住你的脚掌不让它往外撇,否则将来会瘸得很难看。”
如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富春放下被子,拿出床底下的尿盆,接过如意从被窝里递出来的擦过身体的汗衫,出门去了。
如意躺在床上,漫长的一天等待着她。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她不能动,赤裸着下身,度日如年地躺在一张挖了个窟窿的床板上。她再次想起那些抗抑郁的药。
富春在水坑边洗着汗衫,心想再过几天不洗澡他俩都会发臭。
他从苹果屋里晾完汗衫出来,发觉这个静谧的小站很美。不远处的风球在吱吱嘎嘎转着。
小屋背后的那座山上积雪很厚,在阳光中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两声贼鸥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站起身望着贼鸥,咽了口唾沫。
他跑进苹果屋四处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只放杂物的小木板箱上。木箱大约八十厘米见方,盖子用铰链连接在箱体上。富春把木箱里的一些杂物倒掉,找了根小木棍,跑到屋外。
他把木箱放在雪地上,将木盖打开,再用小木棍撑住。他跑进屋,从罐头里挑了一块沙丁鱼。
如意撑起身子。
他用刀割了一段绳子,再从这股绳子里分出细细的一捻。他拿着绳子和肉跑到屋外,把肉扔进箱子,把绳子拴在撑住木盖的小棍上。这样只要有贼鸥飞进木箱叼肉,他一拽绳子,那个沉重的木盖子就会把贼鸥关在里面。
他将木箱放在水坑边的一片雪地上,布完这个机关,然后远远地跑开,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那两只贼鸥就飞来了。其中一只毫无戒心地走近盖子大大开着的木箱,禁不住沙丁鱼肉的香味,翅膀一拍就从开口处跳进了木箱。
只听啪一声,木箱盖上了,富春欢呼着一跃而起跑向木箱。
那只贼鸥在木箱中狂怒地扑腾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木箱晃动着。它狂怒地叫着,木箱外它的同伴也展开双翅,仰起头,冲着富春昂昂昂叫起来。富春想速战速决,他将木箱盖子打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抓贼鸥,没想到这时另一只贼鸥向他发动了攻击,它飞上天,急速俯冲下来,对准富春没戴帽子的脑袋狠狠啄了一口。富春只感到头顶一阵剧痛,整个人往后一倒,带翻了木箱,里面那只贼鸥飞了出来,与外面那只迅速飞远了。
富春感到一股热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他头晕目眩地站起身,气急败坏地望着停在远处的那两只贼鸥。
那两只贼鸥毫不示弱,一齐展开大翅膀,冲着富春仰起头叫唤着,那意思是有种就干一架,谁怕谁啊。
富春摇摇晃晃跑进屋,气喘吁吁坐在长凳上,用手捂着脑袋,血从指缝里冒出来。
刚刚的一切如意透过窗户都看到了,她扔来一条丝巾道:“快,摁住伤口。”
富春接过这条粉色丝巾,看了看没舍得用,还是用手摁住伤口。
小屋里只听到富春狼狈不堪的喘息声。
富春道:“非红烧了它们。”
如意道:“你这是违反南极条约。”
富春道:“我违反过很多条约,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违反一次南极条约。”
他拉开钓具包,拿出那套钓竿打量着:“钓鱼怎么样?”
如意道:“有鱼的话,食物就够了。”
富春道:“现在海冰太厚了,得再等一段时间,气温高点,海冰薄一些,才能打个洞钓鱼。”
如意望着那套钓具道:“这里的寒水鱼一年才长一厘米,一条巴掌大的鱼估计都是有岁数的。”
“说说你的研究吧。”富春边整理钓具边道。
“我主要研究离地八十公里到离地三百公里内的事。”
“那里有什么?”
“极光、夜光云、气辉,有时候也考虑离地五百公里以上磁层的事。”
“有意思?”
“在高空大气中,氧分子被宇宙射线拆开成了两个氧原子,氮分子的电子也可能被打掉,变成氮离子,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个……然后呢?”
“然后来自太阳风的高能电子撞击高空大气中的原子或分子,受激的原子和分子回到基态,发出它们特有的光。”
“然后呢?”
“然后出现了红色、绿色和紫色的极光。”
停了一会儿,如意又道:“芬兰语管极光叫狐狸之火。传说是一只狐狸在山坡奔跑时,尾巴扫起的雪花飘到天上,形成了极光。但爱斯基摩人却认为极光是亡灵上天堂时用的火炬。还有传说认为极光是死去少女的灵魂。”
“有没有金色的极光?”富春问。
“没有。”如意道,“红色极光的波长为630。0nm,绿色的极光为557。7nm,紫色的极光为427。8nm。通常是这三种特征颜色,没有金色的极光。”
“那不一定。我是说,万一呢?”
“科学没有万一。”如意道。
“只要你活着,就有很多万一。”富春道,又问,“研究这个赚钱吗?”
如意抬起头盯着富春道:“极区高空大气物理是冷门,科研经费不多,我也没钱……在你的世界里钱是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
富春无语。
“我读了七年研究生,每个月的津贴是一千五。毕业后当助理研究员三年,每个月的工资是六千。”如意道。
“现在呢?”富春问。
“现在是副研究员,得干个五六年,才能成研究员。”
“然后就出头了?”
“研究员还分四级、三级、二级……”
“然后呢?”
“然后也许能成院士。”
“那得多少年?”
“不知道,也许是一辈子。”
“你赢了。”
俩人说着话,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富春拉上窗帘道:“明天早上我得把外面的柴油发电机关了,油得省着用,以后只有晚上开。”
如意点头道:“我早上在屋里多盖点,晚上再发电取暖。”
富春爬上床躺下,俩人都睡不着。
“明天你就出发吗?”如意问。
“嗯。”
“这里很凶险,冰原上有让人迷失方向的白毛风,还有深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