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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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琦:“我媳妇儿!”
大汉:“头一回出远门儿吧?”
“头一回。”
“带个女人出远门儿,太拖累人啦!”
“受点儿累也是应该的,谁叫她是我媳妇儿呢!”
大汉注意地看了一眼景琦:“你就这么走到济南府?”
“再往前就给她雇个车,她都两个月身孕了。”
大汉似乎一惊,扭头看黄春。黄春低着头。
景琦:“大哥在哪儿发财呀?”
大汉:“北京,帮着人家跑跑生意。”
景琦:“大哥也是北京人?住在哪儿?”
大汉突然道:“我先走一步了,永乐镇就一家儿客栈‘仙客来’!
咱们客栈见!“大汉纵马向前。
景琦:“客栈见!”
见大汉驰马远去,黄春提醒道:“你别跟生人什么都说!”
景琦:“我说什么了?”
“什么头一回出门儿啦!什么怀孕了!多不好。”
“这有什么?我又没说瞎话。”
“就是不叫你说实话!人心隔肚皮,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仙客来客栈。夜。
客房里整完行李,铺好被后,景琦问:“累么?”
黄春:“我骑马,你走着,还问我累不累?”
“你不是身子不方便么,明儿到了沧州咱们好好吃一顿!”
“就那点儿银子,省着花吧。”
“省着干什么?花光了再挣!”
“那么容易?!这银子留着,到济南能开个小买卖儿!”
“歇着吧你!我开个小买卖儿,坐到柜台里卖针头线脑儿?”
“有口吃就行了!”
“你倒知足!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牲口。”
马棚里。大汉正在喂马,景琦走来,见大汉把两匹马都喂上了,很是感动:“哟,大哥把我的马也喂上啦,叫您费心!”
“出门儿在外都不容易。”
“一看你就是老出门儿的。”
“跑江湖的,四海为家,你是大户人家的吧?”
“你怎么知道?”
大汉笑了:“少爷还子,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不争气,叫我妈轰出来了。”
“你媳妇儿也愿意跟着你出来受罪?”
“眼下受点儿罪,赶明儿我得叫她享大福!”
“有志气!济南有熟人吗?”
“我堂姐在。该歇着了,明儿见!”景琦说罢离去。
大汉神色阴郁地望着他背影:“明儿见!”
景琦回到客房时,见黄春已睡,便轻轻地上床吹灭了灯躺下。一天跑路,很是困乏,很快睡着了。
半夜里,忽然院里传来拷打声和惨叫声。景琦一下子惊醒,忙坐起来,仔细听着,又传来叫骂声和惨叫。景琦赶快下地,黄春也醒了:“干什么?”
“去看看!”
“睡你的吧,最烦你这管闲事儿。”
“看看,看看!”景琦穿鞋走出屋。
景琦一出门便愣住了,只见院里的大树上,吊着大汉,两个乡下汉子一高一矮拿鞭子打大汉。高个子的喝问:“你给不给?!”
大汉:“我没有啊!”
景琦忙走了过来:“喂喂,二位,干什么这是?”
高个子:“欠了债不还,今儿可堵住了,憋了他好几天了。”
大汉:“我有钱,能不给你吗?”
“少他妈废话!拿钱来。”高个子叫着又举鞭,被景琦上前一把挡住:“他该你多少钱?”
高个子:“干什么?你替他还是怎么看?”
景椅:“我替他还!”
大汉:“兄弟,这可不行,你少管闲事儿,叫他们打!”
矮个子:“你今儿不给银子,就把你吊死在这儿!”
景琦:“说呀!欠你们多少?”
高个子:“一百二十两!”
景琦:“不就一百二十两吗?你把人放下来,我给!”
高个子:“拿来呀,拿来我就放人。”
景琦:“你放下来我就拿!”
高个子:“你要蒙我呢!”
“你见过什么呀,大爷从来不干老娘儿们的事!”景琦说着就上手给大汉解绳子,二人忙上前拉,景琦瞪起了眼,“别过来!我一人儿打你们这样的五个!”
二人吓得没敢上前,眼睁睁看着景琦解绳子。
景琦将大汉放下:“走,上我屋里去!你们俩等着,我拿银子去!”
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动,把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景琦领大汉进屋后,请他在外屋坐下,自去里间屋。景琦从行李里掏出银子包,黄春翻身回头道:“你又干什么?”
景琦:“替那哥们儿还债!”
黄春:“多少?”
景琦:“一百二十两!”
黄春忙下地拦住景琦:“一共才一百二十两!咱们还活不活了?”
景琦:“胡大爷要不偷偷地送呢,咱不也没有么?”
黄春:“你倒想的开,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你管得看么?”
外屋,大汉在倾听。
景琦:“小点儿声儿!就在外屋呢!”
黄春:“咱们喝西北风?”
景琦:“饿不着你,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景琦拿着银子包儿刚出来,就被大汉拦住:“算了吧,我可是还不起!”
“谁叫你还了?!”景琦推开大汉走出了屋。大汉没有跟景琦出屋,反倒快步推开里屋门。
黄春吓了一大跳,忙用被子遮住胸:“干什么?”
大汉:“你要后悔,我叫他拿回来!”
黄春:“用不着!我听他的!”
大汉:“你都俩月身孕了,路上没银子还行?”
黄春:“用不着你操心!就是他饿死了,也不会叫我饿着。”
大汉:“你就那么信得过他?”
黄春:“多废话呀!你快出去!”
景琦打发走那俩要账的,返回屋见大汉站在里间屋门口,问:“嘿!你干什么呢?”
大汉忙抽回身:“没有……我是怕你媳妇不乐意。”
景琦:“噢!她有什么不乐意的,行了,那俩人儿走了。”
大汉:“萍水相逢,一面之交,我怎么谢谢你?”
景琦:“不爱听这谢字儿!”
大汉:“也不问问我是谁?”
景琦:“不是朋友吗?”
大汉:“痛快!别亏待了你媳妇,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有人找你算账!”
景琦一愣:“谁?”
大汉:“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出了屋。景琦疑惑地看着他离去。
景琦插上门,回到炕上,黄春问道:“还剩多少?”
“还有四五两呢!”
“你可真大方。”
“一百二十两交个朋友还不值?”
“值!太值了!反正咱们有的是银子。”
“你看你,谁没个为难着窄的时候,不能眼看着人家挨打!”
“我看他不像好人!”
“好人什么样?”
“就像你这样,你不知道你自己也在难处吗?”
“我不是好人,再难我没让人吊起来。”
“他干吗一路都跟着咱们?”
“同路!”
“就那么巧,卡准了要咱们一百二十两?”
“这人是挺怪,谁找我算账?”
“算什么账?”
景琦不说话了,两眼望着屋顶。
景琦望着河水发呆。一会儿,装上了一袋烟抽起来。
黄春喊着:“嘿!都看得见济南府了,快走吧!”
景琦坐着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抽烟。
黄春:“我真发愁,见了你堂姐怎么说呀?他要问起咱们为什么到这儿来了,我可张不开嘴!”
景琦突然道:“我压根儿就不想找她!”
黄春奇怪地:“不找她还能投靠谁?”
“谁也不投靠!”
“那咱们跑济南府干什么来了?”
“我养活你就是了!”
黄春拿起身边放的行医串铃,走到景琦身边,晃动着:“依靠什么,就靠这个?”
“怎么了?饿着你了?”
“一路摇铃看病,连马都卖了,跟要饭的差不多!”
“哎!我祖宗就是摇铃串巷,挨户看病起的家,你瞧不起?”
黄春坐到地上:“你看我这肚子,我跟你折腾不起了。”
“后悔了?你不是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吗?”
“我嫁汉嫁汉,为了穿衣吃饭!”
“我娶妻娶妻,为了挨饿忍饥!”
“我不活着了!”
“跳黄河!瞧见没有,往前迈一步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你先跳!你跳我就跳!”
“跳就跳,我先跳!”景琦磕了磕烟袋别在腰上,站了起来:“怎么着?跳啦?!”
黄春望着河水,不理景琦。
景琦:“我先跳?凭什么我先跳?噢,我跳完了,你扭头儿撒丫子了,找个主儿又嫁一回,我还来顶绿帽子!”
黄春扑哧笑了:“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跳河了还瞎逗!”
“不行,要跳得你先跳!”景琦又蹲下了。
“我跳完了你要不跳呢?”
“我当然不跳!”
“是不是?你坏透了!”
“我是坏透了,这话你可说对了!”
“没出息,养不活老婆,逼老婆跳河!”
“没出息,这话你可说错了!”景琦突然站起,背对黄河大叫:“白景琦!到了济南府!我他妈谁也不靠!空手套白狼!光着屁股打天下!济南府——”他狠狠拍了一下胸脯,(奇*书*网^。^整*理*提*供)铆足了劲儿大喊一声:“爷爷来啦!”
黄河水东去。
济南五里巷景琦家。
一棵大柳树下,一个井台儿。井台儿对面一个小门小院,两间小西屋,土烟囱冒着烟。
黄春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续柴禾烧水。景琦在灶台上数着大子儿。
黄春:“这就算安了家了,我看你拿什么养活我,过几个月我可要生了。”
景琦:“这一路光靠看病我也没少挣,先把房租交了是真的!”
于老头推门而进,放下一对水桶:“这桶你们用吧,井就在门口外头,柳树底下。”
景琦:“谢谢于大爷,这俩月的房钱我先给您。”
于老头:“急什么?远道来的不容易。”
是琦:“拿着拿着,从这儿进城不远吧?”
“往东五里多地,要不这儿怎么叫五里巷呢,往西是小泷河,那就快到乡下了。
忙着,有事找我。”于老头回身出屋。
“于大爷慢走!”景琦送于大爷出了门,回身道:“五里地,春儿,明儿咱们先进城逛逛,看看济南府什么样儿!”
大名湖畔。
人群熙攘,摊贩林立。景琦和黄春在小吃摊前吃完山东小吃,又东张西望缓缓而行,在玩具摊前停下,黄春看中了一个布老虎。
景琦:“买这干什么?”
黄春:“给儿子买。”
景琦爽快地:“买——”
一女艺人正唱梨花大鼓。景琦又坐在板凳上听唱,收钱的端着小簸箩走过来,景琦痛快地往里扔了几个铜钱。
书摊前,景琦正在翻一套《本草纲目》。
摊主:“看看!我里边有乾隆版的。”
景琦:“多少钱?”
摊主:“四十吊。”
景琦:“太贵了。”
摊主:“您要买就便宜点儿。”景琦却放下书走了。黄春忙跟上。
黄春:“怎么不买?”
景琦:“我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了。”
景琦家小院西里屋。夜。
景琦、黄春躺在床上。
景琦:“今儿玩儿得真痛快!好些日子没这么开心了!”
黄春:“那银子花得也挺痛快!”
景琦:“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挣!你懂不懂,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
街巷。
景琦手摇串铃,走街串巷当上了江湖郎中。看了几个病人,开了几个方子,转到一条大街上,景琦看见一家当铺,招牌上书“裕恒当”
三个大字,觉得好奇,慢慢走了进去。
裕恒当前厅。
景琦走进东张西望,见二人数着大子儿走出。
高高的柜台上,皮头儿探出头:“当什么?”
景琦:“什么也不当!”
皮头儿:“那你干什么?”
景琦:“看看!”
皮头儿:“你是干什么的?”
景琦摇了摇串铃:“看病的,你们这儿有病人吗?”
皮头儿恼怒地:“你们家才有病人呢!说点儿吉利话!”
“恭喜发财了您呐!”景琦摇着串铃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皮头儿:“呸!真叫丧气!”
景琦家西屋外屋。
灶台上放着一摞贴饼子和大葱黄酱,景琦和黄春坐灶台边吃饭。
景琦拿个饼子:“吃得这么苦还行啦?”
黄春:“我吃着挺香!”
景琦:“我儿子吃着不香!他在肚子里叫屈呐!”
黄春:“你有多少银子,省着点儿细水儿长流嘛!”
景琦扔了饼子:“我就不懂什么叫细水儿长流!”说着站起进了里屋。
黄春摸着自己的肚子:“委屈点儿吧啊!”咬了一口饼子。
景琦拿银子直出了房门。
五里巷。
一个推车子卖熟肉的老乡,坐在车把上吆喝着:“驴肉,五香的。”
见景琦走来,卖肉老乡忙站起:“买驴肉?”
景琦:“驴肉?有猪肉吗?”
老乡:“没有!便宜,好吃!这一片全卖的驴肉!”
景琦:“为什么?”
老乡:“往西小泷河边,全是杀驴的,驴皮熬药,驴肉卖了吃。”
景琦:“驴皮做什么药?”
老乡:“‘小泷胶’!大补的!你买不买?”
景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