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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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理数》、《张果老神数》、《白鹤神数》等等,袁珊一见,不禁咋舌。
“此书乃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命理经典,相传陈抟老祖所作,貌似简单,实则涵量甚多,并十分讲究变易性、灵活性,不可小觑。”老人挑出《滴天髓经》,在手里掂了掂,谆谆嘱咐道。
仍然是老办法,袁珊念,方玄听。袁珊念一会儿,两人讨论一阵。
待他们对命理有了充分的认识,郑清老人又开始了“术”的传授,并且进行“操作”性的练习,即由师父出题,徒弟进行命相解答。
方玄的准确率渐渐上升,终于达到了十之八九。方玄对此成绩并不满意。他知道,在实际的行业活动中,这样的成绩意味着每天都在“倒牌子”。
袁珊的成绩更逊一筹,抖擞精神,亦只能达到十之六七。
然而,师父却已相当满意了。
“小珊,小玄,你们可知道,在当今相业界,能准确解答我这些问题,达到十之五六的人,为数并不多。能达到十之八九的,已是凤毛麟角。你们现在所以不能十分准确地解答问题,主要是命相之‘术’的运用尚未达到圆通的境地。这是青城山上学不成的,得闯几年码头之后才能渐臻化境。”郑清老人鼓励道,“此外,还有信息不全的原因。你们正在练的内功,
尚未达到发外气与别人信息同步以追踪其残余信息的境界。有朝一日,你们倘能达到这一境界,命相的准确性也必将随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命相的学习告一段落,占卜的学习便又开始。方玄原以为自己于此道早已无师自通,然而,经师父一介绍,又不免惶恐。
原来,占卜的花样也很繁杂,除了文王六爻大课之外,还有“奇门遁甲”、“牙牌神数”、“诸葛亮马前课”、“先天数”等等。方玄师兄弟俩如饥似渴,潜心探究。数月时间,竟感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之间,三年已逝。
这一天,郑清老人向两位徒儿笑言道:“老夫的家底,已经悉数传与你们。明日乃是黄道吉日,你们就下山去闯荡黄浦滩吧。”
“师父,你不下山?”方玄闻言,不由得一愣。
“老夫年逾八旬。这青城山,正是我最理想的归宿之地,何忍弃之而去?”老人言及于此,从桌上掂起一封信,交与袁珊,“小珊,这一封信,你们到了上海以后再拆看。一路之上,妥为保管,切勿丢失。”
袁珊毕恭毕敬地接过来,揣入怀内。
“这第二封信,是老夫写给命相公所刘诩先生的保荐信,他会帮助你们加入命相公所,开馆营业的。”老人又从桌上拿起一信,递给袁珊。
“谢谢师父。”袁珊再次接过信件。
“你俩虽然年轻,因是老夫的徒儿,所以在上海相业界的辈份并不低。但是,你们切勿倨傲自负,要尊重同行,和谐共处。知道么?”
“弟子知道了。”袁珊、方玄同声答道。
“人世间,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我相信,你们都不是弱者。但是,你们务必记住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行业,同时也要行道、积善。”老人谆谆嘱咐道。
“弟子记住了。”师兄弟垂手作答。
“你们的内功,务必坚持练下去。一旦豁然贯通,终身受用无穷。尤其小玄,发放的外气已很强烈,大功即将告成,千万不要功亏一簧。”言罢,老人的右手中指,在桌面上“笃、笃、笃”,轻轻叩了三下。
方玄闻声,心有灵犀一点通,连忙答道:“嗯,谢谢师父。”
当天晚上,天刚入更,师兄弟俩又在房间里练习内功。两个时辰之后,小珊深深吐了一口长气,收功上床,酣然入睡。惟有方玄,仍然矮身马步,继续吐纳练功。
三更时分,方玄正处恍惚之状,突然感觉有一股漫柔的外气经由天门潜入体内,缓缓下沉,整个身子,如沐春风,舒适无比。渐渐地,丹田处升起了一团通明之火,一会儿上升至天门,一会儿又下潜至涌泉穴。这团通明之火每循环一周,便觉得整个身子多添加了一分清静。
“师父在发气助我练功!”一个念头在方玄的脑际一闪而过。
第二天清晨,袁珊翻身醒来,只见师弟仍站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静静地练功。似乎有一层如雾的气流,闪烁着朦胧的光点,笼罩着方玄的周身。
天色已经大亮,方玄终于收功。
“师弟,你练了一个通宵?”袁珊不禁纳闷。
“嗯。”方玄微微一笑。他那一张清秀刚毅的脸上,红光四溢,全无倦意。袁珊怎能想到,师弟在这一夜之间,已经“豁然贯通”,大功告成了。
青城山,再见了。师父,还能再见么?袁珊与手持紫竹手杖的师弟,洒泪辞恩师,一步三折首,走出了翠峰绵亘的青城山。正文 第四回 街头闲逛 相业胜似万花筒 路遇不平 热肠援救陌路人话说方玄与师兄袁珊一起,挥泪拜别师父,离开清幽圣地,乘船由沱江,入长江,过三峡,顺流东下。一路之上,方玄自叹目盲,不能一睹三峡美景,却因为师兄不住口的描述,江涛拍岸的撞击之声,也能联想起古人所写的“巫山夹青天”一类诗句,脑际浮现出“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的惊心动魄的奇险画面,一时间心旷神怡。然而,当两岸缘崖而行,步履艰难的纤夫们,发喊出一阵阵低沉雄浑的号子时,他又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怅然情绪。他知道,作为一个盲人,自己不得不选择的这一条人生之路,与这些纤夫脚下的路一样,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抖擞精神,需要自己的呐喊助威。
这一日,终于船泊十六铺,踏上了喧嚣的上海滩。面对那此由高楼大厦和低矮简陋的平房分割而成的纵横交错的街道,来去匆匆的行人,以及声嘶力竭叫卖的小贩,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两位已经习惯于清幽环境中生活的青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按照师父指示的地址,他们来到了位于公共租界的一条并不热闹的街道,叩响了一幢座北朝南的老式石库门房子的黄铜门环。
“呵,是袁、方两位少爷么?”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年逾五旬的老妇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几个月前,郑老先生已经托人捎来信了,说你们最近就来上海。这不,房间也都收拾干净了。”老妇人一边引他们进屋,一边言道。
听着老妇人绵软欢快的话语,方玄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亲切的情感。
“大妈,你贵姓呀?”
“我夫家姓吴。”老妇人言道,“你们以后就叫我吴妈吧。”
原来,吴妈祖居吴县周村。一年瘟疫流行,新婚丈夫亡故,吴妈为生活所迫,来上海谋生,经人介绍,受雇于郑清老人。二十几年前,郑清老人离沪去金山卫,便将这幢房子托付给这位忠心耿耿的女佣看管。转眼之间,当年的年轻女佣,如今已是华发频添的老妇人了。
这位年轻时代即已守寡的吴妈,眼见来了两位唇红齿白、俊秀清逸的小伙子作伴,自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她将他俩径直引到二楼。这是整幢房子中最好的一间房子,上海人称“统楼”。约有二十四五平方米的面积,前面有一个水泥阳台,与阳台相通的是两扇玻璃长门。房间中间平排安着两张单人床铺,花格子床单,浅色苏绸面薄被,都是吴妈在接到郑清老人的信后添置的。一张八仙桌,四把单靠椅,一只五斗橱,还有一只中间嵌有厚玻璃的三连橱,一式香红木料,使整个房间显得整洁,凝重。
“你们喜欢吗?”吴妈微笑着问袁珊。在她眼里,这样一种格局在上海属小康水平,很不错的了。吴妈还不知道,面前这两位小伙子,本是富家子弟,乡下均有好大一座院落。
“好,挺好,吴妈您辛苦了。”袁珊也笑着点头道。比起灵隐寺里的禅房,青城山上的道房,这里确实算是不错了。何况,石库门房子虽然不高,只有三层,毕竟是楼房。他俩平生还是第一次住楼房。
方玄的心里,更是激动不已。他知道,这里的房子,家具以及侍候他们的吴妈,都是师父当年在上海滩上行业积聚下来的财富。如今,他不但不动声色地将这些财产送给了他们,还在万里之外替他们考虑生活安排,使他们一踏进上海,便有如归家中之感。多么好的师父呵。
由师父,他又想到了外祖父。这几年,不知他老人家还硬朗否?
吃罢晚饭,师兄弟俩一杯清茶,对坐消闲。
“师弟,什么时候去见相业公所的刘诩先生?”袁珊与方玄商量道。
“师兄,先拆开师父给我们的那一封信,看看他老人家说些什么?”
“噢,对。”
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薄纸,竟只有八个字:
“半年闲逛,半年游业。”
袁珊不由得一怔。他是踌躇满志地踏进上海这片被称为“十里洋场”的土地的。他原想凭着师父的一封信,在命相公所挂个号;然后凭着师兄弟俩的一身绝技,选一个好地段,开一个像样的命相馆。一两年后,师兄弟俩再各立门户,在上海滩明、盲两类命相业中各领风骚。讵料师父却写下了这八个字,直如一桶冷水,顿时泼冷了他那一颗赤热的心。
“师兄,师父信上说些啥?”方玄听得袁珊开信后沉默不语,心知有异。
袁珊遂将师父信上所写的八个字念给他听。
谁知方玄听罢,却笑逐颜开,言道:‘师父这指示,真说到我心里去了。“
“怎么讲?”袁珊见师弟这么说,甚为不满。
“师兄,我原先摆过测字摊,知道这个底。命相占卜,都离不开对周围情况的掌握。如今,我俩乍来上海,连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怎能替人家算命、占卦?”方玄分析道,“师父要我们闲逛,实是要我们先熟悉一下上海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偌大一个上海滩,光怪陆离,无奇不有,这半年时间的闲逛,恐怕还未必够呢。”
袁珊默默点头。
方玄又继续说道:“另外,我们也可以瞧瞧人家是怎么命相占卜的。师父常说理一分殊,各人各法。上海的相业界就像一本命相占卜全书,在那许多的命相馆、命相摊上,命相、占卜的方法应有尽有,我们理应先来个一览无遗,然后博采众长,融汇到师父所授的方法中去。
这半年的闲逛,其实真不轻松呢。师兄,你说是么?”
“师弟,经你这么一说,我这颗本来很充实的心,竟越来越虚了。”袁珊笑了起来,“只是游业半年,不知师父是何用意?开馆、设摊、游业,都是替人释疑解难,安居乐业有何不可,非得去冒酷暑,吃西北风?尤其师弟你眼睛不好使,出门做生意太不方便了呀?”
“师兄,依我看,师父要我们游业这一关也是非过不可的。”方玄微笑道,“我们俩目前的情况实在与当年的赵括差不多。道理都已学遍,只是没有具体经验过。上海滩,比不得我那桃花小镇人性敦厚,都是乡里乡亲,说错了也能包涵。即使如此,有一个胡亮蹲在一旁虎视眈眈,也已够我担心骇怕的了。如今这里什么样式的人都有,谁也不买谁的帐,据说更有一班地痞流氓,专门寻机闹事,敲诈勒索,还有一些相业界的行家里手,或有熬不得我们俩的,前来盘道一番,寻点儿岔处。所以招牌一亮开,便是风口浪尖,稍不留神,出些差错,马上砸牌,难有东山再起之日。游业的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对,对,算得准扬扬名,算不准脚底抹油。决不至于像赵括那样丧师辱国。”袁珊终于明白了游业的好处,“上海滩有那么多弄堂,算准的地方多去,失算的地方不去。”
“请游业相士释疑解难,大多是日常小事。平民百姓尤其家庭妇女居多。这正是你我初试身手的去处。同时,这半年的游业,也可以为我们以后正式开设命相馆建立起一个人缘基础,免得将来正式挂牌之后无人问津出洋相。所以,即使游业,也得认真对待,给那些顾客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师兄,你说是么?”
“师弟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袁珊笑着点头道,“师父写给命相公所刘诩先生的那一封信,暂时不要送去,一则目前并不急需他的帮助,二则免得旁人说我们想沾师父的光。你看如何?”
“行。”方玄响应道。
俗话说,艺高胆大。这两位师兄弟都是心比天高的年轻后生。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恶势力还估计不足。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似乎是一条如同乡村田野里那种阡陌泥道,凭着他们自身的力量,循着这种不太长的小道,很快便可以走上充满阳光的金色大道。
带着旅途的倦意,也抱着对明天的憧憬,这两位年轻人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手机电子书网 。。'
几天后,两位身穿浅灰色长衫,足登小牛皮鞋,面目俊秀的年青人相携而行,其中一位总是带着一副墨镜、手持一根文明棍,他俩形影不离地出现在上海的各个热闹场所。他俩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