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夫之上必有勇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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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刀藏锋侧头,看到了他的人脸上一脸的似笑非笑,她嘴角微翘,眼里满是讥讽……
他捏紧了手中的小手,见她抬起头便朝他笑,那笑容里,他能看得见几分真意。
就几分而已,但也够了。
是他委屈她了。
“一切有我。”看着她不见丝毫阴霾的笑脸,他忍不住低声道。
林大娘闻着怔了一怔,随即,她的笑容更大更深了。
这一次,她是真笑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看着他,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怕,这有什么好怕的,谁活一生都要见点妖魔鬼怪,但他这么说,她是真的欣喜。
她欣喜于她这几年对他日异深加的真心以待,没被辜负。
——
刀家嫡长公子,当今从一品将军骠骑大将军刀藏锋,牵着其新婚娘子步入刀家世代见贵客贵宾、迎正堂夫人见亲礼的正堂的一路上,除了他旗下刀家军军士,别的刀家人、无论主仆都木木呆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公子已十年不在府中,回来的那两次所呆不久,呆了几日就走了,但就那几日,凡是见过他的仆人皆被他身上气势所骇,见一眼,皆心惊肉跳好几天。
前十年他就是在府中,见大人下人等也是面无表情,冷得下人私下猜测他根本不会笑。再归家来,这位在战场博杀十年的小将军已长大成人,面对这个就是走路都带着杀气的小将军,他们皆战战兢兢,不敢多看。
但这时,见一个垂死之人面无病容,且竟然会缓步带着他的新婚娘子轻移,还拉着她的手,一堆人都看傻了眼。
他们看着这两个人,林大娘也是把他们的行为表情一一纳入了眼中。
路上人颇多,看起来刀府人也不少。
他们走过,沿路朝他们行礼的下人皆惊慌失措,林大娘看了也没觉得奇怪。心想这也是应该的,她要是见到一个病得需要冲喜的人,第二日没事人走大街上,她也会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瞎了。
而且,她这小郎君也是好得太彻底了,那冷冷睥睨天下的气势足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压根一点事也没有,看起来他一点掩饰也不想再做了。
比起他,她这个被他折磨过的看起来反倒像个病人一点。
仆人们对他们的表现惊慌多于其它的一切,林大娘反而挺满意的——没见她后面领着一堆捧着礼盒的丫鬟呀,就冲这刀府上下主子还要卖孙子儿子死命揩油的穷酸劲,她就没觉得这府里有几个正常人。
当然了,作为头一个买了小郎君,差点还折了的买主,林大娘也不觉得她在这刀府当中会表现得有多正常了。
反正入乡随俗,他们怎么来,她就怎么迎。
这一路走去,瞎了在到处找眼睛的人不少,林大娘也是淡定得很,就是握着她手的人一手手的汗,又潮又热的,还紧握着她不放,她从他手中脱了好几次手都没脱成功,她挺嫌弃的。
这还真是个粗人,不讲卫生,也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意愿,这要是换到她那个时空,身为他的另一半,得写多少咆哮体才能表达出郁闷憋屈的心情。
就在一路路到处瞎了眼在找眼睛的注视当中,林大娘被他牵宠物一样地牵进了刀家大堂——她这时候也还是淡定得很,因为刀家大堂地方是大,但太破旧了,地上铺的,房梁用的,实在都是太旧了。
看的出来,迎新妇也没有让他们家把家里拾掇得好看点。
皇上赏给他们家的那些金银财宝,看起来也是喂狗了。
尽管如此,林大娘也还是带着淡淡浅笑,笑不露齿地半垂着头,跟着还是牵着她手不放的刀小将军进了大堂。
这大堂这时已经坐了不少人,气氛还相当微妙,就像遗体告别会那样地肃穆庄重。
这气氛,要是这时候谁弹一个哀思调出来,林大娘都要以为这是小将军跟她的追悼会。
“孙儿携新妇,见过祖父……”刀藏锋牵着他的人到了祖父面前,方才放开她的手,两手一揖,禀道。
“孙媳林氏见过祖父。”林大娘垂眼,敛了笑,也深福了一道礼。
“来了,这就好……”刀老太爷笑呵呵的,见孙媳妇不抬头,也不抬腰地福在那,他抚了抚长须,顿了一会,见本来也垂着半眼的孙子突然抬眼看向他,他心中微沉了沉,又抚了一下须,方才道:“奉茶罢。”
他也不拖他们。
不过,这孙子的心,也太外向了。
这几年里仗打多了,心也打大了。
他父亲说他几句,他还记上了且不说,看样子对他这祖父也是颇有看法了。
“多谢祖父。”见老太爷不为难了,刀藏锋也垂下了眼,怕她不敢起,侧首朝她淡道:“谢过祖父,起来罢。”
“是。”林大娘这才动腰,朝前方恭敬道,“谢过祖父。”
说罢,这才直起身,垂眼双手端过了一个老婆子递过来的茶,给这她以前只闻过大名,人还是初见的刀老太爷奉上了茶。
她没有抬眼看他,也不想在这时候看,下面,还有刀大爷跟刀大夫人,这两个人才是她今日的重点之重。
老太爷嘛,人老了,这心偏到那个地步还能活到今日,是有点本事。
但据她所知,他那两个被他薄待的儿子,对他的长命也是很不耐烦了。
她用不着对他出手,那不是她的事,也轮不到她。他跟他的两个亲儿子之间,那可是还有好大的一笔帐还没清算呢。
“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她奉过茶,刀老太爷很显慈爱的声音响了起来。
“多谢祖父。”林大娘双接过他手中递来的一个盒子,朝后略低下头,把盒子交给了快步上来的小丫,又拿过她身后带着的大鹅手中的大盒子,双手奉给了刀老太爷,“这是孙媳妇孝敬给您的。”
盒子颇大,看起来很是富贵,上等的黑檀做的,但盒子里放的就两双她所做的鞋底和两双鞋垫。
放这点也合情合理,新媳妇给夫家的一般都是这些。
她现在是入了刀府了,但没打算继续当刀府的私人帐房。
“好,有心了……”刀老太爷让身边的奴仆接过盒子,这厢他才看了她的脸一眼,又看了看这时直接看着他的孙子一眼,差点皱眉。
这孩子,只差在他父亲脸上直接打脸了吧?
在新妇身上这么明显显示对她的偏爱,这是要做给谁看?
但现在他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是朝廷官位最大的武官,全朝这从一品还有帅印,能拥私军的将军就他一位,韦家的那位嫡长子,也不过从二品而已。他正深得皇上欢心,他父亲也不过正二品,刀家还要靠他,他父亲往后也还要靠着他点,看来也还是只能忍了他这点小放肆了。
如此,刀老太爷还是朝孙子轻摇了下首,示意他不可太过放肆,又朝长子那边看去,示意他一定要给儿子一点脸面,不可在今日这等场合折了他的面子。
看孙子这紧盯死盯的样子,今日谁要是折了他新妇的脸面,他就会当场不给谁脸,连秋后算账都不会。
要是闹起来,太难看了,也是给二房三房笑话看。
刀家大爷刀安邦见老父朝他示意,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那新妇没进来之前,他这边就已经收到了她的消息,道她看起来颇受他儿子青睐疼爱,他还当是什么青睐疼爱,一见到人,就是她垂着头,只看得见半个脸,但从她颊耳边露出的痕迹,他一眼就明白了。
如此青睐疼爱,她也露的出来,真是不要脸。
果然是土财主、商贾之家出身,出不了正面,上不了堂。
儿子之前还为她不惜与他刀刃相见,连亲父都不认,还装病拿算命先生非她不娶要不绝命的话,逼他们刀家迎人,他就深觉那林家的大娘子绝不是等闲之辈。
现下一见这小妇果然不是心存良善安份之人,亲子对她步步相护,就差拿刀逼着他的亲祖,亲父对她一个小辈笑了,对她的不喜当真是到了极点。
这还要让他忍?怎么忍?
就在刀安邦收到其父的眼神示意,就要忍不住出口相斥那新妇之时,他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纤长的玉手,状似随意地半搭在了他的膝上。
他撇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夫人朝他轻摇下首,他这才强忍住了气,勉强摆正了脸,朝带着新妇向他们走来的儿子看去。
第38章
当林大娘垂着眼的眼角余光,瞥到一只半搭在不相宜的腿上轻拍,状似安抚的手,她这时候要是还不明白她那装病的小郎君为何一早就一副雄纠纠,气昂昂,好得不能再好,还能再战五百年的战斗机模样,那她也是傻了。
他要是再装病,表现得温吞点,他的小娘子就要被生吞活剥喽。
他能不急,能不秀拳头手吗?
让一个出生入死为家族,为小家站起来立功,十岁就入了死人堆的男人为讨个媳妇急成这样,这才刚刚一早,刀家就让林大娘大开眼界了。
“儿子携新妇,见过父亲,母亲。”不容她多想,有人已经站定,说话了。
“媳妇林氏,见过父亲,母亲。”这时候林大娘无比感谢这壬朝不太行跪礼的礼规了,要不,她这双只在父亲去逝时为他跪过的双腿,真没那么容易为这两个人跪下去。
林大娘是江南出生,江南人,但她也知道,就是在北方,这父亲母亲的叫法,也是过于尊敬,毫无亲近了。
她都不用谁再跟她说什么了。
真的,就光冲着一个一身战功,撑起家门的男人必须装病,才能娶原定的未婚妻、必须像架战斗战,才能护她这两点,她能记刀府一辈子。
“是怀玉吧?”一个轻言细语,还带了点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说,就把林大娘的闺名带出来了。
江南越是大户人家得宠的闺名,越不爱提闺女的名字。认为少提一次或者绝口不提,阎王爷就不会找上她们,她们定会活得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哪怕林老爹为叫爱女,叫的最多的也是儿,把女儿当儿,当成是他对她的喜爱。
他就在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正经叫过她几次名字,往后就根本不再提了,跟人说起,也是我家大娘如何如何。
林大娘此生提起自己的名字,也只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跟人自提过,这生她都没跟人说起超过三次。
江南小娘子都以这个显示父母对自己的珍爱,有一富家爱女儿的,林大娘跟她交往十几年,都不知道她闺名,那调皮的小娘子在聚会上被人提起这个,都会因为其父母对她的珍爱羞涩不已,而众人羡慕,哪怕再跟她作对的小娘子这时候也是一脸憋屈,无话可说。
林大娘不在乎这个,也不信,但她死去的亲爹在乎,她还活着的娘亲在乎。
江南也有江南自己的规矩,习俗。
但燕地再是北方,也是京城,江南人在朝廷当官的绝不在少数,江南人在京为商走动的也不在少数,刀大夫人一张口就提起她的闺名,也是有意思极了。
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别的。
林大娘确实不能拿她怎么办,习俗是习俗,还能拿这个说长辈不成。因此,哪怕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听到她眉眼都没动,只是又朝说话的方向深福了一记,也没回话。
她怕这时候心里存着气的自己一张口,坏了场子。
“这是……”小媳妇不说话,刀大夫人淡淡笑着,朝儿子笑望过去,目光温柔。
刀藏锋也就迎上了她的眼。
他母亲在他三岁那年问他,为何她要在刀家受尽那么多苦,当时他答,我会为母亲而战。
他的很多年都是为她而战,为她勤练武功,为她,为弟弟,为她在乎的他们的小家毫不犹豫地上了战场,千死百死,从未后悔。
他现在也未曾后悔。
只是,他也不能辜负一个会给他糖吃的小娘子。
他无数次受伤躺在床上生死徘徊,是吃着她给他的糖熬过来的。
那都是些他从没在母亲手里吃过的糖,他吃了她给的,尝了那个味,活了下来,那他要记好。
他们不记,也可以不记,但他记。
他也得记,因为他不知道他要再去哪,才能再找到一个会在信中跟他说小郎君总归占了个小字,也要吃糖甜甜嘴才行的小娘子。
他怕差过这一个,此生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了。
长子的正眼相迎,也差点让刀大夫人冷下脸。
她心中现在怒火翻滚,俗话果然说的不假,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这儿子,看来是为了媳妇,把娘彻底忘干净了。
他要是不那么没良心,她能这般为难他?
看着儿子平静得绝没有她存在的眼,刀李氏也是笑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等儿子说话,她朝林大娘看去,转头的时候话就已经起了,“是喉咙不舒服吗?”
所以才哑巴了?
“是,儿子弄疼她