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听画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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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谋,害了我家哥哥性命,二人在家中秽乱被我当场捉住,有邻作证,请大老爷明断。”
县太爷其实哪有不知道画虎死的蹊跷的事情,只因两个大主顾在里头左右拉锯,这事刚才摆平了下去,却不知今日又被闹了出来,如今二人偷情被抓,算是捉奸成双,当着那么多父老面,又瞧那展元风一身戾气,略一思量,当庭宣判了张大户胡桃儿鞭笞流刑,家产罚没,方婆子诱人作奸,杖责三十,三人收押在监,做了文书递送东平府等候最终判决。
又因为展元风虽为义气,却有咆哮公堂,私下殴人,被廷杖了二十。
下头瞧热闹的无不拍手称快,只当事三人苦不堪言,方婆子年岁不小,哪里经得住杖责,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过去了,那胡桃儿和张大户也被打了半死,等来年春府衙递来了判决,流徙发配,半道上都没撑住,一命呜呼。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只展元风虽被打了几下,只不过他皮糙肉厚的,也就是些皮肉伤,打完了照旧自己个回了画虎家中替长兄操持起丧葬事宜来。
左邻右舍看他是个烈性汉子,都十分敬佩,也乐意过来相助。
牛寡妇将这些事同画壁一一说了,又十分高兴道:“如今你哥哥尸骨灵堂自有那位展兄弟一应照料,你且放心回去,我看那位是个义士,想来你也有个能庇护的依靠。”
四十四章 初识
画壁听了只觉在牢中一日,外面却有千年之感,概叹之余,倒也兴庆画虎自己没什么本事,却也算是早年积德,替自己挣了个公道。
听牛寡妇这么说,却又道:“既是如此,我该深谢这位义士,只是,这人情上我不通,不知道该如何谢?”
牛寡妇笑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这人情世故你不懂也是正常,他也不会计较你这些,这会儿我也没什么事,陪你过去认认人就是了。”
画壁笑了笑,牛寡妇是个伶俐人,哪有不知道她的为难,到底自己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一个人回去应酬外姓男子,只怕惹了闲话。
有她肯陪着,彼此也能说的清楚。
二人相携便回到家中。
迎面就瞧着展元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牛寡妇同他这会儿也算是熟悉了,拉着画壁上前笑道:“大兄弟,这就是你家画虎兄弟留下的妹子,刚刚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听说你替她哥哥做的事,想来说声谢,又脸皮子薄,拉着我一起过来呢。”
展元风忙拱手唤了声牛嫂子,遂掠了眼画壁,高大的汉子在公堂上威风八面,这会儿却难得局促了起来,讷讷唤了声:“大妹子。”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画壁打量对方,看展元风长得虽不能说是十分抢眼的人物,却也相貌堂堂,几分局促反倒显得人忠厚老实,也难怪肯替自己兄长出头。
不好多打量,上来端正的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大礼:“奴多谢展大哥大恩。”
展元风只见画壁纤巧柔软的身子在跟前拜福,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来,不由大囧,他这人惯常和粗人打交道,却并不擅长言辞,尤其是从来没同年轻的姑娘家说过话,平日和人走镖旁的人都得了空免不了去那勾栏里寻快活,他是从来不敢去的,便是有人拉着他去,也总是红了一张脸,在年轻女子面前说不了个完整囫囵话,不知被人笑话过多少回。
故而面对着画壁,顿时窘迫了起来,讷讷半日不知言语,倒是把一张古铜色的脸皮生生逼出一层薄粉色来。
牛寡妇在一旁瞧得有趣,心说此人倒是个忠厚人,再看看二人,心里生出些念头,忙道:“嗨哟我说,外头那么大的风,进屋子里说话吧。”
展元风恍然,忙掀起帘子引了二人进屋,屋子里倒是生了火盆,牛寡妇瞧着在正屋堂上摆放整齐的灵堂牌位,展元风正正经经一身孝服,显见是真把画虎当自家亲兄弟照应,只怕也不会亏待了画虎的妹妹。
画壁年岁不小了,又长得不难看,没了父母兄长,只一个人日后难免被人欺负了去,如今眼前这个倒是个依靠。
牛寡妇仗着年岁大又是嫁过人的,自然替面皮薄的画壁同展元风闲话了会儿,这才道:“大兄弟忙了半日,可有吃过饭?”
展元风道:“忙了这会儿功夫,倒是不曾。”
牛寡妇道:“这可不该,倒让大兄弟辛苦了,我这妹子别的没什么,做得一手好菜,如今也没什么可以感谢的,让她去替你操持个好酒好菜来吧。”
说罢推了推画壁:“赶紧去整治一桌酒菜来,这大冬日的饿着可没力气做事呢。”
四十五章 说合
画壁正觉尴尬,毕竟同个陌生男子说话不是很自在,闻言忙起身福了福就要下去,展元风涨红了脸道:“这怎么当得。”
牛寡妇拦着他道:“好兄弟你也别客气,既然你当画虎兄弟是自己一家子,他妹子承蒙你照应,也该有些表示,旁的她闺女家也拿不出手,这酒菜什么的也算是心意啦。”
展元风再不好说什么,瞧着画壁走出去的背影眼神微动。
一旁牛寡妇看在眼里笑了笑,也起身道:“大兄弟你先坐,我也去瞧瞧能不能搭把手。”
跟着画壁到了灶房里,一边帮着将灶头下的柴火点着了,放上锅子刷水烫锅,画壁一边淘米,又拿出腊肉,一些鸡蛋,腌制的鸡肉来,牛寡妇寻了些韭黄豆芽出来清洗,忙乎着边问道:“我说璧丫头你瞧着这个展兄弟如何?”
画壁闷头忙碌,边道:“不错吧。”
牛寡妇笑了笑:“我也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婶子替你打听了,他这些年在外头漂泊着也没个家室,却肯为画虎兄弟出头,显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看年岁虽然大了些,倒也合适,妹子你看呢?”
画壁切菜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牛寡妇,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哪里能听不懂,这分明是要撮合她二人,这让画壁意外,也有几分哭笑不得,怎么这才见着一面,就有人要替她做媒了呢?
不过想想看也很在理,古代多少男女结合凭得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她没了双亲兄长,嫂嫂也被判了刑,连做主的人都没有,要论婚嫁,她自己却是不能做主的,这也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万万没有她一个未嫁女能自己左右婚姻的道理。
那只有靠年长的人出面,说起来她以前看小说,什么女主带着人创业在外,搁着这时代至少她看来是不可能的,没有未嫁女抛头露面的道理,只怕她不出嫁,连官府到最后也是要出面的。
与其等那等贪慕钱财的媒婆牙人上门欺辱,倒是及时选一个合适的嫁了的好,也省得有那楚瑾瑜一类登徒子莫名其妙的算计。
想到楚瑾瑜,画壁没来由心里头一凛,却又想对方什么身份,只怕转过头来就抛闪了自己,等她嫁了人还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越发想着该早早儿定了的好,只不过也不好不矜持一下,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婶子不要捉弄我,我哪里是能配得上的。”
牛寡妇听着便觉得有门,忙道:“别说什么配不配的上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也就是个粗爷们,又什么配不得的?依着我看,这正经是桩好事,你也不小了,如今若是没个男人依凭,日后怕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人能帮衬,婶子是过来人,我看那大兄弟人是厚道的,有个男人在家,你也就不愁日子过不得。”
越说越觉得妥当,拍手道:“婶子看这是桩极好的事,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可得好好把握住,这话,我也是先要来问问你,你乐意了,我便去替你问问,两下里合一合,这样,他照顾你,旁人也没什么闲话好说,你看呢?”
四十六章 做媒
画壁原本也觉得这是如今她能够选择的最好出路,想想前头展元风看自己的神情和表现,只怕这个人品德上也是不错的选择,便红了脸不说话了。
牛寡妇岂能不懂她意思,笑道:“好妹子,这大好的事就包在你婶子身上了。”
牛寡妇这边同画壁探清楚意思,便从灶房里出来,又转回主屋堂上,看着展元风十分恭敬的在灵位前焚烧纸钱,越发觉得此人是个可以依靠的。
便上前道:“大兄弟辛苦了,要说合该让咱左邻右舍的帮衬,却要麻烦你这般忙碌。”
展元风拱拱手:“画虎大哥与我有再造之恩,大恩未曾报答,如今也只能做些微末之事,实在是心中有愧。”
牛寡妇胖胖的脸满是笑意:“要说展兄弟真想好好报答画虎兄弟,婶子这有个提议,不知道展兄弟可愿意。”
“婶子有话只说便是。”
“要说画虎兄弟有什么放不下的,便是只一个,他那妹子,你也瞧见了,如今他人不在了,家中也没有个能主事的长辈,偏那丫头年岁已经不小了,如今更是没了依靠,可怜一个大闺女,便是婶子夸赞,左邻右舍谁不知原来这家还都是画壁丫头里外操持着,实在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婆娘,要是展兄弟愿意,婶子可以替你们做个中人,也好了了画虎兄弟这桩心思。”
展元风听了表情有些呆滞,并未马上说什么话出来,牛寡妇打量他半晌:“怎么,大兄弟这看不上么?画壁丫头要说样貌,比不得天仙,却也清秀的很,且做得一手好菜,打了一手漂亮的络子,性子又和善,婶子可不是那没口说破天去的媒婆子,这么好的闺女可绝不是吹的呢。”
展元风仿佛才回过神来,一张古铜色的脸上居然红成了一片,忙不迭道:“婶子误会了,不是,不,我只是,是怕,我不过是个粗人,怕配不得画壁姑娘。”
牛寡妇看得有趣:“哈哈,你俩个说话口气倒是一模一样,要我说,这么好的姻缘,错过了可惜,你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岁又当,有什么配不配的?何必自苦?偏学那老酸秀才的酸臭脾气,婶子瞧不上!”
说罢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口,道:“你就给婶子一句实话,喜欢还是不喜欢,婶子就不爱那弯弯绕绕的肚肠,要是你真不乐意,婶子这就去回了,再不管这等子闲事。”
说罢要走,展元风顿时急了,一把拉住牛寡妇,又像烫了手,忙松开来讷讷道:“不,婶子别急,一切,婶子安排便是。”
牛寡妇顿时笑开了脸来,倒也不再调侃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展元风:“好了,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子薄,婶子也不多说,既然你们都乐意,这事,就包着婶子身上,不过婶子也要说明白,画壁家情况也就这般,只怕嫁妆是不多的,你也别嫌弃,回头对画壁不好,婶子可不会放过你。”
展元风总算是脸色恢复了几分,忙道:“婶子放心,我不是那等眼里只看钱的,只要画壁姑娘不嫌弃,我定然会对她好的。”
四十七章 交换信物
牛寡妇笑呵呵道:“这话,你可不用同我说,丫头,饭食可好了?还不拿进来唷。”
说这话,外头有些尴尬的画壁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个木盘子,里头放置了几样小菜。
一样酱汁烧茄,一样糟鱼,一样金银豆芽,一样烧鹅,并一个蛋羹,烫了一壶黄酒。
分列在桌子上排开,也不抬头,只蚊蝇般小声道:“请展大哥用。”
展元风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慌张的道:“多谢,多谢。”
牛寡妇瞧着二人这边客气,只怕要不是她在,更是尴尬,想想既然二人要说亲,只怕同一个屋檐下这当口反倒不便再住着,便道:“说起来如今正是画虎兄弟孝期,红白相冲,这喜事只能先拖一拖,反正也不着急,慢慢把六礼过了,画虎兄弟的大事,我同几个街坊置办就是了,展兄弟就旁搭个手吧。”
展元风点点头道:“就依着婶子说的办,我在附近平安客栈租了个住处,这边忙完,我便去固阳县先请人送庚帖过来。”
牛寡妇瞧展元风虽前头有些害羞,如今正经办事却是有条不紊,又十分知趣,更觉得配画壁真真好,也替画壁高兴的很。
展元风坐下吃了饭菜,也觉得画壁这一手很是合着脾胃,这些年他流浪在外,也早就想成一个家了,只是媒人来说的女子都嫌弃他成日刀口舔血的辛苦,又没什么余财,不肯守着家中,便一日日蹉跎下来。
如今吃着合口的饭菜,再瞧画壁半含羞却的站在一旁替他倒酒,十分贤惠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柔情来。
也是该成家立业过个安定日子了。
吃完了抹了抹嘴,从腰际牛皮鞘囊里拔出个小巧的刀具来,递给画壁:“我展元风是个粗人,承蒙不弃,愿意定下鸳盟,这东西不值当多少银钱,且同姑娘做个凭信,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